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捉蟲)
琴酒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眼,盯着屏幕看了一會。
斯繽尼塔的身邊有人,周圍卻沒有雜音。
不是打架。
只是單純的挑釁而已。
得出結論的琴酒哼笑一聲,掐滅了手裏剛點燃的煙。
他不介意那孩子有點自己的小祕密,但這並不意味着斯繽尼塔的祕密可以踩到他的頭上來。
“斯繽尼塔一般在哪裏下車?”
“沒什麼固定的地方。”伏特加遲疑地開口,“但去的最多的應該是一家咖啡館,那小子不知道在裏面幹什麼,有時候會待上很久。”
“去看看。”琴酒頭也不擡地回道,他在手機上翻出地圖,很快鎖定了那家咖啡館的位置。
以斯繽尼塔那嘰嘰喳喳的性格不可能一個人在裏面待這麼久,要麼就是在和誰聊天,要麼就是……
交易。
和琴酒同樣的,伏特加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些,小心翼翼地詢問:“斯繽尼塔該不會是……”
“閉嘴。”琴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
斯繽尼塔不像是有當叛徒的腦子。
當然,如果斯繽尼塔是叛徒,琴酒仍會毫不猶豫地敲碎他的骨頭。
既然是他親手帶出來的人,就該由他親手處置。
組織的topkiller有的是殘忍的手段撬開那張能言善辯的嘴。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點什麼?”
透明的玻璃門自動往兩側拉開,見到客人的到來,櫃檯後立刻響起了熱情的聲音。
琴酒當然不可能理會這種事,他的目光掃過四周,最後落在拐角處的通道。
“兩杯咖啡。”伏特加剛說完,轉頭就發現自家大哥已經邁開了腳步。
通道內是安全出口的標誌,另一側是個洗手檯。
琴酒面無表情,剛要擡手推開安全出口的門,耳邊卻敏銳地捕捉到熟悉的聲音。
不起眼的卡座裏窩着一個可憐的身影,斯繽尼塔蜷縮着身子,散亂的銀髮遮住了半張臉。
“你們是那個孩子的朋友嗎?”見到琴酒的視線轉移,製作咖啡的店員好奇地開口問道,“他今天好像有些不舒服,睡覺的時間比以前長很多。”
琴酒摸了摸桌子上斯繽尼塔的那杯咖啡。
涼的。
“這麼說來……”伏特加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斯繽尼塔好像是說過,他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所以在哪裏都能睡着。”
少年的額發被汗水浸溼,有幾縷沾在脣邊。斯繽尼塔的指節泛白,臉頰卻泛着些不健康的紅暈。他的眼睫輕闔,手中緊緊抓着那部通訊用的手機。
“起來。”男人戴着手套的手將少年掩在臉上的頭髮撥開,黑與白在燈光下形成強烈的反差,琴酒睨了一眼,語調卻依舊冰冷,“斯繽尼塔,你在發燒。”
斯繽尼塔沒有反應,只是揪緊了他袖口的衣料。
琴酒無端地感到些煩躁,他嘖了一聲,瞥向一旁的伏特加:“去開車。”
斯繽尼塔很輕,抱在懷裏時幾乎沒什麼實感。
門外的烏雲重重疊疊,黃昏的光落下,頗有大雨傾盆之勢。
伏特加:“那咖……”
琴酒警告的目光掃過來。
“……抱歉大哥,我這就去。”伏特加閉上嘴巴。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是被斯繽尼塔影響得有什麼毛病,這種時候問什麼要不要帶上咖啡,簡直找死。
想到這裏,伏特加忍不住又瞄了眼被琴酒抱在懷裏的少年。
他的銀髮散在琴酒的手臂,後背滲出的血液將男人身上那件昂貴的風衣上的黑色暈得更深了些。
明明是隻金貴的金絲雀,偏偏要跑出來流浪。
要不下次還是在基地給斯繽尼塔專門弄個房間好了。
……
遠處的玻璃門合上,直到那輛保時捷的蹤影徹底消失,暗門後的太宰治才漠然地收起槍。
“悠一本來是要和我一起喫晚飯的。”他的神色平靜,整個人籠罩在黑暗之中,卻像小孩子一樣抱怨道。
阪口安吾看他一眼:“你們不是經常一起喫飯?”
