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作者:桃花白茶
第139章

  夏武將一直好奇紀彬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還多方打聽過。可惜紀先生那點事早就在邊域傳遍了,根本沒什麼新鮮事可以說。但大家都有同一個想法。那就是,紀先生是好人!

  如果不是好人的話,怎麼會給他們送棉衣呢!

  作爲早早升職的夏武將,他跟旁人有些不同,他自然也覺得紀彬是個好人,但更多的還是好奇他是個什麼模樣,又是個什麼性子。

  但要說他想靠着給邊域將士們送棉衣,然後聲名遠揚,那也說得通。

  可夏武將又想到自己母親的那些書信,又是這位夏先生給唸的,而且還時常去照顧他母親。這樣一來,別人問夏武將,他這位同鄉紀先生是什麼人。

  夏武將不假思索道∶是個好人。

  這話也沒什麼特別的,可大家聽了卻忍不住點頭。

  這次夏武將帶着十個退役的兵士回家,他原本就要回鄉接母親去汴京,上司聽了,正好讓他們同行。

  反正邑伊縣跟興華府就挨着,還挺近的。夏武將還能帶路。

  這種事自然是沒什麼,但一聽又是紀彬的事,紀彬想找人當船上護衛,要說轉找退役兵士是有些敏感。

  但這人數少,才十個而已。

  就算再多幾十個,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大家也就知道,紀彬是真的想要人過去做事。

  再說,紀彬又不是私下偷偷尋摸,而是經過興華府指揮使,這種事新皇也會知曉,所以沒什麼。

  這一路上回鄉,夏武將也是感慨萬幹,他出來快七年時間,甚是思念家中母親。

  可他立志要闖出一番事業,邊關那邊事情太多,他也脫不了身,之前有段時間不能常常寫信,就是被宗輪將軍單獨拎出來訓練。

  還好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且聽母親說,他們邑伊縣現在富裕,對他們這些家中沒有子女的老人都很好,若不是他母親喜歡住在夏陽壩,甚至會接到邑伊縣城的慈幼院住。

  逢年過節也會去看望他們,每個月他的軍餉還會按時發放。

  若不是因爲這些,夏武將也是擔心的,不過那些信件,是邑伊縣縣衙小吏幫忙寫。夏武將擔心有問題,還託人打聽過,知道邑伊縣確實跟母親信中所說的一樣,這才放心。

  所以他對邑伊縣縣衙的人十分感激,也對讓邑伊縣富裕起來的人感激。

  抱着這樣的想法,夏武將跟十個退役兵士走得極快,他們回來的時候僱了三輛牛車,只有夏武將有匹馬,還有幾個親衛跟着。

  這樣一行人走着,忽然發現從汴京方向,有人跟他們同路。

  夏武將畢竟有官職在身,也認出那是汴京官宦人家的馬車,兩邊一問這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也是邑伊縣。

  或者說,他們的目的也是紀彬。

  這下兩邊直接同路,也說明了自己來意。

  退役兵士自然是去給紀彬當護衛。可這些工部的官員也是給紀彬做事?

  等提到船廠的事,工部的人充滿期待∶我們還是頭一批,以後還有人呢。這個船廠一定能建得非常好。

  畢竟是南軍國第一個造船廠,而且因爲這個造船廠在朝廷還起了不少爭論,所以他們這些人現在纔來。

  當時紀彬臨走前,給新皇看了個簡易的蒸汽木船,雖然是個玩具一樣的東西,但其中原理卻是說得很明白。

  這樣的東西讓工部的人都很感興趣,特別是器造坊,他們在外面的名聲,一直是旁門左道,不務正業,奇技淫巧。

  反正不怎麼正統就對了。

  但裏面不乏厲害的大佬,一看到那張簡單的圖紙,眼睛都亮了,甚至上去改了兩筆。

  內侍們剛想阻攔,新皇卻由他們去。

  之後這些大佬們造出來的東西,還真的厲害了些,只是跟之前的速度差別不大。他們都知道,若是想要做出更好的,這東西叫什麼來着,蒸汽機。若是想做出更好的蒸汽機,就要找紀彬!

