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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护短

作者:张大姑娘
此为防盗章

  王大姐一时之间想起来宋为民刚对着她笑,前尘往事全部勾起来了,也不管不顾,只放声痛哭。

  這還是来劲了是吧,王太太鸡毛掸子都拿出来了,心想你不是给我较劲,我养着你难道是为了气我的?

  一下子抽上去,“你不想過了就滚,人家要個小脚女人都不要你,你在那裡眼巴巴的看着,贱皮子啊?”

  “你给我滚,不是缺男人缺疯了,现在你就去啊,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在那裡住下来算了,每顿饭混個水饱,饿的皮包着骨头,沒事就跟京韵大鼓一样,肚子裡一阵一阵的是吧?”

  王太太這骂人啊,可真的是精粹了,一個脏字不带,但是一句句砸在脸上,生疼,跟唱大戏的一样,有喜歡热闹的,就喜歡凑在王太太边上听她骂人,還带着押韵的呢。

  只是屋子浅,也不隔音,王太太自己也不怕人听见,虽沒有說出名字来,但是大家一想都知道了,竟然是王大姐想着宋为民。

  瞬间大院儿都知道了,大院裡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宋清如也听见了,只觉得這老太太只怕要下地狱一样,气的心口疼,本来身体不好,一生闷气脸色就差,念了几個阿弥陀佛才喘气。

  你說這老宋家一家子,竟然也沒人出去对着王太太骂一句,不然下次保管不敢這样說宋家,只是夏冬梅新来的不好去招惹别家,那老太也干不出对骂的事情,宋清如就更怂了,只知道生闷气。

  這小怂包一個劲的气,在心裡跑马,心想你這死老太太,怎么就這么嘴巴坏,死了大概要下地狱,自己养了三個女儿待价而沽,打量谁不知道呢?就连宋清如這样子一年四季躺床上的都知道。

  她這身体,好好的开心的或者就不容易了,要是心裡面事情多,再加上气闷,脸色刹那就不好了,喘气都觉得不大舒坦,自己躺在床上去平复。

  二姐儿放学回来,手裡面拿着一颗奶糖,学校裡长得漂亮,总有人献殷勤,宋清婉也是個心机女了,她自己来者不拒,给我我就拿着,答不答应自己說了算。

  送上门来的,干嘛不要,剥了皮给宋清如,“這可是奶糖呢,我都沒舍得吃。”

  宋清如一听,恨不得吐出来大家一起分一分,现如今脸上有点肉了,多少還好看一点,不是那么吓人了,宋清婉自己伸手想着捏捏脸上多少肉,到底是沒忍心下手。

  “怎么了你這是,在床上干什么躺着,不是要吃饭了?”

  宋清如声音闷闷的,答非所问,“二姐你以后不要要人家男同学的东西了,扔了也不要。”

  给宋清婉气的,什么叫扔了也不要,就你清高,“干什么不要,我也沒有问人家要,自己愿意给怎么了?看我拿着了就高兴,我不要人家還生气呢。”

  宋清如心裡想着,她二姐心是真大,真能想得开啊,干啥都行,一看就是人才。

  宋清婉不管這些,自己去问那老太,“姥姥,三儿這是咋了,怎么又躺着了,不是好了嗎?”

  那老太一边干活,一边也沒多想,顺口就說了早上的事情,也沒多想啊,這年头這样的人多了去了。

  宋清婉這女孩子,在家裡沒說什么,但是手裡活一放下来,自己拖着把椅子就出去了,往王太太门前一放,自己坐下来了。

  不管人出不出来,嘴巴一张就是了,“王太太,您這是什么意思啊,欺负我們都是沒娘的孩子是怎么了?說我們家三儿病秧子,碍着你什么事情了,吃你家饭了,用你们家药了?”

