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水區

作者:宇宙第一紅
時瑾衝回藥劑部病房的時候,陳山已經醒過來了。

  陳山閒不住,一醒過來就拖着病體滿世界轉悠,抱着光腦號看沙雕視頻,看的直拍大腿,笑出馬叫。

  封咎還沒醒,他安靜的躺在靠窗的病牀上,半開的窗外是明媚燦爛的陽光,白色的窗簾被清風捲起,白色的被子蓋到他的胸口處,露出他肩膀以上。

  時瑾走到封咎的牀邊上,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小鹿蹦躂噠的跳下來,窩在了封咎的脖頸處,通過小鹿的反饋,探查封咎的身體狀態。

  自從打完那針藥劑之後,封咎就一直在沉睡,從冰窟那邊一路睡到天狼星,倒是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原先狂暴破損的精神力逐漸被安撫,像是在睡眠中自我修復。

  所以時瑾也沒有強行叫醒他,確認封咎沒事之後就讓人繼續躺着了——反正他針劑已經打了,現在再去談什麼“藥物作用”也太晚了,只能安安心心的等。

  “臥槽,時瑾,驚天大消息!”時瑾纔剛幫封咎調整好被角,兩個病牀之間的隔簾就被陳山一把拉開了,陳山舉着光腦,一臉震驚的喊:“時二少離家、呸,離基地出走啦!”

  時瑾掖被角的手指一頓。

  離家出走?

  這把戲聽起來有點像是三歲小孩。

  確實很符合時二少的沒腦子風格。

  “我聽趙柯說,時二少把他的徽章光腦給砸了,然後還跟他媽媽在食堂門口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見了,最後時二少直接走人了,誰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時瑾想起了之前在會議室看到的爭執場景。

  時二少是個點火就炸的脾氣,腦子蠢脾氣還大,別人一激,他立馬就會動手,如果是面對別人,時二少還能還回去,但面對時太太,時二少只能忍着。

  他總不能跟自己的親媽動手。

  估計是忍的受不了了,打又打不了,留着看又鬧心,所以直接走了。

  跟當初的時瑾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覺得這個時家待不下去了。

  “我還聽他們說,時躍有精神體了。”陳山還在叭叭:“據說是個蝙蝠,飛禽系的,是很少見的精神攻擊,不過等級爲A,不算很高,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陳山一張馬臉拉的老長,一臉的厭煩:“他跟個臭蟲一樣,特能蹦躂,哪兒都有他,還回回把自己摘得老幹淨,一出事兒就是別人的問題,也不知道運氣怎麼就這麼好,都多大歲數了,還能激發精神體。”

  時瑾的手指正在輕撫封咎的頭,封咎的頭茬兒又長了一些,不那麼硬了,摸着有點毛絨絨的,手指穿過發茬,時瑾漫不經心的回:“應該是時天城爲他做了什麼吧。”

  自從來了850,時瑾才知道原來治療精神力有那麼多種辦法,精神力藥劑雖然是最有效、最安全的,但卻並不是唯一的辦法,時天城在850混了那麼久,自然也有他的法子。

  時瑾壓根就沒往自己的藥劑上想過,精神力藥劑根本就沒出過他的手心,他做夢都沒想到,時躍拿的是“他的藥劑”。

  時躍也恨不得把這件事捂到天昏地暗,從來都是閉口不言的,唯一一個受害者劉隊至今還不知道他的藥劑被換過了,還爲了失蹤的時天城忙的團團轉呢。

  陰差陽錯間,這件事居然就這麼被埋下來了。

  藉着這個清淨的時候,時瑾又跟陳山說了一嘴他把獎勵藥劑給封咎用了的事兒,他大概算了一筆價錢,準備等封咎醒了,到時候讓封咎還給陳山。

  當然了,這筆錢很高,一時半會兒封咎可能還不完。

  時瑾說起這些的時候,記起來了上輩子的封咎。

  他那時候不懂封咎爲什麼一次又一次的衝進感染者堆兒裏,瘋了一樣去殺感染者,但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封咎大概也是想要這個精神力藥劑的。

  難爲他了,從藥劑到手到現在,時瑾一直把這個藥劑當成小組共有的資產來保存處理,一切都以隊長的身份做主,壓根沒跟他們倆通過氣兒,陳山心大,一次都沒問過,封咎本身就在意這個藥劑,居然也一次都沒提。