  幾個原本在工部備受冷落的手藝人立刻請求。

  新皇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這事是要朝廷討論的。之前說開造船廠,就有官員反對。

  現在又讓工部的人過去,有些守舊的大臣直接站出來,問新皇是不是忘了□□海禁一事,難道要學先朝允准海上貿易嗎。

  這都不是大國風範,以利誘人,必會奸詐並生,於朝廷社稷不穩。

  反對開海禁的大臣並非一個。

  主要是海上之事確實難管,新皇早就知道他們的想法,也不反駁,只道∶不過是一個船廠,如今水運通達,船隻日漸增多,若是沒有官府制船廠,便會有民間船廠。朕並非謀利,只是給天下百姓一個標準罷了。

  這話剛說完,譚大人立刻贊聖人英明,連帶着讚歎聲此起彼伏。

  好傢伙,你會上升朝廷社稷,我就不會上升天下百姓了嗎?

  新皇知道很多人的想法,但他更知道,以紀彬提出來的東西,必然會有大用。

  再說海外番邦勾結流官商賈,終究是他心中的刺。

  興華府那根刺是拔了,那其他海域港口呢?

  這麼長時間不通貿易,最鬆的興華府也沒了,那些野蠻的異族會就此罷休?新皇不信,紀彬也不信。兩人心中早已有默契在。

  新皇剛登基,也懶得跟這些扯有的沒的,反正船廠的允准已經被紀彬帶走,難道讓朕再去收回來嗎?

  這個臉朕還要不要了。

  羣臣一聽,船廠允准都被紀彬帶走了???那都是四月份的事情了吧?現在都五月份了啊。他們怎麼不知道。

  哦,那會先皇去世,事情太多。

  新皇面無表情,他都說了,他當皇帝之後這些事辦得都會很快,又不用說服全部大臣,只要近臣們同意。

  有翰林院的章,有他的章就可以了。

  紀彬接到新皇這封信的時候,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新皇也能玩先斬後奏這一招啊。

  不管怎麼樣,反正船廠允准給紀彬了,至於挑誰過去造船,又是一通好扯。總算在六月出發,正好遇到邊域趕回來的夏武將他們。

  也不完全是巧合,新皇登基兩三個月,各地都有調動,在路上遇到什麼什麼官員,也正常的。

  新皇的這封信比他們來的稍微早點。所以紀彬提前知道這件事。

  但不知道的是,退役兵士他們差不多同一時間到興華府。

  甚至夏武將也跟過來了。

  他們這些人在邑伊縣休息一天,準備上路的時候,夏武將拜託縣衙再照顧他母親幾天,他繼續送退役兵士到興華府。

  縱然思念母親的很,但上司給的任務還是要完成。

  並且夏武將也想當面向紀彬表示感謝。

  不僅是念信寫信,還有之前對他母親的照顧,這都是他應當謝的。再說,他過去也能幫紀彬撐撐場子。

  可夏武將到了興華府之後,發現根本不需要他啊!

  本地知府跟紀彬關係很好,興華府指揮使,海太城指揮使,都是紀彬朋友。

  這興華府那麼多作坊,也都是因爲紀彬纔過來的。就這種情況,自己來了之後,分明是沾紀彬的光。

  紀彬看着這位夏武將,兩人也算神交已久,早就知道對方的存在,可這卻是頭一次見面。兩人打了招呼,目光都看向那十個退役兵士,以後就是船運護衛了。還特意挑選不會暈船,懂水性的人過來,都是極爲合適的。

  夏武將笑∶知道你這邊需要人,好多人都報名,這可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紀彬看過,十個船運護衛立刻站直身體,讓紀先生好好看看!他們都很厲害的!

  紀彬也覺得這十個人身強力壯,一看就是好手,笑着道∶以後跟着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我們相信紀先生!要不是您,我們說不定早就死在冬天了。對啊,那麼多棉衣,真的救了我們兄弟的命。沒錯,以後我們就是最忠心的護衛!

  十個人爭着說話,倒是讓旁邊工部的人面面相覷,他們根本插不上啊。怎麼就這麼不巧,大家趕在一塊了!

