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新式男女(5)
紀行昭走了,紀老夫人傷心落淚,她對着王媽哭訴道:“你說說他,他怎麼就那麼不聽話呢?”
紀老夫人說道:“我讓他和如雲圓房,儘快生下一兒半女的,不還是爲他好嗎?他現在整日裏在報紙上寫文章罵國民政府,總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我是勸也勸了,罵也罵了,他就是不聽,我也只能由着他了。可是萬一呢?這些危險的事情做多了,萬一有一天出了什麼事,這行昭要是沒留個後,我怎麼和紀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王媽勸道:“大少爺現在名聲望,國民政府的人不敢動他,老太太你也太操心,實在不行,不是還有二少爺嗎?”
“行知還是個孩子啊,而且又不是嫡子,那能一樣嗎?”
紀老夫人抹了抹眼淚,“他都二十五了,要是再拖個幾年,那都三十了,三十了還不結婚,那是要被人看笑話的啊。王媽,你說他到底在固執些什麼?”
王媽也不懂。
她反正覺得潘家小姐挺好的,規規矩矩,從來不僭越,說話又溫柔,也從來不和他們這些下人拿喬。
“算了算了。”
紀老夫人連連嘆氣,兒子固執,那就只有她這個當媽的來想辦法了。
紀老夫人對王媽說道:“去吧,把廚房裏煨着的雞湯給大少爺送去。”
“是,老夫人。”
不一會兒,紀行昭正在書房批閱學生交上來的功課,門響了。
“請進。”他說道。
王媽端着雞湯走了進來,放在紀行昭的桌子上,“大少爺,老夫人特意讓人給你熬的雞湯。”
“放那吧。”
“大少爺,雞湯要趁熱喝纔好。”王媽是看着紀行昭長大的,也心疼他,不願意他和紀老夫人爭吵,於是說道:“大少爺,你也別怪我多嘴。老夫人她也是心疼你,不是想爲難你。自古以來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如今大夫人已經入了府,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就算你說認大夫人當妹妹,自己沒有碰過大夫人,那旁的人能相信大夫人的清白嗎?這女人一生本就命苦,要是連清白都沒了,你讓大夫人已經怎麼做人?”
“王媽,只要潘小姐願意,我會登報澄清我們的關係,她以後的生計不用擔心。”
“這不一樣的,別人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會那麼想。”
見紀行昭眉頭已經深深皺了起來,王媽知道自己多話了,便不說了,只說道:“那大少爺,你把雞湯喝了吧,老夫人特意交代讓你趁熱喝,這雞湯里加了很多補身體的東西,涼了就不好喝了。”
“嗯。”紀行昭也實在是有些厭煩不斷的重複自己的主張,卻沒有人理解的境況了。
他現在只想趕緊讓王媽出去,他端起雞湯,一口氣全喝了,王媽這才收下碗心滿意足的離開。
窗外,月色皎潔,偏有那一朵烏雲飄了過來,遮住了一半。
紀行昭在臺燈下專心致志的批改着作業。
王媽走到院外,潘如雲早已等候多時,見到王媽出來,潘如雲問道:“可好了?”
王媽點頭。
潘如雲又羞又喜,在丫鬟的攙扶下朝着書房走去。
忽然,紀行昭抓着鋼筆的手一緊,一顆滾燙的汗水順着下頜線低落在作文紙上。
“怎麼回事?”
他感覺有種不受控制的欲1望在騰騰昇起。
潮紅漸漸佈滿他整張臉,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顫動。
這時,門開了。
潘如雲走了進來,嬌美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爲出色。
她嬌羞的脫下外衫,露出裏面被中衣包裹的凹凸曲線。
“相公,娘說讓我來照顧你。”
紀行昭腦子裏嗡地一聲,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他實在是難以置信的看着潘如雲,“你和娘對我下1藥?”
