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舊
她擡目看了廳堂裏的三個男子,只是向江展彥躬身施禮:“見過江公子!”
江展彥溫和一笑,起身說道:“月曦不必多禮,這兩位公子你也見過吧。”說着,他指着齊雲威道:“這位是齊公子,也是落霞姑娘的兄長。”
月曦輕輕施禮:“齊公子!”
齊雲威只覺得眼前是九天玄女下凡塵,不可多看,怕那萬丈光華刺目奪神!
他也忘了禮數,憨憨的看着月曦的頭頂,也不知該怎麼收回失態的窘迫表情。
“這位是沈公子,嗯,二位頗有緣分,月曦應該要好好認識的吧?”江展彥笑了,他忽然莫名的說起這件事,令落霞一怔,他這是何意?
月曦施禮:“見過沈公子!”她留意到沈笑風臉色微微一變,卻泰然自若的還禮:“月曦姑娘有禮了!”
江展彥此時卻道:“月曦姑娘是展彥姑姑的門下弟子,與展彥親如兄妹。那件李代桃僵之事展彥已經向笑風兄言明,淮秀在來蜀中途中被展彥暗中掉包,以月曦姑娘代替淮秀躲開天下人耳目,只是爲了淮秀的安危着想。
這些事爲了避免泄露,連落霞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展彥請月曦姑娘引開那些覬覦之徒,沒想給月曦姑娘帶來很多兇險,真是愧疚難當!月曦安然無恙的回來,真讓展彥欣喜非常!
如今藏寶圖的祕密已經大白天下,淮秀也不必隱藏自己了。所以,我纔敢讓淮秀出來正式與展彥結親。
經過此番波折,展彥才知心中最該珍惜之人正是吾妻淮秀。此次齊兄與笑風兄來蜀中正好作個見證,展彥必不負淮秀,如違此誓,他日必遭天譴!”
他如此真情表白,絲毫沒有虛僞做作之態,真是情真意切,發自肺腑之感情。倒令在場幾人感動一陣。
“展彥公子如此真心,笑風感激佩服!吾家妹妹有此郎君真是大幸!”沈笑風笑嘆一聲,莫不被他的真摯熱情感動。
落霞深邃雙目看着他,真要看進他的皮骨裏,江展彥,你到底耍什麼把戲呢?好像所有的事態發展都是掌握在你的股掌之中。
“幾位想敘舊吧?展彥也該回避了,統伯準備了接風宴等着各位呢,請稍作休息便去吧。告辭!”江展彥抱拳禮別,起身離開了廳堂。
“二位公子,月曦也告辭了。”月曦突然輕聲說道,便要離開。
落霞想說什麼,被她搖頭制止。
“月曦姑娘請便!”沈笑風微微笑道。他一身華服,長身玉立,雙目炯炯有神,也是人中龍鳳般的人物。
月曦莫名感到一種悲哀,美目裏的笑意便有幾分苦澀。她轉身如風般離去,遺落一縷幽香。
“落霞,這是怎麼回事?”齊雲威看看外面無人,便小聲問道。
落霞乾笑一聲:“大哥,你們沒摸清狀況就來這裏,是不是過於冒險?”
“這裏不是談話之地,還是說點別的吧!”沈笑風正色道,他留意着四周肅殺之氣,便心中有數了。
“爹爹好嗎?”落霞急忙問道。
齊雲威道:“還在那裏呢,不過沒受什麼苦。桂老賊是想逼你而已,我想他還不敢動人。桂懷裏找了個藉口,說爹爹得罪了仇家,看在皇上關心,便將爹爹安置在東廠,名義上是犯了事,其實爲了保護他。連徐大人也沒輒。”
“徐大人?他老人家也知道嗎?”落霞一陣驚愕,當朝閣老徐大人怎麼會關心武林之事,分外蹊蹺呢。
“不奇怪呢,落霞在京城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竟敢拿着皇帝御賜金牌在青樓跟不可一世的嚴世藩嚴大公子搶一名青樓女子,你可知道那嚴大公子把你告到了天子腳下?皇上真是很震怒呢,差點要東廠將你拿辦!若非是德妃娘娘,你還有悠閒?”沈笑風笑中帶着無奈,將手中的茶盅放在桌上。
“我又給娘娘添煩惱了。可是你們來此不會是皇上要你們來捉我回去的吧?”落霞先是感慨,突然警覺起來。
“自然不是啦!”齊雲威壓低聲音道:“徐大人爲你求情了,不知他從哪裏得到消息,對弄雲莊的舉動很是疑惑不安,這纔要我們藉着探親的名義來查探一番。沒想到還真的在這裏見到妹子你!”