  “哦哦,那有啥的。”陳山當時正看着小姐姐嘿嘿笑呢,隨口回:“他需要就給他唄。”

  反正都是一個小組的,封咎也救過他,肥水不流外人田。

  “陳山。”正當時瑾和陳山在聊天的時候,趙柯在外面敲了敲門,探頭探腦的進來喊陳山。

  自打之前在冰窟裏,趙柯被陳山救過一次之後,他們倆就迅速成了一對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趙柯一天往這裏跑三趟,現在大概是見時瑾在這,所以沒有直接說,而是鬼鬼祟祟的衝陳柯揮手。

  畢竟趙柯跟時瑾之間的關係稍稍有些尷尬,他們倆認識,知道沈隨風和時瑾之間的所有事,他又是沈隨風那邊的人,所以見了時瑾下意識地就想要避開。

  陳山跳下牀去找趙柯,受趙柯影響,他的腳步都輕了幾分,生怕被時瑾發現他跟沈隨風的隊友“通敵”。

  時瑾沒管他,而是在牀上找了個小地方,安安靜靜的坐着,時不時的俯下身,摸一摸封咎的頭。

  ——

  柔軟的手指覆蓋在頭頂上,清淺的呼吸噴灑在耳畔,熟悉的氣息在身前浮動,封咎想醒過來,可是卻又醒不過來。

  他像是躺在一個滿是熱水的浴缸裏,整個人都浸進去,飄起來,渾身暖洋洋的,痠痛的肌肉被泡的發軟,骨頭懶洋洋的縮着,只要稍微一抻,就能從骨節裏爆發出一陣抻展的舒爽感,像是嬰兒迴歸了母體一般。

  封咎對外界的動靜隱隱約約有一些感知,就像是半睡半醒一樣,他甚至對自己暴動時候的畫面還記得一些。

  有些畫面是時瑾被他鉗制在冰面上,有些是時瑾被他的頭盔磕的額頭泛紅的畫面,再具體的他就記不清了,他只知道在最後,時瑾抱着他的時候,用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他的頭頂。

  微涼的指尖,溫柔的動作,他聽見時瑾在他耳畔輕聲說了什麼,聽不清楚,像是天使的呢喃,讓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對方,生怕那一點溫存溜走。

  封咎只覺得那點溫度順着他的身體遊走,將他破碎的精神力修補好,他覺得渾身舒爽,恍惚間想起了他的精神體。

  他的精神體是一隻白狼,自從去年軍演重傷後就召喚不出來了,足足養了一年也不見成效,低級的精神力藥劑如同流水一樣打,但是隻能短暫控制狀態,可是在這一刻裏,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指引一般,封咎下意識地催動了精神力。

  在過去的一年裏,他的精神力就像是不受控的刀鋒,他稍微一碰,就會把自己傷的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這一次,他順利的溝通上了自己的精神體。

  精神體對於單兵來說,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召喚出來,封咎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皮毛,隱約間聽見了一陣小聲的嗚咽。

  他的老朋友回來了。

  等封咎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從明媚清晨變成了春日傍晚,漫天彩霞從窗外照進來,將白色的被子照成了豔麗的七彩顏色,封咎微微一動,才察覺自己懷裏多了個人。

  不止是人,還有兩個精神體。

  一頭小鹿縮在他的脖頸處,一隻巨型白狼橫趴在他的身上,白狼足有兩米長,站起來與人一般高,此時正趴在他身上壓着他,睡得很沉,一顆頭倒在小鹿旁邊,漂亮的白色狼毛都落到了小鹿的身上。

  封咎腦海裏一片混沌,他一垂眸,正看見時瑾的半個頭頂和小半張側臉。

  時瑾像是隻貓兒一樣窩在封咎的懷裏,流淌着的金色覆蓋在封咎的頸間,他的側臉就埋在封咎的肩窩處,他的每次呼吸都能噴灑到封咎的肩膀上,熱熱的,微微有點刺,落到皮膚上的時候帶着一種奇異的溫度,“騰”的一下點燃了一把火,燒的封咎口乾舌燥,一時間都以爲自己是在夢裏。

  是在夢裏吧?

