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銀杉之海的深處
誰會有你這樣豐富又驚險的經歷呢？至少目前，還沒有人和你一樣經歷過這些。畢竟這個奇妙的世界給予你的大多是帶着惡趣味的禮物。
從一開始的光明神，到銀霜巨龍，狼人，血族，再到現在的人魚，你可以確定《一不小心攻略了光明神之後我溜了》的作者是100純度的人外愛好者。這曾經是一本被大家認爲應該在popo連載的小說，你之前也是這麼認爲的，看某些內容時還高呼awsl。
然而現在和這些人外屬性的角色互動的人換成你，你想了想自己之前看過的東西，不禁打了個哆嗦。
人魚對水流的感知非常敏銳，幾乎在你打哆嗦的同一時刻，閉着眼睛休息的雄性人魚就睜開了那雙幽深的眼睛。
他和你靠得很近，只需要擺擺尾巴就可以湊到你身邊，但是他沒有這麼做。阿德里安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你漂浮在海水裏的金髮。
“怎麼了？”他輕輕地開口，動聽至極的嗓音像是緩緩流動的音樂，“在害怕嗎？”
“鯊魚和海獸不會來到這裏，不要害怕，安德莉亞。”
你回頭看着他那張還帶着幾分睡意的臉。
與世隔絕的人魚總是在神態中無意識地流露出幾分讓人類羨慕的天真純淨，他看起來也是如此，讓你忍不住想要卸下心防。但是你也清楚地記得你們之間的種族、力量和意識形態的差距。
他不會理解你到底在害怕什麼，人類的想法總是過於複雜且需要在適當的文化語境中加以解讀，你告訴他也只是徒增他的煩惱困惑而已。
“我只是有些不太習慣睡在珊瑚上面。”你隨口找了個理由安撫他。
“那你想要什麼類型的牀？”阿德里安接着你的話繼續問，神情非常認真，彷彿只要你開口他下一刻就能找到一張你所需要的牀似的。
但是你並不會在這裏長久居住，也不需要讓巢穴的主人爲了這樣的事情大費周章。
你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在他有些失落的眼神裏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是真的很好哄。很快這條人魚的眼神又變得明亮起來，他蹭了蹭你的手掌，把你的手放在臉頰上，像是一隻在尋求主人愛撫的大型寵物。
這不是你們之間應該有的相處模式，你直覺這樣的關係有些微妙，但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提出切實有效的“矯正”建議。
這是馴養嗎？
某種意義上是的，但是卻變成了反向，你對這樣輕鬆的馴養並不信任。
作爲海洋霸主的人魚反過來朝着你露出最柔軟的一面，你只能認爲他有求於你。
將你從船上拉進海里，分享自己的巢，在靠近你時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和那些尖銳的刺與背鰭，種種跡象都在向你傳達着某種生物纔會有的暗示。
但是他到底在尋求什麼呢？
難道是繁衍需要嗎？但是這也不太可能，畢竟你看到過這個族羣的性別構成，雌性人魚並不少見，而且漂亮得讓你都忍不住多看一眼。而且很多人魚少女都是有伴侶的，你可以暫時排除掉他向你求愛的假設。
“安德莉亞，你還是很不開心。到底是爲什麼？”躺在你膝蓋上的青年人魚試圖模擬你的表情，看起來滑稽得可愛，“你不喜歡這裏嗎？”
像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阿德里安又補充道：“這裏確實不怎麼適合我們居住，畢竟只是我一百多年前隨意敲定的住所……我會挑選一處新的珊瑚給我們。”
說完這句以後他翻了個身，抱住你的腰把臉頰貼在你的腹部。
“安德莉亞，這樣會快樂嗎？”像是在問你，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遲疑了一秒鐘。