太宰治無聊托腮:“可這是悠一邀請我的誒。”
所以都是那什麼臥底任務的錯。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也混進去當波臥底,但還沒開始行動,就被猜到的森鷗外無情制止了。
“啊,對了。”太宰治擡眼,“剛剛在走廊上的時候,安吾你提到宮野小姐的事了吧。”
阪口安吾“嗯”了一聲:“根據上次瀧川帶回來的東西,稍微能推測出一點他們藏身的地方,但還需要縮小範圍。”
裝訂好的文件被打開。
太宰治垂目看了一眼。
琴酒君一定是因爲生活太無聊,所以纔會盯着悠一的。
既然如此,那他可以勉爲其難地爲他們製造點樂趣。
說實話,發燒這件事瀧川悠一本來是裝的。
但裝着裝着,莫名其妙就成真了。
“gin竟然還真的帶上你。”基安蒂側過臉,她穿着一身禮服,饒有興致地看向身邊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少年,“都這樣了,你們兩個哪個纔是瘋子?”
瀧川悠一有氣無力地看她一眼,然後又無聲地將目光挪了回來:“那肯定不是我。”
反正又不能打架,瀧川悠一對這種活動沒興趣。
【“醒了也會亂跑,去哪裏都一樣。”】
出發的時候琴酒是這麼說的,見斯繽尼塔耍賴地抱着沙發,隨即毫無同情心地把他從沙發上撈了起來。
琴酒人呢?
瀧川悠一默默坐正,目光掃過四周。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裏,但還是以斯繽尼塔的身份第一次出現。
[拿破崙號遊艇],從東京灣出發,繞港兩週,歷時個小時。
這上面的人大多戴着面具,來自世界各地的黑色組織。在這短短的小時內,所有的交易都將藉由他們儲存在手提箱中的籌碼完成。
“你說港口黑手黨派的會不會是瀧川那小子?”基安蒂眯起眼,不屑地輕嗤道,“有點志氣,斯繽尼塔,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和他交手?”
瀧川悠一:“?”瀧川悠一:“我沒說過,我說的是我罪不至此。”
擺在酒杯邊一直暗着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瀧川悠一隻看了一眼就站起身。
“去哪?”基安蒂問道。
瀧川悠一:“琴酒讓我去二樓的包廂。”
基安蒂回頭,看向那個倚在樓梯邊的身影。琴酒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包廂裏走了出來,他的手指修長,手背上是青色的血管,一截菸灰在他的兩指間無聲地抖落。
幾乎是基安蒂看去的一瞬,琴酒冷淡的目光也移了過來。
基安蒂不爽地捏碎了酒杯。
有病,這都要搶。
“基安蒂好像生氣了。”察覺到“同伴”的神色變化,瀧川悠一走到琴酒身邊時疑惑地說道。
琴酒不太在意地直起身子:“別管她。”
沉重的大門被推開,和以往不同的是,包廂裏既沒有酒的味道,也沒有煙的氣息。
可瀧川悠一卻在撲面而來的香氣中停下腳步。
“這就是你們的新成員?”銀頭髮的女人站起來,微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瀧川純子,你和我認識的有個人很像。”
【“爲什麼——!”】
【“爲什麼我會生出你這種怪物!”】
曾經歇斯底里的喊叫和現在溫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使得少年有些分不真切。
瀧川悠一垂眼,盯着那隻朝自己伸出來的手的時候,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殺了她”。
但幾秒過去,他還是擡起了手臂。
多諷刺啊,第一次握住母親的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那麼就進入正題吧。”瀧川純子的手邊擺着一個和樓下的人一模一樣的手提箱,說這句話的時候眉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遮掩的厭惡。
“我把那孩子的信息賣給你們,能拿到多少錢?”
……
甲板上海風大作,帶着刺骨的寒意。
瀧川悠一藉口出來散步,沒想到以前艾斯托拉涅歐對他異能的研究資料還有備份。
不過既然他的資料在,那六道骸他們的資料應該也在。
如果把這個信息泄露出去,瀧川純子那邊不需要他動手就能自取滅亡。
雖然是這麼想的……
瀧川悠一的雙手插在口袋,低低地笑了一聲。
“等我很久了?”
少年的瞳仁偏向眼尾,眼瞼懶懶散散地搭着,神色慵懶又淡。
抵在他腰後的是一把黑色的手/槍。
瀧川純子的神色陰暗:“真的是你,臉怎麼回事?易容?”
瀧川悠一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不緊不慢地扯了扯手套:“當初把我賣給艾斯托拉涅歐,你拿了多少錢?”
