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
三人經過一番緊趕,終於在夜幕降臨時來到鎮上。幾家上好的客棧都滿客,落霞疲倦的打着哈欠,對郭罡道:“郭前輩呀,看來我們得露宿荒野了。”
郭罡虯髯黑鬚,面目難看,可一雙眼睛倒是很清秀幽深,寒光逼人。“都是齊姑娘一路磨蹭,浪費時間!”
“我們兩個姑娘家還沒叫屈,郭大掌門鬚眉男子,怎的如此在乎有沒有房子住?”落霞撲哧一笑,令郭罡好不尷尬,冷冷哼道:“你再口無遮攔,有你好看!”
這時,忽然走來一個紫衣青年,對三人恭敬的拜首:“請問齊姑娘在這裏嗎?”
落霞有些奇怪,笑了笑道:“我便是齊落霞,兄臺有事麼?”
紫衣青年審視她幾眼,又看看月曦。這才說道:“在下是江公子的侍從,公子命在下在此等候姑娘到來,沒想等了數天,齊姑娘今晚纔到。”
“既然江公子早有安排,那麼住宿衣食也安排妥當了吧?”落霞笑道。
紫衣青年便道:“是的。我已經按照公子的吩咐安排了本地最好的酒樓給姑娘住宿,請!”
“郭掌門剛剛還在抱怨沒有落腳之地,這不,早給安排好了的!”落霞對月曦微笑道。月曦有些訝異,卻沒有言語。
紫衣青年將他們帶入一家名叫“鏡花閣”的高等酒樓,又吩咐夥計上菜上酒,一切妥當後,便告辭道:“三位在此休息,在下要回去跟江公子覆命。”
落霞見他眉目清秀,談吐有禮,做事精明,便笑問:“請問兄臺叫什麼名字?”
“我叫劉雲。”紫衣青年彬彬有禮的退出去了。落霞心裏一動,又看了他兩眼。
郭罡看着落霞一副慵懶無力的模樣,長髮隨意盤在腦後,散落的髮絲垂落至腰,眉目俊雅精緻,神態灑脫不羈,既有弱不禁風的媚力,又有傲視天下的豪情,本是兩種不同的氣質卻在她身上同時體現,很是怪異卻那麼和諧。令人看了便被她吸引,再也不能忽視了去。
他見她還在喝着溫熱的酒,便皺起眉頭,“齊姑娘重傷之人,怎能飲酒?不想活着去苗疆麼?”
落霞訝然:“郭掌門在關心晚輩?”
“你的小命還值幾個錢,你可是天下人的希望,可別糟蹋!”郭罡冷哼。他一說完,便起身離開包廂。
月曦覺得他的眼神很森然的看了她,有些心驚肉跳。
落霞苦笑:“月曦,你覺得郭罡有些奇怪嗎?”
月曦點點頭,“他對我很反感,爲什麼呢,我與他又不認識?”
落霞心思動了一下,卻沒點破。“月曦,你怎麼不勸我別喝酒?”她玩味的看着她,情思已動。月曦嘆道:“怎麼勸?你做事總有分寸,何必要我操心?”
“你這是誇我麼?”落霞苦笑道:“月曦,你不阻攔我飲酒,是不忍我不快是麼?好罷,我不喝便是。”說着,她將倒好的酒潑出窗外,柔情似水的看着月曦。
月曦低頭不語,心裏卻有些難受。
我怎麼會責怪你?只要你開心,我怎能拂你的意願?我怕的是我們的時日無多了。
“月曦,你不覺得鍾前輩的話有些出入麼?”落霞忽然想起了什麼,打破沉默。
見她凝眸苦思,月曦便問:“你想到了什麼?”
“鍾前輩說,流雲是因爲放走韓丹崖夫婦才得罪武林同盟的,單盟主與之比武時,流雲受了重傷後被其師妹帶回雪宮的。而流雲被下毒是爲了和沈天陽之間曖昧的關係受人唾棄,遭致非議鄙薄,也有憎恨吧。兩者之間好像沒有什麼聯繫的,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要給流雲這樣聰明警覺的人下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吧?到底什麼人能接近他呢?下毒的目的是什麼呢?受誰人指使?”