  若不是看他們身強力壯,他們還想去找紀彬問問,那蒸汽機,是不是還有更好用的方法,他們可不可以快點試試。

  紀彬看出衆人想法,讓陳乙安排人護衛們休息喫飯,夏武將也跟着他們一起。正好嚴慶雲也找過來,他們都算是同僚,由指揮使嚴慶雲做東,帶着這羣人去酒樓接風。紀彬還有剩下的人待會就去。

  他這會要跟工部來的人聊一聊。

  這次從工部來的,一共有三人,皆是器造坊官員,在京城算是五品小官,琢磨出來的東西也沒人在意。

  其中一人改進了車輪的中軸,可以減少輪子的摩擦,增加輪子的穩定性。這種看似小事,朝中也沒什麼人在意。

  畢竟南軍國也沒這個部門,就跟之前的製冰所一樣,屬於新添的官職。

  剩下的兩人分別叫黨天磊,席坤,職位是協理右中郎,協理中臺。

  除了席坤的協理中臺官居四品之外,其他兩位都是五品官員。

  他們三人過來,明顯是席坤主事,但他這人對工科也很熟悉,只是多了些油滑,看來這以後就是他的二把手了。

  其他兩個更像是科員,是實際動手做事的。

  特別是魏如,就差把我想看看蒸汽機改進方法寫到臉上。

  紀彬卻道∶我只知道皮毛,有一些靈感,具體的還要咱們造船廠辦起來,然後慢慢實驗。

  魏如也是在汴京待過的人,但下意識表情消沉。好煩,他想趕緊試試都不行嗎。難道也要跟汴京那樣,等着一道道許可?

  別說魏如了,剩下兩個人也差不多。

  他們被新皇送到偏遠的興華府,身上的官職也只是換了名字,該是四品的還是四品,五品還是五品。

  周圍很多人都說他們是被流放,但他們卻覺得這叫蒸汽機的東西很厲害,所以就算是被左遷,那也認了。

  萬一真的能研究出來好東西呢。

  可這會看着,眼前的人根本不着急啊。

  他們當中就算最油一點的席坤都是這種表情,可見他們在汴京爲何不能升遷了。簡直一眼能看出來他們的心思。

  好傢伙啊,新皇是個給他找了三個實幹家啊。

  不錯不錯,紀彬心裏是高興的,輕咳道∶我這是有些想法的,可以先給你們看看,但咱們邊看邊去接風宴,夏武將他們已經在那邊等着了。

  說着,紀彬只好把他早就畫出來的簡易蒸汽機圖紙拿出來。

  真都是非常簡易,讓現代小學生都能畫出的那種,具體的優化紀彬只能提供思路,具體要怎麼做,還是要看這幾位大佬的。

  說白了,紀彬會給出答案,讓他們慢慢找解題步驟。

  就跟當初的織布機一樣,術有專攻,紀彬給出超越時代的想法,讓專科大佬們開始主攻這一項。不然怎麼說紀彬很滿意來的這三個人。

  對蒸汽機如此有興趣,有如此能動手,那是好事啊。

  紀彬給出圖紙之後,見引娘已經過來,明顯馬車已經準備好,請這三位,還有三位的長隨一起去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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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興華府最好的酒樓,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黑店。而是他好友孫旺所開。

