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有錢
可是心裏面都有自己的立場,她心裏肯定是更喜歡更愛護自己的母親,那遇春到死都記掛着宋清如,宋清如也是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生母的,心裏就那麼大,放不下許多人。
“嬸子,你喫啊,我們分着吃了,我姥姥做飯好喫。”
夾了一大筷子給放到碗裏,夏冬梅受寵若驚,自己看着碗裏的肉,也不好拿出來了,“你們也喫,我不喫肉的,這些就夠了。”
宋爲民自己也吃了一口,“媽做飯就是好喫,香的很,你們都喫啊,自家人喫飯不是旁人。”
這下子連宋清林宋清婉都笑了,都喫的好喫,家裏面無事不喫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誘惑力很大了,尤其是宋清林,男孩子需求就更多,飯都喫不飽,更何況是肉。
夏冬梅自己沒捨得喫,自己只把粥喝了,碗底幾塊肉,真的是一口也沒喫,挨着宋清林坐着,看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家裏的男孩子。
她就喜歡男孩子,被前夫家裏逼得,這是留下來的病根,老覺得男孩子好,看重宋清林跟救命稻草一樣,看宋清林喫的香,就給悄悄地夾到宋清林碗裏去了。
宋清林自己眼睛一擡,本來心裏膈應,覺得到底是個後媽,親媽陪着這麼多年,一時半會不是能消除的感情。
但是到底是沒說什麼,唏哩呼嚕的喝了粥,“我喫飽了,去看書了。”
一頓飯,大家話少,看着是熱鬧,但是也是七零八落的,各人心裏面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都是爲了好好在一起。
夏冬梅就在宋家這樣子住下來了,沒有什麼衝突波瀾,日子照常要過,只是真的是個勤快人,大概第一天剛來也睡得不踏實,聽見隔間有動靜,也趕緊起來了。
這樣的人,眼睛裏有活,閒不住的,轉眼看着那老太跟宋清如出來了,自己也挎着一個籃子,在門口等着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宋清如看了看那小腳,想說什麼,但是看着夏冬梅的模樣,不好多說什麼。雖然腳累些,但是她大概是心裏舒坦,這樣的人,就是我們說的不會享福,看着別人幹活自己閒着就不行。
那老太自己倒是看的開了,辦事也妥帖,“你在家裏好了,我看你走過去就不行了,在家裏生者爐子,給做飯就紅了,這樣子我們回來正好喫飯多省勁,孩子也趕着上學呢。”
一番話下來,說的極爲妥帖,夏冬梅自己就進去了,小腳不能邁大步,走路也不能走幾步,一輩子只能在家裏轉悠,在家裏能做飯,是最好的安排了。
雖然家裏東西不熟悉,但她心思細,自己好好看看,就知道是在哪裏,做飯就很上手了,想着孩子讀書,男人也上班,要喫的飽肚子一點,早上不能光喝粥。
去看麪缸子,裏面只淺淺的一點,去拿出來戧面火燒來裏面一共是八個,個個都很大,拿出來一個。
省着點喫就好了,那邊王太太爬起來睜開眼就氣不順,喫早飯的時候,在那裏一個勁的酸,“不是我說,那邊宋家都窮瘋了,見天的去撿菜葉子,打量誰家不知道呢,都是不能入口東西。”
“還有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竟然找了個小腳太太,那年紀都能當他媽了,真的是笑死了。”
一桌子人喫飯,就聽王太太在那裏說,一個人說也笑的不行了,硬是有一種花枝亂顫的姿態,對着宋爲民一家子一百個看不上,只要沒錢,她就看宋家不順眼。
王大姐是姐妹三個裏面的老實人,二妹三妹都是一般的刻薄脾氣,二妹跟着附和,“誰說不是呢,窮到家裏了,還有一個病秧子,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飯都喫不起。”
三妹也要補一句,踩着自家大姐,“就這樣的,我大姐當初還想着往人家身邊湊呢,也不知道想什麼。”
王大姐也是有脾氣的,筷子一甩,冷着一張臉,“媽說也就算了,我是她閨女,你們說個什麼勁兒,當妹妹的這麼說姐姐,臉上很好看是不是,要不要臉了?”