如果放在人類社會的語境下，他這段話可以自動翻譯成：我沒結婚之前買的單人公寓看起來擠了點，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重新買個大一點漂亮一點的房子。
聽起來很像是未婚夫婦之間的對話，但是你們並不是這樣的關係。
直覺告訴你，如果再不說點什麼轉移話題，這條和你思路不在同一頻道的人魚會說出讓你難以回答的話。
這裏的一切都很奇妙，人魚莫名其妙的好感，你們之間讓人無法理解的關係，以及掩蓋在海洋中的謎團。
你將目光投向巢外，那片蔚藍的海域。
一望無際的藍色在朝着未知的遠處延伸，流動，變形。光線投射過來，在柔軟的沙灘上留下扭曲細碎的影子。遠處垂直漂浮在水中的海藻組成巨大茂密的森林，無數海洋魚類穿梭其中，構成一個生機勃勃的小世界。
出去看看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剛想說話，耳邊卻傳來一陣模糊的低語。
你下意識地看向四周，並沒有看到除了你和阿德里安之外的第三個人。最關鍵的是，人魚巢也不會產生迴音。
你疑惑地看向正看着你的人魚，猶豫了幾秒開口問道：“阿德里安，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低聲說話？”
在你說話的時候，那種讓你緊張的低語更加清晰了，彷彿有人在遙遠的海洋深處向你發出邀請。
你無法分辨那到底是來自深淵還是海平面的聲音，也無法分辨說話的人有幾個，性別如何。一切都是模糊的，讓你失去判斷的能力，你只知道它在呼喚着你。
這還和你“信仰”的光明神的呼喚不一樣。
相比你的驚慌，阿德里安卻顯得非常高興。
在你問他這件事的時候，你能看到他的尾巴在輕輕地拍打着水流。
這難道是什麼非常值得高興的事嗎？你疑惑不解又忐忑，這裏是深海，所有的存在都已經超出了你的認識範圍。
“安德莉亞，神殿在呼喚你。”他握住你的手，和你十指相扣。
“神殿？”你睜大了眼睛。
美貌驚人的人魚愉悅地勾起脣角：“海洋是我們的母親，她的意志在呼喚着你。我很高興，安德莉亞，銀杉之海承認了你。本來我還在思考怎麼帶你去神殿，現在看來無需擔心，你是特殊的。”
你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銀杉之海的信仰在呼喚着你，如果你迴應了祂，那麼你會不會崩人設呢？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光明神會不會看到這一幕？
如果人設崩了你還能存在嗎？
無數問題充斥着你的心頭，你沉浸在思考中，連人魚帶着你游出人魚之森都沒有察覺。直到海水的溫度慢慢下降，你才從那種深度思考中抽離出來，得以觀察周圍的環境。
阿德里安帶着你朝着更深處的海洋游去，周圍的顏色從五彩斑斕逐漸向單色調的灰過度，可見光變得越來越少，你只能勉強憑藉周圍漂浮的發光生物來判斷所在位置。
水壓並沒有讓你感覺到任何不舒服，但是黑暗給了你不小的心理壓力。
你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問：“阿德里安，我們……要去哪裏？”
“銀杉神殿。”阿德里安說。
“它先於我們的歷史存在，始終庇護着海洋，包容所有誕生的生命。所有的族羣都在它的庇護下繁衍生息，它是至高無上的信仰，我們的母神留給我們的禮物。”
他說話的時候神情無比虔誠，像極了你在教廷的同事們。
你可以理解這種信仰的存在，但你本身並不信仰任何存在，所以你很糾結，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銀杉神殿的邀請。
你只能跟着阿德里安朝着黑色更濃郁的地方游去，低溫包圍着你，逐漸吞噬着你的行動能力。你不得不將囤積的光元素附着在身體表面。淺淺的金光如水流動，引得人魚好奇地摸了摸你。
他似乎很感興趣你是怎麼製作出這種彷彿防護罩一樣的東西的，然而他並沒有詢問你這麼做的理由，只是單純的好奇，不尋求任何解釋。
