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選禮物
天空換了另一種藍色，太陽躲到月亮的身後，調皮的星星歡呼雀躍，陳帆泊依次點亮所有屋子裏的燈光，然後進了廚房。杜喬一動不動地坐在地板上，目光卻一直追隨着陳帆泊。不明白爲什麼點幾下手機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她卻要挨個房間走一遍。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目光突然被陳帆泊放在沙發上的白大褂吸引，她拿回來是想洗的吧？
杜喬起身，拿着陳帆泊的白大褂進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衣服上還殘留着中藥的味道，杜喬翻了翻衣兜，然後將衣服放進水裏，看着胸口的位置上陳帆泊的名字，杜喬伸手撫摸着綠色絲線繡成的字，嘴角透出甜蜜的笑意，衣兜上還有圓珠筆留下的印記，不消多說，這是陳醫生放筆的地方，可看這印記，不知道陳醫生有多少次忘記把筆尖收起。
杜喬將衣服洗乾淨，放進洗衣機甩幹，然後掛在陽臺上。回到客廳時，杜喬向廚房望了一眼，陳帆泊還在爲晚餐忙碌。
重新坐回地板上，打開手機上的購物app，開始爲穆樂竹挑選新的杯子。
業內流傳着這樣一句話，“古典舞穆樂竹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江湖上又流傳着太多關於穆樂竹的故事，關於她的藝術，關於她的教學，關於她的婚姻。多少人程門立雪，三顧茅廬想拜她爲師，她都不肯。可是杜喬是幸運的，某個炎熱的夏天，杜喬一身大汗地走出練功房，站在門口的女人盤着手，面無表情地和她說了一句，“我教你跳舞。”
杜喬此生都不會忘記那一刻的激動和冒失，她搓了搓雙手，問道：“你是穆樂竹？”
穆樂竹沒說話，而是拿出紙巾遞給她，杜喬顫抖着手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額角的汗。
“您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幹嘛要騙小孩子？”
“那我以後怎麼聯繫您啊？”
“還挺機靈！”
“您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滅絕師太哈？”
後來的杜喬想起那天的對話，恨不得打死當初的自己，穆樂竹豈止是滅絕師太，那簡直是滅絕師太屆的滅絕師太。
“小喬，喫飯了。”
陳帆泊的聲音將杜喬從回憶中拽回現實，杜喬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老陳，你過來幫我看看。”
陳帆泊坐到杜喬身邊，一手攬過她的肩，吻了吻她的鬢角。
“你在做什麼？”
“給滅絕師太買個新杯子。”
“滅絕師太？”
“我老師，今早你給我發微信，我剛看一眼就被她逮住，兇了我一頓。”杜喬可憐兮兮地看着陳帆泊，一副要抱抱的表情。
“活該！誰讓你不好好工作。”陳帆泊半真半假地捏了捏杜喬的耳朵。
“沒有嘛，我只是在走路的時候看了一下下。”
“那就更不對了！你要是睡着碰着怎麼辦？”
杜喬發現陳帆泊穿越時空和穆樂竹達成了一致，索性換個話題，“老陳你幫我看看，這幾個杯子哪個好看。”
“你要是喜歡就都買着唄。”陳帆泊說的雲淡風輕。
“買那麼多幹嘛？開博物館嗎？”杜喬不客氣地回懟，“再說又不是我自己用，你幫我看看嘛！。”
“好。”陳帆泊一邊應下來，一邊觀察着杜喬的表情，她應該不會認爲自己剛剛是在敷衍她吧？
“這樣，先給你看看我老師長什麼樣，你再做選擇。”
陳帆泊看着杜喬在某搜索引擎裏輸入了“穆樂竹”的名字，點開簡介中的照片，遞給陳帆泊。
“這是滅絕師太？”
杜喬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照片上的穆樂竹眉目含情，端莊大方，氣質絕佳，怎麼看都是個溫柔的女人。
“我再看看杯子。”
杜喬接過手機，重新調出購物APP。陳帆泊選了一會兒，終於選定一個，藍紫色的杯子上，有一隻展翅的仙鶴，很符合穆樂竹的氣質。
“我也更喜歡這個哎？！”杜喬笑的見牙不見眼，“好像可以刻名字，我跟商家說一下。”
杜喬利落地下單，接着收起手機，親在陳帆泊的臉上，“mua~走，我們喫飯去！”
----------------喫飯分界線
喫過晚飯，陳帆泊進了書房，這些日子光顧着陪杜喬，不知道酒吧的生意怎麼樣，明天杜喬出差她得過去看看。生意要做，醫術也要精進。下週有時間還要去看看周可溫，多年好友要遠赴德意志她還真是不捨得。還有下週末要去見杜喬的父母，現在想想她都覺得忐忑。不過她又想起剛剛杜喬在車上和她說的話，緊張的情緒慢慢緩解。
陳帆泊回到臥室的時候，杜喬正在坐在牀上用電腦上網，聽見陳帆泊進來，她伸出雙手，撒着嬌問：
“我可以在牀上用電腦的吧？”
陳帆泊上笑着抱住杜喬，輕輕地拍拍她的背“爲什麼這麼問？”
“這不是你家麼？”
陳帆泊手上的動作一滯，坐在牀邊，看着杜喬的雙眼，“小喬，這是我們家。”