“相公。”潘如雲走過去,跪在紀行昭面前,“你我是夫妻,娘也是爲了你好,爲了讓紀家儘早的開枝散葉。”
“走開。”
紀行昭一把推開潘如雲。
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扶着書桌,跌跌撞撞的往門外走,潘如雲也急了。
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她站起來,從背後抱住紀行昭,熱淚滾落:“相公,我是你的妻子,伺候你是我的本分,這沒有什麼的,你又何必這麼忍耐呢?”
兩具炙熱的身體緊緊的貼合在一起,本來意志力就面對着極大挑戰的紀行昭此刻熱汗一層一層的往外冒。
他感覺自己快乾渴而死了。
可是,人生在世,有所爲有所不爲。
他是紀行昭,不可就是不可。
紀行昭咬緊了牙關,用力掰開緊抓着他的潘如雲,踉踉蹌蹌的往外跑。
他用力拉門。
門被反鎖了,根本打不開。
紀行昭真的快瘋了。
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一個人,只是想找一個情投意合的靈魂伴侶而已,他只是想追求一份真正的自由戀愛而已,這到底把家裏的人怎麼了?
潘如雲在這一刻意外的和紀行昭產生了默契。
她也覺得有必要嗎?
紀行昭是男人,男人在這事上又不喫虧。
而且她還是他的妻子,有必要這麼忍耐嗎?
她就這麼不招紀行昭待見嗎?
她一咬牙,挑開了腰間的衣帶,露出裏面粉色的肚兜和凝脂美玉般的肌膚。
“相公,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潘如雲美人落淚的哀求着。
紀行昭問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紀行昭搖頭,然後一個深呼吸,踩在一旁待客的小桌子上,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他不是個經常運動的人,加之又是此等危急身體虛弱的情況,還摔了一個狗喫屎。
但是他已然顧不得先生的風度威嚴了,只求趕緊逃離。
他爬起來,瘋了一般的狂奔。
然後——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來了。”林諾打開門,“紀先生?”
她愕然,“你怎麼如此樣子?”
“丹尼爾呢?”
“丹尼爾先生去舞廳跳舞去了。”
該死。
紀行昭暗罵一句,一邊往裏走一邊說:“你不用管我,我自便,還有不要去後院。”
話音未落,紀行昭已經沒了人影。
林諾納悶極了,紀行昭到底怎麼了?
林諾對996說道:“紀先生情況不對,會不會出事?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996一雙眼睛看透太多,“是你想看吧。”
“我是擔心他。”
“他中藥了。”
“哦,那不去看了。”林諾往屋裏走,忽然呀了一聲,“紀行昭中藥,找丹尼爾先生,難道他們……”
996:“……”你想啥呢?
後院有水井。
涼水井。
紀行昭正在給自己沖涼。
至於找丹尼爾,估計是可以幫他打水吧。
現在紀行昭打水的樣子可真夠狼狽的。
後院,紀行昭身體搖搖晃晃,一邊要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一邊拼了老命的拉動水井裏的水桶。
林諾是個女子,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幫忙。
尤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難受,痛苦,還難堪。
他這輩子沒遭受過這麼大的羞辱。
冷水一桶一桶的往身上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紀行昭感覺那讓人十分不愉快又十分難堪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
他精疲力竭的癱倒在梧桐樹下。
燥熱停止了對他的折磨,可是這深秋的夜,加上涼水對身體的沖刷,讓他十分的難受,渾身提不起半分力氣。
他就這麼坐在樹下。
偏偏這個時候,後院門開了。
考慮到前院有林諾,丹尼爾摟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一路親吻着推開後院的門走了進來。
然後一路脫衣解帶。
紀行昭滿臉通紅,是叫丹尼爾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終於兩個人一路親到了屋內,院子裏響起了某些不可名狀的聲音。
“噗噗。”
林諾聽到996的描述,實在是憋不住笑了。
紀行昭怎麼這麼倒黴?
而且爲什麼這種不幸的事情落他頭上,這麼搞笑又可憐?
趙光復正在練字,他又聽不見996和林諾在意識海里的對話,只覺得娘忽然好奇怪的笑了起來。
他問道:“娘,什麼事這麼開心?”