  沒錯,孫旺都開分店了,誰讓他家的海鮮味道確實好。

  興華府平穩之後,商量着在這裏開分店,不算是魚肉還是蝦肉,孫旺食肆都是一絕。最近開業不到一個月,孫旺本人就在店裏,總店則是他家大兒子跟親弟弟照看。

  紀彬給夏武將,船運護衛,還有兵部的人接風洗塵,肯定在這個店裏啊。不僅如此,還讓船工火長們都過來了。

  好在孫旺食肆分店夠大,他們幾十人過來,也全都能塞到包廂裏,十個人一大桌,紀彬定了七個包廂,來喫飯的人特別多。

  也算是給船運出發圖個好彩頭。

  說起來同樣因爲這裏興華府租房便宜,孫旺才能租這麼大的酒樓,放在以前他是不敢想的。但這次開酒樓前,孫旺特意找了紀彬商議。紀彬只道∶儘管開,肯定掙錢。

  興華府百廢待興,正需要孫旺家這種酒樓,誰讓他家食物味道確實好,定價格也很親民。

  可這會紀彬怎麼喊,兵部過來的三個人都不願意動。

  他們手裏拿着炭筆,又取了張紙寫寫畫畫,看樣子是在驗算什麼公式。

  這東西紀彬一看,明白三位絕對是數學大佬,說不定還會點物理知識,這都是實用的啊。學好數理化,後面不用講了吧。

  紀彬又催道∶興華府知府,指揮使,都在等着,我們要趕緊過去。

  反正指揮使嚴慶雲都來了,晁知府過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有個實職夏武將在,晁知府作陪很正常。紀彬還讓人給海太城柴力去了消息,正好一起聚一聚。

  誰料魏如擺手∶要不你們先去,我們算完就過去。

  這算完還能過去?

  他們身後長隨們都習慣了,看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紀彬笑着對長隨們道∶拉着你們主家,趕緊上馬車吧。

  他們不想喫飯,自己想喫啊。那可是孫旺做得飯菜。

  當初憑着自己稀碎的廚藝,孫旺都能嚐出味道,可見他的厲害之處,現在鑽研四五年的廚藝,自然好喫的不得了。

  反正紀彬是喜歡的。

  長隨們見紀先生都這麼說了,直接把人擡走。

  趕緊喫飯吧!

  這三位不想喫,他們還想呢!

  不是長隨們不恭敬,而是這三位就這種脾氣,一遇到感興趣的事,肯定不喫不喝,一定要搞清楚纔行。

  他們就應該攔着,不讓紀先生給什麼圖紙的。

  紀彬帶着他們三個過去的時候,也是很好笑,好在這裏人多,總算讓領頭的席坤醒過神,沒收圖紙,讓他們跟興華府知府,還有兩個指揮使打招呼。以後都要在這裏常待的,還是要體面一些。

  紀彬笑着讓大家落座,這頓小宴也就開始了。

  孫旺的手藝果然不錯靠近海邊,食物又更加新鮮,,這頓飯紀彬也不弄什麼虛的,大家喫開心了就行。

  民以食爲天嘛!

  飯食喫完,大家也都熟悉起來。

  護衛們主要跟盧益賴亞熟悉,他們以後是一條船上的人。還是要聽這兩位的。

  畢竟是退役下來的兵士,服從性還是很強,而且看着孔武有力,是護衛的好手。這一船人的安全,可都主要仰仗他們了。

  護衛領頭的叫柳行,算是遼東一帶的漢子,自幼無父無母,懂得水性,脾氣爽朗。有他帶着,很快跟船工火長們打好關係。

  他們歇息個一兩天,就可以去船上看看了。

  其實也不着急,現在才六月二十五,等到七月三號,他們這個船隊纔出發。雖然月錢還沒說,但給紀先生做事!這點細節就不提了!

  另一邊的三個工部官員,還是在研究圖紙,偶爾被魚肉驚豔也會多喫兩口。他們喫着飯看圖紙,竟然完全不耽誤。

  主桌上的晁知府笑∶我在汴京的時候,也聽過他們三位的名聲,沒想到聖人竟然把他們派過來了。

  那是出了名的軸,出了名地喜愛鑽研。但這種事在朝堂上還屬旁門左道,不值一提。

  晁知府當時自身難保,他們都屬於邊緣性人物,沒想到在這卻見面了。

  紀彬笑∶有能力就好,什麼名聲不名聲,反而不重要。

  那夏武將卻搖頭∶可您的名聲卻尤爲重要。

  夏武將過來,自然對紀彬大誇特誇,邊域那邊紀彬必然是紀先生,都不敢直呼大名的。再說他看了看柴力,又想了想自家老孃,哪個不是靠着紀彬照拂。

  看柴力的時候,夏武將還看到他家懷孕的娘子,怎麼這麼好的福氣啊!娘子這麼好看!自己在軍中多年,可都在打光棍!讓人羨慕!

