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

作者:風過南國
爲了拍戲,楚星鸞未在別墅久留,很快飛回劇組所在地。剛下飛機,她便收到助理髮來的微信。

  助理身在劇組,語氣喜悅,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一個好消息——

  這部電影的某個幕後投資人,今天突然額外追加投入了大筆資金,指明用於電影中的服飾、化妝造型、道具場景,也就是所謂的“服化道”。

  楚星鸞是女主角,在這部古裝電影中戲份最多,就最能從中受益。她的一套華麗禮服已經加急重新裁製,這次面料換用“寸錦寸金”的雲錦。她佩戴的首飾也增加了成套的精美老件點翠。

  唯有真金白銀才能堆出這些燒錢的細節。這是絕佳的宣傳契機,電影的宣發人員正在往各個媒體塞通稿,着力宣揚這部電影的服化道之精美,絕非那些廉價製作的影視劇能比。

  整個劇組都歡欣鼓舞。

  唯有楚星鸞心情複雜,因爲她猜到了這筆資金的來源。昨天她在霍先生面前提了提沈絨對這部電影服化道的誇讚,今天劇組便破天荒地收到大筆新投資。資金來源不言自明。

  以前楚星鸞告誡自己,霍先生就像雲端的神祇,任何人都不該奢望其額外的垂憐,所以她絕不能癡心妄想。但現在的事實表明,原來神祇也有凡人的感情,只是這感情與她無關。

  ——我哪裏不夠好,哪裏不如沈絨?

  這個念頭再次浮上心間,令她咬緊下脣。

  她不想被這種陰鬱的心念控制,把它強行壓回心底。

  穩定心緒之後,她發語音給助理,語氣依然溫和,毫無異常。

  “你回覆崔小姐吧,就說隨時歡迎她與沈小姐來劇組探班。具體事宜你來安排,務必好好接待,其他事情都可以暫且放一放。她們是我的朋友,也是貴賓,若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

  “沒問題,楚姐放心。”助理立刻答應下來。

  ————————————————

  作爲楚星鸞的鐵桿粉絲,崔小圓一直有去劇組探班應援的夢想。但對於普通人而言,這是個很難實現的夢想。

  很多小明星接受探班,是爲了搞好與粉絲羣體的關係,還可以發宣傳稿提高曝光度。但楚星鸞這樣的咖位,不需要放下身段取悅粉絲,也沒必要做此類宣傳,很少允許探班。

  因此,當崔小圓試探着詢問楚星鸞的助理時,其實不抱希望。她對沈絨的說法是“讓我做做夢”。沒想到第二天助理髮來回復,熱情邀請她與沈絨前往探班。

  崔小圓像中了彩票大獎一樣驚喜。最近正好有個法定小長假,再加上年假,湊起來就有十幾天時間。沈絨不是狂熱粉絲,但對拍戲現場不無好奇,樂意陪閨蜜走一趟。

  時間確定後,楚星鸞的助理主動爲她們訂好了機票和酒店,令人受寵若驚。根據助理的說法,楚星鸞工作室作爲VIP,與酒店有合作,能以很低的價格訂到房間。

  “女神不愧是女神,這麼寵粉。”崔小圓由衷感嘆。

  沈絨也感嘆楚星鸞平易近人。

  她們當然不會白受這份禮遇。兩人湊了一筆錢,爲楚星鸞選購禮物。

  ————————————————

  片場設在國內有名的影視基地。這裏有大量攝影棚,一年到頭總有一些劇組開機拍攝。但攝影棚有大有小,資金少的小劇組通常只租小棚。

  楚星鸞所在的劇組財大氣粗,專用了好幾個大型攝影棚,最大的一個有幾千平米,足以召開小型運動會。如此規模,堪稱燒錢機器。

  “這部電影一直對外宣傳是大製作,看來真沒誇張。”崔小圓混跡粉絲圈,對這些比較瞭解。

  第一次來片場,沈絨也興致勃勃。對於只看成片的人而言,真實的拍攝現場是很難想象的。

  片場繁忙,劇組的人行動都是小跑,交流往往靠喊。

  僅僅拍一個簡單的鏡頭,就要反覆測試。架設攝影機、打光、佈景、話筒、微調、走位等等,各種環節複雜,需要整個團隊通力合作……

  作爲初來乍到的參觀者,沈絨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由於楚星鸞的預先吩咐,助理提出全程陪同崔小圓和沈絨參觀。但兩人不好意思再麻煩對方,婉言謝絕好意,說她們只想四處隨意看看。

