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噴火式機槍
她不是離婚了,自己倒是乾乾淨淨的走了,但是還有個七八歲的閨女,留給前夫了。
那時候幸福啊,覺得嫁給了愛情,飛蛾撲火一樣,但是過個幾年,就覺得丈夫沒什麼能耐,年輕帥小夥子也變了,成了喝酒打老婆的人渣。
離婚的時候,有一個閨女周小桂,當孃的看着可憐,想着帶走,但是當姥姥的王太太死活不讓,養閨女也就算了,還帶着拖油瓶,美得你。
但是人家親爹也不要,這孩子幹不了什麼活,還不是兒子,只吃飯誰願意養着,來回摧攘了幾次。
這不今天又來了,拉着周小桂,手裏面拿着一個細竹竿,這是過年的時候放鞭炮,家家戶戶有個長竹竿,挑起來放鞭炮的。
周大福一臉鬍子拉碴,就站在王家那兩間屋子門前,“你給我出來,看看你閨女,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娘,親閨女都不要了。”
一個勁的叫嚷着,拉着的小姑娘就知道哭,哇哇的哭,到底是娘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哪裏就能幹坐着,屋子裏王太太氣的不行了,拉着王大姐坐下來,“別給我出去,你要是出去了,這事情沒完。”
說了還不解氣,掐着腰指着王大姐,“你就是眼瞎了,看看當初找了個什麼玩意,就是下賤,那時候給你介紹多好的不要,就要這麼一個下三濫。”
這不是第一次了,就是不想要這個孩子,自己手裏面的竹竿就抽起來了,周大福這個畜生,對着自己閨女下手,“你給我大聲哭,把你媽喊出來,喊不出來我就打死你,打到她出來。”
細竹竿抽上去,孩子腿肚子都打轉,薄薄的棉褲都眼見的開裂了,宋清如自己趴在牀尾上看,只覺得觸目驚心。
孩子嗷嗷的哭,一下子跪在那裏,嗓子裏面磨了沙子一樣,渾身上下髒兮兮的。
“媽--,媽啊,你出來看看,我是小桂啊,你讓我到姥姥家裏來吧,我洗衣服做飯,什麼都行。我不要打死我了,你出來啊。”
男人喊可以當聽不見,可是自己孩子喊,王大姐沒一會就衝出來了,眼睛通紅,一把奪過來竹竿扔到地上。
揮手就是一巴掌,“你王八蛋,這麼打孩子,不就是不想養嗎?你個王八蛋,虎毒不食子,我去你大爺的,你不得好死,一輩子絕戶。”
周大福看了看孩子的臉,扯着嘴說了一句,“早這樣不就行了,用得着費這個勁。”
“你等着,我養大了小桂,不會認你的,她沒你這個爸。”
王大姐咬着牙說出來,恨不得吃了周大福。
周大福自己很坦蕩蕩了,一臉的無所謂,“隨你,你就當我死了。”
說完竟然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孩子就這麼扔下來了,身邊的人都要嘆一口氣。
那老太自己利索的洗衣服,對着宋清如忍不住嘮叨幾句,“這是個畜生,就因爲離婚了不想要孩子,就不斷的打孩子,給孩子打得渾身傷口還要逼着來這邊,要不就自己當着面打孩子。”
宋清如知道世界上父母百態,但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多喫幾口飯的事情,“沒人管嗎?”
“管啊,怎麼不管,但是人家說了自己的孩子,打打怎麼了,誰家不打孩子啊?”
那老太說完了,擰乾最後一件衣裳,端出去晾上了,一開始大家都勸,可是誰也管不了啊,不是自己家的事情。
王太太自己強忍着怒氣,一下子把門關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你給我跪着。”
王大姐牽着孩子,一下子鬆了手,“媽,我錯了,對不起您,但是您原諒我一回,以後都聽您的,就養着小桂吧,你看看讓那個混蛋要打死了啊。”
聲淚俱下,周小桂也跟着跪在一邊,捱了打的也不敢出聲,只知道眼巴巴看着自己姥姥,她知道爸媽離婚前是姥姥,離婚後就不是姥姥了。
王太太自己看的無動於衷,只覺得煩心,一個女人二婚就不好嫁人了,再帶着一個孩子,誰還要啊?