  他在那一瞬間繃緊了身體,竟然都不敢動一動,生怕他一動,就將這夢境揉碎了一般。

  他的手只要稍微動一下,就可以將這一場美夢攬入懷中。

  手指開始不聽掌控,發着顫在進行一場冒險,普通的枕褥都因此變得驚險萬分,呼吸都在此刻被屏住,身體比一片空白的大腦更誠實,就連頭髮絲都跟着緊繃起來。

  而縮在一邊的時瑾毫無知覺,就那樣沉溺在溫柔的晚風和落日裏。

  “時瑾!”突然間,一聲歡呼從病房的門口炸響,伴隨着一陣地動山搖的腳步聲,驚醒了被褥上的彩霞,封咎在那一瞬間竟然被震在了原處,手腳麻木、肌肉緊繃,白狼瞬間消失,小鹿也被驚醒,噠噠噠的跑回到時瑾身邊。

  封咎新如擂鼓,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就那樣眼睜睜看着陳山衝進來,衝到牀邊,伸出兩隻手瘋了一樣抓着時瑾的肩膀搖晃。

  時瑾就這樣被硬生生的搖醒。

  剛醒過來時他還有些分不清現實,困頓的呢喃了幾句,就聽見陳山大喇叭一樣在他耳邊吼:“時瑾,起來了,劉隊叫你們倆過去呢。”

  時瑾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就是陳山那張大馬臉,嗷嗷嗷在他耳邊叫喚,他吵嚷的要命,囫圇的應了一聲,揉着眼睛往牀下爬。

  他下牀時腳下發軟,腰後還被人扶了一把,熟悉的溫熱氣息縈繞在他身邊,他一回頭就看見封咎站在他身後,雖然還是那副沉默鋒銳的模樣,只是他的神色狀態比原先好了太多,眉宇間少了幾分深藏着的狂躁暴戾,多了幾分內斂,看人的時候不再滿含敵意,讓人背後生刺。

  像是一把寶刀套上了鞘,沉澱出了幾分古樸的厚重感。

  “封咎,你醒了?”時瑾隨手摸了一把封咎的胸口處,他倒不是佔封咎便宜,就是習慣了,上輩子封咎這裏有個很嚴重的傷,這輩子他就一直記着,有點“十年怕井繩”的意思,探查封咎身體狀況的時候總愛摸一下才放心:“身體怎麼樣,精神體能召喚出來了嗎?”

  封咎被他摸的呼吸急促,硬是沒躲,聲線嘶啞的回了一句:“還好,能。”

  他的理智終於在這時候重歸腦海了,前因後果這樣一聯繫上,他自然就知道時瑾當時給自己注射的是什麼藥劑了。

  精神力藥劑一直都是他想要的,但當時在軍演裏,時瑾佔領導位置,出力最多,功勞時瑾能佔百分之八十,這東西又十分貴重,封咎出於一種奇怪的心理,一直沒有跟時瑾開口說過。

  好像是他只要一跟時瑾開口說他需要,他就會自動在時瑾面前矮了一截一樣,他怕時瑾認爲他留在小隊裏只是爲了這個藥劑,也怕時瑾不願意給他,他會讓時瑾難做。

  封咎生了一副悍戾粗獷的模樣,對上別人的時候都是一副凶神惡煞,想要東西就去搶,但輪到了時瑾這裏,卻顯得笨手笨腳,像是被玫瑰吸引的猛虎,卻要摸一摸,又生怕弄疼了這朵花,只好蹲在旁邊,悄悄的嗅一嗅。

  他也沒想到時瑾居然會直接給他。

  那樣重要的東西,單拿出去賣都能拍出天價。

  呼吸比剛纔更急促了些,封咎的胸口處像是洶涌着岩漿熱浪,呼嘯着噴涌而出,衝進封咎的血液裏,像是要將他整個靈魂都一起燒掉,他說不出那些好聽的話,只是恨不得把時瑾揉到懷裏,捧着他的腳踝細細的啄吻,卻又不敢伸手。

  他怕他的掌心老繭擦痛了時瑾,更怕時瑾討厭他。

  時瑾對他雖然很好,但對陳山也是一樣的好,他像是飄在雲端上一樣,不敢往下踩一腳,生怕這一腳踩下去,他就會跌到泥潭裏。

  沒有在美夢中沉睡過的人,自然不怕夢醒,但封咎已經沉睡過太久了,以至於夢還沒開始,他就已經怕了。

  而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衫,時瑾似乎並不能感受到封咎這麼多想法,他打着哈欠收回手,指尖貓兒一樣撓過封咎的衣服,帶着點尚未睡醒的惺忪,慢騰騰地說:“那一起走吧,去看看劉隊找咱們倆什麼事兒。”

