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出北冥 060:步揚楠之逃亡

作者:雙人漁
步揚楠跟着無名師傅練習“舞蹈”。

  對於晚上即將動身離去的她來說,這種機會彌足珍貴。

  他們全神貫注於死亡劍舞,以至於忽略了城外的繁雜吵鬧。

  “上。”無名劍客叫喊着,朝她頭部揮去。步揚楠舉劍招架,木劍相交,“咔”的一聲。

  “左。”無名師傅又高聲呼喊,木劍隨機呼嘯而來。步揚楠的劍也疾速迎去。又是“咔”的一聲,她咬緊牙關。

  “右,”無名師傅每出一劍都高聲呼喊給予步揚楠警示,之後是“下”、“上”、“右”,越來越快,向前步步緊逼。步揚楠不斷後退,擋下每一記攻勢。

  “小子,你要小心了。”無名師傅一聲警告之後,開始向前猛攻,步揚楠閃向一旁,掃開他的劍,朝他肩膀砍去。

  差一點就碰到他了,就差那麼一點點,步揚楠禁不住得意地笑起來。一串汗水如溪流淌過她的額頭,她用衣袖清掃擦拭。

  “左。”無名師傅叫道。“下。”他的劍快的看不清,咔咔聲響徹小廣場。

  “左,右,左,左,上,下,左!”

  這一劍他刺的很高,正中步揚楠的胸膛。

  步揚楠被無名師傅木劍刺中時,她自己的劍在左邊防守,卻撲了個空。

  這次攻擊無名師傅口中所喊和實際出招全然不對,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哎呦!”步揚楠叫喊了一聲。看來,等今晚在返回北冥城的旅途的時候,胸部大概已經淤青一片了。

  每次受傷都是一次教訓,而每一次教訓都會讓她在以後的危險中少受一次傷或少送一次命。

  無名師傅後退着收了劍。“你已經死掉了。”

  步揚楠生氣地扮起鬼臉。“你耍賴。”她氣沖沖地說,“你明明說左邊結果卻打的胸口。”

  “死人是沒機會喊冤的,懂麼?你從此就是個死女孩了。”

  “可你騙人啊!”

  “而你難道還指望你的對手說真話?”無名師傅撇撇嘴說道,“我的嘴巴是說了謊,可我的眼睛,手腕,步伐說的全是真話,只是你視而不見。”

  “我哪裏看不見,”步揚楠說,“我一直在盯着你,而且,我的視力很好。”

  “死掉的小女孩,觀看不代表洞察,死亡劍舞者一定要學會洞察真相。來,把劍放下,下面是理論課。”

  步揚楠跟着他走到牆邊,他在不遠處小亭子的石墩上坐下。“七國的劍客這麼多,你父親卻找到了我,你知道爲什麼麼?”

  “因爲你是全城最厲害的劍客。”步揚楠說。

  無名師傅笑着搖頭。“有很多人比我強壯,比我敏捷,也比我年輕的多,但爲什麼選了我?現在我來告訴你。”他用指尖輕輕碰了碰眼睫毛,“訣竅在於洞察,洞察事物的真相。”

  步揚楠仔細聆聽。

  “就這麼簡單。這個世界需要你學會睜大眼睛。心會說謊,頭腦會愚弄我們,只有眼睛雪亮。”無名師傅說。

  “我還是不懂。”步揚楠皺着眉頭問,“究竟該如何洞察?”

  “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耳朵聽,用你的嘴巴嘗,用你的鼻子聞,用你的皮膚去感覺,用的學識去分析,最後用的腦子做出判斷。這樣纔會洞察真相。”

  “原來是這樣。”步揚楠點點頭,但很多事需要她以後遇見纔會徹底領悟。

  無名師傅難得地露出微笑。“我在想,等我們一起去了北冥城,或許我會同意你使用真劍跳死亡劍舞。”

  “太棒了!”步揚楠迫不及待地說,“到時候我會找二哥較量,讓他見識我的厲害。”

  無名師傅微笑着看她,她已不止一次提到她的二哥。想必這個流放處的小子有什麼過人之處。

  “對了,無名師傅,到時候我該怎麼介紹你呢,你究竟叫什麼?”步揚楠好奇地問。

  “我也忘記了,時間太久了。”無名師傅尷尬地一笑。

  “你怎麼會忘記自己的名字,這不應該生而就有的麼?”步揚楠問。

  “我強迫自己忘記,大概用了十五年,我便想不起來了。”無名師傅說。

  “可爲什麼?爲什麼你要忘記自己的名字?”步揚楠不解。

  “很多時候,沒有名字是種最好的保護,別人根本無從找你,而你可躲在暗處。”無名師傅扯着嗓子學着達官貴人的聲調,“飯桶們,去把那個沒有名字的人給我抓回來。”

  步揚楠格格直笑。

  “想想把,那些飯桶們該怎麼抓我呢?”無名師傅笑着說。

  兩人正說着話,轟的一聲,演武場不遠處的木門被撞開,步揚楠立即旋身。

  一名御林鐵衛站在門拱下,身後跟了五個青丘家族的衛士。他們全副武裝,只把頭盔的面罩打開。

  金色披風的御林鐵衛穿着皮革背心和鎖甲衫,頭戴鋼盔。“你是步揚楠吧,”御林鐵衛說,“小孩,跟我們走。”

  步揚楠猶豫不決地撅起嘴,“你找我做什麼?”

