第31章 吞下洗髓丹
“這是什麼東西?”他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只是這洗髓丹卻不知道在哪裏,三座殿宇分爲中心的大殿和兩邊側殿,季觀棋顧得不其他,只能朝着中間最大的殿宇走去,剛進殿內便看到了一大塊浮雕,上面刻着各種飛禽走獸,不過年頭已久,有些地方磨損得很嚴重,整個殿內都散發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腐朽氣息。
“什麼味道?”季觀棋低聲喃喃,這味道像是木頭腐敗的氣味,又像是……
他臉色頓時一變,意識到糟糕了,他中了幻境。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他的視覺忽然變成了一個局外人,然而他的目光卻定格在那個和其他散修一起走過天階,前往玄天宗的路上的少年。
對方揹負長劍,一襲白衣,模樣俊朗中略帶一點青澀,腰間更是懸着一壺酒。
“前面便是玄天宗,若是能有幸拜入鎮南仙尊門下,那可是祖上積德了。”一名修士笑着說道。
“可別想了,鎮南仙尊纔不收徒。”另一名修士說道:“我聽家裏人說,仙尊年少成名,一柄方天畫戟引得天象變動,當之無愧的修真界第一人。”
鎮南仙尊不收徒,這是修真界修者的共識。
而那少年聞言也只是笑了一聲,便越過他們繼續往前走。
這一切季觀棋都無比熟悉,因爲這少年就是曾經的他,那時的他天賦異稟,滿身傲氣,一柄長劍在手,什麼樣的祕境都敢闖,什麼事情都敢扛。
他眼睜睜地看着少年進入了玄天宗,被安排去了住處,然後在躲在林間喝酒時聽到了宗主和長老們的對話、
“行白修行恐怕有異,自那日昏迷已有三日,且體內靈力暴動,根本無法治療,至此下去只怕落得一個經脈盡碎,成爲廢人的下場。”旁邊的長老嘆氣,而後道:“這可怎麼是好?”
“我記得一味靈草可活死人肉白骨。”另一位長老說道。
“你說的可是回生靈草,可這東西只有在四象兩儀中才有,這祕境……”這名長老有些猶豫,訕訕道:“我等進去,只怕有去無回,着實沒辦法。”
“可有人願意前往?”宗主問道。
所有長老都低下頭,宗主嘆了口氣,便讓他們離開,自己站在遠處,似乎異常擔憂。
而此刻身爲局外人的季觀棋瞧見那少年,心裏頓時提了起來,他喉嚨有些乾澀,啞聲道:“不要去。”
他的掌心已經冒出了冷汗,明明知道這是曾經走過的路,但再看一次,說不出來是酸澀還是後悔,又或者是覺得痛苦。
然而宗主已經出聲,他道:“誰在那裏?”
少年翻身下來,拱手道:“拜見宗主。”
一切和曾經發生的一樣,他們之間的對話,都是一模一樣,看得作爲局外人的季觀棋都有些絕望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幻境裏的自己對着宗主說道:“晚輩無意冒犯,只是在林間喝酒,不小心誤入此處,聽聞鎮南仙尊有恙,我想……”
“別說。”局外人的季觀棋顫聲道:“別說。”
然而這是幻境,這幻境裏的都是他此生最後悔的事情,於是他就看到幻境裏的少年朗聲道:“晚輩想闖一闖這四象兩儀,若是有幸能拿到靈草,爲仙尊盡綿薄之力,晚輩心甘情願去冒險一趟。”
宗主沉默了很久,他道:“你可知四象兩儀是什麼?”