“沒什麼,娘就是想起了一些好笑又可憐的事情。”
林諾起身,拿了一條稍微厚一點的毯子,叮囑趙光復安心寫作業便去了後院。
紀行昭坐在梧桐樹下,衣衫凌亂,彷彿被怎麼的了似的,脆弱易碎。
林諾蹲下,輕聲喚道:“紀先生。”
紀行昭已經開始發燒,腦子迷迷糊糊的,林諾喚了他好幾聲,他才能勉強擡一擡沉重的眼皮。
“紀先生,我扶你去客房休息吧。”
“嗯。”
紀行昭想要站起來,身體卻彷彿根本不是自己的,壓根兒動不了。
林諾將厚毯子披在他的身上,拿起紀行昭的手臂,繞在自己的肩膀上,喫力的將他背起來。
忽然,不遠處的屋內傳來一生高亢的叫聲。
光聽聲音就知道丹尼爾和女郎的進度。
紀行昭臉又紅又燙,林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害羞還是發燒。
紀行昭身形纖細,卻很高,綜合來看整個人重量不輕。
原身矮小,但常年做苦力,力氣夠大,所以林諾還是能背動紀行昭。
很快,到了客房,林諾將紀行昭放下,又去丹尼爾先生房間裏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紀先生,你先把溼衣服換下,不然病情容易加重。”
“嗯。”
紀行昭艱難的應着,還不忘說道:“辛苦你了。”
“不客氣。”
林諾從外面將門帶上,去燒水。
過了會兒,林諾將熱水提進來,倒入浴桶中,交代紀行昭去泡個熱水澡。
然後她去廚房繼續煮薑湯。
等了一會兒,林諾端着煮好的薑湯水敲門,“紀先生,你好了嗎?”
沒人應。
咚咚咚!
“紀先生?”
996嘆了一口氣,“他昏死在浴桶裏了。”
林諾:“……”
這人身體也太弱了,早知道就不讓他泡澡了。
半夜,紀行昭迷迷糊糊的醒了。
耳邊是呼呼的聲音,他睜開眼,正橫躺在牀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林諾拿着吹風機在給他吹頭髮。
等等,他不是在泡澡嗎?
紀行昭猛然瞪大了眼睛。
林諾看到,點頭,“沒錯,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這這這這這……”
紀行昭臉又紅了,紅得能滴血,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頭髮幹了。”
林諾將吹風機放下,指着牀頭櫃上的薑湯水說道:“紀先生,記得喝,不然等睡醒起來,多半要進急救室。”
說完,林諾走了。
紀行昭快瘋了。
他感覺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他他他……他赤條條的被林諾從浴桶裏搬出來了嗎?
這讓他以後怎麼見人?
他可是紀行昭啊,堂堂師範大學的國學教授,是學生的榜樣,是紀先生!
關門後,林諾一路笑一路走,萬萬沒想到,那麼多民國政客文人敬佩的紀先生居然這麼純情。
她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把他從浴桶裏擡出來?
那需要強大的手臂力量的。
所以她當然是敲開了剛辦完事,還在回味的丹尼爾的房門,讓丹尼爾把他擡出來順便換的衣服啊。
哈哈哈。
天啊,她現在一看到紀行昭那小白兔被調戲的模樣就想欺負他。
笑死了。
林諾感覺自己有點像大灰狼與小白兔裏的大灰狼。
但是紀行昭也太好欺負了吧,這讓她骨子裏的邪惡基因蠢蠢欲動。
清晨,紀行昭醒來,林諾將昨夜他洗乾淨曬乾的衣服拿到房間,“紀先生。”
林諾將衣服往他面前一遞。
紀行昭臉頰微紅,眼神左右飄動,就是不敢看林諾:“你放在一旁就好。”
“嗯。”
過了一會兒,紀行昭下來喫飯。
早餐是三明治和熱牛奶。
丹尼爾咬着三明治問,“紀,昨天你發生什麼事了,可把我嚇了一大跳?”