連說帶削的,一時之間大家臉上都沒有了笑,王太太臉色更不好了,“難道你妹妹說的不對嗎?要是不對,那你去找個好的,找個有本事的,別在家裏吃閒飯。”
王大姐一邊刷碗一邊掉眼淚,氣的,被自己親媽親姐妹氣的,這家裏就沒人說話的地方,都想着攀高枝,都閒着找個有錢的,一個勁的踩着她。
她什麼也不能說,家裏妹妹沒結婚,都是待價而沽的物品,王太太也不說一句不好,只有大姐離婚了,竟然成了家裏的出氣筒。
院子裏一排水龍頭,也不加一點熱水,就冷水刷碗,小桂看着自己媽手通紅,吧嗒吧嗒跑進去,拿着水壺出來,“媽,你加一點熱水。”
這樣的冷水裏,不用一分鐘手就麻木了,再窮的人家,也要燒點熱水的。
只有王太太看見了,一個勁的罵,“都是燒錢的,炭火燒水不要錢啊,那麼多去刷碗,合着不是用你的辛苦錢是吧。”
小桂權當聽不見,拎着水壺放回去,拿起掃把來就打掃屋子,一會還要洗衣服,家裏二姨三姨的衣服都要她來。
院子里人聽見了,知道王太太刻薄脾氣,只是親閨女還這樣,有聽不下去的勸一句,“王太太這麼大脾氣幹什麼,你們家大姐苦命,回孃家了享福,多好的閨女啊,不帶這麼寒磣人的啊。”
王大姐做閨女的時候,就很不錯,大家也喜歡,背地裏都說歹竹出好筍,三姐妹裏面只老大不會狗眼看人低,其餘人眼睛啊,都是朝天的。
周小桂自己掉眼淚,“爸,我喫的飽飽的,這個給你喫,我昨晚上喫不完的。”
半個白麪饅頭,周大福一看,眼淚嘩嘩的,“爸不喫這個,白麪有啥好喫的,你吃了長個子,昨天打的疼不疼啊。”
“我不疼,我知道你打我是爲了我好,讓我跟着我媽。”
“哎哎,不說了,一會有人了,這個你拿好了,給你做的新棉襖棉褲,你媽不會做,裏面有十塊錢,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個小包袱,裏面是他全部家當了,自己飯都喫不起了,還拿了家當去給閨女做了新棉襖棉褲,跟白天不是一個樣子。
就那麼十塊錢,他家裏是真的只有一間破房子了,鄉下的不值錢,就盼着閨女好,跟着親媽肯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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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王家條件好。
所以才一邊打完閨女,一邊自己揹着人哭,“桂啊,爸沒本事,你以後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淚,說話都不成樣子,“爸,你還喝酒嗎?”
周大福頓了頓,一沒回頭,輕輕地一句,“不喝了。”
頭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緊了包袱,從後門進了院子,昨天她爸就說了,要是能留下來,在這裏給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聽了一個牆根,宋清如自己嘆了一口,小小年紀,這幾天氣都嘆完了,有時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實的。
不過,周小桂在王家留下來了,大家每天都能聽見幾聲喊罵聲,到底不太過分,給喫飽了乾點活怎麼了,眼見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這孩子,大家都喜歡,沒幾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個勤快的孩子,脾氣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間聽着她跟那老太說話,一口一個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撿菜葉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還是那個時候,宋清如一聽見動靜就起來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說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讓,“你去幹啥,多睡會養精神,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感冒了,可沒錢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脅半勸告的,以爲老三歇了心思,誰知道自己一起來,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邊笑着看着自己,手裏面還有個長棍子。
那是宋清如問大哥要的,只說是在家裏走走,要個棍子當柺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裏找了一個出來,在手裏面很舒適,但是拿着還不沉,不知道是什麼木頭的,扶手那裏光滑無比。
“姥姥,我去看看,多撿一個是一個,這不就賺了嗎?這樣子我們中午也能炒着吃了,不然大哥大姐上課多冷,不喫飽了哪裏行呢?”