“知道,兩大頂級祕境之一,危險重重,但我不懼。”少年年少輕狂,完全不知道前路如何,又或者說其實他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身殞祕境的打算了,那時候的他沒有半點後悔。
可是那時候的他又怎會知道,最後殺死他的,是他親手救下來的鎮南仙尊。
在宗主重重點頭之下,少年踏上了祕境尋找靈草。
季觀棋就這樣站在外面,看着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再次重演了一遍,看着自己一意孤行進入祕境,被祕境強行壓制了靈力,如同一個凡人走在其中,被毒蟲咬,被靈獸追,掉下山崖,被湍急的河水沖走,又獨自一人在灘塗上醒來,一瘸一拐繼續尋找。
看着自己最後爲了得到那懸崖上的靈草,一點一點趴下去,然後用匕首割破手腕,以血養草,才能將這株靈草完整剝落下來,帶回玄天宗。
因爲拿到了靈草,引得守護靈草的靈獸大怒,季觀棋的胸膛被它的爪牙撕裂,胸口鮮血淋漓,幾乎看得到外翻的血肉,他渾身像個血葫蘆,又被那靈獸叼到高處重重摔下——
他仰面朝上,渾身經脈都斷裂了,靈力沒了存儲的地方,全部消散了。
他從聲嘶力竭地慘叫,到最後喉嚨裏嗆血以至於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絕望地看着天。
“別繼續了。”局外人的季觀棋閉上了眼睛,他啞聲道:“別繼續了。”
“我後悔了。”他道:“我後悔了可以嗎……我爲什麼要救他,我爲什麼要去四象兩儀,我爲什麼要不自量力,我後悔了……”
即便是明知道說什麼都無用,可他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他真的着實憋悶得慌,就算是無數次躺在牀上跟自己說自己從不後悔,但是捫心自問,真的不後悔嗎?
他不後悔失去的天賦?不後悔成爲了衆人眼中平平無奇之人?不後悔無法帶着自己的君子劍走遍四洲大陸?不後悔這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裏?
他不後悔嗎?
在他死前,萬般理由都說服自己不後悔。
如今再走一遍老路,他幾乎聲嘶力竭地想要衝進去阻止,可這一切都是幻境。
幻境的最後,他看到那少年幾乎是爬出的四象兩儀祕境,他仰躺在地上,懷裏的靈草安然無恙,甚至還在吸食着他身體裏的血和靈力。
而那少年早在踏出的那一刻就徹底昏死過去,一切都歸於平靜。
後面的事情,幻境沒有再繼續顯示出來了,但季觀棋自己知道,這一睡一醒間,他便成了玄天宗的宗門首徒,鎮南仙尊座下大弟子。
無數人憤憤不平,十分不解,覺得這個便宜怎麼就落到了他的頭上,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自己躺在牀上渾身疼得想死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他在想,我有朝一日,會後悔嗎?
這個問題他現在可以回答了,他後悔了,他後悔救的人是烏行白。
“所以這個幻境是什麼?窺探內心最後悔的事情嗎?”季觀棋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道:“我不明白,這個幻境有什麼用處?”
