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森林之夜
路德維希拉着你回到懸崖邊，其他的成年狼都只是遠遠的看着你們，並不會主動靠近。只有幾隻毛絨絨的幼狼嗷嗚着朝你跑過來，像是要和你玩遊戲。
懸崖旁邊的岩石能擋住夜間的風和涼意，你坐在其中一塊大石頭背後，本來是打算要休息一會兒的。
然而湊過來的幼崽們打亂了你的計劃。
這些毛髮顏色相近的幼狼看起來沒有什麼攻擊性，長相更偏向於你所熟悉的犬類，它們圍過來的時候你並沒有拒絕。
路德維希重新變回白狼，趴在你腳邊打了個哈欠。
黑雪停止後雲層散去，終於露出原本的天空。
沒有云的夜晚星星很亮，特別是在人跡罕至的森林邊緣，頭頂能看到的星空要比你之前在教廷時看到的美麗數倍。
深藍墨藍以及些許紫色交織的天幕布滿細碎的星子，這些因遙遠而顯得渺小的星辰綴連成一條閃閃發光的銀河，從你的頭頂蜿蜒而過，流向更遠的地方。
然而此時你並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
“那個，我想……現在我應該儘快回到我的同伴身邊？”一手輕輕推開試圖聞你味道的小狼，你凝視着那雙銳利清澈的眼睛，無奈地主動將話挑明，“他們找了我很久，我需要早點回到他們身邊，讓辛苦一整夜的人們安心。”
現在不是親近大自然與狼共舞的時候。
因爲森林外或者森林裏還有很多人在找你。
你無法放着那些焦急尋找你的人於不顧，他們冒着被野獸襲擊的危險進入森林尋找你的蹤跡，停留的時間越長越容易遇到意外。
路德維希擡起腦袋看着你。
不知道爲何，你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轉瞬即逝的沮喪和詫異。
你覺得應該是你自己又想多了，畢竟你和這頭巨狼並不是多麼要好的朋友，僅僅是有過交集而已，他不應該會對你表現出這樣親近的態度。
“我想回去，路德維希，請你送我到村莊附近。”你伸出手摸摸他蓬鬆柔軟的毛，以商量的語氣又補充了一句。
白狼用爪子把你的手推回去。
“我以爲你會選擇在這裏停留一晚。妮娜還沒有醒過來，也沒有看到你。如果你明天離開，或許還能和她說說話。”他有些遺憾地說。
“妮娜有你們這樣關心她愛護她的家人就已經足夠。”你搖搖頭，又一次拒絕了他的邀請。
“……好吧。”路德維希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是他沒有說，沒有再挽留你。
遠處的狼羣朝着你走過來。
他們的聽覺要遠遠比人類更靈敏，此時得知你要離開，這些友善得過頭的狼自發的湊過來，挨個兒聞了聞你的味道，彷彿是在道別。
幼崽們表現的要直白一些，有一隻還在嗚嗚叫着咬住你的裙襬。
妮娜看起來真的很受寵愛，連帶着救了她的你也被狼羣接納歡迎。動物的感情有時也像人類一樣濃烈，她在這裏生活得很快樂，你決定不打擾她的人生。
你看着狼羣，放棄了勸說路德維希把妮娜送回人類社會的想法。
“這樣還打算離開嗎？”頭狼把咬住你裙襬的小狼崽叼走放到一旁，回頭看着你，“大家都很喜歡你，在這之前，北境狼羣從來沒有對待任何一個人類這麼熱情過。”
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走過來在你身邊臥下，等待你爬上他的脊背。
“如果有機會我會帶着禮物來拜訪的，只不過不是現在，”你手腳並用艱難地爬上他的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我家裏也有一個像小妮娜一樣的小傢伙在等我回去。”
“原來如此。那我們走吧，我送你到森林邊緣。”
他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馱着你往森林裏走，和之前把你叼過來的模樣判若兩狼。
這次你不用擔心被顛簸得想吐，路德維希走得並不快，沒有在森林裏奔跑。戴維跟了上來，他身後還有一些體型漂亮的成年狼跟着，幼狼也被帶了出來，只有兩匹母狼在看護熟睡的妮娜。
黑黢黢的森林裏很寂靜，到了深夜更是沒有什麼聲音，只有狼羣踩着枯枝落葉的沙沙聲。
你本身並不是一個膽子很大的人，特別是在荒郊野外沒有人的地方，你本能的對森林深處的黑暗心存恐懼。
然而此時，之前讓你感覺到死亡威脅的狼羣卻成了你現在的安心之源。你抱着頭狼，將臉頰貼在他溫暖厚實的毛髮上蹭了蹭。
調皮的幼狼跑到路德維希身邊跳來跳去，引得你彎腰去摸它們的腦袋。
“這些小傢伙現在還不會說話嗎？”你只聽見它們嘴巴里的嗷嗚聲，完全沒有聽過它們用人類的語言說任何一句話。