  “你父親要見你。”

  步揚楠聽是父親召見,向前走了一步,但無名師傅迅速拉住了她的手。、

  “宰相大人爲何不派自己的手下,反而派青丘家的人來呢?我很好奇。”無名師傅問。

  “你是舞蹈老師吧,別不識好歹,”御林鐵衛躲在面罩後發出聲音,“此事與你無關。”

  “我父親纔不會派你來呢。”步揚楠舉起她的木劍。青丘家族的衛士看見一個十幾歲小女孩舉着木劍,都樂開了花。

  “小姑娘,把棍子放下。”那名御林鐵衛告訴她,“別自討苦喫,我是國王親選的十大鐵衛之一,即便是你爹,我也不見得放在眼裏。”

  雖然此人面孔躲在頭盔呢,步揚楠通過他聲音形態的觀察,判斷此人是鐵楓林。

  可父親親口告訴她鐵楓林已死啊,父親是不會騙她的,可這是怎麼回事。

  而這個“死”而復活的人,功夫又是出奇地高。

  鐵楓林沒了耐性。“抓住她。”他對手下說。

  三個衛士向前走來,鎖子甲隨着跨出的每一步都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步揚楠突然害怕起來。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告訴自己,慢慢緩和狂亂的心跳。

  無名師傅走上前來,擋在中間,用手拿木劍敲另一隻手掌。“真是看不下去,你們是人還是狗,好意思欺負一個小女孩。”

  “滾開,你這傢伙。”一名青衣護衛怒斥。

  無名師傅的木劍嗖的上躥,敲了那人頭盔一下。“我可是名劍客,你跟我說話放尊重點。”

  “你這光頭王八蛋,找死。”來人拔出鋼劍。無名師傅的木劍再次閃動,快得刺眼。步揚楠只聽咔啦一聲,鋼劍已掉落石板上。“我的手。”那名護衛慘叫着握住斷掉的手指。

  “你的舞跳的還不錯,挺快。”一旁的鐵楓林冷冷地看,做出評價。

  “我並不快,是他太慢。”無名師傅回敬。

  “這傢伙犯了叛逆大罪,殺無赦,把那個小女孩抓起來。”金色披風的鐵衛下令。

  四個青丘家族護衛紛紛抽出佩劍,斷指的那個啐了口吐沫,用左手拔出匕首。

  無名師傅咔咔緊咬牙齒,擺出死亡劍舞的姿勢,側身迎敵。

  “小徒弟,”他叫道,但看都沒看步揚楠一眼,自始至終沒將視線從青丘家族護衛身上移開,“今天的舞蹈課到此結束。你最好快走,去找你的父親。”

  “那你呢?”步揚楠不想拋下他,她看見鐵楓林已抽出佩劍,閃着寒芒。

  “死亡劍舞者只聽從自心,便生死不懼。記住我以前教給你的每一句話,現在快走。”

  步揚楠手裏緊緊握着木劍,身體緩緩後退。

  她看見無名師傅迎戰的架勢,才明白平日和她交手,不過是隨便玩玩。

  青丘家族的護衛揮動鋼劍,從三面向他進逼。他們身上是堅硬的鎧甲,但腳上不過是尋常的布靴,雙手暴露在外,頭盔上也有給眼部開的窟窿。

  無名師傅不等他們靠近,便閃身向左。步揚楠難以想象人的速度可以這麼快。他用木劍撥開一把劍,旋身躲過第二把。第二個人失去重心,踉蹌着朝先前那人跌去,無名師傅朝他後背補上一腳,兩個青丘家族護衛便摔成一團。

  第三個護衛跳過他們衝過來,揮劍往師傅頭上砍。無名劍客身子一低,向上疾刺。

  那名護衛慘叫倒地,在他左眼的地方,已是一個血淋淋的窟窿。

  摔倒的人準備爬起來。無名師傅踢中一人面門,扯下另一個的頭盔。拿匕首的那個朝他猛刺,無名師傅用頭盔接住攻勢,然後用木劍狠敲來人膝蓋。

  最後一個尚未出手的青丘衛士喝罵一聲,雙手持劍,猛力揮砍着衝鋒,待他來到近前,無名劍客疾閃向右。於是那個沒有了頭盔,正掙扎着爬起來的傢伙倒了大黴。那記野蠻的猛砍正中他肩脖交接處,利劍砍碎了鎖甲皮革和骨頭,此人跪倒在地,厲聲慘叫。