  這說的當然是燕芷遊,燕芷遊這會跟引娘在說小話,大多講的是她生辰時自己不能來,因爲那會還沒坐穩。

  現在已經四個月,可以出來活動,她們兩個一定要常常聚。

  常聚是肯定的。

  工部的人已經來了,後續的安排肯定也會跟上。

  等到這次的船隊出發,紀彬引娘,再帶着陳乙工部等人,就要前往海太城,去海太城開他們的船廣。

  這話一說,興華府晁知府跟海太城柴力同時看見紀彬。

  兩人都沒想到,官辦船廠,竟然要開在海太城?

  晁知府直接道∶興華府路修得好,地方也多,其實在興華府就挺好的。作爲知府,他肯定知道一家船廠能給當地帶來多少就業,開在興華府城裏更好啊。

  而柴力卻道∶要是樊城主知道,肯定特別高興。

  晁知府跟柴力對視一眼,隨即都挪開視線。算了,他們兩個一個文官,一個武官,沒必要爭。

  但這也說明了,紀彬選擇把船廠開在哪,對哪個地方的經濟都有幫助。

  現在興華府能恢復的那麼快,一個是因爲恢復民生恢復得快,二是因爲紀彬及時拉來那麼多作坊注入活力。

  可想而知,只要再走幾次船運,興華府絕對能繁榮起來。晁知府心裏都有數的。

  可隔壁的海太城人卻越來越少,能來興華府幹活的都來了,能把家人接過來的,也都接了。

  海太城城主樊海鈞每天愁得掉頭髮。

  但也沒什麼用啊,靠着紀彬撥過來的作坊活計,大家也只能餬口而已,根本留不住人。

  一個城市連人口都留不住,那真的談不上發展。這事連柴力都聽說了,所以方纔開了口。

  但柴力知道,他都沒必要說,東家做的決定,肯定深思熟慮,誰勸東家,都會被東家說服。

  果然,紀彬看着晁知府笑道∶畢竟是官辦船廠,所需的地方肯定很大。興華府城裏也沒什麼合適的碼頭,反而是海太城合適,既有天然港口,又有樹林環繞,最適合做船廠。

  海太城也是您的轄內,都一樣的。

  是了,晁知府不能只想着興華府城內啊,海太城也是您地方。

  晁知府有些羞愧,但他確實想把興華府搞得繁榮一點,之後纔有精力顧着海太城。此時被紀彬一點,當下點頭,算是同意了。

  一頓飯的時間。重要的兩件事都定下來。

  先是護衛們跟火長他們認識,並搞好關係。

  然後是船廠選址,定在海太城。

  那海太城城主樊海鈞人在家坐,福從天上來,也算沒白費他最近親自教孩子們讀書的精力了。

  現在只等着船隻離開,紀彬送走盧益賴亞,讓他們跟着駱家船隊後面,運東西到汴京一帶,這些船隻出發,他也就能安心去海太城了。

  事情一件件地做,也算有條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頓飯喫完,晁知府忽然意識到,紀彬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在這杯酒釋兵權呢。也不對,杯酒釋船廠呢。

  紀彬這種能人,肯定知道船廠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想讓船廠留在興華府城內,可順着這事,直接解決了?

  這人厲害啊。

  不過晁知府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就拿新皇把工部的人撥過來做紀彬手下這種事,他都明白紀彬在新皇那的重要性。

  肯定只想着跟紀彬交好,半點沒有旁的心思。他要不是有這種想法,人早沒了。

  晁知府回家,嚴慶雲柴力又跟夏武將聊了聊,這夏武將明日就要回邑伊縣,然後啓程去汴京。在他口中,知道了邊關的情況,那邊一切都好,否則他也不會回來的。他們兩個指揮使也要回各自營地駐守,這次出來也是請了假的。