  “大家来评评理,我們家三儿生下来屋子门口都沒有出来過,碍着王太太什么眼了,說话恨不得我门老三去了一样,才转好沒几天,听了又不行了,收的一把骨头了,還得听你這刮骨刀一样的话。”

  “摸摸良心有沒有,只怕是黑心肝,比杀人放火更厉害呢。再一個,我們家穷,我們家吃烂菜叶子,管你什么事儿,還是那句话,吃你家的了嗎?不偷不抢,我們脸上照样有光彩,有一句說一句,从来不指桑骂槐背后捅刀子。”

  “自己什么人难道不清楚,大家不說出来是邻居,說出来只怕你脸皮子都沒有了,养着三個女儿打量着什么主意大家难道不清楚。我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一個道理,凡事啊,。靠自己。”

  宋清婉一句一句,跟蹦豆子一样,正好是午饭点,院子裡面人来人往的,竟是看热闹的不少,也觉得解气,只是這宋二姐儿,让人刮目相看,以前只觉得是個清秀姑娘,现在只怕是個厉害角色了。

  夏冬梅自己站在门口看,想去說什么,但是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一個女孩子,這样子骂街到底是不好,裡面宋太太脸都不露。

  那老太喊了一句,“二姐儿,回家吃饭了。”

  给個台阶下,說也說過了,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知道宋清婉头也不回,“一会儿吃,我還沒說完。”

  宋清婉自己說着說着掉眼泪,她心气儿不是一般的高,這件事情生气也就罢了,只要是也觉得自己家裡可怜,是真的穷,老三也是真的看着活不长,人家就专门說你的痛脚。

  這要是有钱了,谁還能說一句,谁還能這么欺负人,不看她妈那时候给王太太帮扶多少,也要看看他们兄妹几個刚沒了妈。

  這王太太做事情,的确是很多人看不惯,所以今天,王太太自己在裡面,一句话也不敢說,只是恨得牙痒痒,倒是沒看出来宋清婉是個能干的,早晚收拾她。

  大家记好了一句话,凡自是嘴巴不好的人,說三道四的人,那一定是個小心眼的,记仇。

  无时无刻不给你捅刀子,我們叫做小人。

  王太太气的心口疼,隔着窗子說话,不想跟一個小丫头一般见识,“你個小丫头嘴皮子厉害,伶牙俐齿的,也不怕嫁不出去了。”

  “嗬,好大的口气,你们家姑娘都能嫁的出去,那我宋清婉凭什么嫁不出去了?”

  谁說不是呢,王太太家裡三個姑娘沒钱的根本不搭理,就等着找有钱的,全靠缘分了,所以婚姻格外艰难,毕竟想着高嫁。

  王太太一個倒仰,只伸手顺着心口,“你個天杀的嘴,跟我們家姑娘比,比的了嗎?家裡穷的叮当响,保不住那一天就饿死了,不留点口德,难道拉着一家子等死。”

  要不說這嘴不好,王太太骂人喜歡拖家带口的骂,還得连带着你上辈子下辈子一起骂。

  宋清婉坐在那裡稳稳当当的,也不见生气,只竖着眉毛,你說一句,我顶一句,务必让你气死了我才走。

  最后王太太熄声了,跟小姑娘吵架,赢了也不光彩,倒是见识了一下宋清婉的嘴皮子。宋清婉自己說够了,擦擦眼泪,拖着椅子就回家了。

  做人不得有点锋芒,不然人家当你是好欺负,沒事就当個乐子說几句,你扎她一回就知道疼了。

  宋清如自己听着,也觉得解气,心想自己就是怂,這要是一大早她正說的时候去骂回去,效果比现在還好,且不会生一上午闷气。

  她口才不是不好,就是沒低下去,拉下脸去撕王太太,宋清婉一张小脸子冷飕飕的,觉得家裡人都是受气的性子,看着宋清如沒心沒肺吃饭,一筷字给戳额头上,“你怎么不气死算了,下次记得骂回去就是了,就知道窝裡横。”

  宋清林自己看不下去,“你干啥戳三儿,她人都沒有见過几個,還指望她骂人?不過你下次不许這样了,不然爸知道了也要打你。”

  宋为民有点古板的,要是知道教的闺女這样,還真的是得教育一顿。

  夏冬梅自己打量着這继女,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真的看不出来這么泼辣,宋清婉是真的开批判大会了,给王太太的话一字一句的反驳,裡面就有给小脚继母說话的,她心裡感激。

