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山谷血戰（3）
衆人衝開北羌軍隊包圍，向南退走。猛聽得身後響起尖利的號角聲，三長兩短，刺人耳鼓。黑漠鶴驚道：“不好，這是北羌人求援的號角，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話音未落，就聽東北方數裏外號角相應，另一支北羌軍隊在拓跋斯的率領下朝這邊趕來，而圍攻山寨的這支北羌軍隊則緊追不捨，卻又並不上前交戰，顯然是要等援軍趕到再一舉殲敵。
雲施人雖熟知地形，但攜妻帶子，有的還是步行，隊伍拖沓冗長，哪裏能擺脫開敵軍的追擊！
阿特爾對鐵勒羽道：“可汗高義，阿特爾感激不盡，只是目下大勢已去，若北羌兩軍合圍，我們恐怕一個也逃不掉，請可汗領着貴手下突圍去吧，日後再爲我們雲施人報仇。”鐵勒羽斷然道：“首領說哪裏話來，我們娑陵人豈有危難之時棄朋友于不顧的！更何況貴部今日之難是受了我們的連累，不必多言，併力殺敵便是。”鐵勒羽手下那些沙陀、娑陵勇士暴雷也似喝一聲彩，羣情激昂，誓與敵人血戰到底。
楊義潮對阿特爾說道：“首領，在下有一計，不知首領肯聽否？”阿特爾忙道：“請講。”楊義潮道：“貴部扶老攜幼，結隊而行，只有死路一條，依在下之意，這些不能戰鬥的部衆應各自散去，此地林深草茂，黑夜裏逃生極易。首領以爲如何？”
阿特爾心想這個法子倒是可行，當即命部衆各自往山林逃命。有些婦孺卻號啕大哭起來，以爲首領要丟下她們不管了，都不肯散去。
北羌鐵蹄奔騰而來，形勢十分危急。阿特爾焦急萬分，勸諭道：“各位父老兄弟，你們散在山林中，敵人就尋不到你們，若是聚在一處，雲施人今夜就會滅族！”
雲施部衆敬阿特爾爲神明，聽阿特爾說等北羌退走後便會來召集他們，婦孺亦止住悲聲，好在山路熟悉，四散逃命去了。
鐵勒羽、阿特爾率部下八百餘人往東南方向退走。
北羌東、西兩軍亦已合兵一處，拓跋斯刺耳的聲音遠遠傳來：“休叫走了鐵勒羽！”
安拔固對鐵勒羽道：“可汗，這破鑼嗓子就是惡賊拓跋斯！”鐵勒羽一聽，怒氣陡生，喝道：“我們突然殺回去，除掉此賊！”楊義潮勸道：“可汗，敵人勢大，若被圍住，對我們不利，還是先離開這險境，殺敵機會日後多有。”鐵勒羽挽雕弓，回頭就是一箭。
拓跋斯聽箭風勁急，以爲是安拔固射出的，揮刀格開，大叫道：“鐵勒羽小兒果然在這裏，別讓他逃了。”
鐵勒羽環顧左右，道：“我們返身衝擊一下，別讓敵人小瞧了我們。”說罷陡地帶轉馬頭，向敵陣衝去。楊義潮阻之不及，只好拍馬跟上，那些沙陀、娑陵、雲施戰士一齊返身逆擊。
馬戰兵器以長槍大戟爲宜，鐵勒羽的斷雲劍長不過三尺，但那些手執丈八矛槊的北羌騎兵在鐵勒羽面前不堪一擊，鐵勒羽的劍快、準、巧，都是一劍刺入敵人咽喉，“哼”都不“哼”一聲悶聲斃命。鐵勒羽身後更有兩員虎將——安拔固與骨力乞羅，骨力乞羅尤爲兇猛，手中沉重的狼牙棒橫掃過去，敵人連人帶馬一齊被砸死。
北羌前鋒騎兵被鐵勒羽五百人一陣砍殺，片刻間死傷近百人，六千人馬的大軍竟有點按不住陣腳，紛紛後撤。