林諾坐在丹尼爾對面,看向紀行昭。
“咳咳。”
紀行昭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我過幾日再與你說。”
“好吧。”丹尼爾喝了口熱牛奶,“紀,一會兒你還是請假去醫院吧,我看你現在的狀況也不太好。”
“嗯。”
林諾拿了一杯熱牛奶遞給紀行昭,“紀先生。”
紀行昭不動。
丹尼爾奇怪的看着他,“發什麼呆啊?”
紀行昭弱弱的把牛奶接過來,在早餐桌前坐下,低着頭,一副乖順的樣子。
林諾:“紀先生,要不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吧?你身體弱,萬一半路暈倒……”
“噗,咳咳咳。”
紀行昭一聽暈倒兩個人,整個人都不對了,牛奶直接噴了出來。
丹尼爾皺眉。
這可是紀先生啊。
平常紳士儒雅,做事一板一眼,憂國憂民的紀先生啊。
今天怎麼哪兒哪兒都不對,喝個牛奶都失態?
“紀先生?”
“沒事沒事。”紀行昭說着,將牛奶杯放下,“我一會兒自己去就可以。”
丹尼爾擔心的說道:“要不還是找個學生陪你吧?”
“不必,我自己可以。”
紀行昭拿紙巾將桌子擦乾淨,“早飯我就不吃了。”
說完,紀行昭逃也似的跑了。
丹尼爾更納悶了,他問林諾:“他怎麼了?”
“可能昨天太過難堪,面子上有點過意不去。”
丹尼爾聳聳肩,好吧,紀是一個有文人包袱的華國人,而華國人一項比較保守,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情確實是挺讓人尷尬的。
紀行昭先打電話去學校請了假,然後去醫院掛號拿藥,這纔回家收拾東西。
王媽見紀行昭收拾東西,立刻慌了,“大少爺,你要出差嗎?”
“不,以後我住在丹尼爾家。”
“爲什麼?大家你是爲了昨夜的事情生氣嗎?”王媽焦急的給其他人使眼色,讓他們去通知紀老夫人,然後央求道:“大少爺,老夫人也是因爲想你和大夫人好好的纔會給你下藥,你體諒體諒她。”
紀行昭將行李箱合上,“王媽,我已經夠體諒這屋子裏的所有人了。而且我只是搬到了隔壁,如果家裏有什麼事情,我不會不知道。”
“大少爺。”
王媽拉住行李箱不撒手。
兩人一番僵持時,紀老夫人和潘如雲終於趕了過來。
“行昭,你幹什麼?”紀老夫人焦急萬分,“不過一點小事,你至於離家出走嗎?”
“娘,你覺得是小事嗎?”
紀行昭心累至極心傷至極,“娘,我體諒你多年不易,也體諒潘小姐受封建思想荼毒太深,一直以來我雖然明知道我和潘小姐的婚約並不作數,但是也沒有過於激烈的反對,不是因爲我軟弱,是我不想傷害潘小姐,因爲我知道,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這次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已經侵犯了我的底線。”
“行昭,娘也是爲你好啊。”紀老夫人聲淚俱下,“如雲已經嫁給你了,你要是不喜歡她,喜歡別的女人,你可以納進門啊,如雲大度賢淑,她是不會介意的,對不對,如雲?”
紀老夫人看向潘如雲,潘如雲拼命點頭,“相公,你若是有看中哪家女子大可以娶進家門,如雲不會介意的。”
嫉妒,乃是女子七出之條之一,她從小就要熟記於心,又怎麼會介意呢?
紀行昭搖頭,已經失去了繼續進行沒有意義的溝通。
他拉開王媽,提起行李箱,“潘小姐,我今日便會寫信給報社,請求他們刊登澄清告示,登報澄清你我的關係,我們沒有拜過天地,更沒有雙方本人去國民政府進行婚姻登記,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也沒有夫妻名分。至此,我已然仁至義盡。你以後若是沒有去處,紀家可以繼續住,若是不願意,我也可以給予你足夠的銀錢外出租房居住。還有,我以前說的有關送你讀書的話,依舊有效。”
說完,紀行昭拎着行李箱大步流星的離開,無論紀老夫人和潘如雲在他身後如何呼喚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晚上,林諾坐在牀邊給趙光復唸書,趙光復拉了拉林諾的衣服,“娘,你知道《穿越百年華國》嗎?”
