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爲中華妖精崛起而打工
“什麼風把寅兄給吹來了?”
寅斑笑道:
“不是陣好風,還能是陣妖風不成?”
說完這個冷笑話,兩人相對而笑。過了片刻寅斑眼神清澈地看向外國大哥:
“你這院子裏怎麼有股人味兒?在喫什麼好喫的,我來得不巧吧?”
外國大哥幽幽一笑:
“寅兄說笑了,我斷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日裏向來都是喫素的。”
寅斑沒接話,眼睛只在院子裏轉來轉去。眼看院子的石桌子上只有落着倭瓜葉子的茶杯,寅斑沉默一下,緊走幾步把院子裏每間房間都打開往裏探頭:
“天哪安老弟,你家真是奢華,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間是什麼,臥室?這個又是什麼,是牀嗎?”
見寅斑私闖民宅,外國大哥只好跟在後面一間間介紹。眼看折騰了一大圈,寅斑終於將目光徐徐落在了關着門但裏頭點着燈的廚房上。見此情形外國大哥眼中光芒一閃,退了兩步將大門推開:
“這間是廚房,用來燒菜的。”
寅斑朝裏頭看,卻見一名小廝正坐在馬紮上刷碗。
松蘿被少女揪着站在打開的廚房門後頭,兩個人的臉都被木門擠得變形。感覺大概是不會缺胳膊斷腿的最後機會,松蘿思考想一下忽然向着少女投去一個玩味的目光。見松蘿盯着自己,少女皺了下眉用口型道:你看我幹嗎?松蘿繼續看着少女,眼神還在少女的臉上掃來掃去。見松蘿看個沒完,少女揚手抽了松蘿一把。這一抽之下,松蘿虛放在袖子裏的護身符晃盪起來,上頭散發出的白光也透過袖子的縫隙照射出來。見此情形少女一驚,立刻擡起松蘿的手將那道白光發散的位置緊緊按住。
院子裏。用餘光瞥到門後一閃而逝的白光,寅斑眨了眨眼:
“我們老虎不下廚,不必看了。”
說到這裏寅斑從懷裏拿了一卷紙出來張開: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在山上拾到一隻流浪小母人兒。我見她可愛又無家可歸就撿了回去,還天天下山給她買饅頭和蘋果喫。誰知剛纔出門的時候沒把洞口堵住,她就這麼不見了。她長這個樣子,倘若見了千萬不要吃了她傷害她,送回來必有重謝。”
外國大哥看向那張紙,卻見上頭畫着一個五歲小孩畫作一般的抽象女性火柴人兒。說是女性,但其實只是一個圓圈上畫着兩個點做眼睛,還畫了三條線當做嘴和眉毛,只有一腦袋長頭髮給人一種是女的的感覺。看見那張畫松蘿立在廚房裏嘴角抽了抽,外國大哥站在外頭嘴角也抽了抽:
“真是沒想到,寅兄還很善丹青。今天的確沒見過陌生人,只是剛纔院門打開屋裏的炊餅丟了兩個,許是你養的小母人進來過也未可知。不如我帶你去外面找找,溫泉那裏地氣熱,興許她在那裏取暖。”
寅斑聞言點點頭,做出個要把獐子遞給大哥的動作,外國大哥連忙伸手來接。但就在獐子快要遞到外國大哥手裏的瞬間,寅斑猛地一個甩手直接將獐子拋了出去。那隻死掉的獐子在院子裏劃了條弧線,然後直接砸在了廚房大門上。隨着空的一聲巨響,廚房那扇單開的大門直接被獐子砸得朝裏面倒了下去,廚房裏頓時冒出一大片白色的蒸汽。見門倒了,寅斑緊走兩步衝了進去:
“天哪!對不起,我們這些當老虎的太沒素質了。”
見寅斑進來,沒了門遮擋的少女按着松蘿倒吸一口涼氣。此時寅斑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僵站在門後牆邊的松蘿身上。可能是見寅斑面色陰晴不定擔心他會發脾氣,少女發出聲怪叫驚恐地躲到了外國男子身後。誰知寅斑上前一步雙手拖着松蘿腋下將人擡起來,面色瞬間由陰轉晴:
“小花,終於找到你了小花!這太行山上口蜜腹劍的壞人何其多,我還以爲你被壞人給喫掉了!小花,你都餓瘦了小花!”
見寅斑抱貓一樣架着自己腋窩前後逛蕩,松蘿心想你可夠了啊大兄弟,聽說過人養小母貓的,沒聽說過有妖怪養小母人的。而且就算做戲也請尊重我,不要隨便給我起名字。
這樣晃了松蘿片刻,寅斑忽然低頭看向松蘿的腿。見松蘿只穿着短褲外面居然光着腿沒穿褲子,寅斑帶着股低氣壓轉頭看向外國大哥。才發現松蘿褲子沒了外國大哥也是一驚,隨後轉頭去看身後的少女:
“你爲什麼脫人家褲子?”
少女把頭探出來一點:
“剛纔我進廚房,發現她正在偷喫我們的米麪,好討厭啊,那些都是我白天才弄好的。我想她應該用一條腿來賠的,所以就把褲子剪碎了。一條褲子罷了,賠他們就是了。”
聞聽此言寅斑在松蘿屁股上打了幾下:
“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偷喫別人的東西嗎?怎麼這麼不聽話?”
