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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沒有差錯，這人好色，自命風流。雖然外型不錯，但年紀輕輕就泛着一股子油膩。
參觀片場時，他的目光總黏在年輕貌美的女演員身上，言行輕浮。導演也厭惡這種人，卻不能表露出來，還得笑臉相迎，因爲高翰是這部電影的大投資人。
雖然有女演員遭秧，但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底層演員。這樣的潛規則，在娛樂圈裏實在不算什麼。導演慶幸的是，高翰沒有打楚星鸞的主意，甚至沒提起過她，彷彿根本不知道劇組的女一號是誰。
導演爲自己的安排感到滿意，然而實際上，即使楚星鸞沒有離開劇組，高翰也會對她彬彬有禮。她的美貌他當然覬覦，但很清楚什麼人惹不起。
當他剛下場娛樂圈時，父親便警告過他，別的女人他可以隨便玩，卻絕不能碰楚星鸞。
他問父親：“這是爲何？
父親意味深長地反問：“你知道‘禁臠’這個詞的本義嗎？”
他查了查網絡詞典，發現這個詞最早的意思是：皇家專享的肉食，不容旁人染指。
高翰秒懂，原來楚星鸞是上面某人的禁臠。對於這樣美味佳餚，他心中癢癢，卻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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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楚星鸞沒出門，待在影視城附近的酒店裏。
在影視城拍戲的許多演員都住在這家酒店。普通演員往往住下面幾層的標準間，而楚星鸞帶着助理，住在最高檔的VIP套房。
難得有了閒暇，楚星鸞召來理療師，先做香檳泡浴，然後是泰式按摩。她閤眼躺在按摩牀上，享受服務。
水池清淺，香薰蠟燭漂浮於水面，搖曳點點微光。呼吸間滿滿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這畫面看上去悠然愜意，但音響裏播放的內容就不那麼應景了。不是背景音樂或電臺節目，而是國外名校的經濟學課程，全英文授課，以兩倍速播放。
理療師爲她按摩，而她專注聆聽，在腦中比較着前不久聽過的另一門課。不同的經濟學流派涇渭分明，各自擁有解釋世界的整套模型。
有些明星故意經營學霸人設，不惜砸錢去海外名校混張文憑。楚星鸞沒讀過大學，但比起擁有文憑，她更希望自己不斷充電學習各類知識。
內心深處的危機感促使她爭分奪秒地利用時間，唯恐虛度光陰，即使瞭解那些複雜的經濟學流派對她的事業毫無助益，她也並不相信任何一種模型。
這時，敲門聲響起。
“是我，楚姐。”助理的聲音在門外。
楚星鸞睜開眼，喚了聲“暫停”，智能聲控的音響便停止播放。
她披上浴袍起身，助理推門進來。
“怎麼了？”楚星鸞問。
這名女助理跟着她的時間不短了，知道分寸。若無重要事宜，不會在此時打擾。
“李雪在外面，她希望見一見您。”
在助理的提醒下，楚星鸞纔想起李雪是誰。她是同劇組的女演員，剛進入演藝圈的新人，年紀很輕，還有點稚嫩的學生氣。作爲配角，她戲份不多，與楚星鸞從無交情。
現在她突然登門求見面，不合常理。助理婉言回絕，但李雪苦苦哀求，甚至哭了起來。
助理十分詫異，打電話向劇組工作人員打聽情況，得知今天高翰來劇組，年輕漂亮的李雪被導演安排作陪。
看李雪可憐的模樣，助理猜到了幾分，於心不忍，破例向楚星鸞遞話。
“楚姐，我看那小姑娘的樣子，大概真是走投無路了。遇到高翰那樣的人渣……唉。”助理的聲音低了下去。
楚星鸞點點頭：“我去會客室見她。”
“楚姐真是好人。”助理讚歎。
這話不是恭維。圈子裏的人情冷暖，助理見得多了。若是其他明星，多半不願自找麻煩。
楚星鸞換上居家服，來到會客室。
李雪坐在小沙發上，身量嬌小。她才十幾二十歲，素顏也好看，是那種滿臉膠原蛋白的年輕自然美。
但此時她眼圈發紅，神情木然，衣着和髮型都有點凌亂。
楚星鸞親自倒了杯水，遞到她手裏，溫聲道：“小妹妹，你還年輕得很，未來可期。有時被瘋狗咬一口，的確很疼，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若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告訴我。”
李雪一聽，眼淚簌簌而落。
她不過是個不知名的小演員，與楚星鸞的地位差距太大，從沒打過交道。以前隱約聽說，楚星鸞幫一個女藝人擺脫了某大牌導演的騷擾。但傳聞不一定可信，她也半信半疑。今日她走投無路，登門求助，做好了被拒之門外的打算，沒想到對方真的如此善意。