  助理猜測她們或許更喜歡自由參觀,就沒有強求,只是強調若有任何問題,可以隨時聯繫。

  這天攝影棚裏拍攝的是琴室場景。

  造景很美。只見涼簟無塵,冰壺清潤,又薄又輕的紗幔逶迤於地,隱約可見條案上的七絃古琴。小軒窗外數竿修竹,一窠芭蕉。呈現在鏡頭裏的畫面,是一派古雅的清涼世界。

  然而置身拍攝現場就知道,攝影棚內人多、機器多、通風性差。雖有空調製冷,但也溫度不低。爲了模擬白晝陽光透進紗窗的效果,用幾盞高功率的燈打光進來,愈發悶熱。

  如此環境裏,演員必須戴着沉沉的頭套、穿着厚重的古裝,以飽滿的情緒入戲。

  “當演員可真不容易。”沈絨感嘆。

  旁邊的場務人員正好聽到,點頭道:“是啊,不止是演員。三百六十行,無論哪一行,對普通人來說都沒有能輕鬆躺賺的工作。當然,那些含着銀湯匙出生的有錢人不在此列。”

  沈絨沉默。她也曾含着銀湯匙出生,不解世事艱辛。直到跌入凡塵,摸爬滾打,方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崔小圓則抱着追星的心態,沒想這麼多。她望着遠處正在拍戲的楚星鸞:“幸好女神現在地位高,待遇也好,年少時喫過的苦都有回報。”

  大牌明星的待遇自然不同。只見楚星鸞及男一號身邊分別跟着兩三名助理。助理在拍攝間隙時,忙不迭地爲他們補妝、拿劇本,送上冷飲和小風扇。

  而羣演拿着微薄工資,任勞任怨,喫廉價盒飯時連一把凳子都沒有,只能在路邊席地而坐。

  演員這個行業就像現實社會的縮影,貧富差距極大。金字塔頂端的大明星能輕鬆賺得盆滿鉢滿,風光無限,但大多數人還在底層掙扎。

  同一個片場,如此強烈的對比。沈絨看在眼裏,暗自感慨。

  而崔小圓的想法完全不同。與很多女孩子一樣,她小時候也曾身披牀單充當古裝,幻想自己是劇中演員。但在成長的過程中,這個不現實的夢想被塵封於心。如今來到片場,心底潛藏已久的演員夢被激發起來。

  拍戲間隙,崔小圓與幾個羣演聊得歡快。她天性活潑,自來熟,很快就與這些羣演拉近了關係,有說有笑,還互加微信。

  不過這種輕鬆的交流氛圍很快終結,忽有場務人員過來清場。不僅沈絨和崔小圓這樣的探班粉絲要暫時離開攝影棚,就連在一邊等待的幾個羣演也得離開。

  衆人一道離開攝影棚。崔小圓低聲問:“忽然把我們趕走,這是怎麼回事?”

  一名羣演在影視基地混了幾年,算是老/江湖了,見怪不怪:“要我猜,估計是哪位貴人來探班。爲了不被狗仔拍到照片,閒雜人等就得迴避。”

  “什麼貴人?”崔小圓好奇。

  羣演嘿嘿一笑:“金主唄,身份不宜曝光那種。”

  崔小圓一愣:“這金主,不會和楚女神有關吧?”

  “不一定是她,這個劇組的演員都有可能。除了楚姐,還有幾個大牌明星。”

  “一定不是女神。”崔小圓堅決捍衛女神形象。

  另一個羣演插言:“我猜是男二號。最近網上流傳小道消息,說他被富婆看中。”

  又有人附和:“有可能,他最近加了兩場戲,估計剛找到靠山……”

  八卦是人類天性,何況是娛樂圈的八卦。幾人在離攝影棚不遠的樹蔭下等待,絮絮叨叨聊着天。崔小圓聽得津津有味,沈絨在一旁沒說話。

  日頭高照,天氣炎熱。

  他們漸漸都有些口渴,但飲料自動販賣機在攝影棚那邊。現在攝影棚清場了,不能過去,只能等等。

  一陣引擎轟鳴聲傳來。

  衆人尋聲望去,只見一輛跑車沿路駛來,揚起一路塵囂,向攝影棚的方向絕塵而去。

  大紅色的超跑,顏色醒目,造型拉風,令人想忽視都難。

  有羣演吹了一聲口哨,驚歎道:“好帥的車!”