連打了好幾下,寅斑似乎發現松蘿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於是轉頭對少女道:
“你給她施的定身法?來,你把她解開。”
少女聞言僵了一下,隨即求助地看向外國大哥,似乎是根本不會這個定身法。見外國大哥也看着少女一言不發,寅斑冷笑一聲擡起雙手夾住松蘿的臉發出低沉的虎嘯。被動物聲波一噴,松蘿感覺渾身麻木感減弱,片刻後整個人又能動了。見松蘿靠着牆揉自己肩膀似乎想要說話,外國大哥和那名少女都露出一絲不安的神色。看着兩人的樣子,松蘿猛地撲上去抱着寅斑肩膀:
“大王,她剪我褲子,好可怕啊大王!”
見松蘿八爪魚一樣抱着掛在自己身上,寅斑手足無措地完全愣在了當地,片刻後終於擡手拍了拍松蘿後背:
“小花不怕,我給你買了新的人飼料,我們馬上回家喫!”
說罷寅斑朝着外國大哥打個招呼,抱貓一樣將松蘿雙臂掛在肩膀上直接凌空抱起來,一邊與外國大哥寒暄一邊溜達出了院子。順着山脊走上去好遠,寅斑將松蘿放下揪住前襟:
“你跟他說什麼了?”
松蘿愣了一下:
“他問我是不是從山脊那邊來的,我不承認,只說是今天迷路的城裏人。”
寅斑哼了一聲,提着松蘿後領提貓一樣將松蘿拎着走回了山洞:
“冬日裏的人肉臘腸,那可是太行山的老味道。要選用20歲以下的健康女子,肉不能太肥,否則吃了老虎會發胖。也不能太瘦,否則口感發柴。今年還沒有做,倘若你給我惹了什麼麻煩,明日就去弄些精鹽八角,把你心肝肚腸全都扒出來做好了掛在洞口那根繩子上。”
松蘿心想原來你這麼有健康意識,那你知不知道作爲一隻老虎你已經十分發福了。但此刻松蘿已經清楚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妖精都會貪圖自己的色相,大部分妖怪都只會貪圖自己的肉,所以最好還是選擇老虎這隻低級怪來打,而目前打怪的應有態度就是儘量地乖覺順從,像對待男人一樣不去給他添一點點麻煩。這麼想着松蘿乖乖被寅斑一路拎回了那座洞穴,誰知剛進到洞中一隻獼猴就跑了上來將一張薛濤箋遞給寅斑,然後又指了指天上。寅斑將薛濤箋翻過來立時臉色一黑:
“糟了,紀委來人了。”
聽見這話松蘿一時沒反應過來:
“……紀委?”
寅斑在屋裏轉了兩圈:
“就是太行山妖孽紀律委員會,專門管正在經歷成仙考覈的妖精是不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你們人類管這種官職叫什麼來的?”
松蘿想了一下,意識到原來這個所謂的妖孽紀委其實就是北周三院裏頭負責“掌分察百僚,巡按州郡,糾視刑獄,肅整朝儀”的察院。但察院主要是管百官風紀的,可妖怪有啥風紀好管,難道要去監督他是不是鉅額財產來源不明?
就算是管別的也好,其實在松蘿的印象裏,妖怪就是一個可以爲所欲爲的職業。如果還有紀委這種東西那還當妖精幹嘛?而且在山頭上自立爲王,想喫唐僧肉就喫唐僧肉,想誘拐美女就誘拐美女,這樣的生活不是挺爽,幹嘛非要跑到體制內考覈成仙呢?況且寅斑看起來也不是適合體制的那種動物,感覺上這完全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松蘿也理解,其實人和妖精一樣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好比世間的男人個個希望爲所欲爲,女人則希望自己不被約束自由自在,但到頭來男人們還是十年寒窗賣於帝王家,而女人也還是擠破頭爲人妻室被困進無形的牢籠,無他,不過爲了圖個出路與安全的歸屬,不願在自由的路上最終淪爲魚肉罷了。
想到官場那個大家笑裏藏刀,日日害怕行差踏錯還得琢磨局勢的內卷環境,松蘿居然對寅斑生出那麼點同情:
“這麼晚紀委過來幹嘛啊?”
寅斑插着腰:
“自然是那個姓安的把我舉報了。走,帶你去遠一點的山洞躲躲。”
誰知這時又是兩隻獼猴跑進來對着寅斑一臉緊張地比比劃劃。寅斑向洞門外看,立刻瞧見兩名官吏打扮的男子一臉萎靡地騰雲而來。這雲彩走得飛快,此時此刻已然到了洞穴外頭一丈遠。
寅斑愣了一下,一隻手猛地掐住松蘿脖子:
“好好呆在這裏,要是出聲影響我成仙就把你的小手小腳都咬掉。”
說罷寅斑將洞口用稻草堆好,然後順着一道牆縫跳到了旁邊的洞穴裏。與此同時兩名紀委的神仙也熟門熟路地走進了旁邊的洞穴。一名神仙一屁股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好煩啊,怎麼又是你?你又強搶民女了?”
松蘿躲在休息用的洞穴,心想這個又是啥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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