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起夢西洲在水中呈現妖形的場景,他突然就愣了神,面色傷感,咳嗽了幾聲。
“南哥,藥好了!你喝完多少休息一會兒啊。”霍霄一邊說着,一邊端着藥碗,匆匆入內,
南風意嗯了一聲,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問道:“打聽到夢西洲的下落了嗎?”
霍霄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沒有,都找遍了,沒找到她的蹤跡”。
“夢西洲沒事。”
恰在此時,杜月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霍霄……”南風意將碗遞給霍霄,後者接過碗,衝着進門的杜月憐點點頭,轉身離開。
南風意看着神色冷淡的杜月憐,起身緊張地問道;“你見到她了嗎?她在哪裏?”
“我已助她變回人形,她和太子回東宮了。”
“你幫了她?”南風意眉頭微挑,意外道:“我以爲你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妖。”
“她爲了救我,差點被毒針給毒死了,我怎麼殺她?”杜月憐蹙着眉,看了眼緊張兮兮的南風意,一臉的無可奈何,“夢西洲這個女人,總讓人頭疼!”
南風意愣住,不由自主想起夢西洲展翅帶自己飛離水底的模樣。
“原來她不僅救了我,也救了你。”
杜月憐重重地嘆了口氣,輕聲道:“我希望,你不會因此就對妖族有惻隱之心。”
“不會的,你我都知道,小啾她只是個例外。”南風意神色落寞。
杜月憐點點頭,隨即神色一變,嚴肅道:“對了,你在水底,是不是見到了兵部侍郎樊詠和他的九個兒子?”
“你怎麼知道?”
杜月憐看着南風意,狐疑道:“他們都死了,妖丹悉數被掏空。”
“都被掏了妖丹?!”南風意心頭一跳,驚訝道:“我和小啾是一起離開水底的,那時候,樊詠還活着!”
“那是誰把妖丹掏了?”杜月憐滿臉疑惑。
“妖丹自然是爲妖所用。”南風意沉吟半晌,擡頭看着杜月憐,神色莫測道:“我懷疑……”
“什麼?”
南風意麪色肅然,沉聲道:“懷疑天師府有妖族的內應。”
“不可能,天師府內的所有人都是我和阿耶逐一挑選的,絕不可能和妖族勾結。”杜月憐眉頭緊鎖,不願意相信南風意所說的話。
南風意看着面色凝重的杜月憐,欲言又止。
片刻後,杜月憐深吸口氣,似是下了什麼決定,“這事容我再想想,總之,小啾沒事,你先好好養身體。”
說罷,也不等南風意迴應,杜月憐轉身走出了大理寺。
南風意搖搖頭,轉身坐回桌案後,眼睛盯着卷宗,腦中卻全是夢西洲的身影。
與此同時,夢西洲坐在馬車裏,看着越來越近的傘坊,心中惴惴,不由自主地想起來第一次來這裏時的場景。
那時的她剛剛洗清殺人嫌疑,本想回家,卻被南風意連哄帶騙,威逼利誘帶到了這裏。
“要麼我還是走吧!”那時的她也是滿心不安,抱着包袱,恨不能就地遁逃。
“走哪兒去?”南風意轉身看着她問道。
“我還是搬去西市那套宅子裏住吧!”夢西洲晃了晃手裏的房契說道。
“司空涉給你留的‘宅子’,我去看過了,是西市最大的廁圈,我怕你住着不習慣吧。”南風意說道。
“啊?!”夢西洲眼睛瞪大。
“面積倒是不小,要去住嗎?”南風意挑釁地問道。
“師父,可不可以幫我安排些人去清理填埋?錢我出。”
“你……你真這麼嫌棄來我家?”南風意一臉錯愕。
“不是,我琢磨着把化糞池清好,蓋間商鋪,租出去也好,給五叔開店也罷,一樣都能掙錢,以後當個包租婆,就不必爲餬口擔憂。”
“算盤打得挺好,行,我答應你。”南風意說道:“那在此之前,還是先住我家吧?”
