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隱祕偏愛
你即將睡着的那一刻，略有些熟悉的低沉嗓音貼着你的耳朵響起。不知道對方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那道聲音清晰地傳遞到你的大腦裏，驅散你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睡意。
沒有什麼比被人干擾睡眠更痛苦的了。
你抱着被子翻身，面朝牆壁打算裝睡。然而冰涼的黑霧絲絲縷縷纏繞着你的腳踝，甚至還分出一縷輕輕蹭着你的腳心，彷彿在撓癢。你抱着被子坐起來，非常崩潰地抓起頭髮，把臉頰埋在厚實柔軟的金髮裏。
黑霧似乎很滿意你的狀態，放棄你的腳踝轉頭去蹭你的肩膀，貼着你的脖子來回遊走。
祂的溫度很低，冰涼滑膩的觸感像是某種冷血帶鱗動物，你打了個哆嗦，感覺睡意全無的同時還有些頭痛。也不知道黑暗神到底是“發現”了什麼，又跑來騷擾你。
但是事情總歸不會是祂“看”到的那樣。你無奈地嘆息，並不打算反駁他的話。
“你是不是在想，娜塔利是你的學徒，你們之間感情深厚，她不會對你怎樣的，對嗎？”黑霧裏隱藏的那道聲音壓得更低，語氣變得很有煽動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人是最經不起考驗的，現在她依賴着你，喜歡着你，但是某一天她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又會怎樣呢？”
“曾經親密無間的師徒，最終也會在權力的誘惑下刀劍相向。”
你看不到祂的表情，但是你敢肯定這位在原著中神祕又危險的神明是笑着的，或許還會露出剋制又虛僞的笑容。
祂不在這個房間裏，來到這裏的只有構成祂一部分的黑霧，可是你的一舉一動還是暴露在祂的“目光”下。
你麻木地看着前方，並不想搭理他，只想睡覺。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嗎？”黑霧蹭着你，絲絲縷縷地霧氣從黑暗中凝聚成一隻修長的手，和你十指相扣，“安德莉亞，信奉我吧，黑暗從不會虧待任何信徒。”
你抽抽嘴角，把手指從黑霧裏抽離，道：“黑暗神冕下，您真的很適合搞傳|銷。”
專門挑晚上對任務對象進行洗腦，干擾對方的睡眠讓對方處於痛苦狀態，還真的很容易增加成功概率，鬼才選手實至名歸。
“嗯？傳|銷？”黑霧頓了一下，“這是什麼？”
“沒什麼，我也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熬夜會讓我變得不太清醒。”
你並不想解釋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因爲你知道一旦開始解釋，你今天晚上或許真的需要熬到很晚纔可以休息。
然而白天給娜塔利鍛造新的長弓已經耗費了你絕大部分精力，你真的不想再和祂有什麼徹夜長談了，更不想讓祂用你說出來的理論去禍害別人。
這個世界不應該出現傳|銷組織。
“你是在埋怨我出現的不合時宜嗎？”
黑霧忽然間從你身體表面抽離，與此同時一股讓你有些不舒服的威壓降臨，壓得你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你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畢竟你熬夜時也會出現這樣的症狀，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心跳過快的情況。
所以你毫無畏懼之心，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休息，黑暗神冕下，我真的很累了。”你嘆息。
“光明神對待你的態度並不算友善，即使這樣你也要堅持信仰嗎？”黑霧裏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嘆息，“明明我纔是對你們最寬容的存在，果然人類都是一羣愚蠢又固執的生物。”
話音未落，你就感覺自己肩膀上似乎被什麼抽了一下，隱約有些刺痛。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小時候和小朋友打架，對方打不過你時，總會偷偷打你一下然後哭着跑開。但是用小學生來比喻掌控黑暗的神明，似乎有些不太禮貌。你囧了囧，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充斥着臥室的黑暗已經退回到不知名的空間，你看着重歸寂靜的房間，起身走到桌子前打開那條長條形狀的紅木盒子。
雕刻着漂亮花紋的金屬扣結被擰開時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你將盒子打開，摸了摸那張在黑暗環境裏依舊散發着淡淡銀光的長弓。
這是你回到教廷以後精心打磨的禮物，打算在娜塔利成人禮那天送給她。
由月曜石鍛造的弓體表似乎流淌着月色，銀白的光暈柔和不刺眼，看起來很是溫柔。獨角獸的角被你打磨成這張長弓的中心支架，牢牢地嵌在月曜石裏，散發出強大的光明氣息。
然而這把長弓卻沒有弦。準確來說是你和教廷的工匠暫時都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匹配獨角獸獸角的材料來製作弓弦。
所以它還會在你的房間裏待一段時間，直到你找到適合做弓弦的材料。
現在距離娜塔利的成人禮應該還有2年的時間，你看了一眼長弓，又把盒子合上。
此時應該是半夜2點多，你看着窗外明亮溫柔的月亮，爬上牀把被子蓋在臉上。不管能不能睡着，反正你是必須要睡的，因爲第二天你還要去主持新一批神職人員的就職儀式，順帶商量新年的一些具體事項。
對，新年快要到了，你作爲教廷的聖女必須要爲新年做準備。
教廷極其重視每年的1月1日，在這一天所有的神職人員都會有完全自由的活動時間，甚至也可以去參加民間的舞會等一系列娛樂活動。
之前你對這個設定最深的印象就是放假，然而現在你還知道，作爲舊年最後一天的12月31日，是教廷全體成員最忙碌的時候。
所以你明天就要去和主教們討論如何有條不紊地開展活動。本來是打算早點睡的，結果又被黑暗神叫起來強行談話，導致你現在睡不着了。
你痛苦地閉上眼，順便在心裏diss了黑暗神一通，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信奉祂。