落霞以手托腮,一隻手在桌子上比劃着。
“師伯要帶那人離開。本來是私事,卻被阻止。以有傷風化的藉口激起衆人對師伯的輕蔑鄙視,那麼流雲師伯的威望信應該大爲減弱。應該對某些人有利吧。”月曦想了想,嘆聲說道。
落霞一個激靈,“對!我怎麼就沒想到?”
她繼續說道:“流雲在這次計劃中一定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可能跟單木人的地位相當。所以只有他能夠救走韓丹崖夫婦離開弄雲莊!因爲忌憚他的武功和地位,別人不敢擅自動他,所以便想出了一條陰險的計謀。利用流雲與沈天陽之間的關係大做文章。一旦流雲的道德人品被羣豪質疑甚至鄙視,仇恨。那麼——想除掉他便毫無障礙,易如反掌。”
月曦一驚,難於相信:“你是說——武林盟主?”
落霞搖頭,哼道:“本來我就懷疑那個盟主,居心叵測之徒罷了!”她說着,忽然冷笑兩聲,道:“你可能忽視了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月曦見她不語,緊張的看向她。
“你是說江——”
落霞以手比脣,示意她別說出來。
她自己低聲又說道:“我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麼微妙,鍾前輩卻沒提及過這個人,又爲什麼呢?沈天陽與江家來往親密,關於沈天陽的一切只有他纔是最清楚不過。可是前後發生的事,好像與他沒有什麼必然的關聯,這合理嗎?”
月曦凝目出神,終於嘆道:“落霞,你可感覺得出流雲師伯與我有什麼關係麼?”
落霞伸出修長手指輕輕觸及她額角的青絲,柔聲道:“放心,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無論怎樣,有我在你身邊。”
月曦將她的手按在臉上,依戀般的磨蹭着,深情一嘆:“所以,你不可以輕言放棄。”
次日清晨,落霞和月曦下樓喫早飯,見劉雲已早早在樓下等候。
“劉公子早嘛!”落霞笑着打招呼。
劉雲客氣的說道:“齊姑娘,你們早!”他又抱拳向後面走來的郭罡和月曦施禮。月曦微微晗首回禮。郭罡傲慢的坐在桌子旁,連看也不看他。
看着一碟蝶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早點端上來,有肥腸粉酸辣粉過橋米線等等,落霞笑道:“劉公子真是費心了,多謝!”
劉雲趕緊說道:“在下奉江公子的吩咐辦事,有不到之處,還望幾位見諒!”
郭罡慢條斯理的喫着一些清淡的食物和果品,聞言冷哼一聲:“江展彥假惺惺的要你來獻殷勤是何居心?”
“這位前輩,江公子的事小的哪裏知道?”劉雲依然客氣的拱手,不卑不亢。
落霞笑道:“劉公子,我想江公子是要我們現在去弄雲莊的吧?”
劉雲笑了笑,道:”本來江公子是不想耽擱齊姑娘的時間的,不過京城來了兩位貴客,也是齊姑娘的親朋,公子說齊姑娘該見見面,也不在乎那幾天。”
落霞心裏吃了一驚,臉色也變了。“京城來的?誰?”
劉雲拱手道:“一位是齊姑娘的兄弟,還有一位在下並不清楚他的身份。齊姑娘馬上就可以見到的。”
“什麼?我兄弟?”落霞心裏格磴一下,雲威嗎?他來幹什麼?
月曦從未見她如此不安,便道:“去去又何妨?”
落霞苦笑着,“去不去由不得我們了,”她又看向郭罡,道:“郭掌門,你意下如何?”