落霞皺起眉頭,幽幽說道:“你們知道我將去苗疆的事麼?”
“我從父親那兒已知道這件事。如今皇上經常不上朝,朝中混亂,徐閣老苦撐局面,還得應付嚴黨爭鬥,對於外面危機只怕是應接不暇。所以——”齊雲威以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個字:暗中瓦解即可。
寫完便快速抹去水漬。
沈笑風起身笑道:“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如何?”
這時,江統悄無聲息的走進來,恭敬的說道:“三位請隨老奴去用膳食,公子正等着呢。”
落霞點點頭,跟着他走出正堂。沈,齊兩位公子隨後而去。
落霞見寬大的餐桌上擺滿佳餚美酒,只有江展彥一人,便問道:“淮秀與月曦姑娘呢?”
江展彥道:“淮秀正要過來,月曦說她微有小恙,就不來作陪了。”
落霞心道:是怕見外客麼?
幾人落座,自然少不了談一番見聞。沈笑風在南方服役,與倭寇抗爭,保衛南方沿海的安全。
“所謂南方倭寇,其實不過是一些奸商海盜糾集一些日本武士和散兵遊勇赴我沿海一帶燒殺搶掠而造成的戰爭。朝廷疏於防範,那些賊軍日漸壯大,頗有氣勢,一般的官軍竟然不敵其悍勇。加上軍餉不足,士氣低落,多有逃兵發生。後來,戚將軍臨危授命,自練兵勇,自籌軍餉將一隻弱兵嬴旅練就成智勇剛強的精兵強將。戚家軍所到之處,賊軍無不聞風喪膽。戚家軍收復了大片的失地,將賊軍趕到了海上孤島殘延苟喘。皇恩浩蕩,獎賞作戰將官,我這纔有機會回家探望。”沈笑風對天拱手,以示敬尤。
江展彥佩服的說道:“笑風兄真是難得的將才,聽說朝廷已經提升笑風兄爲四品左僉督御史,真是官運亨通啊!”
“哪裏!不過是食君之祿,替君分憂而已。江公子不日前也被聖上擢升爲四川副都指揮使,掌管一方安危。再說旁人做多大的官,怎比得上江公子坐擁蜀中富饒之地,實際上一方霸主啊!”沈笑風朗聲笑道。
江展彥哈哈大笑:“笑風兄可不能笑話小弟呀!小弟只是繼承了祖上的幾畝薄田與一座莊院,勉強生活罷了。”
此時,落霞看着門外走來的人,便道:“兩位別互相擡舉了,淮秀來了。”說着,她迎上前,拉着淮秀仔細端詳起來,“淮秀妹妹,多日不見,你可好嗎?”
沈淮秀熱淚盈眶,激動的喚了一聲:“姐姐!”
一陣離愁涌上心頭,姐妹兩人相擁而泣。
“淮秀,你該請落霞上坐嘛!姐妹之情稍後再敘吧!”江展彥輕柔的笑道。淮秀這才用錦帕抹淨淚水,向沈笑風和齊雲威行禮。他們三人前面已經見過,這時候便不再重複別情。
落霞見她雖然膚色白淨,眉眼秀美,端莊清雅,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但是神情似乎有幾分鬱悶。她自幼便以刺繡爲生活的唯一目標,對於其他人事懵懂無知。卻爲了什麼憂愁呢?