“不會，等到它們完全長大，有能力變形的時候，我們纔會教它們講人類的通用語。”路德維希呼出一口熱氣，用尾巴把那羣不聽話的小傢伙掃到一旁。
一匹母狼立刻過來將小狼崽帶走，你聽見後面傳來的含着訓斥的狼嚎，以及幾聲委屈巴巴的迴應，不禁笑出聲。看來不管是人類社會還是狼人族羣，都會有同樣的訓孩子的場景。
這樣的回答聽起來很有年長者的風範。
你隨口把自己想到的問了出來：“那些小傢伙……裏面有你的孩子嗎？”
路德維希頓了頓腳步。
他一停下其他的狼也都只能停下步子，十幾只狼好奇的看着你們，似乎在等待着你們說更勁爆的東西。
特別是想到這些狼都有着人類的智商，你就更不好了，開始在心裏後悔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不……我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子嗣。”他壓低了聲音，似乎有些羞澀。
你紅着臉嗯嗯幾聲，乾脆把臉埋在他厚實的皮毛裏企圖逃避現實。
身後的狼羣傳來幾聲壓得很低的笑聲，你聽着感覺自己的臉更紅了。
“我剛剛當上首領不久，暫時還沒有擴充部族的打算。”路德維希揹着你繼續往前走，前爪踩上殘留的積雪，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年輕的狼人似乎在向你傳達着什麼信號，然而你一門心思都放在後悔問問題上，完全沒有接收到對方的隱藏信息。
你只知道他帶着你走了另一條比較寬敞的路，小心翼翼地護着你，防止你被突然探過來的樹枝刮到。
狼羣開始閒聊，你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麼，只能聽一陣又一陣的狼嚎。
他們就某個話題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你，聊得津津有味，大有在談八卦的架勢。連一向沉穩的戴維都加入其中，偶爾路德維希還會迴應幾句，只有你在對話外不知所措。
但是經歷過不久前的社死問題，你再也不敢亂搭話了。
走到某個分叉口時，路德維希停下腳步，低頭嗅了嗅地面。
狼羣裏那些聲調不同的嚎叫聲也漸漸的消失了，他們在黑夜中靜靜地站着，看起來似乎在觀察什麼。
你知道狼的夜視力絕佳，他們一定是看到了某些東西，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你不敢出聲，輕輕地拍了拍頭狼的脊背。
他臥下，將身高降低到你可以跳下來踩着地面的程度。
你從他身上跳下來，儘可能地避開了一切聲響。
而後這頭巨大的白狼站起來將你護在身後，對着黑暗呲了呲牙，喉嚨裏發出一陣帶着威脅的低吼。
不安，在你心頭滋生。
“嗯？是你啊，我的安德莉亞。”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你頭頂響起，帶着幾分陰森森的寒氣，又像是在貼着你的耳邊說話，讓你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你下意識地擡起頭。
這個分岔口似乎是人爲開闢出來的，頭頂的樹枝很稀疏，能看到完整的一塊夜幕。
此時恰好有一道月光從上而下照了過來，朦朧的月色裏，你似乎看到有什麼人站在高處的枝椏上，正低頭俯視着你。
那雙紅玫瑰一樣的眼眸，似乎喚醒了某些糟糕的記憶。
你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嘖，你怎麼跟一羣臭烘烘的野獸混在一起？難道是那條龍把你拋棄了？”血族含着幾分惡意的聲音越發清晰，“也不對，像你這樣的珍寶，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就連我，都對你念念不忘呢。”
對方漂浮在半空中朝着你的方向彎腰，綢緞般的黑髮垂下來時無風自動，像是細細密密的蛛絲。他看起來比之前要更蒼白，換了一身修身的華服，脖頸處還有被你的血灼傷後的痕跡。
不，他的手腕上也還有傷痕，被衣服包裹的身體估計也有，只是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完全恢復了而已。
狼羣開始壓低身體發出低吼。
路德維希速度非常快，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間就發動攻擊，你只感覺到面前拂過一陣風。
而後一道白影在夜色中和黑影相互碰撞，你能聽見樹枝被暴力折斷的聲音，也能聽見□□撞擊地面和樹幹時的沉悶聲響。
