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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千丞,已完結。一九九二年夏天,單鳴在執行任務時受傷並與隊友
他看那小孩兒還是愣愣地樣子,有些不耐煩了。

  那孩子張了張嘴,嘶啞着嗓子說,救救命救救我然後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大聲哭了起來,爸爸媽媽我害怕

  單鳴只覺得一陣耳鳴,看他樣子也是餓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有力氣哭這麼大聲兒,他低吼道:閉嘴!

  孩子是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見到人類,激動的心情根本無法平復,任憑單鳴吼了兩嗓子,他卻越哭越大聲,就好像抱住了救命稻草。

  單鳴擔心他這麼大聲的哭叫把要命的東西引來,粗暴地抓着孩子的頭髮,把他的腦袋按進了水裏。

  孩子喝了好幾口水,纔給單鳴給提了上來,單鳴兇狠地看着他,你再叫一聲試試。

  孩子嚇傻了,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單鳴把他夾在腋下上了岸,然後扔在乾爽的草地上,看着被洗的光溜溜的小孩兒,半蹲下身,仔細打量着他。

  孩子害怕地看着他。

  單鳴問:幾歲了

  小孩兒顫巍巍地說,五歲。

  爲什麼會在這裏。

  一提到這個,孩子眼淚就出來了,飛機飛機,掉下來了。

  哦?飛機失事?單鳴挑了挑眉毛,心想這小孩兒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飛機失事沒死,卻孤身一人被扔在原始森林裏。

  單鳴有些力竭地癱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那些狼是怎麼回事?

  一提到那些狼,孩子更怕了,淚眼汪汪地說,它們要喫我。

  廢話,你就是會走路的罐頭,它們不想喫你纔怪了,但那些狼爲什麼都死了。

  孩子眼神透出一絲迷茫,他想了半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很害怕,它們要喫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單鳴本以爲能從他嘴裏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想到聽完之後反而更糊塗了。

  這些狼本來是要襲擊這小孩兒的,結果孩子沒喫着,反而被別的猛獸給吃了?結果孩子就從他們嘴下逃生了?

  單鳴越想越糊塗,他想唯一能把整件事聯繫起來的可能就是這孩子把狼咬死了,不過這解釋更加扯淡。

  他懶得繼續想了,肚子已經餓得直叫,現在什麼都比不上喫重要。

  他從靴子裏抽出匕首,站起了身。

  孩子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單鳴理都沒理他,徑直往回走,打算去割他的狼肉。

  沒想到本來挺怕他的小孩兒突然站了起來,緊緊跟在他身後。

  單鳴後頭看了他一眼。

  小孩兒小聲說,別丟下我。

  單鳴嗤笑,我可沒義務帶着你,你能跟得上,你就跟。說完往灌木叢裏走去。

  孩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跑了過去。

  三頭狼慘死的屍體把孩子嚇得臉色煞白,他不自覺地揪住單鳴的褲子。

  單鳴踢開他,別礙事。說完蹲下身,一刀插在狼的髖骨處,摸索着骨肉連接的地方,好下刀割肉。

  孩子嚇得驚叫了一聲,退出去好幾步遠。

  單鳴拽着那隻狼腿,搖晃着匕首用力切割,終於把一隻狼腿割了下來,然後甩手扔到孩子腳邊,拿着。

  孩子尖叫一聲,差點兒坐到地上。

  單鳴看了他一眼,想餓死嗎?不想就拿着。說完低下頭,去割另一隻大腿。

  他足足卸下來四隻狼腿,覺得這些夠他喫個三五天了,才喘着氣停下。

  扭頭一看,孩子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單鳴拎起手裏的三條狼腿,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地上的這條狼腿,是你接下來的糧食,如果你不拿,你就等着餓死,我不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你。

  孩子仰着脖子,費勁地看着單鳴,眼中充滿祈求和不安。

  單鳴不再理他,拎着狼腿往乾燥的地方走。

  孩子站在原地,看着腳邊那條血淋淋地狼腿,心裏泛着噁心,他瘦小的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最終蹲下來,用手輕輕碰了碰。