“既然大家在這裏,也不是外人,我有一些事不明白,還要幾位兄長解答。”落霞忽然正色說道,很是凝重。
幾人都放下酒杯,有些喫驚。雖然對那些事幾人都心知肚明,礙於千絲萬縷的關係,幾人都在瞻顧左右而言他,卻沒有切入正題。可看落霞的神態並不是寒暄。
“時間緊迫,我沒有多少時候來周旋了,想必你們也已經知道我身受重傷,無藥可醫。既然江兄請我去苗疆,那桂淮裏對寶藏之事垂涎已久,天下英雄也虎視眈眈。
爲了真相大白,也爲了淮秀妹妹將來不受騷擾,更是爲了我自己的蠱毒,我這番去苗疆勢在必行。”落霞嚴肅的面孔沒有絲毫笑容,一股傲視天下,擔當大任的豪邁立刻顯現出來。
“所以我想問江兄一件事,能答否?”
江展彥也正色迎視她,“知無不言!”
“好。我想知道那幅藏寶圖是真是假?江兄向天下公開的藏寶圖是原本嗎?”落霞從袖子裏拿出錦帕放在桌子上,緊緊盯着他,不容絲毫閃爍其辭。
“是真的。淮秀所繡的錦帕與沈家祖傳金針絕技一脈相承,沒有微毫差異。這一點淮秀總不會騙你的。”江展彥笑着看向沈淮秀。
淮秀拿起錦帕仔細審視着,點了點頭。“是真的。展彥沒有說錯。”
落霞又轉向沈笑風,問道:“笑風兄可知道沈家這個祕密?”
沈笑風沉吟片刻,嘆道:“沈家祖傳絕技只有金針傳人才有資格學到,而金針傳人有非常苛刻的要求,連我的祖母也不能學呢。到了父親這輩,只有天陽二伯父纔有資格去繼承。沈家人丁單薄,到了我和淮秀這輩,天陽伯父便要我去從軍,將金針絕技傳授給淮秀。爲此,我父親很是憤懣不滿。而我對那些女子女紅並沒有什麼興趣,如此安排正合我意。我聽說藏寶圖的祕密就隱藏在圖中很驚奇,沈家沒有任何人這樣說過啊。”
“沈天陽伯父?笑風兄見過這位伯父嗎?”落霞心裏一動,緊接着問。
沈笑風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應該是見過他的。
“二伯父——去世時候,我只有八歲,對他的印象不是太深。我第一次見到淮秀妹妹,還是個小嬰兒,是伯父從蜀中帶回來的。伯父對淮秀可是愛護至極,就如自己的孩兒一般。淮秀三歲時就能拿針,真有刺繡的天賦呢!當時二伯父已亡故,祖母將沈家繡技的圖譜傳授給她,淮秀是自學成才的。”他有些悲傷,又很讚許,柔和的看着淮秀,不忍提及這些往事。
淮秀的眼圈紅了,用帕子輕拭着。“義父——待我恩重如山,淮秀連報答的機會也沒有!”
“大家重逢,這些傷感之事還是莫提了。”江展彥輕輕的拍了拍淮秀的手,溫柔的安慰着。
落霞嘆了口氣,又道:“江兄,我聽說沈伯父在弄雲莊住過一些時日,你知道嗎?”
江展彥淡淡說道:“那時候展彥還沒出世,怎能知道?落霞怎的對這些事如此關心?有什麼關聯嗎?”
落霞無奈一笑:“抱歉。江兄那時候是還沒有來到弄雲莊的吧。”她也不管他臉色有幾分難看,便對淮秀說道:“我們姐妹好久沒有聚過了,我喫不下什麼,還是去別處坐坐好嗎?”
“好。”淮秀正有此意,便起身施禮。
沈笑風便道:“妹妹去吧,不必與兄長多禮。”
“也好。你帶落霞四處走走,花園裏的迎春花已經開了。”江展彥看了落霞一眼,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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