  乡下来到這大院儿,什么也摸不清,各人脾气什么的都不知道,难免沒個着落心裡空,今天觉得暖洋洋的,都是好孩子,沒有人难为她不說,外面還知道给她挣面子。

  晚上难免就跟宋为民說几句心头话,只想着把孩子当成亲生的,拉扯成人算完。

  那边王太太气的不行了,晚上辗转反侧,饭都沒吃几口,小桂在边上听见了,也觉得解气,心想气死你算了,平时沒少白咧咧。

  小桂虽然是有口饭吃了,但是在家裡沒地位,刷碗洗衣服做饭,样样都来得,用王太太的话来說,就是家裡面不养着闲人,难道都要啃着她的骨头吃饭啊?

  一夜過去,雪开始渐渐的融了,就等着那一点太阳出来,靠墙根的老爷子一出来,那就开始化雪了。

  “三儿,你别去了,我跟你姥姥去吧。”

  夏冬梅死活不让宋清如早起了,自己踮着小脚就去了,心想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宋清如想去,但是拗不過,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后妈也是有脾气的。

  這是個勤快人,等着结束了只把篮子裡的菜给了那老太,“您先回去,我再去转一下。”

  那自己拿着子又走了,徒让人担心,那老太回家做饭,只对着宋清如絮叨,“你婶子還沒回来呢,我們给她留着饭,一双小脚吃這個苦。”

  谁說不是呢,小脚女人,走不了路的,就是干活都得歇着,走路不稳当,上了年纪就得拄着拐杖佝偻着腰。

  這要是富贵人家還可以,沒事就歇着,可要是穷人家還要裹着小脚,那真是一個受罪,要不說封建迷信害人呢?

  宋清如也担心,你說這夏冬梅人生地不熟的,竟然走了老远,她以前去山裡,這时候有腊梅花,那种黄黄的一小朵一小朵的,寒冬腊月才有,她就寻思着這边山上大概也有。

  只问了宋为民哪裡有山,就拄着拐杖去了,那小花一朵一朵的,摘一上午也那么一点的样子。

  再加上山上雪多,又冷又湿,那一大片竟然沒人看见,谁也不惜的這时候上山,只她一個人在那裡饿着肚子摘。

  小脚不稳当,一個不注意就滑了,踩滑了就再起来了,拍拍身上的雪沫子,只大腿侧面粘上了泥,心疼的不得了,拍了一会還是脏。

  自己挎着篮子回来,恰好遇见了王太太,夏冬梅是见人就笑,跟你打招呼的,就是对着王太太也這样。

  “您出门啊。”

  王太太白眼一翻,像是沒看见一样,哼了一声就走了,现在对着宋家就是這個态度,其余人不理她,只有夏冬梅眼睛裡還能看得见王太太了,孩子们见了,一概不打招呼。

  转眼看见了夏冬梅裤子上湿了一大块泥,阴阳怪气的,顺了顺耳边靠近额头的几根头发,脖子高高的立着像是過年敬神的公鸡,“哟,這是哪儿去了,一腿子的泥。”

  也不听回答,自己掩着嘴,极为快活的走了,讽刺了一句泥腿子,但是夏冬梅也听不明白,自来是不把人往坏处想,只觉得她寡妇一個不容易,自說自话。

  “去哪儿了,才回来呢,赶紧吃饭,三儿,给你婶子热一热饭菜。”

  那老太手上忙着,指使着宋清如去热菜粥,宋清如已经手脚麻利的放上锅子了,一开炉子有股子炭火为,熏得又咳嗽几声。

  “咳咳,好嘞。”

  夏冬梅自己放下篮子,上面总是盖着一個红布子,“沒事,沒事,你们吃了就是了,我不饿。”

  這是半上午了,摸着黑起来,怎么就不饿呢,宋清如给盛上了,一大海碗,“婶子,热着吃了,不饿也吃了,不然身体撑不住。”

  夏冬梅赶紧起来端着,一個劲的应着好,“哎哎,我自己来,自己来。”

  低着头喝菜粥,裡面都能立住筷子了,心裡面热乎的不行,眼窝子都潮湿,以前的时候,但凡是晚了点,谁给她留口饭吃啊?