瀧川純子抿了抿脣,給手/槍上了膛:“你是去治病的。”
她說完,語氣裏的嘲諷幾乎要溢出:“可惜你無可救藥。”
瀧川悠一無所謂地擡起了眼。
瀧川純子的手/槍是特製的,她敢這麼出現在他面前,就一定有什麼可以威脅得到他的東西。
“錄音筆?一旦按下開關就會立即傳輸出文件?”瀧川悠一平靜地說,“你的手一直插在口袋,太明顯了。”
瀧川純子一愣,神色迅速變得扭曲:“知道了又怎……”
打斷她的是一聲槍響。
鮮紅的血液濺出,破碎的錄音筆和子彈一起落在地上。
太宰治坐在船艙的頂部,輕巧地跳下。
瀧川悠一看他一眼:“我還以爲會是中原。”
太宰治將□□當玩具似的在手中轉了一圈:“本來是的,但我想和悠一炫耀些東西,所以就把任務搶過來了。”
……太宰治又做了什麼好事?
瀧川悠一來不及思考,他掐住女人脖頸的手收緊,窒息的感覺使得對方開始激烈地掙扎。
女人試着掰開他的手,幾乎發不出一點聲音。
“從……從你出生起,我就活在……活在會被你殺死的恐懼裏……”
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她滲出血液的脣邊溢出。
“我就……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哈……哈哈哈哈哈……”
瀧川純子突然開始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她掰住少年的手一顫,眼神突然變得堅定。
瀧川悠一皺眉,感到有什麼東西扎進皮膚。
緊接着,他的心臟猛地一滯,尖銳的痛意從胸腔蔓延開來,血管中平靜流淌的血液開始沸騰。
別人或許會感到陌生,但瀧川悠一對此感到無比熟悉。
以前開發他的異能的時候,實驗室的人就常常給他注射這種東西。
按理來說,異能應當是緩慢進化的。
正是因爲如此,如果無法控制,異能力者往往會被自己的異能殺死。
“你殺不了我,只有我有——”女人的聲音因發動的異能被迫中斷,瀧川悠一在威脅聲中毫不留情地殺死了自己在世上最後的一個“家人”。
他捂着脣咳嗽,一隻手扶着牆,痛苦地弓起背。
瀧川純子的屍體暴露,掌下的一枚微型注射器被月光映亮。
太宰治愣住,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悠……”
“別過來——!”
瀧川悠一用沙啞的聲音喊道,他的眼睫被流下的汗水沾溼,纖細的脖頸上幾條青筋鼓起。
窩在角落裏的少年像只刺蝟,警惕地對着太宰治舉起槍。
“過來連你一起殺。”
最原始的,保護自己的手段。
太宰治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幾乎能想象到對方是怎樣在那個實驗室裏活下來的。
少年強大又脆弱,總是以自以爲是的驕傲強撐精神。
可這樣的悠一又能殺得了誰呢?
“很痛嗎?”太宰治平淡地問道。
瀧川悠一咬牙:“哈?你在說……”
黑色的槍被卸下,太宰治敲在少年腕間的手刀不輕不重,卻還是留下了一層淡淡的紅印。
難以忍受的痛感在被太宰治抱住的時候有了好轉的跡象,[人間失格]在緩慢消除他爆發的異能。
太宰治將對方的腦袋按在肩上,輕輕垂下眼。
良久,瀧川悠一聽到他笑了一聲。
“……少在這裏幸災樂禍。”
“沒有幸災樂禍。”太宰治說,將柔軟的銀髮繞在指尖,“只是悠一中了毒,而我是唯一的解藥。”
從今以後,有一條看不見的鎖鏈會將他們緊緊連接在一起。
太宰治這麼想着,脣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些。
他不緊不慢地掰開少年攥緊的手,將五指擠進對方的指間。
十指交握,連體溫都互相交融。
[太宰治好感度
[當前好感度
“要是能拍照就好了。”太宰治嘆息道,說實話並不是很想鬆開手。
但是……
他卸掉□□,往瀧川純子的身上開了兩槍。
槍聲驚動了船艙內的客人,二樓的包廂被人推開,琴酒的目光在死去的瀧川純子身上停留片刻,最後落到被太宰治抱在懷裏的斯繽尼塔身上。
“你喜歡他嗎,琴酒君?”
雨夜之中,交火一觸即發。
耳麥內傳來雪莉的藏身地點暴露的消息,琴酒無心理會,只是看着面前的太宰治慢悠悠地站起
他的身後是無止息的浪潮,鳶色的眼瞳中毫不掩飾地彰顯着野心。
太宰治彎脣輕笑
“黑手黨的原則就是,我會把你喜歡的東西,一一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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