冷冷的看着王大姐,“你記好了,以後都聽我的了。”
王大姐砰砰砰三個頭,“謝謝媽。”
知道這是同意了,起來了帶着小桂去上藥了,一邊上藥一邊哭,小桂自己笑了笑,覺得不疼。
每次打她了,她爸都要哭,然後讓她來找她媽,說跟着她媽過好日子,有飯喫。
周大福那邊,自己喝酒誤了工,離婚了沒多久工作也沒了,家裏這邊兄弟多,鬧騰着分家,他竟然被排擠了,什麼也沒有,又不是供應糧,自己都要養不活了。
也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家庭,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剛結婚的時候很好的感情,蜜裏調油一樣。只是人不一樣的年紀需求不一樣了,周大福這人老實,不會爭搶,廠裏面幹活不討好,王大姐氣不過,就爲了這個拌嘴。
再加上家裏妯娌多,是非也多,吵吵鬧鬧的,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周大福破罐子破摔,竟然染上了酒癮,喝醉了酒只要王大姐一說,必定是夫妻雙打。
宋清如自己不出屋子,只想着養好身體,幫着那老太零碎着幹一點活,想着好了多去撿點菜葉子,她冷眼看着,家裏是真的沒飯喫。
第二天早早地那老太就起來了,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宋清如睡多了,覺淺,自己說話悶悶的,“姥姥,你慢點走,外面下大雪了。”
那老太答應了一聲,挎着籃子就出去了,下雪好啊,去的人就少了。
宋清如自己也起來了,要起來鍛鍊,在屋子裏面轉,結果就聽到聲音了,她自己順着窗戶往外面看一眼。
一下子就認出來周大福了,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狠心的父親,所以印象深刻。
“想我幹啥,在這裏好喫好喝的,你一定喫飽了,要是姥姥說你你就聽着,懂事點沒人趕你走的。”
周小桂自己掉眼淚,“爸,我喫的飽飽的,這個給你喫,我昨晚上喫不完的。”
半個白麪饅頭,周大福一看,眼淚嘩嘩的,“爸不喫這個,白麪有啥好喫的,你吃了長個子,昨天打的疼不疼啊。”
“我不疼,我知道你打我是爲了我好,讓我跟着我媽。”
“哎哎,不說了,一會有人了,這個你拿好了,給你做的新棉襖棉褲,你媽
-----網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不會做,裏面有十塊錢,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個小包袱,裏面是他全部家當了,自己飯都喫不起了,還拿了家當去給閨女做了新棉襖棉褲,跟白天不是一個樣子。
就那麼十塊錢,他家裏是真的只有一間破房子了,鄉下的不值錢,就盼着閨女好,跟着親媽肯定好,知道王家條件好。
所以才一邊打完閨女,一邊自己揹着人哭,“桂啊,爸沒本事,你以後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淚,說話都不成樣子,“爸,你還喝酒嗎?”
周大福頓了頓,一沒回頭,輕輕地一句,“不喝了。”
頭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緊了包袱,從後門進了院子,昨天她爸就說了,要是能留下來,在這裏給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聽了一個牆根,宋清如自己嘆了一口,小小年紀,這幾天氣都嘆完了,有時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實的。
不過,周小桂在王家留下來了,大家每天都能聽見幾聲喊罵聲,到底不太過分,給喫飽了乾點活怎麼了,眼見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這孩子,大家都喜歡,沒幾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個勤快的孩子,脾氣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間聽着她跟那老太說話,一口一個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撿菜葉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還是那個時候,宋清如一聽見動靜就起來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說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讓,“你去幹啥,多睡會養精神,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感冒了,可沒錢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脅半勸告的,以爲老三歇了心思,誰知道自己一起來,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邊笑着看着自己,手裏面還有個長棍子。
那是宋清如問大哥要的,只說是在家裏走走,要個棍子當柺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裏找了一個出來,在手裏面很舒適,但是拿着還不沉,不知道是什麼木頭的,扶手那裏光滑無比。
“姥姥,我去看看,多撿一個是一個,這不就賺了嗎?這樣子我們中午也能炒着吃了,不然大哥大姐上課多冷,不喫飽了哪裏行呢?”
