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隻寶狐-牙牌
用力太猛過後的腳軟也就是一小會,辛祕恢復好了也站起身來。
她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因此在霍堅躊躇着示意她“我揹着您會更快”之後,只是皺着眉瞪了他一眼,也不多糾結,動作麻利地攀上他的後背。
“我們從東北向下山,這裏距祁官鎮有些繞路,但能確保他們不好推測我們的行蹤。”男人沉聲解釋。
辛祕伏在他的背上,不耐煩地抓好他的衣領:“知道了,你快走就是了。”
這男人剛打完架回來,運動過後出了些薄汗,露出來的脖頸在陽光下有些微光,深色布袍的領口也被打溼了一些。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衣冠不整的男人,從前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不說焚香沐浴,起碼也要禮服戴冠的。即使行走在外,辛寶那些人也都是把自己清理的乾乾淨淨纔來面見,就只有霍堅髒兮兮的……甚至他還這樣來揹她。
狐神撇了撇嘴,覺得他的汗味粗魯極了。
霍堅揹着她,像揹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包袱,一路躍過藤蔓,攀過丘壑,大步流星地趕路。
晚上的時候是太困了沒空細想,現在她伏在他背上,清醒地感受着拂面的山風和顛簸的起伏,四下還沒什麼敵人,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了。
就比如……
神明的身軀是符合世人想象的骨肉勻亭,直白一點就是不胖不瘦。雖然她不是那種飽滿的豐盈身體,但也絕對不是輕若鴻毛的纖瘦。
——他揹着自己,會覺得重嗎?
辛祕因爲自己的猜測而皺起眉頭,一邊唾棄自己不好好想歐陽氏的事,一邊又忍不住地留意他的呼吸有沒有變粗重。
最後還是長久培養出的驕橫佔了上風,她乾脆告訴自己,這傻大個是個轎子,總算把亂七八糟的念頭丟了出去,專心思索那塊牙牌。
歐陽氏,虎族。
霍堅沒見過,那塊牌子也沒什麼標註,所以他認不出來。但參加過數次大家族間宴會的辛祕一眼就從記憶裏找到了熟悉的東西。
那還是叄家徹底翻臉之前的一個秋夜,箜篌笙歌嫋嫋不休,她坐在不算太偏也絕稱不上主席的側邊,面色淡淡地喝着茶。
辛氏的地位一向如此,無兵無權,自然沒有坐上正席的資格,但不論是過去還是此刻,辛氏的女兒都在後宮裏地位卓着,也許是這樣一個母族衰微的美人疼寵起來沒有後顧之憂,那些娶了辛氏女兒的家族們往往也很樂意在這種沒有影響的小細節上照顧辛氏一些。
更遑論此刻辛氏的手裏掌握着混亂大曆朝內半數以上的財富,也很識時務地會進獻不少。
因此這些自詡權力滔天的家族們對辛祕總是面上帶笑的,當然,也只是面上。
“嘿,辛祕。”歐陽氏的家神喝夠了酒,端着酒樽就跳過席面,遠遠地招呼她。
即使是同爲神明,直呼名字也是很失禮的,但……誰讓她是拳頭第一的歐陽氏家神呢,這位的武力值可不是在場幾位神明能招架的,也自然無人深究她的失禮。
歐陽氏的家神沒有名字,她的高傲不允許凡人爲她命名,即使是自己所庇護的族人也不配,因而大家都只稱呼她爲虎神。
辛祕向她點了點頭,冷淡的面上沒什麼表情。
虎神並不惱,只是遠遠取出什麼東西上下拋着把玩起來。辛祕看不清那東西是什麼,卻察覺到了同坐主席的東海麒麟尹家衆人面色一沉。
哦……?
對他們撕頭髮沒興趣更不想捲進去的辛祕這下更不想看了,敷衍了事地笑了笑喝了口茶。
但虎神偏偏不想她就這樣一筆揭過,這位身材嬌小卻悍勇善戰的神明舔了舔天生就長一些的犬齒,笑得很是不懷好意。
“我想想……辛氏的商隊,前不久在南詔邊境被洗劫了吧?”她的衣袖挽起,露出肌肉鼓脹卻稱得上線條極美的手臂,那隻蜜色的手掌上下拋着那個東西,似是要讓大家都看過去:“剛好我家有些混小子們沒錢花了,去東海領地裏借了點錢財,不知怎麼的,就找到了這塊上好的象牙雕呢。”
辛祕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烏黑的眼瞳波瀾無驚。
有什麼好驚訝的,兩家都在備兵,缺錢了怎麼辦?富庶但孱弱的鄰居當然是第一選擇。她遠沒有生氣的資格,只能慶幸這兩家互相牽制沒做過火,造成大量傷亡。
但一向自詡賢明端方的尹氏家神尹不盈顯然覺得這樣你知我知的事情被擺出來很落面子。
他一揮衣袖,玉白的俊容帶出怒意:“一派胡言!”