到底是帶着一起去了,說的也對,能撿一個是一個,大家少捱餓,自己一手挎着籃子,一手牽着宋清如就出門了。
烏漆墨黑的,隔得遠了根本看不見人,星星點點的火,宋清如一出門就吸了一口冷冽的風,活的的感覺無比清晰,看着星星月色,自己一手拄着一個柺杖,竟然頗有一股子踏星騎月的落拓。
宋家是後院的,正北的兩件房子,邊上一個角門,出去就是了,也沒有人看見,走了很一會,宋清如氣喘噓噓的一臉虛汗了。
“要不歇一會,你在這裏等着,我先去,回來了找你就好了。”
那老太今天走的慢,怕時間來不及了,一會到了什麼都沒有了,想着自己先去算了。
宋清如嗓子裏面冒煙了,起來了沒喝水,又走了這麼久,口渴難耐,硬是咬咬牙,“沒事,我跟的上,咱們快點。”
去了果真很熱鬧,要累死的宋清如,一看那菜葉子,渾身都是勁頭了,能讓家裏人喫飽了,這就是本事了,撿點菜葉子就跟寶貝一樣。
“姥姥,咱倆分開撿。”
匆匆說完這一句,宋清如也不用柺杖了,自己別在框子裏,然後兩隻手彎下腰來就開始搶。
能在這裏混的,都是手腳麻利的,踩一腳推搡一下根本不是事情,就擔心宋清如讓人欺負了。
結果壓根就沒事,宋清如就跟魚兒到了水裏一般,趁着身子瘦小插縫鑽,那身姿竟是從沒有過的靈活。
她兩輩子第一次撿菜葉子喫,但是這心情就跟撿錢一樣,全是白來的,尤其是現在肚子裏面嘰裏咕嚕的叫,她喫得少,家裏糧食確實不夠喫,這幾天都是欠一點喫飯,大家都這樣,卯足了勁兒想着好好喫一頓。
所以,一時之間,頗爲兇殘,手跟烏雞爪一樣,來回幾把就一手的菜。
這會身體也不說不好了,麻溜的厲害,不知不覺就半個小時過去了,大家都走了,跟那老太碰頭,竟然是不相上下。
那老太彎着腰,看着孩子鞋面上全是泥巴印子,不知道讓人踩了多少次,不停地去拍打。
“姥姥,咱們早上都能喫飽了,剩下的我們中午燒湯喝。”
宋清如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但是高興啊,宋家這一日三餐的構成,就是早上菜粥,中午乾糧,晚上更慘,連菜都沒有的粥,寡淡的雜糧粥罷了。
這還是多虧了那老太早上去撿一點菜,不然連點菜都沒有的。
回家就一個理菜,一個收拾爐子,滿滿的一鍋子菜粥,宋爲民眼尖,看見了宋清如手上蹭破了,那是在地上嗆的,手快就這樣。
“這手是怎麼了?”
“我去撿菜了,明天也要去,大家早上都能喫飽了。”
宋爲民自己不好受,但是沒說,樂呵呵的,“你別去了,明天我去就好了。”
“想我幹啥,在這裏好喫好喝的,你一定喫飽了,要是姥姥說你你就聽着,懂事點沒人趕你走的。”
周小桂自己掉眼淚,“爸,我喫的飽飽的,這個給你喫,我昨晚上喫不完的。”
半個白麪饅頭,周大福一看,眼淚嘩嘩的,“爸不喫這個,白麪有啥好喫的,你吃了長個子,昨天打的疼不疼啊。”
“我不疼,我知道你打我是爲了我好,讓我跟着我媽。”
“哎哎,不說了,一會有人了,這個你拿好了,給你做的新棉襖棉褲,你媽不會做,裏面有十塊錢,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個小包袱,裏面是他全部家當了,自己飯都喫不起了,還拿了家當去給閨女做了新棉襖棉褲,跟白天不是一個樣子。
就那麼十塊錢,他家裏是真的只有一間破房子了,鄉下的不值錢,就盼着閨女好,跟着親媽肯定好,知道王家條件好。
所以才一邊打完閨女,一邊自己揹着人哭,“桂啊,爸沒本事,你以後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淚,說話都不成樣子,“爸,你還喝酒嗎?”