“你阿耶不會把我打出去吧?”
“自己看!”南風意一推門,南思勖在院落之中擺上了一桌宴席。
屋頂上五顏六色的油紙傘撐開,極爲浪漫。
“歡迎回家!”南思勖紅着臉,侷促地擠出一張笑臉。
夢西洲訝異地看着眼前一切,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眼神色淡然的南風意,終是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小啾姑娘,到了。”
馬車驟然停下,打斷了夢西洲的回憶。
看着渾身緊繃,一臉遲疑地夢西洲,瓶瓶輕聲道:“小啾姑娘,要不你還是跟我回宮裏吧?行禮我去幫你收拾?”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夢西洲連連擺手,翻身躍下馬車,衝着瓶瓶粲然一笑,“瓶瓶,謝謝啦~”
瓶瓶微微一笑,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到夢西洲眼前,囑咐道:“對了,這是爺的貼身令牌。他說,你若需要,隨時可以回宮裏找他,不會有人攔着你。”
夢西洲接過令牌,心中一暖,“幫我謝謝太子。”
瓶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衝她點了點頭,吩咐馬伕駕車離開。
馬車漸行漸遠,夢西洲看着眼前熟悉的宅院,攥緊手心,心中暗道:“今日南風意當差,不過南叔應該在,一會兒該怎麼跟他說呢?”
夢西洲在門口轉來轉去,演練着與南思勖見面時的場景。
夢西洲扯起嘴角,對着空氣招招手道:“嗨~南叔,好久不見……我,我要搬回牙行住了,我家五叔最近身體不好,淡茜還那麼小!以後……就不學捉妖術了。”
“這個不行,換一個換一個。”
夢西洲尷尬得腳趾摳地,思索片刻,又擠出一抹笑容,語氣輕快道:“啊,南叔,我我……嗐……在傘坊住不慣,捉妖術學着也沒什麼用,還是回去賣凶宅好了。”
“我這就上樓收拾收拾行李,您忙您的!……您忙你的……”
夢西洲點頭哈腰,想象着見到南思勖時那無比尷尬又不得不面對的場景,恨不能拔腿就跑。
就在她擺着招財貓似的手勢,準備換套說辭時,只聽嘎吱一聲,面前的大門驟然打開,南風意的身影猝不及防闖入她的視線。
夢西洲倒抽一口涼氣,手足無措,視線遊離,恨不能就地找道地縫鑽了。
而南風意在看到她的一瞬,眼眶泛紅,心臟好似被人輕輕捏了一把,他故作鎮靜道:“你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夢西洲鼻頭一酸,卻強行笑道:“師……你今天不是在大理寺麼?我以爲……”
“你以爲剛好我不在,所以可以收拾行囊,不辭而別,是麼?”不等她說完,南風意率先開口,眼中難掩悲傷。
夢西洲攥緊手心,垂着腦袋喪喪道:“對……對啊。”
看着她憔悴的模樣,南風意又氣又怒,但終究是心疼佔了上風,他深吸口氣,柔聲解釋道:“南叔陪王娘子去碧雲縣招些武館學徒,得好些日子纔回來。我舊傷未愈,今日便早些回來了。”
“啊?師父你還沒好嗎?”聽到舊傷未愈四個字,夢西洲猛地擡起頭,擔憂地看着南風意。
南風意心中暗笑,他就知道眼前這人不可能對他不聞不問,他壓下上揚的嘴角,沉聲問道:“你決定常住東宮了?還是……”
“不住了,我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夢西洲搖搖頭,然而不等南風意高興,就聽她繼續道:“包括你。”
南風意頓覺心頭一滯,難言的酸澀滲入四肢百骸,他看着身前一臉堅定,卻渾身緊繃,難掩孤獨的少女,忍不住開口挽留道:“你從來都不是麻煩,傘坊也是你的家,你的房間一直都在。”
“可是……我是……我是妖啊!”夢西洲一怔,終於擡起眼,眼含淚水,憤恨卻又無可奈何地說道:“師父,我是妖啊……”
夢西洲伸出雙手,哽咽道:“師父……你……你抓我去天師府吧,你已經看到我的真身了!我不怪你!”