虎神這纔看他,滿眼震驚:“呀,那你們境內可是出了不得了的工匠呢,竟能將麒麟官印仿得如此像?”
尹不盈的震驚不像假的,興許他真的才知道。
……但,那又怎樣呢,即使知道了,也不過是申飭一番自家的族民,還會還給她不成?辛祕興致缺缺,繼續喝茶。
後來的事情她也只是淡淡地聽着。
那塊牙雕雖名貴,但也沒有到絕世珍寶的地步,虎神選它來發難,多半是見它輕便好拿,便於藏在袖中。
這也是百年的暗流洶涌以來第一次有人徹底撕破臉,將兩族的紛爭擺到臺前。虎神許是忍了很久,當場就運氣抹去了那塊牙牌上的麒麟官印,將它變成一塊光禿禿的無字牙牌,拋給身後歐陽族人。
“給我好好配着,”她直勾勾地看着尹不盈,聲音狠厲地吩咐身後:“等到這席間只留下我歐陽氏那一日,這牙牌便要刻上虎頭了!”
從此,這無字牙牌變成了歐陽氏主支時常配在身邊的飾物。沒見過的人只當它是個稀罕玩意兒,但親歷過那場宴會或是聽過這個故事的人都知道——
那是近代歐陽氏的象徵。
……那麼,更大的問題來了。
辛祕思忖着,濃黑的眼眸半合。
爲什麼,原本只會配在族長身上的牙牌,會這樣輕輕巧巧掉在幾個守着山口的小兵手裏,又被霍堅拿回來?
是誰將它放過去,告訴她這件事是歐陽氏手筆的?
“阿嚏!”站在孟縣驛管裏的男人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此時穿着一襲錦袍,長髮規整梳起,束着玉冠,白淨的臉龐掛着溫文爾雅的笑意,竟是完全看不出半晌之前那副盜墓賊的窮酸樣貌。
他原本規規矩矩地抄着手站在自家小弟身後,正捱罵的歐陽治聽到他的聲音,嫌惡地扭頭看了他一眼。
“別看潯兒!他這番所有作爲都未出錯,反倒是你!未來的大族長,放跑了辛氏的大商不說,還這麼離奇地把牙牌丟下了!”拄着柺杖的老人要氣死了,古銅色的臉氣得像燒紅的爐膛,恨鐵不成鋼地教訓着自家兒子。
歐陽治繼承了他爹的勇武相貌,站着彷彿一座小山,虯髯覆面,怒目圓睜,上好的錦袍穿在身上彷彿都要被撐裂了。
他不服氣地爲自己辯解:“那牌子啥字都沒有,誰認得出啊?”
“蠢貨!”老者見他還敢還嘴,用柺杖猛地敲擊地面,幾乎打碎磚石:“這次他們是去苗疆的!這種大商路派出的當然是心腹,有些地位的族人怎可能不知道那是我們歐陽家的象徵!”
他氣得額發豎起,青筋虯結,那歐陽治總算不敢還嘴了,訥訥低下頭去,只是不服氣地小聲咕噥。
老人緩了一會,又轉頭去看站在小兒子身後的大兒子,這次倒沒那麼生氣了,只是聲音難免透露出幾分上級對下級的吩咐和生疏:“潯兒,此次你匿名進城調查,可有發現什麼?”
發現啊……
吊兒郎當的男人溫和地笑着,想想那對分明有古怪的主僕,那位看起來絕非普通閨秀的美貌小姐還有那個滿身血殺之氣的沉默男人,眼神微微一轉,對上了自家小弟的視線。
那眼神不像是看血親,滿是嫌惡與狠厲,流淌着濃稠的黑濁,倒像是看一灘污泥、一條死狗。
——如果給他一把刀,他是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男人收回視線,衝上首的父親拱了拱手:“……未曾找到蹤跡。”
可惡姐妹們,我還是回覆不了評論!!那位第一個回答對的姐妹!【江湖騙子】可以點餐了!!!下次肉番外就上菜!!!
基友:?竟然嫌棄小霍流汗,等着他汗流到你身上的一天吧!
?在你們的鼓勵下,她真的越來越虎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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