到底是帶着一起去了,說的也對,能撿一個是一個,大家少捱餓,自己一手挎着籃子,一手牽着宋清如就出門了。
烏漆墨黑的,隔得遠了根本看不見人,星星點點的火,宋清如一出門就吸了一口冷冽的風,活的的感覺無比清晰,看着星星月色,自己一手拄着一個柺杖,竟然頗有一股子踏星騎月的落拓。
宋家是後院的,正北的兩件房子,邊上一個角門,出去就是了,也沒有人看見,走了很一會,宋清如氣喘噓噓的一臉虛汗了。
“要不歇一會,你在這裏等着,我先去,回來了找你就好了。”
那老太今天走的慢,怕時間來不及了,一會到了什麼都沒有了,想着自己先去算了。
宋清如嗓子裏面冒煙了,起來了沒喝水,又走了這麼久,口渴難耐,硬是咬咬牙,“沒事,我跟的上,咱們快點。”
去了果真很熱鬧,要累死的宋清如,一看那菜葉子,渾身都是勁頭了,能讓家裏人喫飽了,這就是本事了,撿點菜葉子就跟寶貝一樣。
“姥姥,咱倆分開撿。”
匆匆說完這一句,宋清如也不用柺杖了,自己別在框子裏,然後兩隻手彎下腰來就開始搶。
能在這裏混的,都是手腳麻利的,踩一腳推搡一下根本不是事情,就擔心宋清如讓人欺負了。
結果壓根就沒事,宋清如就跟魚兒到了水裏一般,趁着身子瘦小插縫鑽,那身姿竟是從沒有過的靈活。
她兩輩子第一次撿菜葉子喫,但是這心情就跟撿錢一樣,全是白來的,尤其是現在肚子裏面嘰裏咕嚕的叫,她喫得少,家裏糧食確實不夠喫,這幾天都是欠一點喫飯,大家都這樣,卯足了勁兒想着好好喫一頓。
所以,一時之間,頗爲兇殘,手跟烏雞爪一樣,來回幾把就一手的菜。
這會身體也不說不好了,麻溜的厲害,不知不覺就半個小時過去了,大家都走了,跟那老太碰頭,竟然是不相上下。
那老太彎着腰,看着孩子鞋面上全是泥巴印子,不知道讓人踩了多少次,不停地去拍打。
“姥姥,咱們早上都能喫飽了,剩下的我們中午燒湯喝。”
宋清如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但是高興啊,宋家這一日三餐的構成,就是早上菜粥,中午乾糧,晚上更慘,連菜都沒有的粥,寡淡的雜糧粥罷了。
這還是多虧了那老太早上去撿一點菜,不然連點菜都沒有的。
回家就一個理菜,一個收拾爐子,滿滿的一鍋子菜粥,宋爲民眼尖,看見了宋清如手上蹭破了,那是在地上嗆的,手快就這樣。
“這手是怎麼了?”
“我去撿菜了,明天也要去,大家早上都能喫飽了。”
宋爲民自己不好受,但是沒說,樂呵呵的,“你別去了,明天我去就好了。”
宋清婉一邊嚼着,一邊瞪了大哥一眼,什麼不喫酸,一個兩個的,只是就這麼一個罷了,不然大家都能喫酸。
放下鍋子出去拿煤球,一出簾子眼淚就掉下來了,家裏窮罷了,一點東西都要寒酸成這樣。
彎腰去夾煤球,袖子一抹眼淚,再進去時什麼也看不出來,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已經是萬家燈火的時候了,外面還是寒天雪地,要是家裏能生個火爐子,大家一起烤火說閒話,應該是極好的。
宋家家貧,這麼一大家子,竟然只有兩間房,雖說是後院兩間正房,但是孩子大了也不夠住。
只是現在都這樣,大家有地方擠擠算是好的了,一直都是那老太跟宋清如一個隔間,方便晚上照應,這隔間是一個房間隔成了倆,外面的是宋爲民夫妻,另一件正房也是隔成兩間,住着宋清林跟宋清婉,不可謂不侷促。
宋清如精神差,看着大家開始喫飯了,認真看着喫什麼,不過就是一點剩飯罷了,分給親戚鄰居一點,也就將將夠了。
全是粗糧,都是三合面的饅頭,然後對着剩菜喫,一共是五個,一人一個,還有一個,那應該是給當家的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只是宋爲民看着長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比女孩子喫得少。