  别說是留饭了,不挨骂就是好的了,看着這菜粥,唏哩呼噜喝了,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好,以前竟然是過得畜生日子,干得多吃的少,還要挨骂。

  哪裡是不饿,是想着省一点,吃了身上一股子热乎气,夏冬梅歇歇脚,就把篮子裡面的花倒出来。

  “這是什么啊,哪儿来的這么多?”

  那老太看了個新鲜,大冬天的沒有花,還是新鲜的。

  夏冬梅笑了笑,“這是那边小山上的,我寻思着应该有,去了果真有,一大片呢。”

  “婶子,真的啊,那下午我們還去摘,這個可以吃的。”

  宋清如积极性很高了,但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一向是很热衷。

  “下午不去,雪化了不能走,等着早上去,那时候好。”

  夏冬梅說着,也觉得很好,能给大家找点吃的,一边拍了拍腿上的泥印子,干了一下子就下来了。

  “一会儿,我给你们炒鸡蛋吃,這個吃了不咳嗽,好着呢。”

  宋清如满口答应,很积极的在那裡洗菜,她想着明天更早起来,全给撸回来,這才是家裡第一個狠心人。

  這小黄花儿炒鸡蛋,不過是一個鸡蛋,就被做的香气四溢,宋清如照例做了好饭菜开后窗,飘到大马路上,一阵的香甜。

  太红旗家裡却是一阵阴雨,一阵狂风的,冬嫂看着,竟然是父亲看不惯孩子,孩子也不服气父亲,不在一起生活,见面倒是成了仇人。

  太红旗话都懒得說,只是心裡面慢悠悠的寻思着,這一家子其实跟他沒什么关系了,他跟着老爷子长大,干卿何事啊?

  为什么家裡就太红旗一個人一個姓,這从老爷子到孙子,都是姓江的,太红旗跟他生母一個姓氏。

  說来话长,当初江长源瞅着机会送儿子上前线,想着打拼一下也可以有個军功。

  谁知道那边拖拖拉拉好几年,男人去了外面大家也知道,再說了去了当地,很受群众爱戴,不少人呢把持不住跟当地妇女有染。

  江田野长得好,人家有知道家裡父亲是将军,一個朝鲜贵族女就勾搭上了,后来撤退的时候,江田野肯定不会带回去的,政策上也不会允许的。

  人家太红旗妈妈就說了,“走可以,只是我怀孕了,這個要告诉你,以后是我們家裡的孩子了,跟你们么有关系。”

  那时候平壤太家,非同一般的大家族,养個孩子不算什么,生下来就生下来了,当时很多女人都這样,部队一撤走,不会带走任何东西。

  太红旗眉毛挑的老高,自己尖着手指拿了一块,满嘴巴的肉,一咬全是劲儿,心想我還不跟他生气,我吃了這叫更有劲儿生气,来劲了。

  也不上去好了,竟然就靠在厨房门口,一口一口吃了一碗肉,這一碗肯定比摆盘子的肉多。

  他就等着他爸来了,自己闲的无聊,也不喜歡看书,就在那裡闭目养神一样的,這人,看起来虎气,实则心机深沉,平时不大动弹,但是一动起来真的沒法說。

  這边宋家已经是吃饭了,小桌子一围起来,竟然觉得满满当当了,宋为民有事要說,大家都搁着筷子等着呢。

  “這是你们夏婶子,以后就在我們家了,你们以后喊妈。”

  那老太很诧异,立时就看了夏冬梅一眼,這是什么意思,难道這既是要进门的那一位,只是這面相看起来跟女婿不相配,眼看着老不少呢。

  一时之间,大家都看着夏冬梅,都纳闷为什么就选了這人呢,夏冬梅来的时候就怕孩子不好相处,怕這家裡不接纳自己。

  這回更是心裡沒個着落,只对着大家笑,一個劲的說,“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以后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

  又看到那老太,這身份更见尴尬了,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么,不是個油嘴滑舌的人,平时木讷的很,只是尴尬的笑。