林諾點頭,“怎麼了?”
“紀行知說他家哥哥最喜歡那個故事了,他聽了好多遍,特別喜歡,但是他講不清楚。”
“好,那娘給你念。”
林諾翻出報社給她寄的樣刊,一字一句唸了起來。
話說報社最近一直給她寄信詢問她有沒有新的小說需要刊登,稿酬可以翻倍,但是她一直沒有什麼靈感。
《穿越百年華國》又不能寫第二部,因爲寫的時候需要規避的東西太多了,就說上次寫的國慶閱兵,戰鬥機型號,東風導彈之類的,她都只能含混過去。
報社給的稿酬其實挺高的,比照相館的工資高了不止一點點。
算算時間,馬上大規模的戰爭就要真正的爆發了,到時候國土將開始大面積的淪喪。
原身所在的這個城市也會成爲其中之一。
不管原身什麼時候能找到答案,能回來,都要給原身多攢點銀元美元和金子纔行,這樣原身一個孤苦伶仃的女人帶着兒子才能活下去。
紀行昭出來上廁所,路過林諾的房門口。
她在念《穿越百年華國》。
聽到熟悉的故事,紀行昭忍不住駐足,這個故事真的是無論聽多少遍,都仍舊讓人心情激盪。
而且,林諾的聲音,溫柔如水間又有着風的灑脫。
趙光復問道:“娘,你說百年後的華國是不是所有的人就都能喫飽飯了?”
“娘覺得應該大多數人都能喫得起飯。”
“那所有人都能讀得起書嗎?”
林諾笑笑,摸了摸趙光復的小腦袋,“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讀得起書,畢竟時間太短了,還是有很多人擺脫不了封建思想的桎梏,會重男輕女,不讓女孩子讀書。也還是會有富人普通人和窮人,會有人因爲貧窮而讀不起書。不過娘相信,在百年後的華國,也會有很多如你的好朋友紀行知的哥哥這樣的人,願意幫助那些想讀書而讀不起書的人。”
“那我以後也要當這樣偉大的人。”
“嗯。”
林諾莞爾一笑,“那你明天要好好識字,多加練習,只有識的字多了,才能更好的讀書。不僅如此,還要學習外文,英文,德文,日文等等都要學,很多書它的原著作者都是外國人,並沒有翻譯文本,而且即便有翻譯,不論它的翻譯多好,都給不了你讀原著的體悟。”
“嗯,我會努力學習的。”
紀行昭看着窗前兩人的身影,笑了笑,轉身離開。
華國會有一代又一代的少年,青年,懷揣着振興他的夢想而努力,那麼百年華國就一定會到來。
第二天早飯,紀行昭在早餐桌上見到林諾立刻躲着走。
林諾也無奈了,拿了三明治追了出去,“紀先生。”
紀行昭加快腳步逃跑。
“紀先生,我是想和你說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要是再不止步,我可就直接說了。”
咔——
紀行昭剎車了。
林諾撲哧一笑,三步並兩步追了上去,將三明治遞給紀行昭,“紀先生,你比我高三個頭有餘,又是坐在又高又深的浴桶之中……”
說到浴桶兩個字,紀行昭臉又紅了。
林諾憋着笑解釋道:“你試想一下,我這麼瘦,用兩隻這麼細的手臂,把高大的你從浴桶裏擡出去是不是根本不可能?”
