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茶
王婕妤病好之後,立馬又被翻了牌子。
此時齊禎正坐在黃花梨木椅上,隨手拿起一本書冊,漫不經心地看着。
王婕妤此時並不在內室,而是在沐浴,因此這時齊禎身邊除了御前太監王德並無其他人。
就在這時,阿鳶端着新泡好的茶水進去。
原本這事應該是萃喜的活,但她今日不知道喫壞了什麼東西,肚子疼得不行,怕在主子面前失了儀態,便告了假。
“皇上請喝茶。”這是阿鳶第一次單獨面對齊禎,心裏是無比緊張,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說道。
聲音小得幾不可聞,因爲緊張,細細的嗓音裏還帶着難爲人察的顫抖。
驟然聽到如此細小的聲音,齊禎的目光從書中擡起,隨意的落在女子因緊張而交疊在一起的手上。
他眼睛眯了眯,看着面前這穿着略微寬大的棗紅色宮女裝的小宮女,眼裏閃過一絲趣味。
他見過不少這般年歲的女人,不論是他的嬪妃還是宮女,幾乎都偏愛鮮亮或者淡雅的顏色款式,像棗紅色這般老氣的顏色,他只在一些老嬤嬤身上見到過。
而此時他面前的這個小宮女,不僅穿上了這樣土氣的顏色,衣服還好似不合身,有些偏寬大了,看着顯得人臃腫不少。
無端的有些礙眼。
按理說他平日裏根本不會在意一個小宮女穿着如何,但看着面前這嬌小的女子像是籠在衣裳中一般,整個人都被罩住了,他心裏就莫名不爽。
還有那狗啃似的劉海,女子低着頭,都快將她的半張臉都蓋住了,瞧着讓人恨不得想直接上手給她捋上去。
齊禎將手上的書冊放下,修長如玉的指節緩緩輕敲着玉桌。
一下下的,阿鳶此時的心隨着他手指的敲擊而跳動。
齊禎仔細的盯着面前頭愈發低的小宮女,注意到她原本白皙的臉頰一點點的染上紅暈,他嘴角微微勾起。
“朕怎麼不知道這宮裏的繡娘如今手藝這般差了。”
阿鳶心猛地一跳,隨後立馬跪了下來,頭深深伏地,“皇上恕罪,並……並非是繡孃的問題,是奴婢自己將衣服尺碼報錯了,奴婢失儀,請皇上恕罪。”
阿鳶此時是真的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穿這件衣服了。
這衣服是繡房送錯了尺碼,但她看着衣服沒什麼別的問題,不過就是稍大了些,穿着反倒能遮些腰身,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今天穿了這件衣服,也是考慮了若是在王婕妤和皇上面前伺候,她這般能讓王婕妤對她不起疑心,
畢竟有春桃的前車之鑑在,如今春桃還像個廢人一般躺在牀上,因爲王婕妤下了狠命令,不許找人治她,眼瞧着春桃就被這般拖着,怕是會被拖成殘廢。
如今卻弄巧成拙,若是被王婕妤知道自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不論是引起皇上的厭惡還是興趣,依着王婕妤的性子……
她都討不了什麼好果子喫。
阿鳶頭抵着地板,臉上因爲緊張而愈發的潮紅,大滴大滴的汗珠漸漸冒了出來。
齊禎望向正跪在地上阿鳶,眼神暗了暗,只見女子的寬大衣襬隨着她的動作一併貼着地板,然而卻顯露出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深深地埋着的腦袋卻正好把她白潤細瘦的脖頸露出。
骨架勻稱,柳腰纖纖。
此時不光齊禎望向阿鳶,一旁站着當雕塑的王德也暗暗打量着阿鳶。
這還是第一次他見皇上如此關注一個小宮女。
王德一雙眼厲害得很,不過掃視了幾眼阿鳶,心裏就有數了。
嘿,瞧着是個有福氣的。
明明還未進入盛夏,夜晚還是十分涼爽的,但阿鳶此時卻悶出一頭汗。
就在此時,齊禎才又緩緩開口道:“起來吧,朕就是隨口說了幾句,你不必如此害怕。”
阿鳶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慢慢直起身。
看出了阿鳶的緊張,齊禎並未生氣,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王婕妤將要過來的聲音。
劍眉微微皺了一下,齊禎擺了擺手,端起已經變得溫熱的茶微抿。
王婕面色欣喜的走進內室,還未見到齊禎就嬌嬌的撒起嬌來。
在王婕妤將要窩進齊禎懷裏時,阿鳶與王德早就有眼色的退下了。
見阿鳶拿出帕子要擦頭上的冷汗時,王德笑眯眯地說道:“阿鳶姑娘不用害怕,皇上性格溫和近人,對咱這些宮人從來都是關愛有加。”
王德作爲齊禎身邊的大太監,睜着眼睛說瞎話這件事早練就得爐火純青,皇上怎麼可能有那閒工夫天天關心奴才。
不過他也是個人精,看着剛剛被嚇到的阿鳶,又結合了剛剛皇上對阿鳶的態度,王德不介意提前賣個好安慰安慰阿鳶。
這宮裏啊,宮人們的生死富貴全掌握在主子手中,有些人如今看着不顯眼,但誰知道往後呢。
若她真有那個命,王德算是提前討好了寵妃;若是沒有,那隨口說幾句話對他也無甚影響。
阿鳶乾笑着,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好在江嬤嬤這時也已收拾完準備來與阿鳶換值,阿鳶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匆匆地與王德和江嬤嬤告別回到自己屋裏。
“王公公,可是阿鳶這丫頭做錯了什麼……”江嬤嬤看着阿鳶略顯急躁的背影,她嘴角緊抿,心裏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眼瞧着阿鳶往日是個穩重的,怎麼今天這般急躁。
王德依舊維持着臉上的笑容,“沒什麼,嬤嬤不用擔心”
他都這麼說了,江嬤嬤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好把心裏的那抹疑惑壓下去。
這會可是娘娘的大好時刻,可不能因爲這無關緊要的人破壞了,待明日她再與娘娘細說。
……
阿鳶直到關上屋門,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
她拍了拍胸脯,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緩緩喝着。
冰涼的順着喉嚨下肚,這才緩解了她剛剛因緊張而早已發乾的喉嚨。
“怎麼了?瞧你這滿頭大汗的。”坐在炕上的彩葉放下手中的針線活,看向阿鳶。
阿鳶哪敢把剛剛內殿裏的事情說出來,只掛着如往常一般的微笑,轉移了話題,“無事,走得略急了些罷了……咦,你不是昨兒個才繡好一個荷包,怎麼又開始繡了,這活計費眼,你仔細你的眼睛。”
聞言,彩葉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在,她將繡到一半的荷包往裏收了收,“我繡着玩兒呢……嗨,時候不早了,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說着整個人就鑽進被窩裏,再沒說什麼。
對於彩葉這欲蓋彌彰的行爲,阿鳶沒有追問到底,畢竟誰沒點自己的小心思呢,更何況她今日也被剛剛內殿那通弄得身心俱疲,現在只想趕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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