周大福頓了頓,一沒回頭,輕輕地一句,“不喝了。”
頭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緊了包袱,從後門進了院子,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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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她爸就說了,要是能留下來,在這裏給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聽了一個牆根,宋清如自己嘆了一口,小小年紀,這幾天氣都嘆完了,有時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實的。
不過,周小桂在王家留下來了,大家每天都能聽見幾聲喊罵聲,到底不太過分,給喫飽了乾點活怎麼了,眼見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這孩子,大家都喜歡,沒幾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個勤快的孩子,脾氣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間聽着她跟那老太說話,一口一個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撿菜葉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還是那個時候,宋清如一聽見動靜就起來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說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讓,“你去幹啥,多睡會養精神,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感冒了,可沒錢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脅半勸告的,以爲老三歇了心思,誰知道自己一起來,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邊笑着看着自己,手裏面還有個長棍子。
那是宋清如問大哥要的,只說是在家裏走走,要個棍子當柺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裏找了一個出來,在手裏面很舒適,但是拿着還不沉,不知道是什麼木頭的,扶手那裏光滑無比。
“姥姥,我去看看,多撿一個是一個,這不就賺了嗎?這樣子我們中午也能炒着吃了,不然大哥大姐上課多冷,不喫飽了哪裏行呢?”
到底是帶着一起去了,說的也對,能撿一個是一個,大家少捱餓,自己一手挎着籃子,一手牽着宋清如就出門了。
烏漆墨黑的,隔得遠了根本看不見人,星星點點的火,宋清如一出門就吸了一口冷冽的風,活的的感覺無比清晰,看着星星月色,自己一手拄着一個柺杖,竟然頗有一股子踏星騎月的落拓。
宋家是後院的,正北的兩件房子,邊上一個角門,出去就是了,也沒有人看見,走了很一會,宋清如氣喘噓噓的一臉虛汗了。
“要不歇一會,你在這裏等着,我先去,回來了找你就好了。”
那老太今天走的慢,怕時間來不及了,一會到了什麼都沒有了,想着自己先去算了。
宋清如嗓子裏面冒煙了,起來了沒喝水,又走了這麼久,口渴難耐,硬是咬咬牙,“沒事,我跟的上,咱們快點。”
去了果真很熱鬧,要累死的宋清如,一看那菜葉子,渾身都是勁頭了,能讓家裏人喫飽了,這就是本事了,撿點菜葉子就跟寶貝一樣。
“姥姥,咱倆分開撿。”
匆匆說完這一句,宋清如也不用柺杖了,自己別在框子裏,然後兩隻手彎下腰來就開始搶。
能在這裏混的,都是手腳麻利的,踩一腳推搡一下根本不是事情,就擔心宋清如讓人欺負了。
結果壓根就沒事,宋清如就跟魚兒到了水裏一般,趁着身子瘦小插縫鑽,那身姿竟是從沒有過的靈活。
她兩輩子第一次撿菜葉子喫,但是這心情就跟撿錢一樣,全是白來的,尤其是現在肚子裏面嘰裏咕嚕的叫,她喫得少,家裏糧食確實不夠喫,這幾天都是欠一點喫飯,大家都這樣,卯足了勁兒想着好好喫一頓。
所以,一時之間,頗爲兇殘,手跟烏雞爪一樣,來回幾把就一手的菜。
這會身體也不說不好了,麻溜的厲害,不知不覺就半個小時過去了,大家都走了,跟那老太碰頭,竟然是不相上下。
那老太彎着腰,看着孩子鞋面上全是泥巴印子,不知道讓人踩了多少次,不停地去拍打。
“姥姥,咱們早上都能喫飽了,剩下的我們中午燒湯喝。”
宋清如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但是高興啊,宋家這一日三餐的構成,就是早上菜粥,中午乾糧,晚上更慘,連菜都沒有的粥,寡淡的雜糧粥罷了。
這還是多虧了那老太早上去撿一點菜,不然連點菜都沒有的。
回家就一個理菜,一個收拾爐子,滿滿的一鍋子菜粥,宋爲民眼尖,看見了宋清如手上蹭破了,那是在地上嗆的,手快就這樣。
“這手是怎麼了?”