然而很快就有人回答他了,幻境結束,四周都恢復了原樣,季觀棋第一眼就看到了距離自己近在咫尺的烏行白,對方似乎也有些意外,然而季觀棋從原先的平靜到看到烏行白時滿眼驚懼。
他的身體反應比腦子更快,整個人幾乎是彈跳開的,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觀棋?”烏行白上前準備抓他的時候,卻只能看到一道雪亮的劍光,季觀棋毫不猶豫地直接一劍橫劈下去,而後沒有半點猶豫,頭也不回地朝着反方向逃去。
他這樣子分明就是在逃命。
烏行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側身避開君子劍的時候,季觀棋已經逃了,可不等他追上去,這本來毫無動靜的浮雕忽然變換起來,徑自攔住了烏行白的去路,他手中直接拿出了方天畫戟,然而這浮雕上的靈獸卻忽然張開口,吐出了一個白色球狀的東西。
“這是剛剛那人的幻境,是他最後悔的事情,你不想看嗎?”就在這白色球狀物體差點被方天畫戟斬開時,一道聲音出現在了烏行白的耳邊。:“看看吧,若是它落地了,這可就碎了,再也找不到了。”
白色的小球在空中漂浮,方天畫戟停在了它的正上方。
最後這球在快要落地的時候,被一隻手接住了,烏行白握着這小球,將其用容器困住,放入了乾坤袋裏,而後直接用方天畫戟強行破開石壁,朝着內殿走去。
另一邊的季觀棋也聽到了同樣的話,看到了白色的小球。
他是在聽到聲音音的那一瞬間他就意識到這聲音的主人應該就是隕落此地的仙尊,然而他說陷入幻境的另一個人……
季觀棋心頭微微一沉,若是真的如同這仙尊所言,那麼剛剛的真的是烏行白,而不是他的幻覺,那他必須要加快步伐拿到洗髓丹,否則一切的罪都白受了。
“這個小球要是落到地上,你可就看不到了。”仙尊的聲音在季觀棋耳邊響起,他看了眼漂浮着的小球,而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他做夢都想離開,又怎麼可能再去給自己找麻煩。
他一轉身,身後的小球落在地上直接消失了,而幻境也在小球消失的那一刻突然破了,眼前再次出現了大殿的模樣。
他顧不上驚訝,立刻屏住呼吸一直往內殿走,旁邊也有些瓶瓶罐罐的東西,但都不是洗髓丹,可這也證明季觀棋來的地方沒有錯,這裏就是這位仙尊煉丹藥的地方。
沿着這裏一路往前,季觀棋走到了最裏面,途中經歷了毒針,陣法,幸得他往日修爲枯燥,因而多研究了一些,對這個稍微有些心得,破解起來也容易點,而且這位仙尊似乎並不打算爲難人,走進去的過程還算是輕鬆。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具屍骨,到了仙尊這種級別,即便是身隕,屍身亦可不腐,季觀棋便看到這位仙尊盤腿坐在臺上,他身着淺金色的衣袍,頭戴紫金冠,面容略顯粗獷,看得出生前也是個性格豪爽之人。
他身體旁邊有獸類屍體,看不出來是什麼靈獸,但看得出這隻靈獸是自願死在這裏的,它的腦袋伏在仙尊腿上,看上去彷彿是在等待着仙尊的撫摸。
四個白玉瓷瓶就放在了仙尊的腿邊,顯得有些突兀,上面還有雕刻的“洗髓丹”三個字,每一瓶都長得一模一樣,而旁邊的石碑上寫着:三假一真,其三爲斷脈丹,其一爲洗髓丹。
“斷脈丹”三個字讓季觀棋微微一頓,他不知爲何,心中覺得有些好笑,旁人最怕的東西,他已經經歷過了。
但現在時間緊迫,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上前將四瓶丹藥放進乾坤袋中之後,立刻對着仙尊屍首虔誠一拜,而後起身拿着劍便要走,卻聽到身後傳來了破風聲,季觀棋頭也不回擡劍一擋,而後順勢往後退了幾步,便看到了一人帶着面具進來。
“交出洗髓丹。”來人的聲音十分嘶啞,不難聽得出他在故意僞裝。
但戴面具這種事情,能僞裝得了聲音,遮掩住面容,卻擋不住身形,季觀棋瞧着這人,只是下意識先去看一眼對方身形,確定絕非烏行白,這纔開口道:“閣下也得分先來後到吧,我不欲與閣下爭鬥,洗髓丹歸我,這裏的丹藥歸你,我們各退一步,互不相干。”
季觀棋一直注意着對方的武器,這武器也是做過遮掩的,但季觀棋心中已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想要快點解決這件事情就離開,然而對方卻沒有同意季觀棋的意見,他聲音嘶啞道:“洗髓丹給我,這裏丹藥歸你,季觀棋,你身上有傷,是打不過我的。”
“那就試試。”季觀棋也不再多話,直接握劍,欺身上前。
他劍法可謂是刁鑽,集各宗門劍法於一體,一柄劍在他的手中宛如游龍,形態飄逸,然而殺傷力卻不小,雪亮的劍光掠過了面具人的眼睛,季觀棋趁機反轉劍身,光線刺了一下對方的眼睛,季觀棋順勢重重一劈,那面具人只得亮出武器抵擋。
然而這麼一來,一開始在武器上的遮掩就沒用了。
“大師兄。”蕭堂情拿下了面具,他神情有些不對勁,目光陰冷地落在了季觀棋的身上,道:“何必非要到兄弟相殘的地步,你把洗髓丹給我,我也放你一馬,否則真的打起來,你不是我的對手,咱們對戰這麼多次了,你哪次贏過我?”