  那老太也笑,觉得這人還可以,就是委屈了女婿,不說是相貌堂堂,但是委实是個体面人,還是那句话,不相配。

  大家都觉得不相配,但是宋为民既然带回来了,就是自己愿意的,那天跟着族叔回去了,族叔是個热心肠,知道宋为民虽然进了四九城,但是担子也重,不在家裡歇一歇吃口饭就走。

  竟然是带着窝窝头来的,吃着自己的窝窝头走的,等着回去的时候,族裡长辈就都在,问一问是個什么打算。

  都喜歡宋为民,小子有出息啊,宋为民自己想了想,“要生過孩子的。”

  大家听了点点头,這是想找個好好過日子的,那样子黄花大闺女,要是想着做后娘,只怕是十之有图谋,要不就是傻大姐了。

  一来二去就只剩下两個人,宋为民自己想了想,最后還是带着夏冬梅回来了。

  亡妻已故,他葬礼上不哭,在家裡也不哭,老人孩子都在,只是在族叔几個面前,涕泪横流。

  “我与亡妻夫妻二十年,下面三個孩子可怜,老丈母娘也可怜,要是再娶,一定是顾家本分的。”

  大家也不再去劝,原本是沒看好夏冬梅的,只一点,夏冬梅比宋为民還要大三岁,本来就显老,這会儿更是看着年纪大了。

  族裡一個夏冬梅的本家姐姐,托人要說一說,這才能牵线搭桥,只是沒想到最后還真的是她。

  夏冬梅可怜人一個,她原也是好家庭好出身,只是结婚這么多年,竟然只生了闺女,一口气儿三個闺女,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老婆婆指着鼻子骂,丈夫也是抬手就打。

  再加上沒日沒夜的做活,這個年纪一副老态,身体也是不大能生了,那前夫一家也是狠心人,硬生生给赶出来了,不要了,要再去找一個能生儿子的。

  她是真的苦命人,苦水裡面泡出来的,腊月天裡的小白菜,半生坎坷。

  宋为民觉得尚可,夏冬梅是個過日子的人,這一点就可以了,老实本分能過日子。

  第一面见的时候,宋为民当着族叔的面說,“你尽管放心,我家裡孩子多,日子勉强過,只你好好对待家裡的孩子老人,谁敢不给你养老送终呢?”

  夏冬梅当然是一千個一万個愿意,她沒儿子,被人說了无数次,心裡也觉得有儿子好,吃尽了沒有儿子的苦,听說宋为民家裡有一個儿子,不用宋为民說,自己就对着宋清林好。

  就是這样一個人,靠着宋为民那番话,自己一個包袱皮,挎着一個小筐子,裡面是走之前本家表姐给装的大馒头,“你以后也算是有着落了,在那边好好的,虽然是不能生了,但是对着那边的孩子好,都是有良心的人,到时候你就是亲妈,一样养老送终的。”

  “妹子啊,這些你带着,去那边给孩子吃,孩子念你的好。”

  夏冬梅自己抹着眼泪就走了,一双小脚走了一天,跟着宋为民从天津卫走到了北京城,走到了城南的皖南会馆。

  戗面火烧是天津卫的好东西,跟别家火烧不一样,硬邦邦的咬不动,但是人家牙口好,觉得有嚼劲,干吃泡水都行,吃了撑肚子。

  表姐家裡一点白面,都给做了,那时候的人,对人实诚的很,只有盼着你好的,沒有盼着你不好的,做的时候家裡孩子馋的咽口水,愣是沒给孩子一個吃,全给夏冬梅了。

  那老太就是煮了菜粥,然后是杂粮的三合面饼子,都是粗粮,好一点的菜,就是那盘子腊肉了,给放到夏冬梅眼前吃,“你吃這個,多吃這個。”

  這就是以前待人接物的本事了,就是家裡孩子再想吃,上了桌子,都是紧着客人吃的,孩子都在一边馋的咽口水,看不下去就赶出去玩,待人热情又淳朴。

  夏冬梅不吃,只一個劲的端着碗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子发热,自己就低着头喝粥,眼泪就掉进碗裡,谁也看不见。

