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住手!憐兒,我太疼了!”杜風雷(假)說道。
“憐兒,別聽他的!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殺了我的肉身!”杜風雷(真)說道。
“你真的願意眼睜睜地看我死嗎?我可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杜風雷(假)故作可憐。
“不行,我下不了手……”杜月憐聲音顫抖。
“猶豫什麼呢?杜月憐!別功虧一簣啊!”夢西洲着急道。
杜月憐哭喊着:“我做不到!”
夢西洲衝上前抓過炁刀,枯木逢春傘卻在此時被杜風雷(假)給劈成兩半。真杜風雷消失。杜月憐懊悔痛哭。假杜風雷口吐鮮血,匍匐朝着樓外爬去。
“司徒寒山,這裏早就被南風意佈滿了結界陣法,今日要麼是你死在這裏,要麼就是我們死在這裏!你別想跑出去了!”夢西洲喫力地喊着,在杜風雷快到門口的時候,夢西洲也爬到了他的身後,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關鍵時刻……你……這麼廢……嗎?別讓你阿耶白死啊!”
杜月憐這時才醒悟過來。杜月憐含淚起身,朝着杜風雷背後發出攻擊。杜風雷被無數冰刀插滿身體,巨大的氣流將他從舞臺上推至席位之上。杜風雷此時坐在椅子上,嘴角流血,靠着殘存的一絲生氣,露出了不甘的笑。
“主子,今生不能陪你了。寒山失信了。”杜風雷的聲音傳來。杜風雷嚥氣。散落一地的,還有司徒寒山常年盤的一串珍珠手鍊。
夢西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隨後走到他跟前,反覆拍打他的臉,探他的氣息,脈搏。
“氣息脈搏都沒了,死透了,太好了,司徒寒山死透了。”夢西洲說道。杜月憐早已哭成淚人,顫抖地靠近杜風雷,抓住他的手,默不作聲。
“杜……杜……杜風雷……”杜月憐嘴脣顫抖。夢西洲再次探杜風雷的鼻息,沒有動靜。
“你在學他說話?”夢西洲看着杜月憐。
“不是我發出的聲音。”杜月憐說道。
“我在你後面。”杜風雷(真)的聲音傳來。倆人突然深吸一口氣,隨後不約而同地轉過身。舞臺之上,光影之下,居然再次出現了杜風雷(真)的殘念幻影。杜月憐含着淚上了戲臺子,看着杜風雷(真)。
“你……你還沒死?”杜月憐問道。
“臭丫頭,還嫌我死得不夠透吶?”杜風雷(真)強掩淚水。杜月憐顫抖地攤開了手中兩半的枯木逢春傘,可憐兮兮地看着杜風雷。
“我傘……傘又壞了……臭老頭……你……能不能留下來,修好再走?”杜月憐說道。
“憐兒,我肉身已死,這股子執念很快就要消散了。”杜風雷(真)紅了眼眶。
“我不要你死。”杜月憐說道。夢西洲在一旁看着,也紅了眼眶。
“傻瓜,我早就死了。能看你親手除掉司徒寒山,阿耶很驕傲,就是可惜,阿耶沒機會看到你成親了。”杜風雷(真)的身形越發模糊。
“說什麼呢,沒有你我高堂拜誰?”杜月憐說道。臺下的夢西洲早已泣不成聲。
“我從來沒有忘記她,她死後我便再也沒有了捉妖的動力。所以緝妖陣破了,我也根本沒心思修。我甚至覺得,捉妖師這份職業都很可笑。你怪我嗎?”杜風雷(真)說道。
“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了。”杜月憐說道。
“那就好了。”杜風雷(真)身形越發淡了。
“你怎麼變得模糊了,疼不疼?難不難受啊?”杜月憐無助地看着他消散。
“不疼,不難受,就是感覺,身子越來越輕了。女兒,我要走啦。”杜風雷(真)說道。夢西洲已經轉過身,不忍目睹這一幕。
“阿耶!阿耶!阿耶,不要走!”杜月憐用盡畢生的力氣,卻在嘴邊猶豫了許久,慢吞吞擠出兩個字。杜風雷在淚流滿面中,化爲一縷金色的煙霧,消散在空中。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杜月憐眼看着什麼都抓不住,終究還是垂下了手。夢西洲閉眼,淚流滿面。
雨夜如墨,白澤府外,雨水紛紛灑落。
白澤宮撐着傘,對着小南風意,眼眶泛紅,話語中滿是無奈與決絕。“也許很快,阿耶就不能陪你了。
但你要記住,我們白澤家,世代守護大洲子民,無愧於‘大洲捉妖世家’的名號。阿耶對不起所有人,但爲了你,不後悔。”
小南風意滿臉懵懂,不解地問道:“阿耶說的什麼,我聽不懂。”
白澤宮並未理會,掏出飛白筆,放在南風意手裏。
“這是我們白澤家族世代的捉妖法器,飛白筆,從今以後,它就認你爲主。你需記住,要努力修煉‘北斗元辰法’,總有一天,找回《山海圖》的下落,絕對不能讓裏面的妖族跑出來禍害我們人間,這是你作爲白澤後人,唯一能夠做的。”
小南風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白澤宮轉頭看向南思勖,眼神中滿是託付之意。“南思勖!小意以後就託付給你了。”南思勖眼眶泛紅,鄭重地迴應:“姐夫,你安心吧!”