“我已經飽了,給老大喫,老大小子一個,消化的快。”
宋清林確實餓,他喫一個其實連點感覺都沒有,就那麼大的饅頭,點點頭自己吃了,一天都沒怎麼喫飯,到處奔走,現在靜下來才覺得累。
宋清如又昏昏睡過去了,耳邊是一家子人的聲音,間或是這個,間或是那個,聲音不輕不重,一點也不刺耳,一時之間熨帖的不像話,她夢裏都是喊着笑的。
心想怕什麼呢,家裏雖然窮,雖然時代不好,但是眼看着七零年了,就是再難過,也就是幾年的難過了,熬過去就好了,這幾年做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沒有門路。
那邊太紅旗對着爺爺喫飯,他自己一個半大孩子,從小就是跟着爺爺的,他爺爺江長源,紅一代,風雨飄搖的年代裏,也很有底氣,因爲八輩子祖宗都是貧農,根正苗紅。
也沒什麼文化,混的位置不是很高,但是活的時間長啊,比他功勞大的更有能耐的,大概都沒活到建國,青山有幸埋忠骨了。
能活到建國的,現在時代不行,大概也都批鬥下去了,就他這樣子的,功勞不是很大,能力不是很強,但是根正苗紅的,能穩穩當當的。
江長源孤寡老頭子一個,就他一個人在大院裏享受高級待遇,身邊沒一個孩子,就只帶着太紅旗,從小看着長到現在的就是不一樣,所有的孫子裏面,最疼愛的就是太紅旗了。
看着自己孫子大口大口喫飯,高興的不行,自己也跟着喫,“多喫肉,身體纔好,你看看全是五花肉,給送來的都是最好的。”
住在這裏面,啥也不缺,各種供應都很足,柴米油鹽姜醋茶,要什麼有什麼,就連五花肉,都有人給送來。
太紅旗喜歡喫肉,自己吃了不少,話少的不行,屬於實幹派的,你說你的,我喫我的,喫完了睡覺。
當爺爺的看着孫子喫的香,比自己吃了高興,一個勁的給放碗裏,太紅旗給撕下來瘦的,然後給江長源喫。
江長源年紀大了,吃不了肥肉,但是這是五花肉,備不住就吃了,太紅旗就給撕下來,自己喫肥肉,瘦的給江長源。
江長源心裏更高興了,這孫子孝順他呢,眼睛眯起來,伴着米飯吃了,跟個尋常老人家一樣。
“沒事別老在家裏面,明天出去玩玩。”
在家裏就知道睡覺,怎麼就這麼能睡覺呢?江長源也弄不清楚,覺得大概是孩子內向了,沒事就睡覺。
太紅旗挑了挑眉,“爺爺,我在家裏看書呢。”
給江長源氣死了,看着他上樓,心想看鬼啊,一拿書就犯困,看書就跟催眠曲一樣,真好意思說自己看書。
太紅旗不管這個,進房間先看窗戶,下意識看了看對面那個小窗戶,關的死死的,但是裏面昏黃的燈光暈出來,能看得清楚有人靠在窗戶上。
心裏面切了一聲,覺得那人怎麼這樣,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靠在窗戶上,八成是個癱子,跟牀結緣了。
還真的是八九不離十,宋清如這樣子,跟個癱子也差不多了。
晚上大家都去休息了,宋清如感覺身邊有人,睜眼看是那老太,“姥姥,你去睡吧,我好好蓋着被子呢。”
說話迷迷糊糊的,聽的人心軟,那老太是來給掖被子的,這樣冷的天,被子蓋不好,一晚上漏氣,被窩裏面很冷了。
她自己坐在牀沿上,伸手把宋清如邊上碎髮別在耳朵後面,粗糙溫熱的大手,擦過臉蛋額頭,宋清如很喜歡這感覺。
“這就去睡了,你也快睡吧。”
宋清如看着老太太要起來,期期艾艾的說出來,“姥姥。我想照照鏡子。”
真的是好奇,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想看一眼,做個好夢,哪個姑娘不愛好顏色呢?
