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羣狼
不，它要比你認知中的狼還要壯碩，超出正常野生狼的體型範圍。它正帶着你往森林深處急速奔跑，你必須緊緊的抱着它的脖子，纔不會被甩到兩旁黑黢黢的灌木叢裏去。
潔白如冬日初雪的長毛隨着它的奔跑飄動，底下隱藏着緊實的肌肉，將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到你的掌心。你的斗篷已經被黑暗中帶刺的植物枝條鉤住劃破，只剩下零星布條掛在肩膀上，然而由於白狼高於常人的體溫，你並沒有被深夜的低溫凍傷。
你回頭看向身後時，發現那匹專門吸引騎士注意的黑狼也跟了過來。
它看起來受了很嚴重的傷，奔跑時明顯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因此遠遠的跟在後面，並沒有直接和你們並肩而行。
但黑暗中那雙散發着熒綠光芒的眼眸很顯眼，像兩隻始終在你們附近飛舞的螢火蟲。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特別是產生威脅的因素增多時，你難以控制自己的力道，感覺自己的手臂開始一抽一抽的疼痛。
這兩頭狼看起來不像是立刻要喫掉你的模樣，但是你不知道它們回到領地之後，狼羣會怎麼對待你。
最開始你也試過藉機滾落到樹叢裏逃脫，然而白狼立刻停下來聞着味道又把你叼住甩到背上，完全不給你任何真正逃走的機會。
你只能跟着它前往森林深處的羣狼出沒之地。
在它徹底停下腳步時，你被顛簸得暈暈乎乎，胸口泛起一種微妙的噁心感。
甚至都不需要別的狼過來幫助它把你放下來，你就自己從白狼脊背上摔了下來，像是一塊融化後隨着鍋的傾斜而滑動的黃油。
還好白狼察覺到異樣及時蹲下，你落在草坪上，並沒有受到很大的衝擊。
然而輕微的震盪還是讓你眼前有些許的模糊，幾道帶着熱氣的呼吸噴灑在你的臉上，狼的鼻尖輕輕地碰了碰你的臉頰和耳朵，似乎在確認你的存活狀態。
視野重新變得清晰時，你看到幾匹毛色有細微差別的狼正盯着你看。
“首領，你確定這個人類可以幫助妮娜？她看起來虛弱的快要死了。”一匹毛色偏棕的狼看了你一眼，又去看旁邊正在調整呼吸的白狼，張開嘴吐出字正腔圓的沃爾森帝國語。
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久違的理智重新上線，告訴你這個世界還存在着名爲狼人的兇猛生物。原著中娜塔利前往寂靜山脈探索，帶回來的同伴兼男配蘭登似乎也是狼人。
只不過蘭登沒有族羣，所以你下意識忘了他的身份。
所以這個陌生的狼羣也是生活在這片大陸的狼人，它們可以說話，可以交流，已經不單純是毫無理智的野獸。
原來這就是你沒有命喪狼口的直接原因，它們似乎有什麼事情需要你來做，你聽見了一個人名妮娜。
但是在這之前，你還是要反駁一下這頭棕狼的判斷。
“謝謝，我還好，並沒有虛弱的快要死了。”你撐着地坐起來，隨手理了理凌亂的夾雜着樹葉的頭髮，儘可能地保持着這具身體的人設。
那頭狼沒想過你居然會真的反駁，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對着你露出一嘴獠牙。只不過它看起來並沒有攻擊你的念頭，即使呲着牙，也一臉憨厚的模樣。
“她居然不怕我們？”棕狼一臉的不可置信，“首領，這個人類居然在和我對話，而不是失去理智大吵大鬧？”
“卡爾，我覺得你應該安靜一會兒。”那匹受傷的黑狼從黑暗中走出來。
“好吧，我只是太驚訝了而已。我去看看妮娜怎樣了。”棕狼悻悻的搖搖尾巴，朝着另一側低矮的植物叢走去，將場地讓出來。
狼羣裏的等級非常森嚴，你大致能判斷出這頭黑狼的地位也不會很低，按照它和白狼的配合默契來看，它應該是首領的副手。
這頭黑色的狼體型也很巨大，聲音低沉，性格似乎比較沉穩一些，看起來像是年長者。
危險的暫時解除讓你得以有心情去解析這個狼羣。
