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傀儡和兔子（12）
她朝樓下望去，葵的標誌很明顯，而且周圍一圈的確是冰刺，她下方已經變成了空地，有一個人在那，景嘉欣下意識的就想要照做。
下一個瞬間卻似乎是反應了過來。
蘇盈穎，純人類，正常成年人，會說出“我會接住你的。”這種話嗎，確實是蘇盈穎的手機向她發送到信息，但是，蘇盈穎可不會在結尾署名。
有這個習慣的只有羣鼠的成員。
“不跳”48在問她。
“不跳。說不定是羣鼠知道了。我就說，那麼明顯的新聞和直播，李蔚來還說喬羽會處理好，的確，幫助羣鼠在這裏殺了我也算是處理好了……”她看着逼近的火焰，漆黑的濃煙，感受着身體上的劇痛。
絕處逢生
不對。是難上加難。
她噗笑一聲。給自己打了一針鎮靜劑，結束了同化。
沒有意義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腎上腺素在一瞬間褪去，她放棄了一切抵抗，契約者能抵禦住的疼痛，疲勞，精神緊繃，濃煙。作爲人類的她根本抵禦不住。
她的意識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火光逐漸充滿靠近她，一點一點，就像是電影的慢動作。
意料之中的劇痛沒有傳來。
她被人從後面抱了起來。她被抱到了窗戶上，動作堪稱是溫柔且小心翼翼。輕輕一堆她就掉了下去。
像一隻飛鳥一般墜落。她驚訝轉頭，卻看到火舌吞嚥了對方，她只來得及看到那雙漂亮的，彷彿能滴出光來的，金色眸子。
李蔚來。
她的大英雄。
景嘉欣想起那天和蘇盈穎對峙時說出的那句話。她恍惚間想不明白，那是對李蔚來說的還是對蘇盈穎說的。
但蔚來和蘇盈穎不一樣。
這種時候還在耍帥……捉弄她很好玩嗎……
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徹底閉上了眼睛，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她落入了溫暖的懷抱。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睛，渾身是一股劇痛。疼得讓她乾脆想再次混過去。
假肢被拆了。胳膊上還長了四隻眼睛。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很可怕吧。
怎麼說來着——
墮落又殘缺的怪物。
“眼睛我閉上了。他們以爲是不嚴重的劃傷。”48說着。“還是因爲你的背部傷口太可怕了。”
“其實那麼疼的話應該只有二級燒傷。”景嘉欣趴在牀上，動一下就痛的不得了。
“其實是大面積的三級混着一些二級。”48回答她。
怪不得身上蓋着被子，肚子下還有着暖水袋。皮膚失去太多失去調節溫度的能力了。
“我睡了多久”她乾脆一動不動。感受着舒適的溫度。
“兩天。所以今天晚上你要去拍賣會了。”48突然笑了起來，“所以——你打算怎麼和r，和羣鼠解釋你的傷口
告訴你吧，作爲契約者這些傷口只需要血肉就可以恢復。你之前的傷還沒好，現在又增添了一個，基本是喪失行動能力了。”
沒有結束，一切都還遠遠還有結束。
“要不是你之前的方糖和雪糕。我就真的死了。”是景嘉欣熟悉的48。帶着粘稠惡意的，充滿嘲諷和誘惑的48。
“我知道了。”景嘉欣嘆嘆氣。
“事先聲明。拍賣會如果你不去，會後悔的。r知道你受傷。他會給你食物讓你恢復的。他也不可能因爲你抗拒就不讓你喫。”48熟悉的咯咯笑。
“我不會喫人。任務也會完成。更不會讓你死。”她乾脆把頭埋到枕頭裏。聲音悶悶的。
景嘉欣的頭髮已經完全燒焦了，現在被剪了短髮。
她記得兔子俱樂部的標誌——沾着血的兔頭旁是巨大的斧頭。
她曾經和李蔚來一塊養過一隻黃色的兔子。後來因爲食物短缺餓死了。
她和李蔚來說過斧頭很帥氣。
李蔚來和她說她很適合留長髮。
她想着過去的點點滴滴。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又閉上了眼睛。就像是李蔚來所說的，太遲了。
門開了。景嘉欣聽到吱呀聲響。
“你也差不多該醒了吧。”喬羽的聲音。
景嘉欣緩慢地睜開眼睛，聽到熟悉的嗓音下意識就想給他一拳，可惜自己現在毫無戰鬥力，只能懶洋洋的趴着:“邊境檢察官都這麼閒的嗎？”
“恐□怖□襲□擊，我放假啦。”喬羽翹着二郎腿，手裏拿着一杯檸檬冰飲，悠哉悠哉的樣子。
“最後那條短信是怎麼回事”景嘉欣咳嗽了幾聲。
“不知道誒。你在說什麼呀。”喬羽朝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
“黃色和金色代表着什麼”她在內心嘆氣，然後換了個問題。
景嘉欣的聲音原本就嘶啞，現在經歷過火場，變得更加的恐怖。倒是更貼近烏鴉了。能發聲都堪稱奇蹟。
“這個倒是可以告訴你啦——金色計劃就是我在電阻器大哥那裏說的，毀滅兔子俱樂部。
黃色計劃就就相反的，讓兔子俱樂部接着存活。”喬羽放下二郎腿，突然站了起來，彎下腰俯視着她。