  另有人道:“這就是那位金主嗎?看來不僅是個大土豪,還挺張揚的。”

  那種超跑最便宜的也要一兩千萬,土豪無疑了。

  又有眼尖者指出:“你們發現沒,剛纔跑車上只有一個人,好像是個女的,還挺年輕。難道這次來的金主真是富婆?”

  關於富婆的話題尚未展開,路上又來了一輛車,也是往攝影棚那邊去的。

  這次不是跑車,而是比較低調的車型。但懂車的人能判斷出這車絕不便宜,價格或許不下於那輛超跑。

  不像跑車那樣風馳電掣,這車行駛平穩,速度不快。因車廂封閉,看不到裏面的人。

  “這是又來了一個金主?”有羣演嘀咕。

  “今天什麼黃道吉日,金主爸爸都組隊來了。”有人玩笑。

  他們只把這當做八卦閒聊,畢竟土豪的世界離他們太過遙遠,沒有真實感。

  沈絨也沒想到,此時坐在這輛低調豪車上的是她認識的人——

  景家二小姐,景玫。

  剛纔駕駛大紅超跑的人是景玫的姐妹淘,也是個富家小姐。這位姐妹淘最近“泡”到了一個男明星,正是楚星鸞這部電影的男二號。景玫陪姐妹淘來探班。

  與個性張揚、風風火火的姐妹淘不同,景玫是個嬌小姐,不愛坐跑車,出門都帶司機。此時,她坐在後排,靠着柔軟的椅背,在打足冷氣的空間裏聽着音樂,情態慵懶,打不起精神。

  她對拍戲毫無興趣,只是陪朋友來一趟,等在攝影棚外面就好,不必下車。天氣燥熱,棚內氣溫也高,她纔不想自找罪受。

  其實她真不明白,那些平民出身的男明星有什麼好。長得再帥,也不過是平民。好在姐妹淘只是私下玩玩而已,沒昏頭,那倒也無所謂。

  她百無聊賴地望着車窗外,忽然目光一凝。路邊樹蔭下的一個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等等,停車。”她吩咐司機,“把車開到那邊去,近一點。”

  司機照辦。

  車窗玻璃上有特殊鍍膜,外面的人看不見車內情況,她卻能清晰看到車外。

  很快,景玫確認自己的確沒看錯,那就是昔日的霍家大小姐。

  只見沈絨束着馬尾,素顏無妝,身着T恤牛仔褲,隨意坐在臺階上。若非景玫眼尖,只會把她當成普通路人,不值得多看一眼。

  對於景玫來說,這就是低到塵埃裏的平民模樣。看來霍家大小姐這幾年混得很不好,比前不久在畫展上偶遇時還要糟糕。

  這勾起了景玫的回憶。多年以前,她曾在一場宴會上遠遠望見衆星捧月的霍家小公主。

  那時,所有人都圍着沈絨轉,她一舉一動彷彿都在發光,人們追逐她就像飛蛾逐光。無論她喜歡的是一種香薰還是一條絲帶,這些都會迅速成爲圈內女孩追捧的流行。

  只有她那麼驕傲,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因爲所有人對她只能仰望。

  那是景玫對沈絨最初也最深的印象。

  那樣的霍家大小姐,讓其他人連嫉妒之情都難以萌生。霍家的地位太高太高,景玫眼中的沈絨就像童話裏的公主,哪個女孩會嫉妒睡美人與白雪公主?

  然而風水輪流轉,世事難料。與沈絨此時的“落魄”相反,景玫的身份水漲船高。

  以前景家不過是三流家族,但自從景棠與周家繼承人訂婚,景家地位迅速提升,如今堪與二流家族比肩。雖然依舊遠不能與霍家周家相提並論,但對比沈絨的現狀,堪稱幸運非凡。

  望着那些躲在樹蔭下避暑的人,景玫有點同情,同時有種隱祕的慶幸。

  只見炎熱環境中,沈絨抿了抿嘴脣,似乎有些口渴。

  當年誰能料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霍家小公主,如今連一口水都喝不到。

  景玫想了想,吩咐司機:“拿一箱礦泉水,給那些人送過去。”

  她出行講究舒適,汽車後備箱裏總是放着各種常用物品,包括飲用水。

  司機拎出一箱礦泉水,景玫方纔推門下車。

  剛一下車,迎面襲來的熱空氣就令她微微蹙眉。

  但她隨即輕輕一笑,戴上寬大的墨鏡,身姿窈窕,踩着細高跟走過去。

  她是圈子裏有名的美人,膚白如凝脂,連落在她身上的陽光都更迷濛柔和。

  那些羣演早早注意到了這位美人,望着她一步步向這邊走來。但他們都不敢確定,她真是朝着他們而來?