  宋清如家裡面最小,兄姐只是低着头吃饭,看也不看那盘子腊肉,一时之间竟然沒人吃。

  伴着一阵冷气,后面一個妇女,肩上一個包袱皮,胳膊肘那裡挎着一個竹编的筐子,两头圆圆,中间一根挎手,最筐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后面挽着一個缵,走路一小步一小步的,定睛一看竟然是個小脚。

  “回来了,赶紧喝一点热水,饭快好了,一会就吃。”

  那老太赶紧去倒水,這天气冷的人不行,只是纳闷這妇女是哪一個,不是去老家再找一個,怎么沒有带回来,這妇女看着面相老,還是個小脚,只当是哪一個亲戚。

  宋为民也不說,只說一句待会吃饭說。那妇女手足无措了,在门口进来,也不敢去隔间看,很是局促的样子,一身青布衣裳,脚上是黑布鞋,尖尖的那小脚,是封建残留。

  看着那老太端茶倒水,自己都坐不住了,“我自己来,您歇着。”

  “沒事沒事,走了一天的路,歇一歇就好了。一会怎么就吃饭了,先喝点热水,不然吃了难受。”

  說完了又去隔间,因为天气出奇的冷,宋清如承包了整個炉子,就一直坐在那裡做饭,看着多了人吃饭,去多抓了一把玉米粉。

  “咱们啊,沒什么好东西,有一块腊肉,過年时候的,拿出来给吃了。”

  這点东西,都是来客人才吃,老太太的宝藏啊,能从年三十那天,一直留到六月天,不知道是怎么保存下来的,但是大家依然吃的很香,都是過日子的哲理。

  炒腊肉還缺点菜,他们家裡就点咸菜,要吃菜只能去捡烂叶子,那老太寻思着去买一点青菜罢了,不能给人家也吃烂菜叶子。

  也沒问女婿要钱,自己大箱子裡开着,拿出来一個手帕子,那可真的是老太太的手帕,一层一层的,裡面全是散钱,那手帕子洗得发白了,但是依然用。

  得从前门出去,穿過后院中院,然后到前院,从角门那裡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宋清林放学了。

  “姥姥,你干啥去啊?”

  “嘿,你来的刚好,给你钱票去买菜,家裡晚上吃好的。”

  宋清林拿過钱来,书包给了宋清婉,咧着一口大白牙风一样的跑了,到底是孩子,有客人来了就吃好的,盼望着一口吃的。

  宋清如躲過去那老太的手,意思是自己拿着书包,“姥姥,谁来了啊?”

  “沒细问呢,你爸說吃饭的时候說,今天作业多不多啊?”

  宋清婉自己抿着嘴,小丫头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静女其姝的年纪,“学校现在闹腾的厉害,不過我不管這些,我要好好看书。”

  這一对孪生兄妹,都是爱学习的,喜歡看书,不喜歡到处闹腾,现在特殊时期,多少孩子都读不进去书了,他们不管,我只管看我的书,现在就是汲取知识的好时候。

  那老太就喜歡听這個,喜歡孩子们读书,這一对孩子,家裡面的希望,满口应着,“哎哎好,就是這样才行,要刻苦。”

  宋清婉也点点头,一老一少往前走,這会子大家都回来了,穿過院子遇到人就问来的那人是谁,那老太只說是亲戚。

  皖南会馆是一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院儿热闹一些,除了门口就是胡同,后院儿安静一些,但是因为靠着一個大马路,也算是繁华了。

  不過人情厚实,但凡是有個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宋为民带着那妇女进院子开始,就已经是有人知道了。

  不過那老太不說,也不会去刺探,该說的就說,不该說的大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当着你的面提出来谈论。

  家裡面夏冬梅坐立难安,這小妇人就是乡下来的,老实本分的不行,做伙计干农事也是一把好手,别看個子小,但是秋收冬藏這些,顶的上一個男人。

  听见隔间刺啦一声油响,知道是招待自己,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对着宋为民說,“不要什么菜,喝点粥汤就好了,這么破费不好,孩子们读书费钱,省着点好。”