“執行哪一個，完全看你自己對兔子的態度。畢竟是個暗殺組織。但是蔚來告訴我，你完全下不了手，那就是黃色嘍。”他笑得燦爛，故意拖長每一個字，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也不一定啦，畢竟，世事難料。我喜歡一些東西稍微脫離掌控。當然只是稍微啦，要是完全脫離劇本，自由發揮，我可是會瘋掉的。”
景嘉欣發現了，喬羽每次說話，總是喜歡扯一些有的沒有，半天都抓不住重點。
“所以——拍賣會，去嗎？電阻器大哥那邊我可解釋不了。我聽說了哦，你這麼虛弱，原來是抗拒喫啊。”
景嘉欣不去看他:“我討厭那個。打心底的討厭。”
“畢竟決定成爲契約者，那肯定是做好了覺悟的。沒有契約者是和你一樣最多接受血液的。再加上晚上行動，真的是異類呢。”喬羽起身，到處轉悠着。
“不過沒關係！因爲我也是哦，異類。還是墮落而殘缺的怪物呢。”喬羽背對着景嘉欣，又猛地向後彎腰和她對視。
他嘻嘻一笑，恢復正常後朝她走去，最後在她面前停下。解開外套的扣子，露出了大衣內側密密麻麻掛着的小零食。
“都混了一點。雖然不能完全恢復，但應該是可以行動的啦。”喬羽一邊說着一邊脫下了外套放到了櫃子裏。
“給你個意見吧。可以去喫契約者哦。他們已經完全不在人的範圍內了。這樣好接受一點吧
一口不喫真的會死的。既然想全都要，那就努力一點吧？”他笑眯眯的，伸出手摸了摸景嘉欣的腦袋。
景嘉欣歪頭想躲，沒有躲開，氣惱的瞪着對方。
她抿了抿脣:“安言和李知雲。她們和這個事件有什麼關係另外，你們爲什麼要傷害蘇盈穎，那天的小提琴是李蔚來演奏的嗎？那天誰接住了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的問題有點多啦。腦袋要爆炸了！”喬羽的手指向下，捧起了她的臉。
“事先聲明一下，我是導演哦，我所追求的，是演員最自然的狀態。在陪我上演一場戲劇吧我保證，在一切結束後我會告訴你答案，不過你可能自己就探索出來了呢。”
喬羽的手指摩挲景嘉欣色眼角:“所以，再努力一點吧我藍色眼睛的愛人。”
又來了，那種變態語句。景嘉欣皺起了眉頭，她發誓，如果她現在能行動，一定會拍掉對方的手。
“你不是說三十一區是你的戀人嗎？”景嘉欣寒毛直立，噗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那不一樣啦，不一樣。”喬羽收回了手。看樣子還想說點什麼，下一秒鼻子微動，然後突然輕聲啊了一聲，迅速和她拉開距離，跑到了窗邊，推開窗戶，然後一隻手捏着窗戶邊，半蹲在窗沿上。
喬羽回頭，空着的那隻手朝着景嘉欣揮了揮
“收藏家要來嘍好好處理一下吧？”
然後又是一個wink，還沒說完就輕盈的跳了下去。
景嘉欣還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着窗外，門被推開的聲音把她拉回了顯示。她轉頭，看到了蘇幕遮。
她今天穿着藏青色長裙。依舊是不符合她年齡的顏色。
蘇幕遮先是四處看了看，然後皺了皺眉，手捏着衣襬，依舊在微微發抖。
“我聞到了……老鼠的氣息。剛纔有人來過嗎？”她坐到了之前喬羽坐過的椅子上，不去看景嘉欣。
“一位不太熟的朋友。怎麼了嗎？”景嘉欣努力揚起溫和的微笑。
“沒什麼。離對方遠點。”蘇幕遮的表情怪怪的。她的腳依舊碰不到地，小腿一晃一晃的。
“我會的。”景嘉欣點了點頭。
蘇幕遮垂眸:“身體好點了嗎？醫生說你的情況很難辦。一會有能力是治癒的契約者過來，對方在三十二區，有點遠。”
“我以爲三十一區和三十二區會很近。”景嘉欣轉頭，痛覺已經遲鈍了。
“不是，看起來你地理不好。位置很遠，再加上要檢查護照。邊境檢察官在今天又翹班了，所以估計今天下午才能來。”蘇幕遮一字一句的，很認真的樣子。
她知道那個翹班的邊境檢察官是誰了。真過分啊，翹班就是來和她聊天，他不知道有手機這種東西的嗎。
景嘉欣在內心吐槽着。
非要見她一面，然後什麼也不告訴她，端着一副謎語人作派，她真的很討厭這種類型的人。
她去看蘇幕遮，想起對方口中的契約者。治癒系的，好像林明澈也是
這麼一想，自己的傷口就不算是什麼大問題了。
“契約者的治癒傷口，對除了自己以外的契約者無效。”48似乎就是在等這個時機，一句話就擊敗了她的幻想。
“我呢，我算是契約者還是人類呢？”景嘉欣聽到這句話，迷茫了一下，然後在內心問着48，又無縫銜接的對着蘇幕遮開口:“聽起來很厲害。”
蘇幕遮突然擡頭，整個人突然從死氣沉沉有了些許生機:“不是很厲害，是非常厲害！對方是罕見的多能力者，還有能力是同化。
至於爲什麼……他的名字叫間川。是契約者和溺時者的混血。被稱爲奇蹟的存在，不可被複制的完美，以及，政府的看門狗。”
蘇幕遮在笑。說不定是太激動了，她沒有注意到景嘉欣在聽到同化這個詞後有一瞬間的僵硬。
景嘉欣只是點了點頭，蘇幕遮卻突然湊近了她，兩雙藍色眼眸對視。
“所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那天兔子老闆直播的時候所說的，黑色捲髮女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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