那老太起來,她牀尾有口大箱子,平日裏放衣服之類的東西的,自己掏出鑰匙來,從裏面找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鏡子。
“給你看看,你也是的,隔一段時間就要看一看鏡子,不看也是最好看的,長得這麼標緻,長大了就是個大美人。”
一番話,說的無比自然,無比坦誠。
小時候也許眼饞,但是長大了,也就習慣了,有點好的就放妹妹嘴裏,就想着喫一點好的,身體也就好一點。
這些宋清如腦子裏一瞬間閃現許多,“大哥,太酸了,我吃不了,你跟二姐喫。”
宋清林也不勉強,到底是一口給放到二姐嘴巴里了,“你全吃了吧,我也不喜歡喫酸。”
宋清婉一邊嚼着,一邊瞪了大哥一眼,什麼不喫酸,一個兩個的,只是就這麼一個罷了,不然大家都能喫酸。
放下鍋子出去拿煤球,一出簾子眼淚就掉下來了,家裏窮罷了,一點東西都要寒酸成這樣。
彎腰去夾煤球,袖子一抹眼淚,再進去時什麼也看不出來,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已經是萬家燈火的時候了,外面還是寒天雪地,要是家裏能生個火爐子,大家一起烤火說閒話,應該是極好的。
宋家家貧,這麼一大家子,竟然只有兩間房,雖說是後院兩間正房,但是孩子大了也不夠住。
只是現在都這樣,大家有地方擠擠算是好的了,一直都是那老太跟宋清如一個隔間,方便晚上照應,這隔間是一個房間隔成了倆,外面的是宋爲民夫妻,另一件正房也是隔成兩間,住着宋清林跟宋清婉,不可謂不侷促。
宋清如精神差,看着大家開始喫飯了,認真看着喫什麼,不過就是一點剩飯罷了,分給親戚鄰居一點,也就將將夠了。
全是粗糧,都是三合面的饅頭,然後對着剩菜喫,一共是五個,一人一個,還有一個,那應該是給當家的,只是宋爲民看着長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比女孩子喫得少。
“我已經飽了,給老大喫,老大小子一個,消化的快。”
宋清林確實餓,他喫一個其實連點感覺都沒有,就那麼大的饅頭,點點頭自己吃了,一天都沒怎麼喫飯,到處奔走,現在靜下來才覺得累。
宋清如又昏昏睡過去了,耳邊是一家子人的聲音,間或是這個,間或是那個,聲音不輕不重,一點也不刺耳,一時之間熨帖的不像話,她夢裏都是喊着笑的。
----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友請提示:長時間閱讀請注意眼睛的休息。:
---這是華麗的分割
心想怕什麼呢,家裏雖然窮,雖然時代不好,但是眼看着七零年了,就是再難過,也就是幾年的難過了,熬過去就好了,這幾年做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沒有門路。
那邊太紅旗對着爺爺喫飯,他自己一個半大孩子,從小就是跟着爺爺的,他爺爺江長源,紅一代,風雨飄搖的年代裏,也很有底氣,因爲八輩子祖宗都是貧農,根正苗紅。
也沒什麼文化,混的位置不是很高,但是活的時間長啊,比他功勞大的更有能耐的,大概都沒活到建國,青山有幸埋忠骨了。
能活到建國的,現在時代不行,大概也都批鬥下去了,就他這樣子的,功勞不是很大,能力不是很強,但是根正苗紅的,能穩穩當當的。
江長源孤寡老頭子一個,就他一個人在大院裏享受高級待遇,身邊沒一個孩子,就只帶着太紅旗,從小看着長到現在的就是不一樣,所有的孫子裏面,最疼愛的就是太紅旗了。
看着自己孫子大口大口喫飯,高興的不行,自己也跟着喫,“多喫肉,身體纔好,你看看全是五花肉,給送來的都是最好的。”
住在這裏面,啥也不缺,各種供應都很足,柴米油鹽姜醋茶,要什麼有什麼,就連五花肉,都有人給送來。
太紅旗喜歡喫肉,自己吃了不少,話少的不行,屬於實幹派的,你說你的,我喫我的,喫完了睡覺。
當爺爺的看着孫子喫的香,比自己吃了高興,一個勁的給放碗裏,太紅旗給撕下來瘦的,然後給江長源喫。
江長源年紀大了,吃不了肥肉,但是這是五花肉,備不住就吃了,太紅旗就給撕下來,自己喫肥肉,瘦的給江長源。
江長源心裏更高興了,這孫子孝順他呢,眼睛眯起來,伴着米飯吃了,跟個尋常老人家一樣。
“沒事別老在家裏面,明天出去玩玩。”
在家裏就知道睡覺,怎麼就這麼能睡覺呢?江長源也弄不清楚,覺得大概是孩子內向了,沒事就睡覺。
太紅旗挑了挑眉,“爺爺,我在家裏看書呢。”
給江長源氣死了,看着他上樓,心想看鬼啊,一拿書就犯困,看書就跟催眠曲一樣,真好意思說自己看書。
太紅旗不管這個,進房間先看窗戶,下意識看了看對面那個小窗戶,關的死死的,但是裏面昏黃的燈光暈出來,能看得清楚有人靠在窗戶上。
心裏面切了一聲,覺得那人怎麼這樣,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靠在窗戶上,八成是個癱子,跟牀結緣了。
還真的是八九不離十,宋清如這樣子,跟個癱子也差不多了。
晚上大家都去休息了,宋清如感覺身邊有人,睜眼看是那老太,“姥姥,你去睡吧,我好好蓋着被子呢。”
說話迷迷糊糊的,聽的人心軟,那老太是來給掖被子的,這樣冷的天,被子蓋不好,一晚上漏氣,被窩裏面很冷了。
她自己坐在牀沿上,伸手把宋清如邊上碎髮別在耳朵後面,粗糙溫熱的大手,擦過臉蛋額頭,宋清如很喜歡這感覺。
“這就去睡了,你也快睡吧。”
宋清如看着老太太要起來,期期艾艾的說出來,“姥姥。我想照照鏡子。”
真的是好奇,還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想看一眼,做個好夢,哪個姑娘不愛好顏色呢?