拓跋斯大怒，率手下十員戰將衝上前來，正遇一隊娑陵戰士攔路。拓跋斯長刀連劈，三名娑陵戰士滾落鞍下斃命。此次隨鐵勒羽前來的娑陵戰士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但在拓跋斯面前根本無還手之力。
拓跋斯狂笑連連，刀光閃處，不斷有娑陵、雲施戰士倒下。阿特爾見狀不妙，舞着大砍刀上前來戰拓跋斯。拓跋斯一刀劈出，未見人頭落地，頗爲驚訝，藉着月光一看，見是個長臉大漢，便吼道：“好個馬臉賊，再接我一刀！”一刀就是七刀，閃電般劈出。拓跋斯東征娑陵以來，從沒有一人擋得住他連環七刀的。
阿特爾實有不凡絕藝，手中大砍刀盤旋飛舞，擋住拓跋斯前五刀，只覺一刀重似一刀，架到第五刀，雙臂痠痛，竟有點提不起勁來了，而拓跋斯凌厲的第六刀毫不留情地劈至。阿特爾大叫一聲，奮起全身之力接住拓跋斯的第六刀，感覺象是有一座山壓在他雙肩上。
拓跋斯知道對手氣力已然衰竭，狂笑道：“受死吧！”刀鋒一偏，第七刀斜劈而下，要將這馬臉漢子連頭帶肩斬成兩段，陡覺腦後殺氣洶涌，一劍疾刺而至。拓跋斯知道來了勁敵，身子一側，手腕一抖，長刀往後一撩，刀劍相擊，拓跋斯身子一震，覺得對手臂力甚強，怪眼一翻，見是個頭戴金花冠的年輕男子。這年輕男子喝道：“惡賊，我便是鐵勒羽，你能奈我何？”
拓跋斯叫道：“好，鐵勒小兒，你也來接我七刀。”一刀緊似一刀，刀鋒劃出的一道道藍光織成一張藍色的刀網，向鐵勒羽罩來。鐵勒羽見刀勢猛惡，使出大劍師尉遲玄所授的“守拙劍法”，舉輕若重，大巧若拙，拓跋斯織成的漫天刀網與鐵勒羽劍鋒一觸，立時變得支離破碎。
拓跋斯與鐵勒羽相鬥之時，數十名北羌驍將圍攻阿特爾、楊義潮、安拔固、骨力乞羅、黑漠鶴這幾個高手，而其餘軍隊則輪番衝擊沙陀、娑陵、雲施戰士。沙陀勇士結成斧頭陣，尚能抵住敵軍猛烈的攻勢，娑陵與雲施戰士則死傷慘重，雖也殺死了數倍於己的敵人，但自身傷亡亦不下百人。
楊義潮抖動銀槍刺死一名敵將，大叫道：“殿下殿下，不可戀戰！”
那邊鐵勒羽和拓跋斯交手百餘合，勝敗未分，鐵勒羽一心想要殺死拓跋斯，拓跋斯一死，敵軍自然震恐，只是此賊刀法怪異，臂力驚人，比之石鰲似乎還稍勝一籌，鐵勒羽近來雖迭遭風險，重傷初愈，但每日勤練刀法不綴，自覺武藝精進，卻依然無法在拓跋斯面前佔得上風，鐵勒羽聽安拔固說過此賊有刀槍不入的神功，是以劍劍不離拓跋斯耳目之間，若只是刺他胸腹肩背，拓跋斯根本就不閃避，只攻不守。這樣一來，鐵勒羽甚感喫力，聽得楊義潮高聲叫喊，心知己方人少，久戰必遭滅頂之災。
鐵勒羽劍招一變，以劍作刀，使出石鰲的潑風刀法，一時間劍光閃爍，拓跋斯眼花繚亂，吃了一驚，舞刀自保。鐵勒羽趁機一提馬繮，衝到楊義潮等人身邊，隨手殺死了兩名前來攔截的北羌騎兵。
楊義潮叫道：“弟兄們，衝出去！”骨力乞羅揮舞着狼牙棒開路，沙陀勇士斷後。
拓跋斯厲聲道：“別讓那個戴金花冠的娑陵人跑了，他就是鐵勒羽！”催馬緊追。安拔固故技重施，連發六箭，又將拓跋斯的坐騎射殺，拓跋斯只得跳下馬來。楊義潮大叫道：“拓跋斯死了，拓跋斯被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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