“我去撿菜了,明天也要去,大家早上都能喫飽了。”
宋爲民自己不好受,但是沒說,樂呵呵的,“你別去了,明天我去就好了。”
那老太趕緊去倒水,這天氣冷的人不行,只是納悶這婦女是哪一個,不是去老家再找一個,怎麼沒有帶回來,這婦女看着面相老,還是個小腳,只當是哪一個親戚。
宋爲民也不說,只說一句待會喫飯說。那婦女手足無措了,在門口進來,也不敢去隔間看,很是侷促的樣子,一身青布衣裳,腳上是黑布鞋,尖尖的那小腳,是封建殘留。
看着那老太端茶倒水,自己都坐不住了,“我自己來,您歇着。”
“沒事沒事,走了一天的路,歇一歇就好了。一會怎麼就喫飯了,先喝點熱水,不然吃了難受。”
說完了又去隔間,因爲天氣出奇的冷,宋清如承包了整個爐子,就一直坐在那裏做飯,看着多了人喫飯,去多抓了一把玉米粉。
“咱們啊,沒什麼好東西,有一塊臘肉,過年時候的,拿出來給吃了。”
這點東西,都是來客人才喫,老太太的寶藏啊,能從年三十那天,一直留到六月天,不知道是怎麼保存下來的,但是大家依然喫的很香,都是過日子的哲理。
炒臘肉還缺點菜,他們家裏就點鹹菜,要喫菜只能去撿爛葉子,那老太尋思着去買一點青菜罷了,不能給人家也喫爛菜葉子。
也沒問女婿要錢,自己大箱子裏開着,拿出來一個手帕子,那可真的是老太太的手帕,一層一層的,裏面全是散錢,那手帕子洗得發白了,但是依然用。
得從前門出去,穿過後院中院,然後到前院,從角門那裏出去,遠遠的就看見宋清林放學了。
“姥姥,你幹啥去啊?”
“嘿,你來的剛好,給你錢票去買菜,家裏晚上喫好的。”
宋清林拿過錢來,書包給了宋清婉,咧着一口大白牙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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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跑了,到底是孩子,有客人來了就喫好的,盼望着一口喫的。
宋清如躲過去那老太的手,意思是自己拿着書包,“姥姥,誰來了啊?”
“沒細問呢,你爸說喫飯的時候說,今天作業多不多啊?”
宋清婉自己抿着嘴,小丫頭長得好看,白白淨淨的,靜女其姝的年紀,“學校現在鬧騰的厲害,不過我不管這些,我要好好看書。”
這一對孿生兄妹,都是愛學習的,喜歡看書,不喜歡到處鬧騰,現在特殊時期,多少孩子都讀不進去書了,他們不管,我只管看我的書,現在就是汲取知識的好時候。
那老太就喜歡聽這個,喜歡孩子們讀書,這一對孩子,家裏面的希望,滿口應着,“哎哎好,就是這樣纔行,要刻苦。”
宋清婉也點點頭,一老一少往前走,這會子大家都回來了,穿過院子遇到人就問來的那人是誰,那老太只說是親戚。
皖南會館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前院兒熱鬧一些,除了門口就是衚衕,後院兒安靜一些,但是因爲靠着一個大馬路,也算是繁華了。
不過人情厚實,但凡是有個什麼動靜,大家都知道,宋爲民帶着那婦女進院子開始,就已經是有人知道了。
不過那老太不說,也不會去刺探,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大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去當着你的面提出來談論。
家裏面夏冬梅坐立難安,這小婦人就是鄉下來的,老實本分的不行,做夥計幹農事也是一把好手,別看個子小,但是秋收冬藏這些,頂的上一個男人。
聽見隔間刺啦一聲油響,知道是招待自己,也不敢貿然進去,只對着宋爲民說,“不要什麼菜,喝點粥湯就好了,這麼破費不好,孩子們讀書費錢,省着點好。”
宋爲民不動,只在那裏端着杯子喝水,“就這一次,你也是不容易,晚上大家喫頓好的。”
剎那間肉香就出來了,裏面宋清如慢慢的咬着一口肉,真的是好喫,即使放了很多天,這是家裏面少有的喫肉的時候。
姥姥的心頭肉就是好,圍着竈臺長大的,什麼好喫的都是給留着喫一口,見她喫得好,那老太又夾了一塊出來,小聲地給她放盤子裏,“喫完了還有,你多喫點身體才壯實,以前老不喫飯。”
最近宋清如活動開了,竟然身體也不生病了,氣色日益見好,就跟那花骨朵一樣,估量着沒幾天就開了,枝頭的嫩芽一般,一點雨水就瘋長。
那老太自己尋思着,大概就是以前喫飯少了,一天吃不了幾口飯,不如養個貓兒,現在喫飯多了,身體可不就是看着好。
宋清如也是饞了,這手藝是真的好,一口放進嘴巴里,燙的舌頭都有一種灼燒的幸福感,打開窗戶散散氣。
按理說是頂上窗戶紙的,但是這屋子炭火味重,加上宋清如病氣多,需要日頭好的時候通通風,就省了窗戶紙了,開窗就能換氣。
這味道飄啊飄的,太紅旗自己啪嗒把窗戶關上了,覺得這味道有毒一樣,真的是太香了。這位爺火氣大,大冷天的開窗戶是經常事。
樓梯臺階啪嗒啪嗒的,“冬嫂,今晚喫什麼?”