  封咎在原地佇立片刻,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從病房出去的時候,天邊又暗了一些,夕陽躲在樓後面,散發出濃烈的橘色光芒,映的半邊天都橙亮亮的,而另外半邊天已經暗成了湛藍色,橘紅色和湛藍色在天空中拼繪在一起,期間有星空閃爍,雲朵飄揚,就連月亮都在遠遠地天上露出了一角,窺探着這個鮮活的世界。

  時瑾那時走在最前面,安靜的走廊裏,陳山站在時瑾旁邊,叭叭着一些話,封咎跟在時瑾身後,他能看見時瑾側頭時漫天彩霞映在他臉上的模樣,也能聽見時瑾漫不經心的迴應,恰好走到樓道口,時瑾回過頭來,一頭金髮睡得凌亂,他隨手抓了抓,喊他:“快點啊封咎。”

  封咎險些醉在這寧靜又美好的傍晚裏。

  他們從藥劑部走向劉隊辦公室,期間大概花了十幾分鍾,走到時劉隊辦公室的門半開着,走近了些,時瑾就聽見裏面傳來了時躍的聲音。

  “劉隊,您帶我一起去吧。”時躍像是剛哭過,聲音哽咽:“我們家現在這個狀況您也看到了,我媽媽心臟病都要犯了,我二哥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爸在軍部,這些事兒他插不上手,我是唯一一個能幫上忙的,我知道我沒什麼用,但我,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大哥。”

  走在最前頭的陳山本來想直接推門就進去的,結果在門口聽到這些話時候稍稍遲疑了一瞬,時躍的大哥,那不就是時瑾的大哥嘛。

  但時瑾看起來卻並不在乎這些,陳山不動,他就走上去,敲了敲門,打斷了裏面兩個人的談話。

  “進。”劉隊長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來。

  時躍正站在劉隊長的面前,捂着眼睛,看起來像是在擦眼淚,肩膀都跟着顫,劉隊長坐在沙發上,滿臉無奈。

  劉隊長的辦公室裏還有未消散的二手菸煙霧,桌上擺着幾個一次性紙杯,菸灰缸裏面塞滿了菸頭,地上還有些許腳印。

  剛纔在辦公室裏應該有很多人,聚在劉隊這裏應該是在開會。

  時瑾腦瓜子轉了一圈,隱約間猜到了點劉隊叫他們來的可能性。

  “坐。”見時瑾他們來了,劉隊蹙着眉揮了揮手,讓他們坐在另外一張沙發上。

  見時瑾他們來了,時躍似乎是覺得有些尷尬,抿着脣不再說了。

  “時躍,不是我不讓你去,是太危險了。”劉隊倒是沒太在意這些,他咳嗽了兩聲後,指着時瑾說:“這次我們三隊裏,除了時瑾和封咎以外,其餘的新人我都不打算帶,他們倆一個是SSS,一個是SS醫療兵,就這樣,我還得提心吊膽呢,你的等級和個人綜合實力都不適合這個行動,你還是安心留在隊伍裏,等我們的消息吧,放心,我們所有人都會努力的。”

  劉隊可不是時天城,時天城願意爲時躍的安全負責,時時刻刻的保護時躍,他做不到。

  小隊出事,做隊長的一定會被問責,他不可能選一個能力不足的隊員。

  時躍雙眼通紅,聽到這些話的時候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又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他的袖口被他擦得發溼,他似乎還想跟劉隊長說什麼,但最後,他也只是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然後轉頭走了。

  時躍離開的時候,正好跟時瑾對上視線。

  時瑾正看到時躍暗含不甘的神色。

  時躍一走,劉隊長就又掐起來一根菸,丟給了時瑾他們一份資料,揮揮手示意他們自己看。

  陳山也想湊過來看,被劉隊長轟走了,說其他人都不能看,陳山一走,辦公室裏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劉隊長吸着煙,語氣很平淡的說:“這次聯合行動剛批下來,我們隊伍出三個人,就咱們仨,二隊出三個人,也是隊長帶隊,警方那邊出兩個小隊,我們分批去海星。”

