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風波
就在李羽玄後退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異常,喧囂的州司門口頓時安靜了下來。
只有幾個被父親拉到身旁的孩子在擡頭小聲的對父親提問。
“大爺,石像怎麼流血了?”
“是有人戳到它的眼睛了嗎?”
父親們用手將孩子的嘴捂住,讓他們別再說話。
他們還小,並不能理解獬豸石像象徵着什麼,不知道獬豸留下血淚的意味着什麼,可大人們清楚。
漸漸地,州司連孩子的聲音都沒有了,只剩下了火爐燃燒的噼啪聲。
退到一半的李羽玄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停下了腳步,連帶着胡蘇踉蹌了一下。
胡蘇穩住身子,偏頭看着李羽玄,碧綠的眼睛中滿是疑惑。
李羽玄將手指放在嘴脣上,示意胡蘇不要說話,因爲剛纔李羽玄突然理解了在場衆人一動不動而不是陷入騷亂的內在邏輯。
不動的原因是未知,衆人不知道獬豸血淚是什麼原因,相應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若是有所行動會招致什麼危險,所以在沒有人帶領的情況下,不動是最好的選擇。
大家可以跟隨,但絕不能當出頭鳥!
李羽玄毫不懷疑,要是現在自己大喊一聲,“古籍有述,獬豸怒而留血淚,將屠衆人,大家快跑啊。”
場面就會陷入混亂,大家四散奔逃。
人心本就是從衆的。
自己剛纔的後退就是一種不從衆得行爲,而這種行爲意味着突出,而突出可能會帶來危險,所以自己需要停下。
李羽玄停下後不久,州司就做出了反應。
大量人員從州司中涌出,將州司門口圍住,不讓在場的人移動,這些人穿着緊袖黑色袍杉,腰懸筆直的長刀,右手按在刀柄上,看起來隨時可以出擊。
將衆人圍住之後,一個穿着青色官袍的人從州司大門走出,朗聲道:“本官乃司法參軍事許知業,今日本是七夕佳節,衆人本應祭祀牛女二星,婦人聚於州司觀廟,對月穿針乞巧。”
“士民之屬,宴樂達旦,享節日之樂。”
說到這許知業話鋒一轉,嚴厲道:“奈何有歹人作亂,以血污獬豸石像,欲生恐慌與百姓,亂廬州於今宵。”
“奈何州司大人遠慮,察此宵小定藏於州司門外,在場諸人之中。否則難以行事,使血染獬豸。”
“遂令執刀將在場衆人圍住,找尋姦凶。”
“大家不必驚慌,只需佇立於此,等州司排查即可。”
“若發現異常之人,可向本官告知。”
李羽玄看着遠處那個穿着青色官服的法曹參軍,明白了州司對於此事的定性。
有人搗鬼!
從概率上說,有人的搗鬼的可能性確實要大於此事是異衍的可能性,但是州司在沒有任何調查的情況下就說出此話,無意表達了州司的態度,不管這件事到底是因何發生,此事就只能是有人搗鬼了。
相比於帽子,真相到有些無關緊要了。
李羽玄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靜靜地等待事情的後續發展。
突然,李羽玄左邊的男人將扭頭目光轉向了自己,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過多的言語。
隨後是兩個,三個。
直到所有人。
沉靜的目光如同閃着寒芒的刀尖,刺向李羽玄的心頭。李羽玄尷尬的笑了笑,將胡蘇拉到身後。
一個唐人加胡人的奇怪組合,一個在獬豸血淚出現後就向後退的組合,自然會成爲懷疑的對象,風暴的中心。
“看來得找人撈我們倆了。”李羽玄悄悄的說道。
“我們不跑嗎?”胡蘇小聲的問道。
“跑不掉的,再說我們沒犯事,幹嘛要跑。”
執刀們發現了場面的異狀,相互間對視了幾眼,隨後看向在場的最高官許知業。
許知業點了點頭,看向其中兩個執刀。
那兩個執刀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放在刀柄上,隨後放低重心,一步一步的向李羽玄和胡蘇走來。
李羽玄坦然的面對兩人的森寒的目光,道:“你們想要讓我去哪,我們配合就是。”
“在下李羽玄,清風酒樓的賬房先生,”隨後介紹胡蘇,“這是胡蘇,我們酒樓的舞女。”
“若是不信我的身份,可去肥縣縣司尋找韓縣丞韓大人,在下和韓大人有舊,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李羽玄沒有打靖玄鏢局的旗號,因爲這裏常人衆多,暴露靖玄司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聲音雖然不大,可在落針可聞的環境中,在場的衆人依然是聽的一清二楚。
許知業聽完,眼睛微眯,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捏了一下。
思量片刻,許知業道:“先將兩人帶來,注意禮數。讓州司中的大小吏員前來,詢問登記在場衆人身份,戶籍等信息,方便後續的調查。”
許知業說完之後,兩位執刀就來到了李羽玄身邊,其中一位稍微年長一點的說道:“李賬房,那就和我們走一趟吧。”
李羽玄笑道:“煩請帶路了。”
“好。”
兩位執刀帶着李羽玄和胡蘇向州司中走去,而兩人的身旁,一個個小吏拿着筆紙從大門涌出,穿入在場的衆人中。
“不準動!”一聲大喝從李羽玄的身後傳來。
李羽玄本能的扭頭向後看去,發現一個穿着灰色短衫的矮小中年正在向外狂奔。
後面多個執刀正在猛追。
只見短衫中年穿梭在人羣中,不斷的搶過身邊之人的器物向身後扔去,擾亂執刀們的追擊。
執刀們拔刀劈砍,將籃子,布匹等物劈飛,發出一陣陣破裂之聲,步伐絲毫不見緩慢。
不多時,執刀中最快的人就跑到了中年的身後,一腳將其踹倒,隨後飛身一撲,想要將中年控制。
只見中年表現出與他身份不相匹配的敏捷,就地一滾,躲開了執刀的撲擊。
原本趴在地上的中年在翻滾過後,躺在了地上,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狠狠扎向自己的脖子。
瞬間,一股強大的血流噴出,將周圍染成一片血紅。
而旁邊的執刀似乎聽見了什麼,顧不得起身,立刻將耳朵放在中年的嘴邊,似乎是要將中年臨死前說出的消息記下。
就在李羽玄還想在看看的時候,自己身邊的執刀催促道:“進去吧,進去吧,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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