“這是找你的,怎的問他人?”郭罡冷冷哼了一句。
落霞無奈的點點頭,對劉雲說道:“勞煩劉公子安排輛馬車吧,我們行動不太方便。”她倒不是完全爲自己的身體考慮,而是到了弄雲莊這裏,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可能也不清楚真假沈淮秀,月曦的出現勢必會惹來些麻煩。
“這個自然。”劉雲答了一句,便走出樓外。
“月曦,你說江展彥怎麼會讓我去見我兄長?我已經耽擱這麼久,他不着急嗎?”落霞擰着眉頭,像是問他人,實際上是自己苦苦思索。
月曦嘆道:“也許是巧合。”
“我想過這個可能。但是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雲威纔會從京城趕來蜀中的,他在朝中官任五品,掌管京畿衛戍營,怎的有空來外省?那一定是奉旨而來的呀!莫非——”她說着,突然想到了什麼,便不敢再聯想下去。
冷不防聽到郭罡說道:“齊落霞,你不要拖延時間,走吧!”
落霞看了看他,又看見門外停了輛嶄新的馬車。劉雲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請三位隨在下走吧!”
落月二人剛走到馬車旁,卻見郭罡仍然坐在酒樓裏不動,便有些奇怪。
“郭掌門,你這是——”
“齊姑娘早去早回,郭某會恭候你的。”郭罡冷冷的丟了一句,也不看他們。
落霞苦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後會有期罷!”
弄雲莊。
江統匆匆走進書房,“公子,公子!”
江展彥正在寫字,聞聲便擡起頭來,淡淡的說道:“統伯,有什麼緊急的事嗎?”
江統拱手道:“稟報公子,齊雲威齊公子與白衣教的人動了嘴角,險些打起來啦!”
江展彥擱置筆墨,站起身來,嘆笑道:“齊雲威?他與齊落霞一母同胞,怎麼有天壤之別?剛來莊裏兩天就發生多起事端,太不成器了。”
“公子,齊雲威是爲了朝廷與韃靼兵之戰屢屢失利,雙方各執一詞纔會生口角的。”江統道。
江展彥喝着桌上的香茗,笑了笑:“哦?爲了這樣的事,齊雲威想必是袒護朝廷的了?”
“正是。那個白衣教的弟子辱罵朝廷,右玉被困半年之久依然趕不走韃靼,是朝廷無能至極。難怪朱家王朝要改天換姓。齊雲威氣憤不過,要拿那名弟子治罪。結果就是齊雲威被羣雄圍攻,若不是那沈公子,真要出大事呢!”江統擔憂的說道。
江展彥皺起劍眉,哼道:“那白衣教弟子要壞我大事麼?”
江統忙道:“是老奴失責。公子放心,老奴已將那鬧事之人處理了,又將公子的命令再三重申過,那些門派當家的各自領命而去了,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江展彥沒有說什麼,背手站在窗前,看着風雨交加的天空,沉思默想。
“公子——老奴不甚明白——”江統躊躇不定的站在他身後。
“統伯是問我爲什麼要讓齊落霞回來?”江展彥淡淡嘆道。
江統不解:“不錯。既然齊姑娘答應去苗疆尋寶,何必再生枝節呢?”
江展彥苦笑一聲,道:“統伯可知道齊雲威來蜀中不僅僅是爲了看齊姑娘,而是來旁敲側擊的,這就說明朝廷中有人對弄雲莊起了疑心,如果不讓齊落霞兄妹相見,那麼就證實了齊落霞被人脅迫,我們就脫不了干係。”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江統緊跟着說。
“不可。殺了齊雲威不更說明問題嗎?再說那位沈公子來看望妹妹,總不能也清除吧?”江展彥冷聲喝止。
江統欲說什麼,可看他臉色陰沉便暗歎一聲。
“統伯是怪我優柔寡斷?可惜統伯是江湖人物,不懂朝廷政治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我們現在就如棋盤上的棋子,一步走錯,全盤皆輸。殺了他二人並不足惜,可川外二十萬大軍怎可抵禦?”江展彥無奈之極,嘆息着。
“我們花了許多銀子,那些將領大半是我們的盟友啊!”江統道。
江展彥失聲大笑:“統伯啊!你還真是自以爲是呢,沒有銀子,誰是盟友?他們不都是衝着巨大寶藏來的?所以——”
他咳嗽幾聲,清清嗓子,接過江統遞上來的茶喝起來。
“公子是希望齊姑娘履行諾言去尋寶藏,成敗在此一舉!”江統嘆氣,道:“老奴明白了,公子是希望齊姑娘自願去尋寶藏,所以公子想讓他們兄妹團聚。”
江展彥微微一笑:“齊姑娘若是真的——那麼她與沈笑風的關係怎麼處理呢?我很想看看這齣好戲!”