看起來完全沒有戰鬥力的你被羣狼圍住，和小狼崽們待在一起。
你完全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碰到之前愚弄你的血族，也沒想過會看到路德維希和他打起來。
你抱着那些不安的小狼崽給它們舒緩緊張情緒，而後將它們塞給一旁的成年狼，走出狼羣圍起來的安全區域。
卡爾想要叼住你的衣服把你拉回來，但是戴維阻止了他。
路德維希落在地面，回頭瞥了你一眼，似乎有些不滿你的突然行動。然而他沒有訓斥你，也沒有阻止你，只是擋在你面前，阻斷了你和血族的對視。
“還是想用血來灼傷我嗎？就爲了這頭狼？”血族抱着胳膊站在高處，低頭時看着你的目光繾綣又哀怨，彷彿他真的對你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你簡直要被他影帝般精湛的演技給驚呆了。
如果不是被騙過一次，你或許還真的會有那麼幾秒的遲疑。
然而此時你只是覺得憤怒，擡起手臂畫出一個光明神法陣。
或許是怒氣催發了你的能力，這次你畫出來的法陣比其他時候的都要複雜，流轉的光明元素照亮了這個分岔口，像是一道通往天空的光柱。
上一次太突然，你根本沒有施展的空間。但是這一次你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路德維希爲你爭取到畫出法陣的時間，此時他帶着狼羣退到光芒之外，並沒有干擾你的戰鬥。
光芒之外的血族忽然朝着你衝過來。
這是你沒有想過的，因爲在你的印象中沒有任何黑暗生物會勇敢到直接對着聖光衝擊。
他瞬移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你本能地將法陣擋在身前，也沒有阻擋住他。然而你並沒有被他扼住喉嚨，也沒有遇到任何襲擊。
他只是緊緊地抱着你。
擁抱光芒中心的你對他來說是一種很大的消耗，此時血族身上已經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灼傷，血液的味道四散，引發狼羣的躁動。
然而他就是不鬆手，用力到你甚至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要這樣讓你窒息。
“親愛的安德莉亞，我上次似乎說過，會有那麼一天讓你知道我的真名。”血族微笑着舔了舔你的耳垂，嗓音漸漸的有些沙啞。
你並不想和這個看起來神經不太正常的傢伙有什麼交集。
然而現在他以不要命的瘋狂牢牢束縛着你，讓你只能繼續聽他在你耳邊說話。
“記住，我的名字是諾爾曼。”
在那張雌雄莫辨的臉被灼燒之前，他鬆開你，帶着一身的傷痕躺了下去。又是經典重現，你看到無數飛向天空的黑蝙蝠，心情逐漸變得很沉重。
每次都是這樣，他並沒有傷害你，甚至還帶着一身傷痕離開，卻又總讓你倍感壓力。
你並不想理會這個有着絕世美貌的瘋子，之前或許能避開，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不行。
他最後附在你耳邊低語的名字，就像是某種看不見的線，把你和他連了起來。
想到這裏你所有的怒氣都變成了巨石，壓在你的心頭時刻提醒着你。
你嘆息一聲，忽然發現路德維希帶着狼羣圍了過來。
他對着你張開嘴，露出鋒利的獠牙和深粉色的舌頭。
然後你被結結實實的舔了一頓。
感謝這個世界的特殊設定，對方的舌頭似乎很柔軟，沒有可怕的倒刺，舔過你的皮膚時只有些許的癢。你被舔得有點懵，等到他確定你身上沒有血族氣味時，你才從那種震撼裏回過神來。
此時你滿身都是狼的氣息。
其他狼開始嚎叫，你總覺得他們在起鬨。
“走吧，我把你送回去。”頭狼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愉悅。
你點點頭，然而就在你準備爬到他背上時，餘光瞥見森林中出現了一抹銀色。路德維希起身將你護在身後，彎腰緊繃肌肉做出即將進攻的姿態。
你從他身後繞出來，目光落在拿着長劍的男人身上。
“不，不要緊張，他是來接我的騎士。”你對着頭狼說。
然而騎士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黑黢黢的森林裏只有他散發出柔和的銀光，那張俊美的臉上蔓延開細碎的銀白龍鱗，淺綠色的眼眸中間有一道豎線，看起來美麗又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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