季觀棋微微皺眉,他看得出蕭堂情應該是剛剛吸收了別人的靈力纔會造成如今靈力不穩的情況,可是這祕境裏有人把守,散修可以進來,但邪修都會被各宗門的陣法直接排開。
“你……”季觀棋面色沉了下來,他道:“你吸食了誰的靈力?”
“你果然知道。”蕭堂情不見驚訝,反而笑了兩聲:“我差點被你騙過去,以爲那夜你不知道是我,不過大師兄,很驚訝嗎,這種功法本來就是吸收他們靈力爲己所用,是誰的很重要嗎?”
季觀棋握緊了劍柄,上輩子的蕭堂情分明並未吸收正派靈力,怎麼如今不一樣了。
他忽然意識到,因爲當初他一直在旁邊看着勸導,而如今蕭堂情分明已經被這功法所吸引,走上了一條邪修的路。
“蕭堂情。”季觀棋眼神複雜道:“你是在自斷前程。”
“我是在爲自己爭一個前程。”蕭堂情往前走了一步,道:“大師兄,把洗髓丹給我,否則,我只能殺了你,抹掉乾坤袋印記再去拿洗髓丹了。”
“誰生誰死,尚且未定。”季觀棋一字一句道:“來。”
他手中的君子劍威勢大漲,銀色劍氣宛如實質,對面的蕭堂情顯然有些詫異,他擰起眉頭道:“你之前隱藏了實力?”
“不是。”季觀棋平靜道:“是我之前不對同門師兄弟動手。”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玄天宗的大弟子,蕭堂情自然也不是他的同門師弟了,這一點從他這句話說出來時,蕭堂情下意識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迴應道:“即便如此,你依舊不會贏我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季觀棋沒有說廢話的習慣,先出手者佔盡先機,所以他就做了這個先出手的人。
凜冽的劍光不由分說襲向蕭堂情,直指其咽喉,沒有半點留手的打算,一擡手便是殺招,這樣的季觀棋讓蕭堂情有些陌生,但想要洗髓丹的慾望勝過一切理智。
於是他的雙刃刀也不再留情,徑自揮下。
兩柄武器交戰在一起,光是餘波就已經將其他丹藥瓶盡數震倒,裏面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其中不乏各種外面難得一見的丹藥,但都和洗髓丹沒得比。
……
季觀棋那邊誤打誤撞走出了幻境,而烏行白這邊反倒被困住了一下,他的方天畫戟引得浮雕裏的飛禽猛獸紛紛暴動,試圖掙脫這浮雕。
烏行白是直接強行打碎了浮雕才走出幻境的,然而一個小球飄了出來。
“這是你的幻境。”隕落在此的那位仙尊又開口了:“難怪那位小友不要你的幻境,你脾氣不好,對他也不好,難怪難怪,他寧願看着幻境消失都不肯碰一下你的東西。”
“閉嘴。”烏行白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哈哈哈,怕什麼?你在怕什麼?”那道聲音繼續在烏行白耳邊說道:“我看到你的幻境了,原來你對他那麼差,那麼壞,那麼不好,原來你最後殺了他啊!”