  紀彬送走他們,只覺得大家好像越來越忙。不過忙是好事,忙說明都在進步。

  四個人關係那樣好,這幾年裏,還少有分別這麼久的。

  旁的不說,柴力在外人面前還好,自己人跟前還是跟紀彬東家。這就說明他們之間的情誼深厚。

  紀彬笑∶以後我過去,還要麻煩你們很久。這次可是我們借宿到你家了。

  柴力立刻道∶儘管住,住多久都行。燕芷遊跟着點頭,顯然極爲同意。

  快了,下個目就過去。紀林又道,這件事也同樊城主說一聲省得沒個準備。

  一定,他知道這件事肯定高興。柴力跟燕芷遊離開。不止樊城主高興,估計連海太城百姓們都高興。紀彬去哪都意味着希望,意味着發展啊。

  樊城主每次想到海太城都會愁眉苦臉,估計沒有比他更慘的城主了吧。

  聽說萬知縣那邊轄內三四千人呢,比他這裏可好多了。

  紀彬笑着送走他們,他既然說了會去海太城,那一定會去的,讓大家放心好了。

  接風宴後,貨物還在陸陸續續搬運,紀彬也去了船上看了看,那十個護衛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在幫忙搭把手。

  紀彬一過去,幾個人立刻高喊紀先生,倒是把紀彬嚇一跳。

  紀彬道∶也不用喊什麼紀先生,喊我紀彬,或者喊東家都行。聽着比紀先生要舒服啊。

  領頭的柳行憨笑∶您在我們心中,就是紀先生。這絕對是尊稱!

  紀彬無奈,只好隨他們喊,再有三四天,船隻就能裝滿,很快就能出發了。

  只是紀彬再回家的時候,卻聽見引娘似乎在廳堂跟人聊天。走進來一看,這人竟然有些眼熟。

  這人見到紀彬立刻站起來,滿臉的緊張。

  引娘提醒道∶他就是紀柯。

  紀炯?

  紀彬立刻想起這個名字。

  去年那會,他們紀灤村有兩個少年去考秀才,一個十七,一個十五。十五那個考上了,如今在官學讀書,這個十七的,今年十八,他是沒考上的。家裏似乎是在紀灤村開了間小食肆。

  紀彬笑∶怎麼來興華府了,是有什麼事嗎?