南思勖與白澤宮道別後,面對不情願的小南風意,只能強行將他抱上馬車。“小意乖,別多問了,快上車吧。”白澤宮催促道:“走,快走!”小南風意滿心疑惑,“我們去哪兒?阿耶和阿孃爲何不去?”
南思勖卻無法給出更多解釋。馬車漸漸遠去,白澤宮目送着他們,心中滿是不捨與擔憂。
朱雀大街上,馬車疾馳,突然幾個刺客出現,猛地拉開門簾。南思勖驚恐萬分,“不要殺我們啊!”車內的南思勖和南風意緊緊抱成一團,驚慌不已。
密室中,聖人位於逆光之處,南思勖和小南風意跪在地下,瑟瑟發抖。聖人緩緩開口:“白澤意,朕答應白澤宮留你一命,爲的是有朝一日,你能重新尋到你阿耶丟失的《山海圖》,將功補過。希望你不要辜負朕的一片苦心。”
小南風意迷茫地問道:“《山海圖》是什麼?”南思勖急忙按住南風意的頭,拼命磕頭,“別多問,還不快謝聖人,快,磕頭!”
小南風意又怕又迷茫,“白澤意謝……謝聖人。”聖人皺眉說道:“從此這世上再無白澤意,他該跟你姓了。”
南思勖討好地說:“是了是了,以後啊,你就叫南風意,知道嗎?不能再叫白澤意了。”
小南風意倔強地迴應:“我不要叫南風意!我就是白澤意,我阿耶阿孃在哪裏?我要回家!”
南思勖氣得一掌打在他的臉上,“混賬東西,閉嘴!聖人贖罪,這孩子不識好歹,我回去好好教訓他!”
聖人放下臉,嚴肅地說:“南風意,你年紀尚幼,如此這般,朕能理解。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有朝一日,你被人發現了真實身份,別怪朕不保你。
畢竟,弄丟了鎮壓萬妖的《山海圖》,你白澤人不死,民心難安。”
南思勖用力拍胸脯保證:“請聖人放心,我南思勖定會好好培養教育白澤意!讓他練就北斗元辰法,找到並用生命守護《山海圖》,爲聖人分憂!”聖人滿意地點頭,小南風意卻一臉委屈和不解。
白澤家大門外,衆多官差圍住府邸,百姓們圍觀議論紛紛。
小南風意躲在不遠處角落,被二叔南思勖捂着嘴,淚流滿面卻發不出聲。
南思勖帶着哭腔說道:“苦命的孩子,再看你阿耶阿孃最後一眼吧。你一定要好好修煉北斗元辰法,爲阿耶阿孃平反吶!”
衙差將南風意父親白澤宮和南風意母親南氏押出來,他們身着素衣,被五花大綁,嘴角有血跡,被押上囚車。圍觀百姓一邊罵着“大洲的罪人”“去死吧”“不是東西”,一邊往白澤夫婦身上扔爛菜葉、臭雞蛋。
杜風雷年輕的曾給使站在白澤府門口宣佈聖旨:“白澤宮身爲大洲捉妖師,玩忽職守,遺失鎮妖至寶《山海圖》,陷天下人於險境!今奉旨抄家捉拿,將不日問斬。爲防妖患再起,朝廷將成立天師府,以安天下萬民之心!”
小南風意握緊雙拳,心中暗暗發誓:“這就是我活下來的意義,找到《山海圖》!”他紅着眼睛,恨恨地看着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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