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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級的女孩子已經學會了愛美,前桌的女生劉海黏在了臉上,汗津津的,轉身附和:
“就是啊,說着全民.運動,老師們卻天天圍在那嘮嗑看我們做操,最後出一身汗臭氣哄哄的反倒是我們,這大熱天的出了汗還不能洗澡,難受死了。”
說着她們轉頭看向時雲舒:“真羨慕你啊雲舒,不用被逼着跳操,好幸福啊。”
另一個女生連連點頭,如撥浪鼓般:“我也好羨慕啊。”
時雲舒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附和着她們:“大家跳課間操辛苦啦,我這裏有溼巾要不要擦
一下。”
女孩子們紛紛眼前一亮,忙對她道謝,一人抽走一張溼巾,轉過去等老師來上課了。
八九歲的孩子能有什麼謊話呢,她們的羨慕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時雲舒並不覺得她們是在故意炫耀,她想,如果她也從小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大概率也會像他們一樣牴觸課間操的。
只不過,世界上最大的謊話就是如果了。
那時候她因爲性格好相處,還有幾個玩得要好的小夥伴,但因爲她時常不能參與集體活動,漸漸地大家都不帶她玩了。
時雲舒很傷心,但並不怪她們,是她自己身體不爭氣,別人沒有義務一直在原地等着她。
因此,時雲舒從小到大沒有一個關係要好的朋友,每次聽到別人聊起自己的閨蜜,她就會下意識迴避這個詞,因爲她不理解“閨蜜”之間是怎樣的一種相處模式。
她很喜歡跳舞,b站上關注了很多有名的芭蕾舞者,但她從小在藥罐子里長大,住過最久的房子是醫院,做過最劇烈的運動是瑜伽,所以她只能在頭像上用一隻跳舞的小云朵來代替自己實現這個夢想。
在這灰暗的人生裏,她的爸爸媽媽是唯一沒有將她拋棄的人,是她精神世界的支柱,因爲他們,她願意與病魔作鬥爭,數十年如一日地去逼自己忍受和習慣身體上的痛苦。
但是上天卻在她忍過第十五個年頭後,突然告訴她,那不是她的親生爸爸媽媽。
時雲舒當然不相信的。
她的爸爸媽媽從來沒想過捨棄她,寧可傾家蕩產也要留住她。
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呢?
直到他們把親子鑑定報告遞給她,報告的最後一行赫然顯示:
“確認林修筠爲時雲舒的生物學父親。”
一瞬間,煙花“轟”地一下在她腦海中炸開,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將這份忽悠人的報告撕掉。
“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
她堅定地搖着頭,眼中含着大顆淚花,她拼命睜着眼睛,不讓眼淚落下,彷彿落下之後,這件事就被一錘定音,她就再也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了。
時父時母自然也不願相信,她們悉心呵護十五年的女兒,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
爲了否定這件事,他們也拿着時雲舒的血液樣本,去做了一次親自鑑定。
但結果並不如人意:
[應華女士與時雲舒無血緣關係。
科學的事實鐵證如山,任由他們一家三口如何不願相信,也無法否認那兩張被鑑定中心蓋了紅色印泥章的報告。
碎紙屑灑落在病牀上,與象徵生離死別的白色融爲一體。
應華坐在牀邊,抱着她泣不成聲,十六歲的時雲舒緊緊咬着自己的下脣,咬到嘴脣發白,然後滲出鮮紅的血色。
不讓眼淚掉下來,也不哭出聲。
時父相對來說還算接受能力強些,但依然渾濁了眼睛。
他走到她們身邊,擡起的手掌習慣性想像小時候一般撫一撫女兒的後背,安慰她不要哭,卻在快要接觸上時頓住。他握緊了拳頭,最終又轉向撫摸妻子的後背:“我們走吧,雲舒的親生父母這兩天就會過來接她了。”
應華已經哭到說不出話,還是被時父扶起來的。
時雲舒下意識抓住她的手,對她搖搖頭,眼淚終於潰不成堤,大顆大顆砸在白色的牀單上。
她緊緊地握住媽媽的手,祈求她:“媽媽,不要走。”
“爸爸媽媽,求求你們不要拋下我。”
她跪倒在牀上,輸液的針管還紮在她的手背上,鮮紅色的血滲出,迅速染紅白色紗布。
“求、求你們了......”
她哭到啞聲,說話斷斷續續地。
可是他們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拔掉針管,光着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追出去,卻被迎面的護士按住。
大概是受她的爸媽......不,是養父母的囑託,她們將門反鎖,不讓她走出病房半步。
整整七天,她被關在病房裏,沒有任何人來接她出去,倒是有護士每天都來抽一管她本就不多的血液,不知是去做檢查還是其他的用處。
她並不關心,也早就哭得沒有力氣詢問,更沒有力氣反抗了。
她就那樣呆愣地坐着,將自己關進封閉的小世界裏。
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理。
一開始,她還會期盼,她的爸爸媽媽會心軟回來,告訴她他們不走了。
但這個希望逐漸渺茫,到了第三天,她已經對此不抱希望了。
眼淚已經乾涸到流不出來,她坐在地上,胡亂思考着。
這麼多年的感情爲什麼能夠說放棄就放棄。
她想怪卻又不能怪他們,退一萬步講,這些年來,他們對自己的付出已經超過了父母的職責。
更何況,是她拖累了他們原本的生活,他們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像她一樣疾病纏身,是個拖油瓶呢。
如果不是她,他們原本的生活會過得更好。
他們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只不過是她一時無法接受被拋棄的事實罷了。
原來這就是血緣的意義嗎?
有血緣關係時恨不得將命給她,得知沒有血緣關係,卻想要她的命。
那她的親生父母呢?
既然血緣這麼重要,那她的親生父母看到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他們說,她的親生父親是個看上去很有權勢的人,家裏一定非富即貴,她過去了一定不會受委屈。
她有印象,看上去的確是個很溫柔和藹的男人。
原來她見第一面時便生出的好感,是來自於血緣的吸引嗎?
爸爸媽媽說她的親生父母這兩天就會過來接她回家,但是到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還是沒有其他人踏入過這間病房。
送進來的飯菜又被原封不動端出去,護士姐姐們心疼她,卻又狠心在她不喫飯時給她注射生理鹽水續命,就是不肯放她出來。
直到一個慈祥的爺爺進來,將她從病房中帶出。
她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七天,早已不在意這個陌生爺爺是誰,會不會是拐賣小孩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