第二天早上你還是按照約定時間到神殿去了，代價是開會時老是忍不住想眯一會兒，腦袋一點一點的。
這種明明困到極致卻又必須強撐着聽大家說話的感覺，讓你回想起學生時代熬夜打遊戲以後去上早課的時候。不管怎樣，都是一樣的痛苦。
你單手託着下巴，眯着眼睛聽着主教們你一句我一句表達看法。
這幾位年紀很大鬚髮潔白的老主教們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保守，明明是一模一樣根本不變的東西，他們也能討論很久，相互爭辯一些本就無意義的話題。
你很想溜出去和娜塔利去喫小點心，但是這場會議一共就10個人，你坐在最靠近教皇的位置上，一舉一動都會被主教們注意到。
想到被幾個老爺爺圍着教育的場景，你蚌埠住了，完全不敢用任何藉口溜走。
然而你的異樣被坐在最上方的教皇看得清清楚楚。
主教們爭論要不要在新年時給所有神職人員加金幣獎勵的事情時，你感覺自己的手被人輕輕地觸碰。你的右手是放在膝蓋上的，能夠避開大家的目光觸碰到你的人也只有克里斯托弗。
他此時正託着下巴溫和地看着主教們，看起來很是專注，然而實際上，他在幹什麼也只有你知道。你看了一眼他近乎完美的側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家辛苦了，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爲止。”克里斯托弗忽然出聲，打斷主教們的討論。
“嗯，每個人獎勵5個金幣，這件事就這麼做吧。”他說完之後瞥了你一眼，目光裏帶了些溫度。
作爲教皇的克里斯托弗在很多時候都有着絕對的話語權，他一開口，這個問題幾乎就已經被決定了，主教們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也不會反駁，於是一個個離開神殿。
只有你還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和教皇冕下四目相對。
你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其實……5個金幣似乎有些多了。”
之前都是3個金幣，在這個世界金幣的價值大概相當於現代社會的100元鈔票，購買力還是很不錯的。大家都是拿着300塊的獎勵玩一天，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居然有500塊錢的獎勵。
你有些疑惑。
克里斯托弗用那雙銀白的眼眸溫柔地注視着你。
“多2個金幣不好嗎？”他站起來走到你的椅子後面，俯身靠過來，雙手握住你的肩膀，“其實這5個金幣是爲你而存在的，其他人只不過是附帶享受額外獎勵而已。”
“反過來問你，如果只是我單獨給你5個金幣的話，你會接受嗎？”
他知道你不會單獨接受他給你的額外獎勵，所以他乾脆就讓這份獎勵變成全體成員的，這樣的體貼讓你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您。”你真心實意向他表達謝意，然而卻被擋了回來。
你感覺到那隻修長的手輕輕摸着你的腦袋，像是安德莉亞記憶中的那樣親暱。
其實這樣的回憶有很多，不然後來安德莉亞也不會黑化。一個習慣了被溫柔對待的女孩子，面對那樣大的落差，很難保持心態的平穩。如果當初她沒有享受到這樣的溫柔，或許後面也不會這麼慘。
在那樣短暫的幾秒鐘裏，你想了很多，沉浸在思緒裏放鬆了對錶情的控制。
“不開心嗎？”克里斯托弗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疑惑。
“不，這樣確實很好，我很開心。我只是有些感慨，”你輕輕搖頭，“一旦習慣了您給予的溫柔和愛護，失去時就會覺得難以接受。”
微涼柔順的銀髮從你肩膀上垂下來，混在你璀璨的金髮裏。
他湊到你耳邊輕聲說：“不要想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莉莉，無論何時，我都會注視着你，愛護着你，保護着你。”
這樣的誓言實在太過於熱烈，你確定你沒有在原著中看到任何類似的表白從光明神口中說出。原著裏他對待娜塔利時是溫柔耐心的，但是似乎缺少了些什麼，讓你覺得他還是神，和人的距離很是遙遠。
然而此時你聽着他的話，陷入呆滯。
這樣的光明神實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你幾乎不能憑藉着你的知識判斷他的意圖。
他根本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瞭，反而像是人類世界裏毛毛躁躁沒有感情經驗的青年人，用最直白熱烈的話語表達內心所想。
你只能機械般地說着感謝，彷彿你腦袋裏只剩下這個詞。
頭頂傳來好聽到讓人有些晃神的笑聲，你感覺自己的耳垂似乎都開始有些酥麻，本能地摸了摸臉頰，有點燙。
“這麼想感謝我的話，要不要在休息日那天陪我出去散散步呢？”克里斯托弗說。
他這麼多年來很少會出門，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人類社會的生活感興趣的模樣，但是他卻向你發出邀請。
你不知所措，完全不敢想象你和光明神喬裝打扮混在人羣裏是什麼樣子的。就在你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時，他又非常體貼地替你解圍。
“不要緊張，只是個出於活躍氣氛的提議而已。很快就是休息日了，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我親愛的莉莉。”
克里斯托弗直起身，輕輕地拍拍你的肩膀，而後便沒了聲音。
你回頭時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只看到了星星點點飛散的光團。他最近總喜歡這麼消失，也不在乎多少人會看到，更不在乎看到的人心裏想的是什麼。
你坐在那裏回想着他的邀請。
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實現的事情，光明神並不是討厭接觸信徒的神明，他或許只是突然想要出去看看而已。你猶豫着，看向他的座位。
那就等到休息日時，試着邀請他出門看看好了，就當是對他偏愛的回報。
你點點頭，默默地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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