  而殺他的人驚慌中剛一起身,無名劍客已用木劍刺中他的喉頭。青丘衛士發出窒息般的叫聲,蹣跚後退,雙手掐着脖子,臉若死灰。

  等步揚楠走到另一個門的門口時,五個人不是倒地送命,就是垂死掙扎。她聽見鐵楓林咒罵:“一羣沒用的東西。”然後挺劍上前。

  無名劍客恢復了戰鬥姿勢。“小姑娘,”他頭也不回地說,“快走。”

  用你的眼睛洞察,他剛纔教導過了。於是她在門口洞察:鐵衛穿着全身重鎧,頭、腳、乃至喉嚨與手臂都有鋼甲保護,雙眼隱藏在純白鋼盔後,手拿猙獰的精鋼長劍。反觀師傅無名劍客,他只有皮革背心和手中的木劍。

  “無名師傅,快跑!”她衝他喊。

  “孩子,該走的是你,我並不能給你爭取太多時間。”他朗盛說到。

  鐵楓林揮劍向他砍來,無名劍客優雅閃開,手中的木劍劃出白光向鐵衛攻去。

  他的木劍在鐵衛的頭盔、護手和頸甲來回招呼,但對於重鎧來說,大多都是無用的進攻。

  步揚楠楞到原地,鐵楓林無視無名劍客木劍的任何進攻,並勇猛直前,無名劍客只好後退。

  他擋下第一記攻勢,躲開第二劍,又揮開第三記。

  但第四劍將木劍砍斷,木屑飛舞,木劍李敏的鐵質骨架也斷裂了。

  無名劍客用給步揚楠最後一個眼神,意思是讓她快走。

  步揚楠也不忍再看,啜泣着邁開腳步,飛奔而去。

  無名劍客所教過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腦海運轉。

  疾似蛇,迅似電。恐懼比利劍更傷人。靜似水,止似冰。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害怕失敗者必敗無疑。恐懼比利劍更傷人……

  步揚楠緊握木劍,汗溼手心,等她來到相府的院落,已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厚實的木頭大門只剩碎片,破敗不堪,似乎被斧頭砍爛了。

  一個死人面朝下倒在臺階上,披風壓在身子下,步揚楠看他穿着自己家族的衣服,一時想不出是誰。

  “怎麼會這樣?”她小聲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父親又在那兒?爲什麼有鐵衛來抓她?

  步揚楠憶起在黑暗地洞裏發生的事,有個男人說的話,既然已經消失了一個宰相,爲什麼不能消失第二個?步揚楠眼裏不自覺充滿淚水。

  她屏住氣息傾聽,相府裏依然傳出打鬥聲、叫喊聲、哀嚎聲和武器交擊聲。

  父親大人可能已經遇難。她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步揚楠閉上了眼睛,一時害怕的不能動彈。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大聲說,但假裝自己是死亡劍舞者無濟於事,真正的死亡劍舞這正與鐵衛格鬥,很可能已死在鐵楓林劍俠。她只是個擔驚受怕、孤伶伶的小女孩,手裏拿着一把木劍。

  她溜進廣場,小心翼翼環顧四周後,方纔站起來。

  光明城內空無一人,可這根本不可能,大家一定是關上門躲起來了。

  步揚楠在房屋和高牆只見穿梭,儘可能背靠着牆,防止別人偷襲,最後總算平安無事地抵達馬廄。

  這時,她看到十來個全副武裝、身穿鎖甲和全身鎧甲的青袍衛士從身邊跑過,步揚楠躲在陰影裏蹲低身子等他們過去。

  從步揚楠有記憶以後就擔任北冥城馬房總管的胡林趴在馬廄邊的地上。他身上中刀無數,以至於外衣好似繡滿猩紅的花朵。

  步揚楠本來以爲他已經死了,然而等他靠的近點,他卻睜開眼睛。

  “小郡主,”他小聲說,“你快去……警告你……你父親大人……”馬房總管嘴裏冒出紅色泡沫,接着他合上眼睛,沒了氣息。

  馬廄裏陳屍累累,屍體中有兩個跟她玩耍過得馬童,還有三五個父親的護衛。一輛載滿箱子的馬車棄置門邊。這些人遭受攻擊時,想必是正想把東西運往碼頭。

  “原來在這兒啊。”一個聲音嘶喊着朝她逼近。

  步揚楠驚慌旋身。只見一個高大粗壯的士兵站在她面前,臉上掛着馬上可以升官發財的神色,見到步揚楠如獲至寶。

  “別過來,”步揚楠挺起木劍,“我的父親是步揚塵,他會宰了你的。”