  那粗硬的毛髮和粘稠的血漿就如同火炭一般,燙到了他的手,孩子驚恐地縮回了手,渾身顫抖着。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希望單鳴能良心發現,來幫幫他,結果他看到單鳴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孩子死心地扭過了頭,眼睛裏全是淚,他咬着牙,一狠心,抱起了那隻血淋淋地狼腿,一邊哭一邊朝單鳴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即使那個人再兇再可怕,也是這裏唯一的同類,他本能地想要跟緊他。

  單鳴已經餓得兩眼發藍,真想這麼抱着狼腿啃。但是他還算有一絲理智,剛纔他割狼腿的時候看到狼的傷口已經彙集了很多蟲子,已經開始腐爛,喫生肉難以下嚥就不說了,萬一感染了什麼病菌,那真是離死不遠了。

  他把那幾根珍貴的火柴連着火柴盒放到太陽底下暴曬。

  小孩兒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抱着膝蓋,全身縮成一團,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單鳴被他看煩了,冷冷瞥了他一眼。

  孩子打了個寒戰,把目光移開了。

  單鳴一邊料理狼腿,一邊問,叫什麼名字。

  孩子遲疑了一下,沈長澤。

  哪裏人?

  北京。

  你父母死了嗎?

  沈長澤突然激動起來,握緊了小小的拳頭怒叫道:你父母才死了呢!

  單鳴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就把他嚇得渾身直哆嗦。

  我父母確實死了。單鳴把狼皮劃拉一下撕下來,用沾滿了血的手撥開額前的頭髮,我問你父母是不是在飛機上。

  孩子搖了搖頭,飛機上只有我和開飛機的叔叔。

  單鳴挑了挑眉,看來這還是個富家少爺,居然有私人飛機,難怪長得這麼嬌嫩。

  他把三條狼腿的皮扒下來後,又把肉切成容易烤熟的薄片,然後把刀扔給了孩子。

  那孩子看着全是血的刀,根本不敢碰。

  這地方沒人說話,單鳴也就不吝嗇自己的一言一語,難得好心地教導他:把狼皮扒下來,狼肉切成片,不喫的拿樹葉包好收起來,否則你還得爲下頓飯想辦法。

  沈長澤哭着搖着頭,我不敢。

  單鳴哼笑一聲,那你就餓着。對於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僱傭兵來說,根本沒有人情倫常的概念。在他看來,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去殺一頭狼是比較扯淡,但是僅僅是讓他料理一條狼腿,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他沒理由依靠別人,單鳴更沒理由幫他。

  沈長澤抱着膝蓋,小聲哭着,非常地無助。

  單鳴起身在附近撿了一些容易燃燒的樹葉,用石頭圍了起來,他拿手摸了摸火柴,幹得差不多了,於是在那小石頭溝裏生起了火。

  等火生起來之後,單鳴用樹枝兒串起肉片,放在火上烤。

  因爲樹枝不扛燒,單鳴只能舉在離火苗還往上的位置,他現在一隻胳膊負傷,另一隻胳膊也餓得快沒勁兒,舉了一會兒就累了。

  他瞥了一眼還在抱着腦袋嗚嗚哭的小孩兒,尋摸着他那個身高,正好站着烤,很方便,於是叫道:小孩兒。

  沈長澤擡起小臉,拿紅腫地眼睛看着他。

  單鳴命令道:過來。

  沈長澤戒備地看着他,沒有動。

  單鳴又說了一遍,過來。

  小孩兒還是怕他,於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單鳴把手裏的樹枝遞給他,拿着,別讓火苗碰着。