  她乘坐豪車,又是這樣的外貌打扮,宛如從全綵頁高檔雜誌上走下來的模特,連那些大牌明星都沒有這樣的氣質。

  直到她停在沈絨面前含笑開口,他們纔敢確定,吸引對方的目標真在這裏。

  墨鏡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只見紅脣彎了彎:“霍小姐,哦不,沈小姐……真是有緣,沒想到在這裏遇見。”

  沈絨也有些意外:“嗯,景小姐,很巧。”景玫吩咐司機給每人發瓶水:“這裏挺熱的,正好我帶了水。大家都喝點水,解解渴。”

  其他人以爲景玫與沈絨有交情,正愁沒水解渴,都接過來紛紛道謝。

  崔小圓湊上來,好奇地問:“你是絨絨的朋友?”

  景玫微笑:“認識很多年了。”

  很多年前她就認識沈絨,但那時的霍家大小姐不認識她。

  崔小圓點點頭:“原來是舊識呀,真好。”

  沈絨只能接下一瓶:“多謝景小姐。”

  “沈小姐太客氣了。”景玫語氣溫柔,目光中帶着憐憫。

  上次在畫展上相遇時,景玫還有點忌憚沈絨,擔心她影響姐姐景棠的婚事。畢竟周即溫與沈絨有一段青梅竹馬的過往,難保回國後不會重溫舊夢。但如今看來,沈絨不足爲慮。

  心中敵意渙然消解,反而多了一絲同情,景玫對沈絨的態度更好,語氣宛如朋友之間的閒聊:“對了,我是陪一個朋友過來看看。沈小姐也對拍戲感興趣?”

  沈絨解釋:“我是過來探班。”

  “好巧,我的朋友也是來探班的。”

  崔小圓對明星感興趣:“你朋友粉的是哪位演員?”

  景玫一時語塞,她不記得那個男明星的名字,只好敷衍過去,轉而問:“你們怎麼在這裏,不去片場探班?”

  崔小圓快人快語:“片場可能是有貴人光臨,暫時清場,我們就被趕出來了。”

  景玫一怔,反應過來這“貴人”大概就是她的姐妹淘,不免有點尷尬,旋即恢復自然:“大熱天這麼趕人,太不厚道了。”

  旁邊一名羣演忍不住點破:“這位小姐或許就是光臨片場的貴人吧?”

  景玫打了個哈哈:“不是我,可能是我那朋友。”

  “就是開紅色超跑的那位?”

  景玫點頭。

  “哇,這麼壕。”崔小圓感嘆。

  景玫含混道:“唔,她家裏的確有點小錢。”

  “這還叫小錢?”羣演都笑了。

  但景玫哪敢說得太滿。如今的沈絨雖然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但畢竟經歷過真正的潑天富貴。與霍家的權勢相比,這點錢算得了什麼。

  景玫到底還是底氣不足。

  又聊了幾句,天氣太熱,她受不了,只能告辭。臨走時主動加了沈絨的微信,就迫不及待地回到車上避暑。

  關上車門,隔絕了外界燥熱的空氣,空調釋放的冷氣撲面而來。車載香氛的淡淡甜香,是以橘子檸檬爲主的花香調,令人心情愉悅。

  再加上柔和的音樂、舒適的座椅,車內車外儼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她摘下墨鏡,舒服地籲出一口氣,撥開耳鬢微溼的碎髮,感覺妝可能有點花了。

  習慣了時刻保持精緻妝容,她立刻從手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讓司機打開燈,對鏡補妝。