這時你的身後傳來植物被踩下去時的沙沙聲。
純白的巨狼繞過你，走到你面前低頭看着你，像是要對你說什麼。
它從體型到長相都是這個狼羣之中的佼佼者，你無法用人類的審美標準來評價它，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這頭狼是可以納入“美”這個範疇的。
野性和力量的美麗在它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它專注看着你的時候，那雙金色的狼眼清透又銳利。
“你好，我是路德維希，北境狼羣的首領。”它說。
大概是不怎麼說話的原因，它的聲音有些乾澀，但還算是很好聽，有一種能扣動心絃的磁性。如果按照人類年齡來劃分的話，它大概是處於青年時期，嗓音沒有年老時的渾濁。
“我的妹妹妮娜需要救治，作爲交換，我將這座森林的珍寶送給你。”
果然還是救……救什麼啊？
你一頭霧水，救人你是精通的，但是救狼還真沒試過。妮娜不一定是人類，畢竟這些巨狼也都有着人類的名字。
妮娜……如果是狼的話，你還真不知道怎麼救她，畢竟你是真的沒接觸過獸醫這個領域。
當初接聖女這個人設的時候，你真就沒想過有朝一日你還得給這些毛絨絨的大型猛獸看病救治。不得不說，造化弄人，你恨不得從虛空中掏出一本《xx護理》現場學習。
但是都這樣了，頭狼很明顯不允許你拒絕，你也只能硬着頭皮接下任務。
“安德莉亞，跟我來。”路德維希扯了扯你的袖子。
你站起來跟着它往之前棕狼走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的空地上有一片用乾枯樹枝堆疊的簡易牀鋪，上面鋪着一層厚厚的金黃乾草。你走過去發現乾草牀鋪上躺着個小女孩。
是真的小女孩，留着一頭不規則的亞麻色短髮，皮膚偏小麥色，身型和身邊的狼相比非常纖細。她蜷縮着躺在那裏，四肢微微顫抖，症狀和你見過的黑雪污染極其相似。
頭狼拱了拱你，示意你過去。
怪不得它們要冒着危險把你帶過來，原來是真的要你給這個小女孩治病。
確實，之前也沒有過動物被黑雪污染的病例，這羣狼也都看起來很健康，那麼妮娜確實是個人類小女孩了。
不，準確來說妮娜是個狼孩，從小被羣狼養大。
你坐在乾草上，摸了摸妮娜的手。
這個孩子還跟你印象中的狼孩不同，她穿着簡單的平民服裝，臉頰上沒有傷痕和污漬，看起來就像個誤入叢林的小孩。
只是小孩的身體正在急劇降溫，你被她冰冷的皮膚嚇了一跳，摸了摸她微弱的脈搏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它們把你帶回來了，不然這個小孩真的會死。
雖然你對這羣狼人的行事作風有所不滿，但人命關天，你還是耐心地將光元素引入妮娜的身體裏，逐漸驅散那些黑雪帶來的毒素。
這個小女孩應該不是第一次被黑雪污染，她的身體看起來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實際上已經有了很深的毒素累積，你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也導致你有些脫力，畢竟這是一項耗費精力的操作。
小女孩的呼吸逐漸平穩，臉頰上的紅暈也回來了。你摸摸她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之後才真的放下心來。看着她，你想到了遠在教廷的娜塔利，心裏那種惆悵越發明顯。
如果不是狼羣把你叼過來，你此時可能已經見到你親愛的學徒了。
突然響起的一聲狼嚎將你逐漸發散的思維又聚集回來。
狼這種生物是不會只聽着同伴嚎叫的，你聽着周圍隨後響起的聲調不同的狼嚎，一時間哭笑不得，感覺自己似乎誤入了某個儀式的舉行現場。
所有的巨狼都很高興，甚至還有幾隻要過來對你進行“狼的親親”。然而它們都被路德維希擋了回去，這頭始終不怎麼說話的白狼趴在你身邊，沉默得像是一位騎士。