  “他已經被打倒了,可能都已經死啦。”士兵再次跨步向前,“來吧,小姑娘,你至少能給我換個千戶噹噹。”

  高大粗壯士兵見這是一個拿着木劍的瘦若女孩,都不屑於拔出寶劍,他衝上來伸出雙手按向步揚楠的肩頭。

  疾似蛇,狠似狼。步揚楠一動不動,閉上了眼睛。

  壯漢的雙手剛觸及她的肩頭,她睜開了眼睛。

  就在士兵自以爲得手的瞬間,步揚楠的木劍劍尖向上扎去,從人體柔弱的下巴,扎進去半尺有餘。

  那壯漢士兵的喉嚨充滿了自己的血液,他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嗚咽。

  很快,他將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

  馬兒驚慌嘶叫。步揚楠站在屍體旁,面對死亡,她震驚又害怕。

  這是這個十三歲小女孩第一次殺人。

  當她慌忙抓起馬鞍和繮繩,她突然恐懼地想到城門一定已經關閉,或許城門口有很多看守。

  或許守衛若把他當成男孩,多半認不出她來,更大的可能是城門封閉,不準任何人進出。

  但還有一條路可以離開光明城。

  她想起那個抓黑貓夜晚所經過的令她無比恐懼的黑色地宮,最後可以通過排水道離開光明城。

  她在散亂的行禮中找到一件斗篷,然後隨便挑了幾件東西邦成一束,將包裹夾在腋下,溜到馬廄的另一頭。

  接着她打開後門的閂,不安地向外偷瞄。

  遠處傳來劍擊聲,內城那邊還有個人在垂死哀嚎。她必須走下螺旋樓梯,穿過小廚房和穀倉,上次抓黑貓走的就是這條路,但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穿過前面那個空蕩蕩的寬闊廣場,並冒着城上守衛的衆目睽睽。

  她從沒見過這麼多人同時站在城牆上,其中大多是持槍的金袍武士,城牆距離那麼遠,她看起來一定像個小不點。他們還能辨別出她麼?他們會理會一個小女孩麼?

  她告誡自己必須立刻動身。

  她強迫自己走完了那段旅程,頭上冒着冷汗,卻裝作一副迷路的冒失小孩的模樣。等步揚楠抵達廣場彼端的城牆陰影下,全身已經溼透。好在沒人注意她,沒有人出來吆喝。

  尋找那個曾經在夜晚無意闖入的入口費了她不少時間,她爬進爬出,翻過一道道圍牆,在黑暗的地窖裏摸索,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找到那扇向下傾斜,通往地下迷宮的窄窗。

  她先把包裹丟進去,然後把自己融入黑暗。

  這回她一點都不感覺到恐懼。這個黑暗地宮,可比光明城晴空豔陽的地面上安全多了。

  恐懼比利劍更傷人,腦中那個靜默的聲音再度響起。步揚楠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閉上眼使自己快速適應黑暗。

  她億起北冥城地陵。她告訴自己哪兒可比這兒可怕多了。第一次去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女孩,步揚明則剛回走路不久。

  那次是由哥哥步揚飛領隊,帶着她,姐姐步揚琳和弟弟步揚明。他們只帶了一根蠟燭,步揚明的眼睛睜的像鴨梨,目不轉睛地盯着列爲北境之王的石面尊容,以及他們腳邊的雪狼雕像和膝上鐵劍。

  步揚飛領他們走到長廊末尾,經過步揚家族列祖列宗,順便瞧瞧自己未來的歸宿。然而步揚琳的目光始終不敢離開越少越短的蠟燭,擔心它隨時會熄滅。

  “這是死人活躍的地方哦。”大哥步揚飛悄聲說。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低沉而震顫的聲音。小步揚明緊緊抓住她的手。

  當幽靈從打開的墳墓裏走出來,呻吟着要吸活人鮮血的時候,步揚琳第一個尖叫着朝洞口跑去,步揚明開始哆嗦打擺子,跑的力氣都沒有了。步揚楠站在原地,大着膽子錘了“幽靈”一把,發現那不過是身上灑滿面粉的步揚影。

  憶起往事,黑暗中的步揚楠不禁微笑。

  之後,黑暗便不再可怕。

  無名師傅說過,我將是黑暗世界最後的刺客。

  我怎麼能懼怕黑暗呢?不,應該是黑暗怕我纔對,我是黑暗的主人。

  想到此處,步揚楠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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