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誤傷
可能是爲了躲避烏行白,也可能只是爲了圖一個清淨。
回到了萬獸宗的時候,其他弟子看只有季觀棋一人回來還有些詫異,但無人敢多問什麼,稽星洲去找赤煉蛇了,將這裏丟給了季觀棋看着,他久違地又幹回了大師兄這個老本行了,其他弟子總是拿着事兒來問他,以至於季觀棋都有些無奈了,道:“稽星洲離開的時候,沒有安排好嗎?”
“少宗主走的匆忙,很多事情來不及交代,只是讓我們有事情就問季師兄,一切聽從季師兄的安排。”這名弟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季觀棋張了張口,啞然失笑,道:“算了……你說吧,什麼事兒……”
等處理完這些,天色都黯淡下來了,季觀棋回了院子裏,本以爲烏行白又在院子裏等着,可是這次進去裏面一個人都沒有,季觀棋輕輕鬆了口氣,但又想起對方可能還在外面等着,眉頭頓時又微微擰起。
“他應該不會一直在原地等着的吧。”季觀棋看着外面還在下的大雪,低聲喃喃道:“他自己總會開口問一下的。”
這種寒風對於烏行白而言算什麼,他是仙尊。
他本就不怕嚴寒酷暑的。
而街道上家家戶戶都熄滅了蠟燭,來來往往的人都少了許多,客棧更是準備打烊了,店小二看着已經站在門外不知道多久的人,小心翼翼道:“客官,小店準備打烊了,您這是準備住店嗎?”
“打烊了?”烏行白愣了一下,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店小二對這人和季觀棋實在是印象深刻,便有些同情道:“二樓雅座的公子早就離開了。”
烏行白聞言微微一愣,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店小二不是修士,不明白這點,因此有些困惑道:“公子,你在看什麼呢?”
“沒事。”烏行白轉身朝着街道上走去,他只是有些驚詫於自己靈力已經退步得這麼厲害了,他用的返生符文太多了,每一條返生符文都會讓他的實力大幅度下跌,如今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靈力到底如何。
他就這樣步行在雪夜裏,朝着玄天宗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猛地停下了腳步,眼神微微向後看了眼,而後身形稍稍一側,一道劍光襲來,烏行白直接用劍擋住了一下,順勢往後退了好幾步,對方更是直接乘勝追擊,沒有半點要留有餘地的意思。
烏行白並不準備動用靈力,幾乎都是在以身法招式去化解,因此稍顯狼狽。
“烏行白。”來人蒙着面,卻一口叫出了烏行白的名字,聲音陰柔詭異道:“你果真靈力盡失了?那你今日可得小心了,這裏可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話音剛落,來人的攻勢立刻變得更加凌厲了許多,烏行白微微皺眉,他往後連退兩三步,本來就心情不好,此刻還被人擋住了一下,他冷冷瞥視了一眼這人,靈力直接匯聚,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劍,直接用手握住了對方的本命劍,靈力重重一擊,這本命劍發出了錚鳴聲,對方顯然也受到了重創,吐了口血之後有些驚詫地看着烏行白,而後飛快上了屋頂,幾個瞬息就消失不見了。
烏行白站在原地看着對方逃走,他拄劍而立,而後一口血噴了出來,星星點點灑在了雪地上,但凡這人再拖延片刻,烏行白就藏不住自己的傷勢了。
他的神識太痛了,眼前陣陣發黑,感覺有些站不穩,而後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眼神頓時陰冷下來,直接一腳踢了劍刃,反手朝着身後就是一劍,兩把劍撞擊在了一起,烏行白頓時知道身後是誰,他立刻匆匆收劍,轉過身就看到季觀棋手持君子劍,手背處被他劃出了一道傷口,正在往外滲血。
剛剛神識劇痛的烏行白頓時瞳孔驟然緊縮,感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一下子清醒了,神情頓時顯得驚懼萬分。
“觀棋!”烏行白完全沒想到季觀棋會來,他立刻上前就要查看季觀棋的手傷,對方卻往後退了一步,道:“我只是出來一趟,沒想到似乎是打擾到仙尊的事情了,是我多事了,告辭。”
季觀棋徑自轉身離開,烏行白立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聲音倉皇道:“對不起,觀棋,我不知道身後是你……我以爲還是那個邪修。”
“我知道。”季觀棋猜到了烏行白應該不是故意的,但他只是爲自己多管閒事覺得有些好笑,他輕輕扯開了衣服,道:“既然仙尊無礙,那就沒事了,畢竟仙尊若是在天蛇城出事,萬獸宗難逃問責,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管閒事,還望仙尊勿要怪罪。”
“我給你處理傷口。”烏行白哪裏管這些,他滿眼都是季觀棋手背的傷處,鮮血順着傷口往下淌,滴在了雪地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他道:“我有上好的靈丹,能讓傷口恢復得更快。”
“小傷而已,仙尊不必在意。”季觀棋頓了頓,微微笑道:“是我自找的,仙尊不必放在心上。”
季觀棋越是這樣,烏行白越覺得難受,特別是那一劍還是他劃傷的,烏行白站在原處,他聲音裏透着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道:“我……觀棋,讓我給你上藥好嗎?”