不，它更像是土匪頭子。你默默地想。
“謝謝你。”它忽然咬住你的袖子，一邊道謝一邊把你往另一側拽。
你以爲的森林深處實際上是森林邊緣。等到路德維希拽着你走到懸崖邊時，你才發現自己在森林裏所有的方向感都是錯的。
它從另一側的岩石縫隙裏叼出了一個正在發光的東西，在你驚訝的目光裏將那個東西放在你手裏。
你發現那是一根獨角獸的獸角。
螺旋狀的紋理上還附帶着一種夢幻般的珠光，看起來無比精緻，像是某種藝術品。這確實是森林的珍寶，獨角獸作爲一種神話般的魔法生物，具備強大的力量，它的角可以用來打造威力巨大的武器。
娜塔利喜歡用弓箭，這根獨角獸角剛好可以給她鍛造一把長弓。
你心頭的那一點不愉悅立刻被這意想不到的驚喜衝散了。
“好了，現在我有個問題要問，”你把這根珍寶放進破碎的斗篷裏包好，而後扭頭看向它，“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還知道我的名字？”
它現在心情很不錯，應該會回答這個問題。
“我看到過你給附近的村民救治，也聽到過那個女騎士叫你的名字。”
路德維希在你身邊坐下，蓬鬆柔軟的尾巴無意間掃到了你的腿。它看着你，又看看不遠處自己的親族，神情很明顯放鬆下來。
然而下一刻它就被突然靠近的你嚇了一跳，眼神裏都帶着一股子天然的茫然。
你直視着它漂亮的眼睛，很嚴肅地說道：“路德維希，我希望你能夠以人類的形態向我道歉，爲之前到小木屋搶走我的行爲。”
“……你真是個很奇怪的人類。”頭狼憋出一句話，然後站起來。
它在你面前表演了一場奇幻的變形，效果類似於阿尼馬格斯。
你看着這頭巨大而威嚴的白狼變成一個高大的白髮青年，甚至還想給他這場讓你圓夢《哈利·波特》變形術的表演鼓鼓掌。
然而你還沒來得及鼓掌，就看到這個男人蹲在你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你的腦袋。他的手掌也很大，如果不是力道很輕，你或許會覺得他是想直接把你滅口。
路德維希抿了抿嘴脣，在你略帶幾分興奮的注視下，頭往一旁側了側，低聲說：“對不起，我爲我魯莽的行爲向你道歉。”
在這個距離你能看到那張英俊得有些野性的臉上的情緒變化，也能看到他金色眼眸中間那條屬於獸類的細線。和他對視你是有些壓力的，但是你又不敢把目光亂放。
路德維希的皮毛化爲遮擋住關鍵部位的衣物，但他穿的還是太少了，結實的肌肉大部分都露在空氣裏。
結果你還是不小心瞥見一部分，臉頰滾燙。
然而他卻絲毫沒有什麼察覺，你看着他坦蕩的眼神，在心裏沉痛檢討自己爲什麼會對着一頭狼多想。
他雖然懂得人類的思維，但本質上還是狼，和你不同。
面對大片冷白色調的肌肉，你選擇移開視線，恰好看到那頭不知何時蹲在樹下看着你的黑狼。對方靜靜地坐在那裏，並沒有要打擾你們的念頭。
但是你現在想打擾它。
“那邊的那隻黑狼，我想去看看它的傷口。”
你起身朝着它走去，在它的目光裏握住它的前爪，將流血的傷口治癒。黑狼將尖銳的指甲收起來，沉默着把爪子放在你掌心，由着你擺弄。
黑狼身上的傷痕很多，它和麗貝卡纏鬥，被劍劃出很多深淺不一的傷。你蹲在那裏給它檢查，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路德維希蹲在你身邊，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注視着你，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你專注於給黑狼治療，並沒有注意到這一細微變化。
等到你找不到黑狼身上的傷口，打算起身時，黑狼用鼻尖蹭了蹭你的手指。
“我叫戴維，謝謝你。”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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