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謊言破
星辰隱於日後,清晨的喜鵲嘰嘰喳喳地聊着天兒,杜喬打着哈欠從客房中出來,看見路瞻歌正坐在沙發上,腿上平攤開一本書,桌上放着一杯還冒着熱氣的牛奶。
聽見杜喬的腳步聲,頭也沒擡,自顧自地翻着書:“醒了?”
“嗯!”杜喬又打了個哈欠,走到沙發旁,背靠着沙發坐在地毯上。
“又坐地上。”
“嘿嘿,習慣了。”
“不知道你能喫點什麼,所以我打電話問了喬阿姨,然後給你準備了牛奶、雞蛋和蔬菜沙拉。在餐廳桌上,你去喫吧。”
“嗯……瞻歌姐姐你最好了。”杜喬對路瞻歌肆無忌憚地撒着嬌,對於她來講,路瞻歌不是親姐勝似親姐。
路瞻歌面無表情地看着杜喬,接着又將目光集中到腿上的書上,“少給我戴高帽子。”
杜喬無意間看到牆上的時鐘,“哎?瞻歌姐姐,你怎麼醒這麼早啊?”
“胳膊疼,睡不踏實。”
“那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忍着。”
“你可真是個狠人。”
“行了,去喫飯吧,你要覺得蛋凉了,就用微波爐熱一下。”
“嗯。”杜喬只聲應下。
“微波爐會用吧?”路瞻歌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杜喬起身,邊往廚房走邊回答。“會啊,會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的。”
那時候她們都是小孩子,有時候大人忙工作不在家,比杜喬大幾歲的路瞻歌不是在家裏給她熱飯熱菜,就是騎自行車帶着她去下館子。
杜喬來到餐廳,端着桌子上的煎蛋進了廚房,將它放進微波爐裏。趁着熱蛋的功夫,杜喬打開手機,高興的是陳帆泊已經給她回了微信。
雖然只是一個三秒的語音,杜喬迫不及待地點開,不曾想手機音量過大,陳帆泊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
“小喬,我好想你。”
出乎意料的聲音驚得杜喬一抖,心虛地回頭恰好看見從外面進來的路瞻歌。
杜喬的表情,心虛中帶着些得意,路瞻歌看在眼裏,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怕你燙着,所以過來看看,是不是耽誤你和陳醫生聊天了?”
“叮!”
杜喬回頭看了一眼微波爐,連聲說:“沒有,沒有。我們也沒說什麼。”
路瞻歌走到微波爐旁,一手戴上厚厚的微波爐手套。
“我來吧,你一個手不方便。”
杜喬上前,卻被路瞻歌擋了回來。
“你先去桌子那兒坐着吧,燙着你我可就罪過大了。”
“哦,好。”
杜喬選擇乖乖聽路瞻歌的話,獨自走到餐廳,坐到椅子上等待路瞻歌。
路瞻歌將盤子端到杜喬面前,摘了厚厚的手套拿在手裏,“你是想讓我坐這兒陪你一會兒,還是不要給你和陳醫生做電燈泡?”
“哪裏的話,當然希望你坐在這兒陪我聊會兒天,畢竟我們見面也挺不容易的。”
路瞻歌坐在杜喬對面的椅子上,將手套放在桌子上,調整了下斷掉的那隻胳膊的姿勢,“你最近工作怎麼樣啊?還是穆老師帶你嗎?”
杜喬邊把蔬菜塞進嘴裏邊點了點頭,“對,穆老師幫我張羅了新劇,投資方都找好了,再過個一個星期左右,就開始排練了,首演的時候邀請你啊!”
“還是算了。”路瞻歌頓了頓,“我不想見到那些老熟人,尤其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路瞻歌自小要強,她不想看到那些看着她長大的長輩眼裏的惋惜,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與可憐。
“那好吧,那你總得去一場吧?不然怎麼給我提建議。”
路瞻歌笑笑,“隔行如隔山,我又不是跳舞的,給你提意見,那豈不是班門弄斧?”
“可是藝術是相通的啊!你不懂舞蹈,還不懂音樂嗎?”
路瞻歌搖搖頭,不無遺憾地講:“當我決定放棄指揮的時候,我對於音樂的看法就已經不專業了。”
“專不專業不重要,重要的是熱愛。瞻歌姐姐,你沒聽過那樣一句話嗎?熱愛可抵歲月長。”
“那你聽沒聽過那一首詩?”
“什麼?”
“呵凍提篙手未蘇,滿船涼月雪模糊。畫家不識漁家苦,好作寒江釣雪圖。”
杜喬咬了口煎蛋,一邊咀嚼一邊想着路瞻歌的意思,路瞻歌轉行學歷史了之後,還真變得文縐縐的了。杜喬的思考最後以放棄而告終:“瞻歌姐姐,你想說啥?”