  要說紀灤村的村民們心裏都有數,有什麼事都不會直接麻煩到他這裏,多是去找里長幫忙。里長那實在不行,纔會尋到他這裏。

  紀炯看着這位同村堂哥,下意識搖頭。

  引娘卻笑∶從紀灤村走過來也不容易,先去休息休息吧。

  雖說古代的十八歲少年應該成熟不少,但到底還只是個毛頭孩子。現在有陳乙帶着下去洗漱喫飯。

  引娘纔跟紀彬說了剛剛知道的情況。

  原來紀柯今年四月份再次參加童試,六月份出成績的時候,他還是沒考上。

  家裏還好,但周圍鄰居變得冷嘲熱諷,特別是同去參加考上的,比他還小兩歲那位更是看不起他。

  那小孩原本還算個好的,但考上秀才之後,脾氣日漸大起來。

  兩家離得又近,一家是開了小食肆,家裏賺錢多一些,但孩子學習不同。另一個人口衆多,條件一般,考上秀才了。後者還以成績嘲笑對方,兩邊肯定不對付。

  引娘之前也聽說過這件事,但到底跟他們沒關係,也就沒多管。

  紀柯今年又沒考上秀才,被對門嘲諷得不行,而且對方那家還說了,明年恩科,他們肯定要去參加鄉試,萬一能去汴京呢。

  反正他們家是秀才,有資格參加去鄉試的。

  反正這些話說完,紀炯覺得無顏面對爹孃,直接拿着幾本書,幾件衣服偷偷跑出來。他也不知道去哪好,走着走着,就到了興華府。

  正好又被紀一飛看到,紀一飛他們都是同村,把他帶到雜貨鋪,這才瞭解情況。

  很多事也是紀一飛同引娘講的。

  既是同村,年紀又比自己跟紀彬小,引娘還是帶着他回來稍微休息一下,又讓人回紀灤村送信,讓他家裏不要着急。

  引娘這事處理得很好,紀彬自然不會講什麼,也明白估計那些冷嘲熱諷肯定比想象中還要嚴重。當初他們二人可都是經歷過的。

  現在身邊人看着都好,那是因爲他倆發達了。人一發達,身邊什麼人都會看起來很和善。也不是那些人真的變好了,只是對他們好而已。

  對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依舊十分刻薄。

  紀彬笑∶秀才而已,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就行。才十八而已。

  對很多人來說,十八也只是剛剛起步而已。

  多的是一二十考上秀才,二三十再中舉,這都算順利的了。

  不過紀彬也沒多想,只是看在同鄉的面子上多照顧一些。

  但過了會,陳乙面色古怪地過來,低聲對紀彬引娘道∶東家,那個紀舸說,他想跟着船運一起做事,問可不可以。

  紀彬開船運這件事,在紀灤村不小事,很多人都在討論。也在說這事能不能成。

  紀柯也就記在心裏,他對船隻一直很感興趣,當初這個名字,也是抓周的時候抓了個簡陋的小竹筏,這纔有了紀舸的名字。

  他想着反正也沒考過,與其繼續學習,在家裏丟人現眼,不如做些事,賺點錢。

  陳乙把這話一說,紀彬反而道∶竟然不是個死讀書的。世上的路有千百條,也不是讀書一條路,只是讀書更快捷方便而已。

  紀彬也沒說同不同意,只講要跟他家裏商議,若是紀柯能說通家裏人,那就可以。

  這航運苦得很,哪有那麼簡單。

  如果紀柯連家裏人都說服不了,那也做不成的。

  原本這只是個小事,紀彬沒想到他說完這話,紀柯還真的出發回紀灤村,說要說服家人,而且會盡快回來。

  行動這麼利落,倒是讓紀彬刮目相看。紀彬想找他的時候,人都已經走了。

  不過現在已經六月二十七,他必須立刻僱車回家,一晚都不能停歇,再到七月初三趕回來。這時間太緊張了。

  紀彬扶額,這小孩還挺有意思。

  引娘笑∶他若是能趕回來,也是能喫苦,有本事的。讓他跟着盧益賴亞學學,說不定能成。

  這話倒很對,而且紀舸的學問雖然還沒能考上秀才,可比大多數普通人還是要強很多。船運隊伍裏有這樣一個人,還是好很多的。

  這事算是暫時放下。

  只要紀舸回來,紀彬肯定會用他。

  當年他不是也被這麼冷嘲熱諷過來的,如今這少年有進取心,可以幫一把。

  紀彬剛這麼想,就被引娘主動握住手,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

  關注船運的人不止紀舸一個,還有很多很多人,他們都在以紀彬爲風向標,如果紀彬能成功,他們立刻就過來!

  沒辦法,誰讓紀彬做什麼,什麼都能成功。

  船運的事只等着出發,從汴京來的三個官員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

  每日都是陳乙還有長隨們送飯菜到書房,三個人一個理論,一個動手,一個糾錯,沒打起來已經算可以的了。

  他們一直在研究紀彬給的簡易蒸汽機的圖。總覺得可以再優化一下。

  當然可以優化,最簡單的圖只是說明了利潤,怎麼最合理利用熱能,怎麼減少能量的損耗,這是在百年後大家還在研究的東西。

  紀彬的這張圖,只是給了他們一個思路而已。

  知道他們一直不出門,紀彬也只是挑挑眉,不用在意,好好研究比什麼都強。只要他們那邊理論有進展,他這邊就能找合適的地方開工。不管什麼地方,這些大佬們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保證喫喝,保證安全,等研究好了,他們自然會出來。

  在三個工部官員努力鑽研同時,紀彬的兩艘船,還有駱家的船隊已經準備好。

  七月初三,正適合啓航。

  紀彬雖然人不去,但各個碼頭都有他的人,隨時都能知道情況,之前引娘送他的漕運碼頭圖,可不是白送的。

  特別是火長盧益賴亞,他們兩個人都會全力爲紀彬做事,畢竟事情做好了,那是有艘船的!有這麼大的獎勵在前面,誰會不努力呢。

  船隊會在早晨出發,海面平靜,陽光也正好。

  只是回家一趟的紀舸卻還沒出現。

  時間是太緊張了,不過他要是有心,下次再跟船也可以。

  紀彬這個念頭剛閃過,就看到碼頭有個跌跌撞撞的書生跑過來,明顯就是紀柯。

  等我一下,等我一下。紀舸招手道,我趕到了!