  氣墊粉底補上薄薄一層,肌膚更顯晶瑩剔透,嫩得似能掐出水來。刷腮紅時淡淡掃過耳垂,營造少女感的嬌羞。口紅是水潤的櫻桃紅,塗得很薄,以透明脣蜜疊加,更顯柔潤。

  補完妝,她端詳着鏡子裏年輕的面容。

  不是自戀,她的確是圈子裏公認的美人。誰不知道景家的兩朵姐妹花,姐姐景棠是才女,妹妹景玫是美人。

  放下鏡子,想到剛纔的場景,景玫心中感觸頗深。

  以前的霍家大小姐何等風光,別人獻上再珍貴的禮物,也不一定能博得她賞臉一笑。如今僅僅因爲一瓶水,她就對景玫客氣道謝。

  當年千嬌百寵的小公主爲何淪落至此?靜下心來,景玫感覺這事頗有幾分值得玩味。

  圈子裏大傢俬下都聽說過,霍家大小姐害繼母蘇薈流產,還毫無悔過之心,於是被逐出家門。

  在景玫看來,流產事件或許的確是導/火/索,但沈絨畢竟是霍白唯一的孩子,被精心嬌養了這麼多年,霍白忽然對女兒棄之不顧,這不合常理。

  到底怎麼回事,着實毫無頭緒。

  在車裏乾坐着也挺無聊,她看向前排的司機,忽然開口:“能聊聊嗎?”

  司機是個中年男子,爲景家服務了好幾年,習慣於安分守己的沉默。他聞言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位嬌滴滴的小姐會主動與他搭話。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當然可以,您想聊什麼都行。”

  她靠着椅背,看着車窗外的天空:“你聽說過這種事情嗎?一個男人拋棄了自己的唯一的孩子。”

  司機皺着眉頭想了想,記憶忽然觸動:“哎,還真有這麼一樁事情。”

  “講講看。”

  “那是我老婆的一個遠親,做生意的,家裏有點錢。他老婆生病去世,留下年幼的獨生子。葬禮結束不久,他就把孩子送給別人養了。大家都很驚訝,議論他怎麼連唯一的孩子都不要。

  “結果沒過幾個月,他就再婚,婚禮搞得比頭婚時更氣派隆重。新的老婆帶來一個十幾歲的兒子,據說和他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在外面包了二奶,私生子都這麼大了。而且私生子從小特別優秀,樣樣出類拔萃。相比起來,前妻生的兒子就很平庸,甚至有點愚笨。”

  景玫若有所思,抿了抿剛塗過口紅的脣:“這麼說來,那人之所以拋棄孩子,是因爲有私生子?”

  “是啊,物以稀爲貴。如果僅有一個孩子,一般不會捨棄。但如果還有別的孩子,特別偏心,就難說了。都說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如果還有特別優秀的兄弟,就更容易有後爹了。”

  “嗯,有道理。”景玫點頭。然而霍家情況不同,霍白哪有第二個孩子?

  等等,她忽然想起一則以前聽過的傳言……

  她掏出手機,指紋解鎖,進入相冊收藏夾,點開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年輕男子的身影。看角度應該是遠距離偷拍的,只露出隱隱約約半個側臉,逆着光,不甚清晰。

  他不喜被人拍照,旁人也不敢冒犯。這是景玫在一場宴會上偷偷拍下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張。

  雖然照片拍得模糊,但她腦海中能清晰勾勒出他的模樣——

  脣薄而淡,眉目間彷彿藏着冰雪。似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高高在上,不落凡塵。

  蘇。嘉。明。

  她無聲呢喃,臉上微熱,心中悸動似被柔軟的羽毛輕輕劃過。

  她與姐妹淘都是顏控。後者喜歡泡男明星,因爲明星顏值高。而景玫對所有明星不屑一顧,因爲她見過蘇嘉明。

  只是由於他的氣質太出衆、地位太高,旁人往往忽略其容貌,長相如何反而成了次要。

  容貌也的確是他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以前景玫沒有認真做過比較,此刻仔細想來,蘇嘉明與霍白的容貌特徵頗有幾分相似。只因兩人氣質大不相同,才很少被人注意到。

  圈內曾有一種猜想:蘇嘉明可能是霍白與蘇薈的孩子。霍白的前妻容不下情婦和私生子,於是霍白宣稱蘇嘉明是蘇薈的侄子,方便蘇嘉明進入霍家。

  但霍家勢大,這種猜想誰都不敢公開說,只在小範圍內私下流傳。由於沒有證據,相信的人不多。以前景玫也未曾放在心上,如今卻有了新的想法。

  若猜想爲真,那就說得通了。霍白擁有蘇嘉明這樣優秀的兒子,沈絨這個平庸的女兒便可有可無。

  這不是她作爲顏控自帶濾鏡,而是圈內人心照不宣的事實:最近幾年,霍白逐漸放權給蘇嘉明,霍家的實力也因此迅速提升。以前霍家、周家、喬家是金字塔頂端並駕齊驅的三大家族,相互制衡,如今霍家隱隱超過了另兩家。長此以往,霍家遲早會打破三足鼎立的格局,獨自凌駕於所有家族之上。

  想到這裏,景玫脣角微揚。蘇嘉明必將繼承霍家,只有他這樣的人,才應該站在最高處,令芸芸衆生自慚形穢。

  不過這些年來,霍家未曾公開宣稱與沈絨斷絕關係。從理論上看,沈絨依然是霍家大小姐,仍有機會繼承霍家。那麼蘇嘉明對沈絨是何態度?

