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蓮花成了狗尾巴草

作者:容溶月
辛越嚐了一口,入口溫軟鮮香,不由一口又一口地喫得滿足。

  見他不動筷子,辛越舀起一勺,“真的很好喫呢,你怎麼不喫?”

  說着顧衍突然伸出了手,握住她的腕子把那勺羹吞了下去。

  ……我只是想給你看看,不是想給你喫,辛越腹誹,面上有些泛紅。

  又聽得顧衍懶洋洋說:“秀色可餐,只有你入得我的眼。”

  “貧吧你就,再貧一點你就能去寫話本子了。”

  “我努力努力。”

  “……”

  顧衍真的變了,從前他便像那長在雪山之顛的黑蓮花,長在鮮血澆灌的土地上,被厚厚的冰雪覆蓋,冷得人不敢輕易靠近,靠近了他便讓你化成白雪下的紅血。

  便是二人成親後,她也不太摸得準他的脾性,開心時瞧不出來,不開心時更是不知端倪。

  如今,倒成了夏日裏的狗尾巴草,讓她不知如何招架。

  用完午膳,二人換了馬車悠悠閒閒地駛進宮去。

  馬車駛得很慢,她又是不到半刻鐘便挨在顧衍的肩頭睡着了。

  等她的意識慢慢醒轉,抽了抽鼻子,就先聞到了特殊的龍涎香,便知已經到了宮裏,揉着眼睛就從顧衍的懷裏坐直了。

  身旁的男人低頭捏捏她的鼻子,笑言道:“你這鼻子倒是比狗還靈。”

  馬車已是直直駛到了文華殿門口,紅豆芋絲領着小宮女早早候在了兩邊,見辛越下了馬車,便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旁,芋絲低低催促道:“夫人,還有一個時辰便開席了,方纔太太還使了小太監來問您到了沒呢。”

  辛越衝顧衍擺擺手示意他去忙自己的,便跟着兩個大丫鬟入了偏殿,她接過宮女手中的手爐,轉頭問道:“孃親如今在哪兒?使人傳句話去,說我在京郊耽擱了一會,這便到了。”

  “欸。”芋絲應聲便出。

  紅豆給她解下披風,接道:“太太在坤寧宮,說是往常這時候都可到偏殿去歇着了,如今那些太太夫人們都纏得緊,不得脫身呢。”

  辛越擡起雙手任紅豆和宮女們給她換上衣裳,眯着眼睛攏了攏袖子:“孃親如今也是大紅人兒了啊。”

  身旁衆人識趣地陪上幾聲輕笑。

  她卻知曉孃親話底下的意思,自上回臘八宴自己露過面之後,連帶着孃親都沒了清閒了。

  辛越今晚仍舊走的是低調路線,臘八之後的所有宴席她都沒參加過,更不想在今夜再成爲衆人的焦點,便吩咐了紅豆:“打扮得素淨些罷,顧衍前兒給的那些釵環都不許戴,就戴些日常的便好。”

  紅豆嘴上應了,心裏頭卻在想,夫人的性子一貫是不愛些花團錦簇的富貴打扮,更不耐煩頭上簪金篦銀的插上一堆,只喜歡些別緻或簡單的首飾。

  侯爺自來疼夫人,京裏還養了一班工匠專爲夫人打首飾,春夏秋冬四時應景的,時興花樣的,侯爺甚至親自畫了圖樣讓工匠打,饒是這樣,夫人日常裏戴的首飾也只偏愛那一兩樣,尤其是前些日子,夫人頭上日日簪着一隻青玉垂珠簪。

  不過不知怎的,這幾日就找不見了,她問起夫人時,夫人卻只是淡淡說許是丟在哪個角落了。

  她知道夫人是真心喜歡,領着小丫頭在府裏找了好些天都沒找着,心裏不由可惜得很。

  紅豆手中上下翻飛,不過半個時辰,就將夫人打扮齊整,領着她到一人高的銅鏡前。

  辛越擡眼粗粗一掃,銅鏡裏頭的女子一身低調的水藍色暗銀繡流水紋宮裝長裙,沒有繁複的花紋,只在領口胸前、腰處與旁的宮裝有所不同。

  束腰加寬,有一掌餘,腰下裙裳垂墜絲滑,顯得纖腰不盈一握。

  領口微敞,露出白玉般小巧的鎖骨,襯得脖頸修長纖美。

  還有一支簪子沒有插上,紅豆手裏捧着匣子,正想叫夫人坐下,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她頓時一肅,給身旁小宮女們使了眼色,領了人下去。

  顧衍接過她手裏的匣子,取出簪子,站在辛越身後,藉着銅鏡暖黃模糊的光影,輕輕插在她如雲的發間。

  從身後環着她的腰,手不自覺地掐了掐,餘光瞥到微敞的領口下一抹細細的黑影,呼吸陡然加重,壓着聲音喚她的名字。

  辛越被他呵出的熱氣惹得耳邊癢癢,輕輕掙了一下手,又不敢用力,怕把髮髻弄亂,那就又得讓紅豆按着坐上半個時辰了。

  “別動。”顧衍呼吸更重了幾分,說出的話像是從燒得正旺的火堆裏一個字一個字揀出來的,燙得她心頭重重地一跳一跳。

  斜陽西落,凜冬時節天色暗得極快,屋內的燈盞還來不及點亮,站在銅鏡前辛越看不出顧衍的神色,僵着身子站着,等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辛越卻覺得像也被夕陽拉長了一般,好似等了一個時辰之久。

