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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身後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落寞,如婚禮上一般。
兩人前後腳走到客廳,江杏泉恰好在找他。
他將列好的方子遞給江淮景:“淮景,這些是給雲舒配的需要現摘的藥,正好你在家,你去後院把這些藥按我上面寫的量採了吧。”
江淮景沒接那單子,聲音淡淡的:“她的藥憑什麼我去採。”
江杏泉瞪眼責罵道:“你這混小子,不是你採難道讓我跟雲舒去啊?”
江茗雪醫館還有病人,喫完飯就提前走了。而且即便是還在,江杏泉也不會讓女孩子去幹這樣的累活。
江淮景覷了眼身後的時雲舒,擡了擡眼睫:“那得讓她陪我去,我一個人採不過來。”
“雲舒幹不了重活,你讓她跟你去幹什麼?”
“讓她給我撐袋子。”
江淮景似乎鐵了心讓她一起去。
江杏泉氣急,敲了幾下柺杖:“你這小兔崽子怎麼這麼多事兒!”
時雲舒自然是不想與他單獨同處的,但眼見江爺爺被氣得敲起了柺杖,怕他一把年紀被氣出個好歹來,忙上前一步拍着老爺子的背:“沒事的爺爺,我願意跟淮景哥一起去,正好好久沒在後院逛過了。”
江杏泉臉色稍有緩和,想了想,這才同意時雲舒跟着去。
在他們走之前還特意叮囑江淮景:“別讓雲舒累着啊,出汗了就趕緊讓她回來。”
“行了,知道了。”
江淮景頭也沒回,敷衍地應道。
後.庭院是面積更大的中藥百草園,相比前院多了二十幾種藥材,每一塊藥圃上方有一個高高的架子,上面貼着藥草的名字,架子上放着大號簸箕,上面晾曬着對應的藥草。
中草藥有乾草和鮮草之分,往往剛摘下的鮮草保留了原本的汁液和營養成分,藥效最強,只是不易儲存,爲了運輸和使用方便,便被曬乾製成乾草,也就是如今大多數中醫藥店常見的藥材。
因爲冷藏儲存的成本高,市面上的鮮草含量極少,幾乎已經見不到了。但江家自己便是種草藥的,能提供的鮮草自然不會少。
這也是江家能世代流傳,爲人稱頌的原因之一,元和醫館每日的病人都絡繹不絕,需提前一個月排號。
時雲舒拿着一沓袋子,跟着江淮景向後院走去,他走得快,兩人之間很快落了一段距離。
百草園並非像衆人所知的都是草本植物,很多花也都可以入藥,比如芍藥、茉莉、薰衣草、玫瑰等等。
這些花被間隔着撒在石子小徑邊緣,開了一路。紅白紫相間,恰好爲這一大片綠色草藥做點綴,若非草藥香濃郁,還以爲誤入了莫奈花園。
但有一種花特殊,被專門用籬笆圍了起來,整整齊齊種了五排五列,總共二十五株玫瑰,在百草園中格外顯眼。
江淮景走到黨蔘叢前,單腿屈膝蹲下,選中一棵,用小鋤頭刨開土,一點一點細緻地挖。
時雲舒捻開一個袋子上前撐開等着,但是乾等着看他幹活總歸有些不好意思。
她左右張望沒找到多餘的鋤頭,便出聲問:“還有多的工具嗎?鏟子也行。”
江淮景擡眸看了她一眼,又埋頭一下一下地將鋤頭砸在土裏,想也沒想就說:“沒有。”
時雲舒撇了下嘴,自己找起來。
剛轉身沒走兩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時雲舒。”
“你回來是爲了找你媽媽吧。”
男人的聲音平靜漠然,似乎還蘊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慍色。
時雲舒的腳步驀地頓住。
見狀,江淮景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把鋤頭放下,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他站姿隨意,低矮的草藥圍繞着他周身。隔着一片花草,時雲舒聽見他略帶嘲諷的聲音:
“是找你的真媽媽,還是假媽媽——”
第09章雲朵
凡是美的都沒有家。流星,落花,螢火,最會鳴叫的藍頭紅嘴綠翅膀的王母鳥,也都是沒有家的。
誰見過人蓄養鳳凰呢?誰能束縛着月光呢?一顆流星自有它來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處。
——沈從文
“是找你的真媽媽,還是假媽媽——”
他問。
時雲舒背對着江淮景,面向落日,面色發白。夕陽照在她的臉頰上,堪堪在上面染上一絲紅。
她回來是找真媽媽還是假媽媽呢?
她輕輕張着脣,在心底將這句話複述。
她也不知道。
因爲——
真媽媽和假媽媽都不要她了。
女孩眼睫微顫,落下一層晦暗剪影。
時光回溯到九年前,她來江家寄住前的一週,莫名頭暈發燒,爸媽帶着她去醫院驗血做檢查,卻在病房裏得知自己並不是爸媽親生的。
爸媽也是剛得知的,他們淚眼婆娑地告訴她,有位叔叔在醫院看見她和自己的妻子長得很像,便留了心,找醫護人員做了DNA親子鑑定。
時雲舒當時聽完還噗嗤笑出了聲。
那個叔叔她有印象,當時還主動跟她打招呼,問她的年齡,她只當是位健談的陌生叔叔,從未向其他地方想。
她對他們說:“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看我生病難受,想故意逗我開心啊?”
她倚靠在病牀上,雖脣色發白,眼睛卻格外明亮。
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呢?
時雲舒不相信。
她是早產兒,一出生就被診斷出心臟功能嚴重缺失,所有醫生都斷定她活不過三歲。但爸爸媽媽不信,爲了給她治病,賣掉好不容易攢下的婚房,在親戚鄰居中奔走借錢,帶着年幼的她四處求醫。
後來長大了,鄰居家的阿姨告訴她,當時所有人都在勸爸媽放棄她,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
可爸媽偏不聽,嚴令禁止所有人再說這些話。
爸爸說:“如果連第一個孩子我都保不住,我還配當什麼爸爸?”
她是媽媽十月懷胎生下的,她的第一塊尿布是爸爸換的。
爸媽給了她第一次生命,又給了她第二次。
她沒有健康的身體,但卻擁有世界上最完整的父愛和母愛。
從小她便因爲心臟病,很少去學校讀書,也不會參加學校的活動。
偶爾在學校的時間,同學們都在操場跳課間操,個子矮小的她就只能墊着腳尖,趴在窗臺邊向下望。
等退場鈴聲響起,她再匆忙跑回座位。有時候腳尖踮得時間長了,還會抽筋,她忍着腳上的痛,一瘸一拐地跳回去,然後若無其事地趴在桌子上,假裝一直在寫作業。
她的同桌一邊扇着扇子一邊和她前桌的兩個女生抱怨說:“煩死了快,這破課間操的陋習什麼時候才能廢除啊,校領導這麼熱愛運動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