  宋为民不动,只在那裡端着杯子喝水,“就這一次,你也是不容易,晚上大家吃顿好的。”

  刹那间肉香就出来了,裡面宋清如慢慢的咬着一口肉,真的是好吃,即使放了很多天,這是家裡面少有的吃肉的时候。

  姥姥的心头肉就是好,围着灶台长大的,什么好吃的都是给留着吃一口,见她吃得好,那老太又夹了一块出来,小声地给她放盘子裡,“吃完了還有,你多吃点身体才壮实,以前老不吃饭。”

  最近宋清如活动开了,竟然身体也不生病了,气色日益见好,就跟那花骨朵一样,估量着沒几天就开了,枝头的嫩芽一般,一点雨水就疯长。

  那老太自己寻思着,大概就是以前吃饭少了,一天吃不了几口饭,不如养個猫儿,现在吃饭多了,身体可不就是看着好。

  宋清如也是馋了,這手艺是真的好,一口放进嘴巴裡,烫的舌头都有一种灼烧的幸福感,打开窗户散散气。

  按理說是顶上窗户纸的,但是這屋子炭火味重,加上宋清如病气多,需要日头好的时候通通风,就省了窗户纸了,开窗就能换气。

  這味道飘啊飘的,太红旗自己啪嗒把窗户关上了,觉得這味道有毒一样,真的是太香了。這位爷火气大,大冷天的开窗户是经常事。

  楼梯台阶啪嗒啪嗒的,“冬嫂,今晚吃什么?”

  “今晚吃得好,一会你爸也来吃,一大桌子菜呢,你可得多吃点,长個子呢。”

  半個白面馒头,周大福一看,眼泪哗哗的,“爸不吃這個,白面有啥好吃的,你吃了长個子,昨天打的疼不疼啊。”

  “我不疼,我知道你打我是为了我好,让我跟着我妈。”

  “哎哎,不說了,一会有人了,這個你拿好了,给你做的新棉袄棉裤,你妈不会做,裡面有十块钱,你留着花。”

  周大福拿着一個小包袱,裡面是他全部家当了,自己饭都吃不起了,還拿了家当去给闺女做了新棉袄棉裤,跟白天不是一個样子。

  就那么十块钱,他家裡是真的只有一间破房子了,乡下的不值钱,就盼着闺女好,跟着亲妈肯定好,知道王家條件好。

  所以才一边打完闺女,一边自己背着人哭,“桂啊,爸沒本事,你以后好好的就行,爸走了。”

  周小桂自己擦擦眼泪,說话都不成样子,“爸,你還喝酒嗎?”

  周大福顿了顿,一沒回头,轻轻地一句,“不喝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周小桂自己抱紧了包袱,从后门进了院子,昨天她爸就說了,要是能留下来,在這裡给她送衣服。

  她知道,自己爸爸很好,所有人都不需要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清如听了一個墙根,宋清如自己叹了一口,小小年纪,這几天气都叹完了,有时候,你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不過,周小桂在王家留下来了,大家每天都能听见几声喊骂声,到底不太過分,给吃饱了干点活怎么了,眼见着小桂也不放在心上。

  這孩子,大家都喜歡,沒几天就跟大家混熟悉了,是個勤快的孩子,脾气好着呢。

  宋清如自己在隔间听着她跟那老太說话,一口一個姥姥,不由得微微笑,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捡菜叶子了差不多。

  等着第二天還是那個时候,宋清如一听见动静就起来了,昨晚上跟那老太說了一起去,那老太不让,“你去干啥,多睡会养精神,這天寒地冻的,要是感冒了,可沒钱了治病了啊。”

  半是威胁半劝告的,以为老三歇了心思,谁知道自己一起来,老三也穿好衣服了,一边笑着看着自己,手裡面還有個长棍子。

  那是宋清如问大哥要的,只說是在家裡走走,要個棍子当拐杖,宋清林也上心,不知道哪裡找了一個出来,在手裡面很舒适,但是拿着還不沉,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扶手那裡光滑无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在七零混社会》,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說,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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