  頭頂又傳來柔和的聲音:“阿越太美,暮色靄靄,你卻倒散着光,教我挪不開眼。”

  辛越一聽這聲音倒是恢復正常了,只是說出來的話教人臉紅心跳,忙說:“走罷,再不走這殿中都不必點燈,你就瞧着我就好了。”

  顧衍低低地笑出了聲,牽了她的手往外走,還不忘把她胸口的領子稍微攏了攏緊,不教旁人窺得這一抹春光。

  許是殿中的片刻溫情讓兩人都找到些剛成親時的親暱來,兩人並肩邁入太和殿時,寬大的袖擺底下,兩隻手還緊緊牽在一起。

  太和殿中早已笙歌鼎沸,人羣攘來熙往,或坐或立地寒暄交談着,殿兩旁屏風後頭的琴樂之聲都掩在了人聲之下。

  兩人剛一邁入,人聲陡一低落,琴樂聲飄然升高,再過一瞬,人聲繼續升高,琴樂聲又掩了下去。

  辛越持着笑,目不斜視地緩步往前走,心中卻想,什麼人靠衣裝,只要和顧衍一起走,就是披個麻袋也是備受矚目。

  殿中的安靜只是一瞬,立刻就有關係好的上前來同他二人打招呼,辛越亦是親熱地回以微笑問好,無非是那幾句“您可好?”“您身體可好?”“您瞧着氣色真好,近來孫兒也要娶親了罷?”

  不一會她就辭窮了,站在殿門口,面對着侃侃而談的錦安侯夫人,轉頭送了個求救的眼神給身旁的顧衍,再持着一張冷臉,你夫人就要被榨乾了!

  顧衍餘光瞥見,微不可覺地揚了揚脣,正要開口,身後忽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喲,這麼巧,顧侯爺也剛來。”

  辛越身上一僵,額上頓時多了一滴無形的汗,不待她回身,一襲熟悉的華麗藍色天蠶絲錦袍便出現在了她身側。

  顧衍伸手摟過她的肩頭,將她往後挪了一步,側身往前站在陸於淵面前:“陸公子來得也不遲,今日這宴可合意?”

  “唔。”陸於淵勾脣一笑,一雙細長鳳眼眯起,晃得人心蕩神搖。

  看了一眼辛越,發覺她今日穿的淺藍色也襯得她膚色如珠玉生輝,瑩潤細膩,笑起來的小圓臉甚是可愛,嘴角笑意更深了,“甚是合意。”

  顧衍眯了眼,直直看他,心中想的是,阿越不讓取他性命,如何做能神不知鬼不覺把那雙賊眼給挖了。

  眼見着二人眼神交鋒,一旁的錦安侯夫婦早溜了,辛越捏了捏額心,正待喊顧衍落座,便聽殿外內侍的唱禮,小皇帝來了。

  鬆了一口氣,同衆人退到兩旁行禮。

  小皇帝方纔得了一能將細沙繪成山水人像的大師,二人廢寢忘食地探討了數日書畫,大師道“繪畫不在工具不在所繪爲何,而在作畫之人的心境”,見解獨到高明,讓他欽佩不已。

  一走入殿內便見着向他引薦大師的陸於淵,更是喜笑顏開,忙請衆人平身,熱情地邀陸於淵就在自己座下入席。

  宮人連忙爲他換了座次,將陸於淵的案几換到顧衍二人的正對面,與恪親王同座一排。

  自來的規矩便是帝后首座下只有四座,再往下就是左右兩邊雙層的坐席徑直延伸到殿門口。

  顧衍見此額上一跳,往陸於淵處一瞥,兩道充滿寒意的目光相碰又轉瞬分開,快得殿中無人發現二人間暗藏的機鋒。

  衆人都落了座,由禮官唱誦一遍一年來皇帝的功績、皇后的賢良,小皇帝再不好意思地謙虛一番,基本上就是按今晨的流程再走一遍。

  一唱一跪一拜,很快便結束了。

  宮女內侍們捧着托盤從殿外排成兩列有序進入,殿中的樂師奏起了清雅的曲子,宴席便自然地開始了。

  辛越中午喫得很飽足,如今也不餓,看着桌前琳琅滿目的精巧食物也沒有太大食慾,顧衍一眼瞭然,給她盛了一碗銀耳羹放在跟前,還加了一勺桂花蜜。

  辛越朝他眨眨眼,玩心一起給他夾了一塊藕盒,這藕盒有她巴掌大,通常女子在宴席上都不會喫這些一口含不住,還要咀嚼很久的食物,她自己不喫,卻想刁難刁難他。

  顧衍面色如常,夫人夾的菜,他欣喜還來不及,用筷子一夾便送入了口,辛越都沒看清楚,他就細細咀嚼了起來,末了還含了一口熱茶解膩,挑眉看她。

  辛越訕訕捧着自己的碗,一勺一勺小口喝了起來,算她失策了。

  對面的陸於淵邊和小皇帝說話,餘光瞥着二人的互動,面上如常,一手卻忍不住彎起手指在桌上輕輕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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