“你閉嘴。”烏行白反手一個畫地爲牢,直接將整個浮雕都給圈在其中,他眼神兇狠,戾氣上涌,聲音彷彿是從脣齒間蹦出來的:“殺。”
龐大的靈力傾瀉,原本算得上高階法寶的浮雕竟然在這樣的靈力之下直接泯滅,裏面的飛禽猛獸也跟着浮雕一起灰飛煙滅了,幻境一瞬間全部破滅。
烏行白站在廢墟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已經化爲一地灰塵的浮雕,低聲道:“我沒想過殺他。”
他有點茫然,這話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但是那浮雕最後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道:“你說這話,你信嗎?你不想殺他,可你還是穿透了他的胸膛把他釘在了萬丈崖上,可是他還是死在了你手裏啊,哈哈哈你說你不想殺他,你信嗎?你信嗎?他信嗎?你敢跟他說嗎!”
“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不入輪迴,他連輪迴都沒有啊!”
“烏行白,原來你在怕啊,你在心虛,你在悔恨啊。”
浮雕連最後一點灰塵都沒了。
四周安靜了,他眼神冰冷地看了眼四周,而後朝着內殿的方向走去,直到聽到裏面傳來打鬥的聲音,才臉色變了。
季觀棋在連續擋了蕭堂情幾次猛攻之後,脣角溢出一縷血線,他反手握劍,狠狠劈下後就準備趁機離開,如今的蕭堂情實力比之前更強了,修煉速度的確是突飛猛進。
正如蕭堂情說的那樣,之前季觀棋就沒在他手中贏過,現在就更難了。
一個經脈盡碎過的季觀棋和一個修了邪道的蕭堂情,這一戰誰勝誰負其實一開始就幾乎沒有疑問。
“想走?”蕭堂情猛地攔住了季觀棋的去路,他道:“我可不能讓你出去了,大師兄。”
季觀棋此刻已經接連受創,不過拼着受傷,他的劍也在蕭堂情身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傷痕,兩人各有損傷,但說到底還是季觀棋喫虧一些。
他捂着胸口靠着牆,眼看蕭堂情的雙刃刀到了眼前,心下一橫,竟然直接從乾坤袋裏取出了瓶子,瓶中四枚丹藥,被他盡數吞下。
“季觀棋!”蕭堂情怒目圓睜,猛然上前想要阻止,但季觀棋右臂傷重,他竟然直接左手持劍,借力往後退了好幾步,丹藥也全部吞嚥下去。
他擡手擦了擦脣角血痕,萬般灑脫道:“我說了,洗髓丹是我的,蕭堂情,你得分先來後到。”
其實丹藥嚥下的那一刻他也有過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就毫不遲疑吞嚥下去,這是他唯一能恢復的機會,他惜命,但絕不忍受被人壓着打一輩子,更何況還是仇人。
曾經年少的他能爲了烏行白去闖四象兩儀,如今他是爲了自己,爲何不敢賭一把!最差的結果無非和當初一樣經脈盡碎,又不是沒經歷過,他怕什麼?
蕭堂情被激怒了,他的雙刃刀朝着季觀棋砍下來,幾乎是聚集了怒氣的一擊,本就受傷的季觀棋立刻橫劍抵擋,君子劍劍身震顫,他整個人被蕭堂情狠狠踹中了胸口處,直接倒飛出去,預想中砸在石壁上的疼痛並未到來,直接被烏行白給接住了。
“怎麼樣?”烏行白將人攬在懷中,看到季觀棋嘔出了一口血,頓時眼神陰沉下來,本來就積攢的怒火直接發泄在了蕭堂情的身上,方天畫戟重重砸在了蕭堂情的身上,將人砸得倒飛了出去,撞倒了一片石柱。
但懷裏的溫存還不足一秒,烏行白就已經被懷裏人用劍逼開,他眼看着季觀棋獨自一人靠着石像,因爲受了重傷而面色蒼白,脣角染血,他右臂垂在身側,左手握劍橫檔於身前以求自保。
“洗髓丹我已經吞下,若是想要,可以殺了我。”季觀棋笑着擡頭,語氣卻有些冷:“不過我會反抗的,仙尊。”
他明明看着的是鎮南仙尊,但目光卻略微有點渙散,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烏行白臉色在聽到他吞了洗髓丹的時候,就有些難看了,道:“你吞了幾枚?”