“漁翁的艱難求生,卻在畫家眼裏成了詩情畫意,不是自己擅長的領域,就不要嘴欠。”
“好好好,那出於朋友關係,你去看我的劇,捧捧場總是應該的吧?大不了還你的人情。”
“什麼人情?”“去J大聽路老師的課咯。”
路瞻歌不以爲意地笑笑,“你還是別給我搗亂了。”
杜喬喫光盤子中的食物,不自覺地拿出手機,陳帆泊沒有回她的話,杜喬看看時間決定不去打擾她。打開微博,滑到熱搜榜,熱搜第一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杜喬好奇地點了進去,原來是一位產科醫生。
“某某附屬醫院發生暴力傷醫事件。”
某某附屬醫院。
那不就是古澄工作的醫院?
杜喬將新聞截圖,發給陳帆泊,“老陳,這是古醫生的醫院嗎?”
沒想到對話框的上方馬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是澄澄的醫院,澄澄正在參與搶救。”
“出什麼事兒了嗎?”
路瞻歌看到杜喬的表情變得嚴肅而凝重,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兒了嗎?小喬。”
杜喬只覺得有個巨石壓在心上,一種不安感席捲全身,直愣愣地看着路瞻歌:“老陳朋友的醫院,發生醫鬧事件了,老陳的朋友,一個麻醉醫生在參與搶救。”
路瞻歌皺了皺眉,這世道,不安寧。人無心,更無情。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是不是?”
杜喬長長地嘆了口氣,看着路瞻歌,眉頭緊鎖,“可是我心裏很慌,總覺的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去?”
“我還是先問問老陳吧!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能做些什麼。”
路瞻歌點點頭,看着杜喬焦急的樣子,可不能讓她一個人出去,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杜喬低頭給陳帆泊發微信:“老陳,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我在去寵物醫院的路上。”
“老陳”撤回了一條消息
可是杜喬看到了那條被撤回的消息。
陳帆泊不是去上海了嗎?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了。”
路瞻歌看着杜喬變了臉色,“怎麼了?”
杜喬緩緩擡頭,淚水就在眼眶徘徊,緊皺着眉頭:“我要去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路瞻歌一頭霧水地看着杜喬,剛纔不是說陳帆泊的朋友是麻醉醫生?這會兒怎麼又跟寵物醫院扯上關係了?
“古醫生的女朋友是開寵物醫院的。老陳說,她在去寵物醫院的路上。”
杜喬說着就站起身,離開餐廳,留給路瞻歌一個背影。
路瞻歌眨眨眼,陳帆泊不是去上海出差了嗎?來不及解決一腦袋的問號,路瞻歌快步走到杜喬的門口,“小喬,你等我一會兒啊,我和你一起去。”
“啊。”
聽到杜喬應下,路瞻歌才拖着“殘軀”,以最快的速度換上衣服,跟着杜喬出了門。
兩個人乘着電梯下了樓,路瞻歌接過杜喬手中的車鑰匙。
“你能行嗎?”
“一隻胳膊總比你心煩意亂的好。”
路瞻歌小心翼翼地開着車子,聽杜喬講述着她爲什麼心急火燎地往寵物醫院跑。杜喬雖然知道了陳帆泊沒去傷害,但依然相信她是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善意的謊言就不是謊言了嗎?
爲了不惹杜喬不開心,路瞻歌只好順着話茬說:“你也別太着急,一會兒先解決那個醫生的事情,你們倆的事情私下裏慢慢說。人在着急的時候容易出言不遜,謊言本來就傷感情,別雪上加霜。”
杜喬難以置信地看着路瞻歌,“我還以爲你會勸我分手。”
“我只希望你快樂,單身也好,有伴侶也罷,任何一種狀態都可以。”路瞻歌平靜地講,她知道兩情相悅來之不易,更何況她看得出來,杜喬打心底喜歡陳帆泊。
“謝謝你,瞻歌姐姐。”
“說什麼傻話。”
路瞻歌按照導航,將杜喬送到指定位置,杜喬透過車窗看見陳帆泊的車子。
“老陳已經到了。”
“彆着急,我停穩了你再下去。”路瞻歌體會到了一隻手生活的不易,明明開着空調,她還是汗流浹背,不過幸好這路上沒有被交警攔下。
車子剛剛挺穩,杜喬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正巧看到陳帆泊從車子裏出來。兩人眼神相對的那一刻,杜喬在陳帆泊的眼裏看到了愧疚,看到了慌張,看到了愛意;陳帆泊從杜喬的眼裏讀出了思念,讀出了欣喜,讀出了哀怨。
陳帆泊深呼吸,硬着頭皮走到杜喬面前,猶猶豫豫地講:
“小喬,我……你要相信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陳帆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最好和我講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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