南風意愣住,隨後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將夢西洲攬進懷裏,撫着她的腦袋,顫抖道:“怎麼可能?我怎麼捨得抓你?”
淚珠爭先恐後從眼眶滾落,夢西洲掙扎着想要推開南風意,卻被他抱得更緊。
夢西洲捶着他的後背,崩潰的哭訴道:“人妖殊途,你不抓我,也許有一天還會有你的同伴抓我,天師府有那麼多捉妖師,我躲不過的……”
“不會的,不會的。”懷中的人顫抖不止,南風意眼圈泛紅,心疼道:“小啾,相信師父,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別說這種傻話!曾經我還想做天下第一捉妖師呢……現在呢,妖覺得我是叛徒,人也終將視我爲敵!”夢西洲越想越委屈,哭得不能自已。
“小啾,別怕。”南風意輕吻夢西洲額頭,笑容溫柔,神情堅定:“別怕,若真有那時候,我與你共沉淪,與所有人爲敵!”
夢西洲緊緊攥住南風意衣袖,泣不成聲。
“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大理寺卿,何必爲了一個妖,沾上污點?”
“誰告訴你,我是個清清白白的大理寺卿?”南風意苦笑一聲,低頭溫柔地抹去夢西洲眼角的淚水,坦然道:“對天下人而言,我連活着,都是一種罪過。”
“什麼?”夢西洲一臉懵地擡頭看着他。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爲什麼在練北斗元辰法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答案。”南風意狡黠地眨眨眼,循循善誘道:“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告訴你我的祕密,好不好?”
夢西洲微張着嘴,一臉糾結。
南風意擡指對着她彈了個腦瓜嘣,輕笑道:“難道你想在大街上抱着我,聽我講故事嗎?天還沒黑呢。”
“你!”夢西洲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個徹底,一把推開南風意,惡狠狠地瞪着他。
看着恢復活力的夢西洲,南風意輕笑一聲,緊緊攥住夢西洲的手,不容拒絕地拉着她走進了傘坊。
“來,喝杯茶消消氣。”南風意關上房門,倒了一杯茶,遞給兀自生着悶氣的夢西洲,
“哼!”夢西洲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轉身背對着南風意。
看着她氣呼呼的背影,南風意輕抿一口茶,坐到她的身側,溫聲道:“小啾,我根本就不是南風意。”
夢西洲身形微頓,沒有回頭,耳朵卻豎了起來。
南風意脣角微勾,自顧自道:“我的本名,叫做白澤意。我是十多年前,被朝廷滅門的捉妖世家白澤家唯一的後人。”
“什麼?!”夢西洲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南風意。
南風意笑了笑,接着道:“你南叔,其實是我的親舅舅。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就是爲了修成北斗元辰法,尋回當年我阿耶白澤宮不慎弄丟的《山海圖》,守住萬妖。”
驟然得知一個驚天的消息,夢西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現在,你覺得我還是清清白白的人嗎?”南風意蹲到夢西洲身前,仰頭看着她,聲音輕柔,卻帶着一絲乞求,“小啾,留下來,不要走,好不好?”
南風意握住夢西洲的雙手,深情道:“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讓我陪你一起面對,好不好?”
“師父……”
一股暖流劃過心間,看着蹲在自己身前,鄭重其事的許下諾言的男人,淚珠不爭氣地從眼眶滾落,模糊了她的視線。
“怎麼又哭了?”南風意捧住夢西洲的臉,輕輕吻走她眼角的淚水,呢喃道:“太不爭氣了……”
溫熱的觸感讓夢西洲臉紅心跳,但男人言語間的揶揄又讓夢西洲惱羞成怒,惡從膽邊生。
她一把將蹲在身前的南風意按在地板上,坐在他的腰間,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睥睨道:“你纔不爭氣!”