杜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拉住陳帆泊的手，可憐兮兮地講：“這不是我們剛剛住在一起嘛！有些習慣還需要慢慢磨合。”
陳帆泊拉着杜喬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我沒有那麼潔癖所以你也不用太小心翼翼了，還有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就好了，不用辛苦你呀！”
“什麼辛苦不辛苦的？你天天爲我準備三餐，我給你洗個衣服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你再這樣講，我可要生氣了。”陳帆泊看杜喬的表情變了顏色，連聲哄：“好好好，別生氣別生氣，小祖宗。”
“嘿嘿，上牀吧，陳醫生。”
陳帆泊聽了指令，繞到牀的另一邊，掀起被角，躺進被窩。
“你在做什麼？小喬。”
“看老穆給我發來的資料，過陣子要有幾個項目，我怎麼也得拿下一個領舞的位置。”
“沒問題的，小喬。”
“嗯？你怎麼知道？你又沒看過我跳舞。”杜喬起了壞心思，想要故意逗逗陳帆泊。
誰知道陳帆泊並沒有被杜喬唬住，“我只是沒看過現場而已，網絡上有很多你跳舞的視頻，我都有看過。”
杜喬欲哭無淚，拔掉Kindle的數據線，關掉電腦，無奈地看着陳帆泊：“不瞞你說，我每次看我自己的視頻我都想去死。”
“爲什麼？”
陳帆泊疑惑不解，雖然她不是專業的舞蹈演員，說不出長篇大論的道理，但是杜喬的那些表演無論從技術上還是美感上來講都很厲害啊！
“嗯……可能是我會更關注需要改進的地方。”
“雖然苛求自己是對的，但是也要看到自己的優點呀！”
杜喬倚在陳帆泊的肩膀上，“你還會安慰人呢啊？”
“我也沒有在安慰你吧？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杜喬偏頭吻在陳帆泊的臉上，“討厭啊你，你就承認你在安慰我不行嗎？”
“好好好，小喬是最棒的。”
“敷衍！”
杜喬佯裝生氣，坐直身子，故意不理陳帆泊。
陳帆泊一時間亂了陣腳，大腦由空白轉爲慌張，正在想到底怎麼辦的時候，看到了杜喬的嘴角隱藏的笑意。
“你沒生氣是不是？”陳帆泊輕輕地撞了撞杜喬，湊過去親在她的嘴角，“你在考驗我是不是？”
杜喬再也忍不住笑意，但還是揪住陳帆泊的耳朵，質問道：“陳醫生，我聽說你以前身邊鶯鶯燕燕不少啊？怎麼一點都不會哄人啊？”
陳帆泊趕緊求饒，把杜喬摟進懷裏，吻了吻她的頭頂，“那不是以前麼？”
“怎麼？在我這兒不行了？能力退化了？”對於陳帆泊的擁抱，杜喬很是受用，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什麼叫‘不行了’啊？”陳帆泊捏捏杜喬的鼻子，將她手裏的Kindle放到一旁，“那些唬人的把戲怎麼能用在你身上呢？”
“哼！油嘴滑舌。”
“小喬，你都看什麼書啊？”沒想到杜喬還有看書的習慣。
“舞蹈理論類的，再就是演誰就得把相關書籍都看一遍。”
“原來如此。”
“嗯？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學歷就沒有文化？陳博士？”
“沒有沒有！”陳帆泊連連擺手，她只是覺得杜喬每天訓練那麼辛苦竟然還有時間看書，實屬難得。
杜喬在陳帆泊的懷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小寶，你知道跳古典舞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陳帆泊現在十分後悔過去的三十幾年裏沒有積極接受藝術的薰陶。
“身韻。”
“身韻？”
杜喬擡頭看看陳帆泊一臉狐疑的樣子，連忙解釋，“不是懷孕了的那個‘身孕’，是‘韻律’的‘韻’。”
“我知道不是懷孕了的意思！”
杜喬握住陳帆泊的手，輕笑着講：“哈哈哈，別生氣別生氣，我這不是怕你犯了職業病嘛！”
“願聞杜老師賜教。”
“身臨其境，韻在其中。我認爲，舞蹈是人類最本真的一種表達方式，一段完整的舞蹈從動作張力，面部表情，氣口，到細節處理，以至於衣服繫帶的方式，燈光的運用，音樂的選擇都是表達的一部分。舞蹈的關注點是‘如何表達’，這一部分可以依靠技術，但是‘表達的內容’只能依靠舞者自身。”
“你的意思是，沒有知識的支撐會影響舞者對‘表達內容’的理解？”
杜喬坐起身，興奮地看着陳帆泊，“你好聰明啊，我說的話你可以聽懂哎！”
“你說的已經很明白了呀！”陳帆泊拉拉杜喬的手，“那我什麼時候能去看你的現場表演啊？”
杜喬蹙着眉，矛盾和猶豫涌上心頭，“小寶，其實跳舞的時候是我卸下所有防禦的時候，那個纔是真正的我。”
“怎麼？你不願意讓我看到嗎？”
杜喬跨坐到陳帆泊的腿上，與她額頭相抵，“你現在看到的是私下裏的我，你再看到舞臺上的我，那你就是比我還了解我。”
“哈哈。”陳帆泊被杜喬的“繞口令”逗笑，雙手順着衣襬與肌膚相親，“那在那之前，你給我解釋一下，你說我‘不行啊’是什麼意思？”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