  “海星地處偏遠,而且在122年和帝國簽了友好協議,現在海星是保護星,帝國不允許開採的,整個星球就是一片汪洋,裏面生活着人魚一族。”

  時瑾知道人魚,早幾年人魚剛被發現的時候幾乎震驚了全星際,但是人魚這種物種領地意識極強,十分兇悍,戰鬥力很高,在水裏幾乎無敵。

  如果只是這樣那就算了,別人也沒心思上去找打,關鍵是人魚的渾身的血肉可以製成高等藥劑,只要殺一條人魚,就能獲得高昂的回報,所以哪怕帝國明令禁止捕殺買賣人魚,依舊有無數帝國人鋌而走險。

  這一次,蛇七接到的任務是到海星去捕捉一條藍尾人魚,買家是帝國一位很知名的人魚愛好者,出的價格很貴,但是藍尾人魚只在固定區域出入,而蛇七以前沒去過這片區域。

  “這片區域叫“死水區”。”劉隊長一根菸抽完了,抿了一口濃茶,語氣裏略顯擔憂:“死水區任何電子設備都會失靈,我們以前進去的船隻,只有時隊一個人安全回來了,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死水區具體狀況的人。”

  怪不得蛇七要抓時天城。

  時瑾將文件看完之後遞給封咎看,封咎隨意掃了兩眼,劉隊又說:“基地裏其他小隊的人還沒回來,我們一共出六個人,二隊是專門的水下隊伍,精神體全都是魚,在這種地方有天然優勢,到時候二隊打頭,咱們只負責掠陣,在上方等待,關鍵時刻,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其實像是三隊這樣的小隊目前還不夠資格出聯合活動的任務,他們條件夠了,但經驗不足,很容易翻車,但眼下基地裏沒有其他隊伍的人可用,劉隊只能帶着這倆蝦兵蟹將頂上。

  將所有的情況說的清清楚楚,並且反覆叮囑了幾遍之後,劉隊就讓他們離開,說出發的時間準備好了,就定在明天早上八點,讓他們回去之後早點休息。

  時瑾跟封咎才站起身來,劉隊就接到了個光腦來信。

  一看到消息劉隊就火了,他“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渾身的氣壓瞬間壓下來,讓時瑾動作一頓。

  “劉隊,怎麼了?”他挑眉問。

  不知道爲什麼,時瑾在看到劉隊此時的模樣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想到了剛纔時躍的眼神。

  他總覺得時躍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時瑾才問出來之後,劉隊就氣急敗壞的拍了一把沙發靠背:“這時躍到底在想什麼?他居然以家屬的身份向總部申請了強制跟隨,他有毛病吧!真要是死在了海星,連個屍體都找不回來!”

  強制跟隨的意思是,在隊伍內的人失蹤的情況下,家屬可以在救援的時候跟着一起去,找尋自己失蹤的家屬,如果遭到拒絕,家屬可以直接申請強制跟隨,百分百不會被拒絕,強制跟隨適用於任何情況之下。

  不管是850和警方聯合行動,還是850獨自行動,只要有人失蹤,家屬就可以申請強制跟隨。

  因爲強制跟隨是符合850的鐵律的,而且強制跟隨還有一個潛臺詞就是:我不相信你們850部門的人會努力尋找我失蹤的家人,所以我一定要去,你們不帶我去,你們就是有貓膩。

  而時躍在這個時候申請了強制跟隨,就相當於在所有人面前宣佈,我不相信劉隊長會好好找我哥。

  這讓劉隊長心裏十分不舒服。

  他爲了時天城來來回回跑了這麼多趟,腿都快跑細了,就換來了這麼個待遇!

  他也不是什麼上級領導,也不需要對時天城的失蹤負責人,他只是在盡多年同事的本分,想要拉時天城一把,結果卻被時躍背刺了一刀,刺的劉隊長心頭火起。

  時天城死了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嗎?他們倆壓根就不是一個競爭層面上的!