季觀棋根本不迴應他,而那邊蕭堂情也已經從廢墟中爬起來,他的心性顯然是受到了影響,剛剛烏行白的一擊沒有留手,已經令他身受重傷,但他還是不甘心地爬起來。
“你在這裏等我。”烏行白說道:“洗髓丹除了你喫的那一枚,其他三枚都在你手裏嗎?”
“在地上呢,你可以自己找。”季觀棋難得撒謊不眨眼,他低咳了好幾聲,嗆得胸腔都疼,吐了口血後就這樣倚着石像道:“仙尊的二弟子修行邪道,難道仙尊要坐視不理嗎?”
這話裏藏着只有他自己才懂得的諷刺,卻讓烏行白的手稍稍一頓,臉上掠過了一絲難言的神情,而後低聲道:“你在這裏不要動,四枚洗髓丹必須同時吞下,否則喫任何一顆都是斷脈丹,只有四顆聚集在一起纔算是洗髓丹。”
季觀棋眼裏掠過一絲詫異,而很快就又聽到烏行白說道:“我去找另外三枚。”
蕭堂情的的確確是被慾望衝昏了頭腦,即便看到是烏行白,理智回籠了一瞬,而後再次被邪心慾望支配,竟然拿起了雙刃對準烏行白。
季觀棋看着他們,手裏卻不知何時捏了一枚符,若是稽星洲在這裏就會發現這正是他送給季觀棋的傳送符。
畫地爲牢幾乎是瞬間困住了蕭堂情,烏行白拿着方天畫戟去的,季觀棋瞧着這師徒二人,眼中一片冷意,心下知道這個時候便是逃離的最好時機,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陣法符被點燃的那一刻就直接啓動了。
季觀棋不知道這陣法符會把自己送到何處,但總比留在這裏要好得多。
“轟——”一聲巨響,蕭堂情的雙刃直接被烏行白打飛,本命武器脫手,他的戰力頓時下降了一大半,剛要反抗便被烏行白直接一掌擊打在了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了旁邊的石柱上,倒地後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在劇痛之中恢復了理智,下意識看向烏行白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視到季觀棋那處已經形成陣法,失聲道:“季觀棋!”
烏行白反手用方天畫戟指着他,目光卻也朝着季觀棋的方向看去,但已經晚了,那人之前靠着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積攢了全部怒氣的一擊直接砸在了蕭堂情的後背上,他甚至連一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已經整個人吐血昏死過去。
“觀棋。”烏行白的臉色異常難看,他想要立刻去找季觀棋,但是這裏的丹藥必須全部拿走,季觀棋說過,還有三枚混在其中。
所謂的“三假一真”就是最大的謊言,無論來人是信了這個話,只敢賭其中一枚,那麼必死無疑。
四枚都是斷脈丹,合在一起,就是真正的洗髓丹,這是上輩子他在奚堯身上得出的經驗。
“喬遊。”烏行白根本無暇顧及昏死過去的蕭堂情,他立刻使用傳音符聯繫了喬遊,冷聲發話道:“全祕境尋找季觀棋,找到後務必將人給我完整無缺地帶回來。”
喬遊正在給奚堯烤兔子喫,乍一聞這話,立刻道:“是,師尊。”
“怎麼了?”奚堯問道。
“師尊讓我們找季觀棋,還必須將人完整無缺地帶回來。”喬遊納悶道:“季觀棋又幹了什麼,把師尊弄得這麼生氣。”
他雖不樂意,可這是鎮南仙尊親自發話,喬遊也只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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