季觀棋微微拱手,他自己捂着手背的傷處,繼續朝着萬獸宗所在的方向走去,烏行白緊隨其後,他的目光始終盯在季觀棋的身上,眼裏透着擔憂和後悔,若是早知道會傷到季觀棋,那一劍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刺出的。
回到了季觀棋的院子裏,季觀棋自己將房門關上,自行處理傷口,烏行白劍術很好,若非季觀棋躲得快且用君子劍擋住了一下,那一劍只怕要刺穿季觀棋的肩胛骨,一想到這裏,季觀棋就覺得有些無奈,自己怎麼總是容易着了烏行白的道。
他說靈力盡失,難道就真的靈力盡失嗎?
他說他受傷嚴重,難道就真的受傷嚴重嗎?
不過這一劍傷的不深,抹了藥之後,過幾天也就好了,他知道烏行白就站在屋外,但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只是這一天的事情太多了,季觀棋感覺有些累了。
“觀棋。”烏行白站在院子裏,他道:“傷藥我就放在你門外了,若是你不想見到我,我現在就出去,但是這藥你記得用。”
烏行白看着季觀棋的房門,看着裏面的燭火熄滅了,眼底微微黯淡了一點,他轉過身離開院子裏,但並沒有真的走,只是知道季觀棋不想看到他,所以站在了院子外面。
他這樣的修爲,就算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沒關係,就算颳風下雨,嚴寒酷暑都沒事兒,他只是在想今晚季觀棋爲什麼出來。
他希望是爲了他,但他又怕是自己想多了。
以前他以爲季觀棋是喜歡他的,他也喜歡季觀棋,即使兩人之間有了一些間隙,但他可以去拼命彌補,但是自從知道了萬象鏡就在季觀棋的玄天令裏面,烏行白的的確確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如果季觀棋喜歡他,愛他,那他還有辦法挽回季觀棋,可是如果季觀棋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他呢?那他要怎麼辦?他怎麼才能挽回季觀棋……
烏行白覺得有些絕望,但今晚季觀棋出來了,他心中又希冀着季觀棋是不是也有一點點喜歡過他,所有季觀棋和他之間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一點點真實,而並非全部都是萬象鏡的幻覺。
他擡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前有些溼漉漉的地方,垂眸看了眼,掌心一片溼潤,滿是黏膩的血跡。
烏行白平靜地看着,他眼眸略微低垂,掩蓋住了裏面藏着的一絲後怕。
屋子裏面,季觀棋躺在牀上也是有些輾轉反側,他沒有半點睡意,手背的傷真的不疼,他其實清楚地看到了烏行白轉過身發現刺傷的是他時眼神裏的難以置信。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感覺除了難以置信之外,還有些其他東西,可是季觀棋一時間想不出來應該怎麼形容。
“算了,不想了。”他嘆了口氣,朝着青鸞招了招手,道:“過來睡覺。”
青鸞抖了抖身上的雪,它還不想睡覺,趁着窗戶還沒關嚴實,乾脆擠出去,直接溜出去玩了。
季觀棋目睹了青鸞偷溜的全過程,忍不住笑了一聲。
如果季觀棋上輩子死後還有靈魂,就會發現今晚烏行白無意傷到他時震驚的眼神,和那日將他一劍穿心之後,發現他竟然魂飛魄散後的眼神一模一樣,甚至更甚。
今晚的眼神裏多了一絲後怕和恐懼。
靈力幾乎全無的烏行白對戰邪修的時候,從未有過半分畏懼,但會因爲無意傷到了季觀棋而驚懼萬分。
沒有人能在失而復得之後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特別上輩子烏行白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屋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季觀棋推開門的時候,積雪都已經快要沒過小腿了,幾瓶丹藥就擺放在門口,他看了眼之後並未理會,和往日一樣提劍修煉。
但他發現,無論他起得多早,烏行白永遠比他更早就站在外面了。
對方今日倒是換了件白色的衣服,只是臉色不太好,一看到季觀棋第一時間就看向了對方的手,見季觀棋準備練劍,小心翼翼提醒道:“觀棋,你的手受傷了。”
他語氣很謹慎,彷彿是擔心一個字不對,季觀棋便會轉身離開,又不搭理他了。
雖說季觀棋其實直到現在都沒想理會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