  紀舸回去的時候僱了輛比牛車快的馬車,急忙忙到家裏商議,再坐着馬車飛奔回來。目的就是爲了趕上出發的船隻。他真的想跟着紀彬做事的!

  雖然村裏很多人都沒說,但他們這個年紀的男子,都拿紀彬當榜樣。若是能跟紀彬有一兩分相似,那他們都會樂得要開花。而且這次跟爹孃商議,也沒那麼難。

  他爹孃已經收到自己的消息,知道自己在紀彬那,也就不擔心了。

  在聽他說,他要跟着紀彬跑商船,家裏人也就遲疑片刻,最後說了句∶是紀彬的,話,那可以。

  紀彬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紀灤村人眼裏是這種存在。

  反正他看着紀柯的眼神,就知道他是真的想去的,這會只好擺擺手,讓他也跟在船上,算個編外人員。

  連每個月多少月錢都沒講,他直接就上船了。

  可能在很多年以後,紀舸永遠會記住這個時刻,那時候他帶着船隊穿行在千里外的番邦島嶼之間,也會記住這個時刻的。

  原本還算嚴肅的船運啓航時刻,被紀舸這個意外搞得啼笑皆非。在歡聲笑語裏,船隊正式出發。

  前面是駱家的三條五百料小船,三條一千料大船,兩條兩千料大船。由駱金川親自帶這船隊出發。

  後面是紀彬家兩三百料的白疊子號,這上面站着火長賴亞跟兩名護衛,六名船工。最後則是兩千料的海安號,上面的火長是盧益,八名護衛,二十六名船工。再多個剛上船就準備吐的紀炯。

  規模龐大的船隊緩緩遠離碼頭,倒不是直接的一字型,一般小船在周圍,大船護在中間。行動間十分有氣勢。

  怪不得船隊要一起出發,如此宏偉的場面,輕易不敢有人動十。

  怪不得興華府官學的石刻上要記錄船隊在大海航行的場面,這樣的場景不能記錄下來,太可惜了。

  紀彬的第一支船運隊伍終於出發,雖然現在只有兩艘船,可他以後還會有更多船隻的!既然想要船隻,肯定要建船廠啊。

  反正紀彬要建船廠的消息一傳出去,最先找過來的,自然是船廠李家大公子。

  這李家大公子看着紀彬,半天沒說出話,最後講了句∶我把你當朋友,你竟然要搶我生意?

  紀彬笑∶哪裏要搶你生意,我對造船可是一竅不通。

  這話說完,李大點頭∶你確實不懂造船,那你爲什麼還要開船廠?

  現在外面人知道的消息,那就是紀彬要開船廠,大家下意識以爲,他開的也是私人船廠。因爲之前忙着船隊的事,紀彬也沒多解釋。晁知府那邊不知道紀彬的心思,也不會讓人亂說。

  如今船隊出發,船廠則要提上日程,有些事也要開始公佈了。

  紀彬認真看着李大道∶我奉新皇之命,要在海太城開設官方造船廠。

  早先得知,你家祖上原是前朝造船司工匠,因前朝覆滅,造船司搗毀,可圖紙技術卻傳承下來。

  如今南軍國也要興辦官方船廠,不知道李家主,也就是你父親,願不願意再到船務司任職?繼承先祖遺志?

  說起來,新皇就給了紀彬一張船廠允准證,連三個技術大佬都是最近才送來的。

  沒有地沒有人,紀彬只好自己挖掘啊。李家主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紀彬要開始捋羊毛了!

  當然,他也不會虧待李家,更不會跟李家船廠搶生意,他只想讓造船技術大佬跟發明大佬結合起來。

  爲蒸汽船做準備而已!

  順便再開發一下海太城,簡直一舉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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