  她再次開口,詢問司機:“你猜猜看,那個私生子,他對於弟弟被送養這件事是什麼態度?”

  司機想了想道:“現實地說,弟弟被送走,就少了一個將來瓜分家產的競爭者。我估計私生子不會反對這件事。”

  景玫也有同感。

  若僅看表面,沈絨與蘇嘉明從小一塊長大,形影不離,情同姐弟。

  但若認定事實就是如此,未免過於天真。在這個圈子裏,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爲了爭奪繼承權也可能反目成仇。況且景玫聽說過,以前沈絨是大小姐脾氣,驕縱得很,對待蘇嘉明頗有些過分。

  當年蘇嘉明自然不敢反抗,如今形勢逆轉,他對沈絨是何態度,這是一個問題。

  景玫心中忽然萌生念頭,或許這是一個試探着接近他的機會?

  試試吧,她想。

  她用手機對準車窗外的沈絨,手指划動拉近焦距,拍了幾張照,從中選出最清晰的一張。

  然後打開微信,把這張照片發給蘇嘉明的助理,加上一句話:“剛遇到霍小姐,天氣熱,她好像有點渴。”

  以景玫的身份,原本不可能拿到蘇嘉明的聯繫方式。她多次纏着“姐夫”周即溫撒嬌懇求,纔好不容易加上了蘇嘉明的微信。

  這個微信號實際上完全由一名姓範的助理代爲管理。縱然如此,她也心滿意足,因爲其他覬覦蘇嘉明的女人連範助理的微信都求而不得。

  以往她努力挖掘過各種話題,試圖與範助理搭話。但對方很少回覆她,即使回覆隻言片語也冷淡如外交辭令。

  這次以沈絨爲話題,景玫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並未指望對方的反應有所不同。

  但這次竟然很快就有了回覆。

  看到來電顯示時,景玫微愣,沒想到對方會直接致電。

  她吸了口氣,抑制住激動情緒,接通電話。

  範助理態度客氣:“景小姐,您那邊現在有飲料嗎?”

  如果對方不想讓沈絨喝到水,就不必打這通電話。景玫聞絃歌而知雅意:“我剛送了一箱礦泉水給霍小姐和她的朋友。”

  “多謝景小姐。”

  看來她做對了。

  “舉手之勞。”景玫含笑道,“能爲蘇公子做點小事,我很開心。”

  對方又客氣了兩句,便禮貌地結束通話。

  景玫感覺自己終於距離蘇嘉明更近了一步。她抿着脣控制弧度,眉眼微彎,沒笑也透着放鬆。

  在這愉快的心境下,她開始琢磨剛纔通話的信息。

  讓她給沈絨送水,不可能是範助理個人的決定,一定請示過蘇嘉明。也就是說,蘇嘉明對沈絨還有一些姐弟之情?

  既然如此,就得考慮調整與沈絨的關係。

  ——————————————

  另一邊,路旁樹蔭下。

  景玫離開後,崔小圓笑道:“絨絨,原來你還認識這樣的白富美,以前都沒提過。她長得好好看,許多女明星都比不上她。”

  崔小圓只是單純喜歡漂亮的人,看到美人就兩眼放光。

  但其他人想得更多。一個羣演捏着手中的礦泉水瓶子:“我剛纔上網搜了這個礦泉水牌子,是M國進口的,一瓶就要兩三百塊。能成箱買來日常解渴的,嘖嘖,太有錢了。”

  羣演們在片場時不時能瞧見一些有錢人,但有錢人主動過來送水聊天的,可謂稀奇。所以他們都挺好奇沈絨是如何結識這種白富美的。

  沈絨實話實說:“我和她只是認識而已,偶然見過幾次,不熟。”

  有人將信將疑,但她沒法解釋。以前在霍家時,她與景玫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至於景玫爲何主動過來搭話,沈絨只能猜測,或許是對方在片場外等候朋友,等得太無聊了,於是心血來潮找人聊天。

  崔小圓本就是個心大的性子,又玩笑幾句,便放過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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