紀行昭瞪大了眼睛。
林諾將三明治塞到紀行昭手裏,“紀先生,那日我是與你開玩笑的,真正將你從浴桶裏救出來,並且幫你換上乾淨衣服的是丹尼爾先生。”
“你、你……”
“抱歉,紀先生。”
林諾轉身跑了。
紀行昭站在原地心情複雜,真是好氣又好笑。
他看着手裏的三明治,無可奈何道:“這倒還真是當局者迷了。”
紀行昭昨日將澄清公告寄出,那時《新城日報》今天的報紙早就已經印刷結束,所以澄清公告是又過了一天才刊登的。
在民國這個時期,經常性會有人發文與自己鄉下的原配妻子撇清干係,時有人批判,但是紀行昭這個是唯一一個沒人批判的,畢竟就連拜堂他都沒去。
潘如雲在屋內坐了一天一夜,整個人憔悴不已。
很快丫鬟桃紅將報紙買來了,潘如雲顫抖着手接過,一點點的打開,內心期盼着紀行昭只是一時氣話,並不會真的刊登告示撇清與她的干係。
可惜奇蹟並沒有發生。
紀行昭的告天下書就刊登在頭版頭條上。
紀先生文采斐然,只是簡短几行字就將兩人的關係說了個清清楚楚。
潘如雲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眼淚簌簌落下。
完了,完了。
她的夫君沒了,名節也沒了。
“夫人,你先別急。”桃紅跪下說道:“大少爺應該只是一時衝動,您是老夫人定下的,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爺自己個兒說的不算,只要老夫人是站在您這邊的,一切就都會和過去一樣。”
潘如雲傷心的抹着眼淚,“沒有用的。”
她絕望了,“自古以來,女子出嫁從夫,若是不得夫君歡心,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而且母親從小嚴苛,現在這消息還只是在c城內流傳,若是流傳到了母親耳朵裏。”
潘如雲不敢想象,那會有多麼可怕。
畢竟,當年周姨娘並無不矩之行,只是被人污衊,謠傳與男子私通,就被打斷了四肢,扔進籠子裏,丟進豬圈,被豬啃噬而死。
死後,連骨頭都沒剩下。
桃紅哀求道:“夫人,你先別傷心,我們去求老夫人,老夫人一定會幫你的。”
潘如雲搖頭,老夫人已經幫了她那麼多了。
如果老夫人的支持有用,相公也不會這麼做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
“夫人?”
“出去吧。”
桃紅無奈,只能出去。
潘如雲看着富貴大氣的屋子,心中只剩悲涼。
她起身,將門從裏面鎖上,打開衣櫃,從裏面拿出出嫁前夜娘給她準備的白綾。
那晚,娘拉着她的手,“如雲啊,你出嫁之後就是紀家的人了,要好好爲人妻,爲人媳,伺候相公公婆,切不可如你周姨娘一般行差踏錯。若是名節不保,你就自行了斷吧,也免得多受些折磨。”
潘如雲看着手上的白綾,孃的話,言猶在耳。
“如雲,這是娘能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潘如雲搬過凳子,將白綾跑到樑上,打了一個結。
與其做個被夫君休棄的棄婦,回家被父親打死,她不如做個亡妻,興許紀家還會顧及她幾分體面。
潘如雲將脖子送了上去,視死如歸般一腳磴掉腳下的凳子。
許久後,桃紅着實放心不下潘如雲,考慮到潘如雲已經一天一夜沒喫東西了,她去廚房熱了一點喫食,端到了門口,“夫人,廚房熬了點小米粥,你喝一點吧。”
屋內沒有聲音,桃紅又勸說道:“夫人,你都許久沒喫東西了,這人是鐵飯是鋼,再怎麼樣你多少也要喫一點啊。”
還是沒有人應。
桃紅試探性的推門,門不動,她疑惑的從門縫往裏看,只看到一雙立地一尺多的腳。
啪!
桃紅手裏的餐盤翻了,她驚慌的大喊,“快、快來了啊,大夫人,大夫人懸樑自盡了。”
桃紅說話時嘴脣都在發抖,“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她一邊哭一邊大喊,終於喊來了人,一羣人拼命的撞門,總算將門撞開了。
紀老夫人在王媽的攙扶下,抓着手裏的手裏的佛珠,拼命的念着,“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救下來了,救下來了。”
桃紅跪在潘如雲身邊,“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紀老夫人也很慌,她問:“大夫呢?”