李雪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接過紙巾擦乾眼淚，方纔開口述說：“上午我在片場拍戲，遇見高翰，他誇我演得好。中午的時候，導演安排我參加飯局，讓我向高翰介紹我們劇組的情況。我便去了……”
在業內，這種飯局很常見。投資人如果是男性，就由女演員作陪，只是聊天喫飯，通常不會出什麼問題。若有潛規則，也是私下勾兌。
李雪是圈內新人，不知高翰惡名昭著，毫無防備就答應下來。而導演見她答應，以爲她不介意，畢竟有些女演員一心希望攀上金主。
高翰在飯局上表現得像個正人君子，更降低了李雪的戒心。喫完飯，她被他騙進酒店包房……
事後高翰揚長而去，留了幾個下屬掃尾，清理現場。他的私人助理強迫李雪洗澡、服用緊急避孕藥，又提出一份包養協議。李雪有男友，不可能同意。
那個助理根本沒把她的抗拒放在眼裏，直接威脅她，聲稱高翰能讓她在任何地方都混不下去，即使她離開娛樂圈也沒用。
“李小姐，別天真了，你逃不掉的。”
助理輕蔑地丟下這句，摔門離開。
李雪原本還想報警，但她上網搜了一下高翰的相關信息，心就涼透。
他的個人身家、名下公司、一長串投資項目清單，以及在各種場合與行業大佬們推杯換盞的照片，都證明了一點：她的確逃不掉。
如果報警，她毫無證據。參加飯局是她自願，走進包房也是被騙，房內痕跡都被打掃乾淨。一旦提出指控，對方可以反咬她仙人跳。
難道真的逃不掉？這令她萬念俱灰。她父母早亡，由姥姥養大，最近姥姥去世，留下她孑然一身，唯有男友是她唯一親近的人。想起聽過的傳聞，她懷着最後一絲希望來找楚星鸞。
此時她抱着頭，陷入痛苦的自責，喃喃低語：“是我太蠢，竟被他騙進房間……我早該料到，不該答應參加飯局……”
楚星鸞彎下腰，握住對方的手，柔聲安慰：“這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錯的是高翰那個畜牲。”
她知道李雪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高翰這種有錢人，身邊不缺投懷送抱的美女。但他看不上自薦枕蓆的女人，癡迷於強制凌/辱，從對方的痛苦中汲取快感。楚星鸞同情李雪。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讓高翰這種人永墮地獄。然而高翰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有錢人。她的實力不足以與之抗衡。
她只能承諾：“高翰的背景不簡單。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會盡我所能，幫你擺脫他。”
“謝謝，謝謝……你真好……”李雪感動落淚。對方這份心意，讓她在無邊黑暗中望見一線光明。
其實楚星鸞不是什麼聖母菩薩，之所以幫忙，是因爲聯想到自己做羣演時的經歷。當年若無那個好心的女演員相助，她恐怕便是如今的李雪。
她正在考慮如何動用人脈與高翰交涉，助理匆匆走進會客室，飽含同情地看了一眼李雪，欲言又止：“楚姐，有點事情……”
楚星鸞會意，大概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讓李雪聽見。於是她暫時離開會客室。
另一個房間裏，關上門，楚星鸞問：“怎麼了？”
助理嘆口氣，把平板遞給她：“楚姐你看。唉，李小姐太慘了……”
楚星鸞接過一看，臉色驟然沉下去。
此時網上最熱門的話題，是女演員李雪的私密視頻泄露。
視頻內容尺度很大，堪比豔照門，很明顯是在酒店包房的偷拍。經過巧妙剪輯，男方沒有露臉，唯有李雪被徹底暴露。
楚星鸞迅速掃了掃評論區。明眼人都能看出李雪是受害者，很多人同情她，抨擊泄露視頻的畜牲。但也有人指出殘忍的事實：即使這些視頻很快刪除，李雪也不可能繼續做演員，因爲人們只要一提起她，就會想到這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也有一些猥瑣男留下污言穢語，楚星鸞看一眼都覺得髒了眼睛。
放下平板，她心情沉重，想到高翰更咬牙切齒。毫無疑問，這是那個畜牲所爲。爲了逼迫李雪就範，他散佈這段視頻，讓她社死。
李雪剛遭受巨大打擊，又遇到二次重創。楚星鸞擔心她會承受不住，正考慮要不要暫時瞞着，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淒厲尖叫。
楚星鸞心中暗叫不好，開門衝了出去。