  越想越生氣,劉隊長就差當場摔杯子了,時瑾和封咎一個比一個不會安慰人,倆人對視了幾秒鐘,時瑾摸了摸鼻子,乾巴巴的擠出了兩句“劉隊別生氣”,然後都默默地出去了。

  關門的時候,時瑾還看見了不遠處站着的時躍。

  時躍正在走廊門口徘徊,臉上帶着點不安和愧疚。

  他顯然是知道自己這樣做會給劉隊長帶來什麼麻煩,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因爲他一定要去。

  現在他在門口徘徊,大概是想進去給劉隊長道歉,但是又不敢進去。

  時瑾諷刺的勾了勾脣,心想這時天城沒白疼這個弟弟,時躍命都不要了也要去海星救他,也怪不得時天城處處維護。

  時瑾和時躍擦肩而過的時候,時躍明顯避了一下時瑾的視線——自從他偷了時瑾的藥劑之後他就不敢再直面時瑾了,不過看時瑾這樣子,應該也沒發現吧?

  等時瑾和封咎走遠了,時躍才掏出光腦,動作利落的給一個神祕號碼發了消息。

  “我已經成功混進去了。”

  ————

  不大的木船搖曳在碧波之上,此時的海星正是清晨,粼粼的陽光落到水面上,水面像是跳躍着金光,一陣海風吹來,不遠處近百條小木船一起浮了起來,期間還有人高聲喊着:“七哥,咱們船齊啦。”

  那聲音傳遍了整個海面,但靠在木船船艙上的蛇七沒搭理,他像是一條蛇一樣懶懶的窩着,時天城被鎖在船上,蛇七從他這裏沒問出來路,乾脆把人一起帶來,一會兒一起帶下水,關鍵時刻,總能看出來點問題來。

  如果實在不配合,大不了就讓時天城死在這裏,也算是去除了一個心腹大患。

  他和時天城鬥了這麼久,清楚的知道時天城不是那種會服輸的人,時天城只要有機會,就一定會反撲他。

  “一會兒可不要亂跑。”蛇七眯着眼:“馬上要進死水區了,很危險,我知道你認得死水區的路,但你被打了藥,這四周又都是我的人,如果你跑了,後果會很嚴重的。”

  時天城不說話。

  蛇七稍稍有些失落,他向時天城靠過來,輕聲問他:“你不想知道你弟弟和我說了什麼嗎?”

  時天城閉上眼。

  光腦聲就在這時“叮咚”一聲冒起來,時天城耳朵一緊,卻還是沒睜眼。

  蛇七拿起光腦掃了一眼,輕笑了一聲:“是你的寶貝弟弟。”

  時天城蹙着眉,完全不感興趣似得扭過了臉。

  蛇七也不在意,自顧自的起身走向了船艙,撩起船艙的布簾,走到了木船之外。

  時天城幾乎是在下一秒就動了起來,他緩緩地爬向船艙,在布簾內蹲好,聽着外面的動靜。

  一艘船正停在他們面前,像是有人在和蛇七彙報。

  “七哥,潛水裝備都準備好了。”

  海面上海風溼鹹,吹的蛇七不太舒服,他琢磨着他這條蛇應該是條陸地蛇,總之並不是很想下海。

  但還是得下,買家出了大價錢呢。

  他蛇七可是個守誠信的商人。

  隨手拿起了潛水裝備,蛇七讓下面的人去叮囑外圍駐守的暗哨:“850部門的人和警方的人聯手了,大概會在明天到,我們爭取今晚撈到人魚,搶在他們前面回航。”

  手下浮誇的吹捧:“不愧是老大!這種高度機密都弄得到。”

  蛇七嘲諷似得戴上了頭盔。

  這算是什麼高度機密?不過是忽悠個小孩兒過家家罷了。

  他蛇七在走私圈裏打滾這麼多年,別的不會,就是看人準,像是時家四少爺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屁孩,他一隻手就能耍的團團轉。

  不僅不算笨,還有點小聰明,有些見識和膽量,再加上一點自私,一點懦弱,一點記恨,一點野心,以及一點幼稚的幻想,明面上是時家的四少爺,實際上是不知道哪裏竄出來的私生子,所以他惶恐不安,迫不及待的想要抓到一點權力在手裏,卻又沒有那個本事,所以無時無刻不在算計別人,試圖通過某些手段,把自己地位奠定。

  這些東西都混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完美的棋子。

  他甚至都不需要多去做什麼,只要搭一個臺階,對方就會順着他的臺階爬過來。

  現在是他去找那個小四少爺合作,等過段日子,就是小四少爺來找他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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