“大夫還在路上。”
紀老夫人強作鎮定,過去探了探潘如雲的鼻息,“好像沒、沒氣息了,快,快去催一催大夫。”
說完,她對紀行知說道:“你也去,你去把你哥叫回來。讓他看看他乾的好事。”
紀行知懵懵懂懂,但也知道紀行昭和潘如雲之間的事情,立刻撒丫的往丹尼爾的屋子跑。
好在今天是週末,學校不上課,照相館不上班。
紀行知一進屋就大喊:“哥,你在哪?快出來啊,嫂子自盡了。”
紀行知一邊跑一邊叫。
林諾放下手裏給趙光復唸的書,叮囑趙光復不要亂跑,立刻去了隔壁紀家。
此時,潘如雲就躺在地上,臉上已經完全沒了血色。
紀老夫人焦急萬分一個勁兒的問,“大夫呢?大夫呢?怎麼還沒來。”
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林諾扒拉開人羣,衝了進去,蹲下抓住潘如雲的脈搏。
“你幹什麼?”紀老夫人瞧着林諾那一身西洋裙就不順眼,淨是些外國玩意兒。
王媽和林諾關係好,忙說道:“老夫人,我看她好像懂醫,在把脈,你且先看看,反正現在大夫不還沒來不是嗎?”
林諾把完脈,又將耳朵放在潘如雲的心口處,確定還活着,立刻解開她的上衣,進行心臟按壓。
一下兩下三下,一直到三十下,再進行人工呼吸。
然後繼續按壓,不斷重複。
汗水從她的臉上淌了出來。
“大夫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這時,潘如雲呼的一聲,恢復了呼吸,心跳也恢復了。
林諾鬆了一口氣,剛纔不斷按壓,身體已經耗盡了氣力,不知何時已經回來的紀行昭上前一步扶住她,“謝謝。”
紀行昭說道:“謝謝你救了潘小姐。”
林諾笑了笑,穩住身形。
紀老夫人抓着大夫走了過來央求道:“您快給看看,這個女人。”
她指着林諾:“剛纔瞎搞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害死如雲。”
張大夫蹲下檢查,鬆了一口氣,凝重的臉也帶上了一絲笑容,“這位姑娘搶救得很及時,病人已經恢復了,後續只要喫一些滋補的藥,好生調養就好。”
紀老夫人一愣,深深的看了林諾一眼,又指揮着人將潘如雲擡進屋內。
紀行昭再次對林諾表示感謝了,牽着紀行知的手也跟了過去。
潘如雲躺在牀上,脖子受了傷,又不能講話。
大夫開了藥,桃紅跟着去拿藥了。
她眼淚汪汪的看着紀行昭,心如死灰。
紀老夫人安撫她道:“如雲,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有什麼事大家可以好好說,我現在就跟你表態,你是行昭的妻子,一輩子都是,他那個什麼公告,我不管是公告誰的,反正我不認,我只認你。”
潘如雲眼淚流得更兇猛了,抓着紀老夫人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這個時候,面對一個存了死志的人,若是不想再逼死她,紀行昭也只能沉默。
許久後,紀老夫人安撫好潘如雲,將紀行昭叫到外面,訓斥道:“你看看你乾的好事!逼死髮妻,這就是你留洋學來的?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解放,自由,平等嗎?”
“娘,逼死她的不是我。是你和你們推崇的一切。”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狡辯,還在講你的歪理。”
紀老夫人是真的氣狠了,她撿起一旁的竹條就往紀行昭身上抽,“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犟!我辛辛苦苦生下你,送你去讀書,你當老師,當教授,你現在在家裏逼死髮妻,紀行昭,你簡直枉爲人!”
紀行昭也不躲不避,就任由紀老太太打。
“別打了,娘。”紀行知看不下去了,他護在紀行昭面前,張開手臂,“娘,是你給哥娶他不喜歡的老婆,你怎麼能說是哥的錯呢?那他確實不喜歡嘛,都是你娶的,你娶的你喜歡的,哥想要他喜歡的,那要說錯,也是你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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