江統非常不解,疑惑道:“公子是說月曦姑娘?”
“這些事統伯不需操心,莊裏人多,容易起風波,還要統伯事無鉅細,多多費心了。”江展彥淡淡的說完話,又神態自若的回到書桌旁寫着什麼,不再言語。
到了弄雲莊,劉雲下馬走到馬車前,恭敬的說道:“兩位姑娘,到了。”
齊落霞掀開車簾,下了車便道:“好快呀,還沒睡醒就到了。”她回頭對下車的月曦笑道:“你還是戴面紗吧,兩個沈姑娘可不好辦呢。”
月曦愣了一下,“怎麼了?”
“你的身份已經公開化了,淮秀妹妹可能正式成爲江夫人了,你還裝她的樣子幹什麼呢?”落霞搖頭苦笑,輕輕把她推回馬車裏。
“齊姑娘,請!”劉雲拱首,側身讓出路來。
落霞看了看門匾上“弄雲攬月”四個大字,心裏惴惴不安。
“齊姑娘,別來無恙!”
江統精幹有神的走上來,客氣的笑道。
“大總管,可好?”落霞腳下不停,拱了拱手。
“託福!老奴很是惦記齊姑娘的傷呢,”他審視着落霞,訝異一聲:“看齊姑娘的風采倒不似那重傷之人呀!”
落霞哼了一聲,“大總管這是何意?難不成本姑娘是裝病不成?”
“不敢!老奴失言了。公子正在正廳等候姑娘,請!”江統歉意幾分,前頭帶路。
江展彥一身錦衣華服,名貴毛氅,襯托他英俊儒雅的相貌,很是奪目。他左首是個濃眉大眼的青年,一看就是練家子,生得五大三粗,威風凜凜。右首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眉目俊朗,精明睿智。三人一看到江統領着齊落霞進門,立刻站了起來。
“落霞!”齊雲威迎了上去。
“大哥!”落霞激動的熱淚盈眶,畢竟是親人,這麼多日子沒見,發生了諸多意想不到的事,真是感慨萬千!
江展彥溫和的說道:“兄妹相見,真令人高興!坐下再敘說吧!”
落霞嘆息一陣,這才拱手道:“見過江公子,沈兄!”
“客氣!請坐!”江展彥笑着還禮。沈笑風柔和一笑:“落霞,好久不見,你可好?”
落霞微微一笑,嘆道:“沈兄是來看望淮秀的嗎?”
沈笑風道:“我在邊關服役,蒙朝廷恩澤回家探望,得知淮秀已經出閣,祖母不放心淮秀千里遠行,雖然父親回去後說明江公子對淮秀體貼入微,恩愛有加,老人總是掛念,便讓我前來看望,要小妹不必念家,安心留在江家盡□□之職。”
“正好我從邊關回家,從父親那兒得知落霞正在蜀中,父親要我來看望,誰知道便與沈兄在此巧遇。”齊雲威接口說道。
落霞心裏尋思:哪有這麼巧?
但是她向來心思深沉,便看着江展彥笑道:“江公子還真是神通廣大呢,我在哪裏也逃不過公子的耳目啊!若非如此,二位兄長怎知道我身在哪裏?”
江展彥笑道:“展彥不過是蜀中一隻井蛙而已,落霞說笑了。”
這時候,月曦輕盈而入,臉上蒙着薄紗,光是鼻樑以上的面目已叫人驚歎她的仙姿美貌!
她一身素白的衣帽,身如輕柳,絕塵脫俗,飄逸勝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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