“今晚喫得好,一會你爸也來喫,一大桌子菜呢,你可得多喫點,長個子呢。”
太紅旗一點也沒看見宋清如,倒是宋清如能清楚的看見那魚脣甚至能呼吸,伴隨着一股子烤魚的味道,她的口水有點分泌過快了。
真的是來這邊沒有喫過魚,喫肉也是夏冬梅進門的那一次,她們家裏喫飯都艱難,更何況是肉這麼蛋白質含量豐富的食物。
就喜歡喫肉,每頓飯都喜歡喫一點,不喫就覺得不大好,跟沒喫飯一樣,來到這開始是身體不好,沒心情喫,現在身體好了,那營養吸收的就很瘋狂,經常覺得餓,畢竟是長身體的好時候。
宋清如一直在家裏,經過觀察就發現了,後窗戶穿過那天馬路里面的絕對是有錢人,進出都是自行車,偶爾還有汽車,關鍵是小洋樓,長眼睛的都知道氣派。
都說是人窮志短,宋清如不是沒心氣,只是吧,家裏條件就這樣,什麼棱角都沒了,沒那麼多講究了。
什麼爛菜葉子對身體不好,喫飽了要緊,什麼不能喫剩飯隔夜飯,真的不重要了,她那天去擼了一天的花,從早到晚,帶着一個餅子去的,就這樣家裏也才吃了兩頓。
所以宋清如也不得不現實,她覺得自己也是個仙女,想着自己去找出來一個鏡子,打量着自己,覺得很喪氣了,這長相越看越陌生,分不出男女來一樣,前兩天那老太說頭髮長了佔養分,給她剪了,這下子好了,瘦猴子一個。
但是也比青面獠牙鬼好看多了,宋清如覺得,還是俗氣一點好,人總是要喫飯的。
那老太自己一看她照鏡子,心裏就犯嘀咕,一般看完之後心情都不好,果真瞥了一眼,看着宋清如站在窗戶那裏,目光沉沉的,這會天都黑了,外面什麼也看不見的。
“三兒,你去給我剝蒜,我拿醋泡一泡,早上當鹹菜吃了。”
宋清如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呢,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生活,帶着家人過好日子,啪嗒把窗戶關上,夏冬梅嚇了一下,其實家裏面,她就覺得三兒平時笑的多,可是心思也深,經常自己發呆想東西。
那老太自己又喊了一聲,宋清如才聽見了,這時節哪裏來的新鮮蒜呢,都是乾癟的,這還是夏冬梅來了以後,不知道哪裏弄得破盆子,裏面放了幾顆老蒜,這會兒已經鬱鬱蔥蔥的了,一直在爐子邊上,看着就喜人。
她伸手巴拉出一顆來,其實捨不得喫,盆子小,就那麼幾顆,吃了就沒了,但是家裏人都喜歡,就這麼一點有滋味的東西,好下飯。
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很鮮嫩了,宋清如這人過日子,閒着沒事就算計,這蒜上面的青葉子都沒捨得扔,一樣切了切放進去,照樣喫的。
那老太在一邊看着,抿着嘴笑,一口的好牙,覺得自己養大的孩子好唄,看看這個仔細,這個會過日子的勁兒,蒜都給切塊了,這樣子醋容易進去入味,不像人家一整個泡進去算完。
宋爲民回家的時候,竟然帶回來一小包蜜三刀,挪動着略顯臃腫的胳膊,對着宋清如招招手,然後從公文包裏面,拿出來一個極爲不襯的灰色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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