說罷,在南風意錯愕的眼神中,低頭惡狠狠地咬上他的薄脣。
夢西洲不得章法,在南風意脣上一通亂啃,手還不消停,脆利落地撕扯着男人的衣領。
南風意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脣角微勾,一手撫上夢西洲的腰,一手順着她的脊背緩緩上移,手指插入她的發間,微微用力,按住她的後腦勺。
“師父教你……”南風意半撐起身子,重重地吻住夢西洲的紅脣。
“師父!”夢西洲驚叫一聲,剩下的話語被南風意炙熱的脣舌堵在了喉間,晶瑩的水漬從脣邊溢出,劇烈地喘息聲點燃了屋內稀薄的空氣。
夢西洲渾身顫抖,體內涌起的燥熱將她的理智燒得灰飛煙滅,她扯開南風意衣領,看着身下堅實有力,不斷起伏的胸膛,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身下人光滑細膩的肌膚,身體不自覺貼得更近。
“小啾……”南風意悶哼一聲,順勢將夢西洲摟得更緊,另一隻手在她的腰間輕輕摩挲,惹得夢西洲一陣顫慄。
兩人忘情地擁吻在一起,散落的長髮交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夢西洲不斷起伏的胸口緊緊貼在南風意裸露的胸膛,滑膩的手指順着他流暢的腰線不斷下移,勾得身下人悶哼出聲。
“小啾!”南風意大汗淋漓,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劇烈跳動,滿是對眼前人的渴望。
夢西洲紅着臉,擡眸瞥了眼額頭青筋暴起,忍得十分難受的南風意,狡黠一笑,埋頭輕輕咬住南風意滾動的喉結,呢喃道:“師父……你不行了嗎?”
“小混蛋!”南風意雙目通紅,忍無可忍抓住那兩隻在自己身上四處點火的手,翻身將夢西洲壓在身下。
夢西洲雙手被禁錮在頭頂,一雙瀲灩生情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男人,嘴不饒人道:“師父,原來你好這款啊?”
“呵!”南風意被氣笑了,一雙漆黑的眼睛此刻就如沸騰的水潭,幾欲將夢西洲淹沒。
他嘴角含笑,緩緩俯下身,手掌緊緊掐住夢西洲柔軟的腰肢,兩人的小腹親密無間地貼到了一起。
夢西洲神情一僵,臉頰瞬間爆紅,眼中水光大作,閃過一絲驚恐。
南風意舔了舔被她咬出血的嘴脣,在夢西洲緊張地注視下,長驅直入,撬開了夢西洲的脣。
劇烈的心跳聲和難耐的喘息聲在空氣中瀰漫,房間裏的溫度急劇攀升,羞得窗外的月亮都躲進了雲層中。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從烏雲後偷偷探出了腦袋,卻聽砰的一聲,南風意衣衫不整,面色紅潤地從屋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徑直跳進了荷花池中。
卻忘了背後一道道滲着血的劃痕,傷口浸水,又疼得他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夢西洲披着薄紗緩緩走到門口,倚着門欄,一臉尷尬與委屈,“師父……怎……怎麼了?”
光着上身,渾身溼漉漉的南風意狠狠擦了擦臉,擡眸看了不遠處身姿婀娜的夢西洲,聲音沙啞道:“我差點忘了,北斗元辰法未練成之前,我都不可……”
“哦~明白了!”夢西洲恍然大悟,臉上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眼神肆無忌憚地掃過還在水潭中的南風意,不懷好意道:“那我得保護師父你純潔的……”
“夢!西!洲!”南風意眼中冒火,死死盯着門前看好戲的女人,咬牙切齒道:“今晚,各睡各的,你給我進去!”
“好嘞!沒問題!”夢西洲從善如流,遺憾地看了眼南風意矯健的身軀,轉身回屋,將門關得嚴嚴實實。
南風意長嘆一口氣,身上的溫度逐漸冷卻,視線卻透過窗戶,緊緊定在那道笑得前俯後仰的身影上。
“哈哈哈哈哈……”
夢西洲喪心病狂的笑聲在院內環繞,南風意無奈地遮住眼睛,嘴角瘋狂上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