  孩子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沒伸手拿,而是說,我幫你烤,你幫我把那隻狼腿弄好。

  單鳴眯着眼睛看着他,這小兔崽子居然跟和他提條件了。

  沈長澤對上他的眼睛,害怕地後退了一步,他抿着嘴,小心地看着單鳴。

  單鳴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這交易我接受了。

  他起身撿起匕首和那條狼腿,一邊處理一邊說,耐心點兒烤,我沒喫飽你不許喫。

  3、第三章

  單鳴很快就把狼腿料理乾淨了,他扭頭一看,小孩兒兩隻手舉着樹枝在火上翻烤,火光映襯着他的小臉兒,上面的道道淚痕清晰可見。

  單鳴弄好之後,就靠在旁邊的樹上休息。他脫下髒兮兮的迷彩外套,把手臂上的繃帶一圈一圈地解了開來,打算換換藥。

  隨身帶的急救傷藥不多了,繃帶也就剩下半卷,還潮乎乎的,條件如此惡劣,本來不深的劃傷,如今越來越嚴重。單鳴看着化膿的傷口直皺眉頭,卻沒有辦法。

  他做了簡單的處理,撒上藥,然後用乾淨的繃帶包了起來。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裏,他知道以這個狀態他的胳膊撐不了幾天了。

  換好了藥,他一擡頭,看着小孩兒緊抿着嘴站着,身上被烤出了一層汗,破布一樣的衣服在他身上直飄,單鳴總覺得那碎成一條條的衣服快要飄進火堆裏去了。

  不一會兒,肉的香味兒就飄散了出來,單鳴吞了口唾沫,眼睛盯在肉上不放。又過了半晌,小孩兒轉過身,舉着樹枝朝他走了過去,然後把肉遞到他眼前,可以吃了嗎?

  單鳴接過來看了看,也顧不得燙嘴,先咬了一口,由於喫得太急,他的口腔都被燙出了泡,不過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太餓了,餓得他都快站不穩了。

  沈長澤瞪着烏亮的眼珠,眼巴巴地看着單鳴,看着那一大片肉被單鳴幾口送進了嘴裏,他的口水在嘴裏氾濫了。

  單鳴三兩口把肉吞進了肚子,然後擡頭看了小孩兒一樣,把樹枝還給他,繼續去烤。

  小孩兒接過樹枝,默默地回到火堆前,他多串了幾片肉,費勁地舉着有些重的樹枝,急迫地希望這些肉快點熟。

  就這麼反覆幾次,單鳴終於把幾大塊沒有味道的肉吞進了肚子裏,儘管不好喫,卻解決了眼下最大的問題。等單鳴喫飽之後,沈長澤才躲在一邊兒,撕着狼肉往嘴裏塞,看上去很不情願的樣子。

  單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理來說餓了很久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會挑食了,他問道:難喫嗎?

  孩子艱難地嚥下一小塊兒肉,點了點頭。

  單鳴哼道:在這種地方你還挑食?

  孩子沉默了一下,然後說,有一種蟲子,是甜的,比這個好喫。

  單鳴怔了怔,你喫蟲子?

  孩子眼圈又紅了,太餓了。

  單鳴真覺得這小子的運氣好的衝破天際了,在這種魔鬼森林裏敢隨便抓個蟲子喫,還沒被毒死,簡直是奇蹟。

  單鳴這三天爲什麼餓成這樣,就是因爲在溼沼地帶,嫌少有哺乳類動物出沒,大多是蟲子和飛的東西,不是不敢喫就是不好抓,就連那些植物他都儘量能不碰就不碰,所以三天下來他腹中空空如也。他十三歲那年在非洲打游擊戰的時候,最長時間曾經六天只能靠喫野草度日,但那個時候他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時不敢睡覺,也不用每天緊繃着神經,在高度警備狀態下走十幾個小時的溼沼地。

  因爲那時候他是有戰友的。

  他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體力消耗已經接近極限。這麼一想,也許碰到這個孩子是件好事,起碼跟他說幾句話,他還能多保持一會兒清醒,而不至於昏睡過去。

  只可惜一個五歲的孩子不是合格的、能信任的戰友,直到他走到他認爲的安全地帶,他都不能閤眼。

  喫飽了肚子之後,單鳴更想睡覺了。連日來的疲乏困頓不斷地從身體各個疼痛的部位冒了出來,他真想就這麼一頭栽倒在地,大睡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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