那老太起來,她牀尾有口大箱子,平日裏放衣服之類的東西的,自己掏出鑰匙來,從裏面找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鏡子。
“給你看看,你也是的,隔一段時間就要看一看鏡子,不看也是最好看的,長得這麼標緻,長大了就是個大美人。”
一番話,說的無比自然,無比坦誠。
老大是人好周正,老二是明理潑辣,老三大概是心機多且後發先至的人,喜歡扮豬喫老虎。
宋清如就尋思着,你說她可不可以跟後面大院裏的人做朋友呢,尤其是男孩子……
男孩子以後估計都是家裏鋪路的,前途光明,以後都是有權有勢的,那時候她沾一點光,豈不是很好,比別人多幾個機會也是好的啊。
你說她這心思雖然不大正當,但是也算是一個點子了,畢竟她沒上過學,這叫文盲一個,現在是不給安排工作的,她哥她姐那樣的上學了纔可以。
太紅旗一出來,旁邊一個好哥們,叫孫子的,就在那裏嘎嘎笑,“出來玩多好,在家裏又要看那老孃們臉色,我一天她來了,馬上就喊你了。”
孫子也是大院裏的,他爹雖然不如太紅旗老爹出息,但是好歹是親爹親媽,平時對着黃佳妮,就是一口一個老孃們,十分看不慣。
太紅旗自己扯了扯嘴角,“跟個老孃們計較什麼,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誰身上沒二兩骨頭啊,太紅旗被黃佳妮從小喊着沒出息,私生子,甚至是低人一等,他心裏不是不要尊嚴的,心想自己一定要過的開心纔行。
不僅僅要比黃佳妮出息,比她父親丈夫兒子都要出息,而且還要快樂,你越是給我添堵,我越是要開心纔好。
所以中午吃了兩碗排骨,不然全便宜了那老孃們,對,就是老孃們,太紅旗心裏也是這麼稱呼她的。
孫子自己哈哈笑,旁邊一起笑,這羣孩子,一放假就是災難,家裏大人沒時間管,也不能一直看着啊,就到處野,到處天生地養。
“對,甭管她,咱們去釣魚,去拿魚竿,還有漁網子,我爸下面一個兵轉業到地方,工具給我們免費用,晚上咱們就烤魚喫,再在他那裏煮一鍋子魚湯,美死了。”
孫子說的那個人,是以前的轉業兵,給安排到河道管理處,對着老領導兒子當親兒子一樣,很熱情了,這倒不是拍馬屁,只是以前的人,重感情,就是平常戰友來了,借工具也是一樣的。
太紅旗會享受,看他受了氣還能喫兩大碗排骨就知道了,想想烤魚也是很有滋味,一羣人跟打劫的一樣就去了。
孫子今年跟太紅旗一樣大,人家倆人是一個大院裏的,感情好的不行的鐵瓷,孫子帶着人去拿東西,拖拉着盆子鐵罐子,漁網釣竿什麼都全了。
“小心點,別給掉冰窟窿裏去了。”
那人囑咐一句,在屋子裏面不出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看着這天色,是又要一場大雪,今年的雪水出奇的多,來年倒是好收成。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