只見李雪臉色慘白，目光空洞，顫抖的手中還捧着手機。手機上正在播放那段噩夢般的視頻。
楚星鸞奪過手機，擁住她柔聲安慰：“沒事的，這些都會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李雪像是終於回過神來，精神崩潰，軟倒在對方懷中。
原來，剛纔她的男友看到網上視頻，不能忍受女友被無數男人意淫，打來電話提出分手。她一下子懵了，這才知道自己被偷拍。
短短數小時之間，她被侮辱，被分手，又被社死，猶如跌入無盡深淵。巨大的衝擊使她喘不過氣來，意識漸漸陷入模糊。
楚星鸞見狀不對，趕緊叫助理撥打急救電話。
救護車很快趕來，醫護人員判斷這是由情緒劇烈波動引起的昏厥，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送往醫院觀察。
楚星鸞這才鬆了口氣，吩咐助理跟隨救護車一道去醫院。
她叮囑助理：“你留在醫院照顧她。若有需要，可以找個心理諮詢師陪她說說話，我擔心她想不開做傻事。讓她好好休息，最近不用來劇組，我會叫人幫她處理後續的工作事宜。”
助理也同情李雪，一口答應下來。
如今這種情況，李雪的角色一定會被換掉，但楚星鸞可以儘量爲她爭取經濟補償。
這一夜，楚星鸞只睡了三個小時。她聯繫楊慈恩，讓他幫忙調查高翰。
看完調查結果，她陷入沉默。以高翰父親的背景來頭，她遠不足以與之抗衡。
她可以讓楊慈恩在網上曝光高翰的惡行。但高翰行事謹慎，又有助理和私人律師幫他解決麻煩，從來不會留下證據。
根據楊慈恩的調查，之前曾有一名女演員試圖在網上發聲，曝光高翰。但水花沒起來就被壓下去。不僅如此，女演員還被高翰起訴誹謗，網上輿論普遍認爲她在玩仙人跳。
有前車之鑑，楚星鸞更不敢拿李雪冒險。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求助霍家。高翰的背景對她來說是一座翻不過去的大山，但在霍家面前不值一提。
最近霍先生沒有與她見面，她只能打電話給爲霍白服務的施助理，道出請求。
迴應她的，是施助理一貫冷漠的聲音：“楚小姐，高翰騷擾你了嗎？”
“沒有，但他……”
對方打斷：“既然他沒有騷擾你，不對你構成威脅，就不在協議範圍之內。”
按照當初的協議內容，霍家會供給她衣食住行，保障她的安全，爲她提供事業上的資源。但她無權要求更多。
她咬了咬脣，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念頭：“那如果高翰對我圖謀不軌呢？”
“若是那樣，他自然會付出代價。”施助理彷彿能猜到她的想法，話音一轉，慢條斯理地警告，“我建議楚小姐別故意誘導，否則容易玩火自焚。”
說完，他掛斷電話。
之後一整天，楚星鸞都有點心神恍惚，導致拍戲時NG了一次。
這種猶豫煎熬的狀態，很快終結於助理的來電。助理告訴她，李雪剛剛出院，被高翰的人接走。
楚星鸞乍一聽，第一反應是高翰威脅逼迫。
沒想到助理說李雪是自願的。
“我勸過李小姐，但她心意已決，認爲這是最好的出路。”助理也很無奈。
這是被高翰洗腦了嗎？楚星鸞不能坐視小姑娘羊入虎口，當即要到李雪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打了好幾次，那邊才終於接通。
聽着楚星鸞的勸說，李雪不爲所動。
她的聲音平靜，甚至有種看淡世事的冷漠：“楚姐，感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想通。娛樂圈年輕美貌的女孩子那麼多，最終能混出頭的卻是極少數，我何必冒險去博那個小概率。高翰承諾送我名車豪宅，每月還有大筆生活費，這比辛辛苦苦做演員的性價比高多了。”
“但他是禽獸不如的人渣，是他害了你……”
“沒錯，他的確是人渣，但男人又有幾個好東西？我的男友前幾天還對我甜言蜜語，但因爲看到那個視頻就立刻與我分手，這難道不渣嗎？還不如像高翰那樣渣得明明白白，讓我沒有任何幻想。”
“你……”楚星鸞語塞。
對方反過來安慰她：“楚姐不必擔心我。我打聽過了，高翰喜新厭舊的速度很快，以前每次包養都不超過兩年，分手費也給得大方，名車豪宅都有。我只需等待最多兩年，就能開始新的生活，這很划算。”
說到這個地步，楚星鸞無言以對，只能嘆息。
其實這個圈子裏，自願做金絲雀的女孩子很多，求仁得仁。她自己不是也有金主嗎？雖然霍先生從不碰她，但本質上並無不同。從這個意義上說，她更沒有立場指摘李雪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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