阿德里安的目的只有一個：銀杉神殿。
大概又下潛了十幾米的深度，你終於看到了一羣在漫無邊際的純黑中閃爍的生物。
其實第一眼看過去它們更像是一羣佇立在黑暗中的風車。形狀相似，高度相似，頂端張開的觸肢在海水中漂浮着，附着的銀色閃光物質成爲黑暗中爲數不多的光源。這些半透明的奇幻生物似乎是羣居的，遠遠看過去確實像是一排高大的杉樹。
但是你還是更喜歡把它們比喻成風車。
“那是海風座，一種只會在深海中生長的海洋植物，銀杉神殿就在最中央。”阿德里安把你放在一處比較平坦的沙地上，指着你看到的生物說。
所以進入神殿還要穿過這些植物。
成片生長的海風座看起來很夢幻，長長的觸肢在平穩的水流中漂浮，捕食海水中的浮游生物。阿德里安告訴你這種高大的植物並不會對其他動物產生威脅，然而你卻還是覺得不安。
他想要帶着你游過去的時候，你制止了他。
“先不要過去，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你皺着眉，拉住他的胳膊。
或許銀杉神殿呼喚你另有所圖。
你能感覺到某種讓你非常不舒服的氣息正在擴散。來到這裏的那一刻其實你就已經開始有些不適，站穩之後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你幾乎是瞬間就確定了這種氣息的身份。
但是阿德里安不知道，他不會像你一樣這麼敏感，只是疑惑地看着你。
人魚用那雙鈷藍色的眼眸看着你，嘆息一聲說：“安德莉亞，我是銀杉神殿的現任祭司。”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無論如何他都要進入神殿。
你皺着眉看向隱藏在那羣海風座裏的神殿。光線非常暗淡的環境裏，你根本看不到死亡氣息流動的軌跡。但是你可以確定，那道裂縫應該就在這附近。如果再糟糕一點，或許裂縫就在神殿裏面。
所以你也要過去看看。
想到這裏，你呼出一口氣，沒有再阻攔他。這條人魚也算是陰差陽錯幫你找到了任務地點，你應該和他一起進去，滿足他的要求。
“那麼，安德莉亞，我們走吧。”人魚搖擺着尾巴，看起來很高興。
“我很想問一個問題，阿德里安，”你踩着柔軟的沙地朝着神殿的方向走，“你爲什麼會這麼執着於帶我去神殿呢？”
“神殿的祝福代表着海洋母神的認可，我們的重要儀式都只會在這裏舉行。”阿德里安說。
說了也像是沒說。你無奈地嘆息一聲，放棄了從他這裏獲取信息的想法。
從沙地走到海風座羣的路不算長，快要走到那邊時，你剛好把淨化術的前期準備工作做完。阿德里安比你先一步遊進海風座搖曳的枝條裏，只留給你一道銀藍色的殘影。
然而你走過去，還沒靠近海風座的樹幹，就看到那羣非常安靜的樹忽然齊刷刷地轉向了你。
它們沒有任何眼睛，但是它們確實是在看着你。
而且不是那麼友善。
緊接着，你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里長出黑色的血管，那些血管很快在它們身體裏蔓延開，讓這羣美麗的生物開始抽搐。變故發生的很快，你剛擡起手臂，就看到無數枝條朝着你撲過來。
它們似乎編織出一張巨網，等待着你的靠近。
這座神殿果然有問題。
枝條觸碰到你的那一剎那，無數金光從你的指尖爆發。你準備的淨化術並沒有派上用場，遠超你儲備量的光元素將你籠罩在裏面，擋住了那些奇怪的枝條。
你能聽見它們面對死亡氣息時憤怒的尖嘯，但是這次它們顧及到你的耳朵，沒有爆發出上次那般恐怖的效果。
光明神的饋贈。你忽然就想起在教廷裏的那一天，克里斯托弗給予你的那個允諾。他確實是兌現了諾言，也爲察覺到變故的阿德里安爭取到了返回的時間。
你看着那條人魚從狂亂的海風座羣中游出，朝着你衝過來。
爆發的聖光中你看到他裸露的皮膚正在被什麼東西侵蝕着，不斷涌出的淡藍色血液被海水稀釋。
阿德里安撞開那些枝條，把你抱在懷裏。他毫不在乎自己受到的傷害，甚至背對着那些枝條，牢牢地護住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