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過堂不審
劉永銘吐槽道:“丁皇后哪裏有什麼孃家人呀,都是她以前的那些奴才們成了精。這打死人就打死嘛,朝裏自有法度!拿了即是了。”
丁皇后是西涼府那邊嫁進關中的。
雖然當時沒有多少親屬跟來關中,但隨行的卻有不少。
現在那些人都成了精,自視其高。
李裕言道:“那些民夫是山知府帶來的,當時山知府就怒了,說是知府衙門要受理此命案。但……但那是皇后的人,知府衙門這裏……”
“沒拿下是吧?”劉永銘冷笑道:“皇后孃家人可越來越神氣了哈,打死人都不帶喫官司的!無天良,你做的是什麼官來着?”
伍庚良連忙說道:“六爺您不必這般嘲諷於我。我是左都御史,魏王與我有施德之情,皇后與我有教勉之恩,但我絕不會偏袒。那打死人的家丁雖說沒被知府衙門帶走,但卻進了刑部了!”
“刑部?”劉永銘疑聲道:“這地方衙門都沒審呢?怎麼就到刑部去了?”
伍庚良卻是說道:“長安府推官是沒過堂一審,但那人犯卻早已供認不諱,案卷裏有供詞,並無出入,直接投刑部去了。”
劉永銘搖頭說道:“你們行呀你們。初一呢,不只是知府衙門休衙,刑部他也要休衙呀!這案卷到底是怎麼投進刑部的?”
在場的三人又不吭聲了。
劉永銘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大笑了幾聲,說道:“山知府帶來的民夫被丁皇后的人打死了,山知府又要自己親來自審。你們擔心山知府嫉惡如仇,對那丁皇后的孃家人先用一便刑。你們怕把人給打壞了以後,皇后衝你們亂髮脾氣,於是讓長安府推官不經堂審,直接做了卷宗就行刑部送去?”
那大爺黨三人又不說話,可見劉永銘又言中了。
劉永銘又道:“刑部是三哥看管着的,大哥與三哥好得穿一條褲子。皇后的人到了刑部自是不會受罪。而且刑部初一也休衙,你們以爲即不會有人開審此案,更不可能會拷打,是這麼一回事吧?”
劉永銘笑完,卻又擺出一副疑問的表情問道:“谷從秋到底是怎麼參和進來的?”
李裕看了看伍庚良與樂正信,這才應道:“也不知道大理寺餘少卿是從哪裏得的信。前腳人送一送進刑部大牢,他後腿就來要人。”
那天餘諷在聖王宮與劉永銘說過杜家的案子。
劉永銘與餘諷說過,杜家的田也是田,誰扒了都不行,抓不着皇后這位幕後真兇,還拿不着現場扒堤的人麼?
餘諷雖然開始查了,但大理寺本身沒有抓人的職權。
即使是抓人,也是在審理案子的過程中發現有漏網之魚。
在招來問話之後,明確了罪行,然後纔會抓人投入到大理寺牢獄之中。
其實那也不叫抓人,那叫問詢。
但是隻要案子的卷宗還沒到大理寺,大理寺就不能自行立案去抓。
餘諷能做的其實只有等待。
等着等地方衙門抓到人犯以後上報到刑部,刑部將案子送到大理寺,他這纔可以開審。
但大皇子與五皇子是一丘之貉,知府衙門抓了扒堤之人,還要經刑部一道,刑部卻說證據不足又扔回知府衙門左右刑名廳去了。
這麼一來一回,別說犯人了,就連宗卷都沒能傳進大理寺去。
但這一回,皇后孃家人因爲韋家人的通風報信,又出動了。
而且有個家丁還打死了個人。
但那家丁卻被大爺黨的幾位“謀士”直接弄進了刑部,他們還以爲這樣人犯就會安全一些。
卻沒想到餘諷被刑部戲耍了一陣子早就不耐煩了。一早就派人盯去着刑部衙門。
他的人得知皇后孃家人的家丁被送進了刑部,也不管休不休衙,就去刑部要人要案卷。
劉永銘在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之後大聲地笑了起來:“等等、等等。你是說餘駝子主動去了刑部要案卷?這不合規矩吧?他要真這麼幹了,且不就等着聽參了嗎?”
伍庚良氣道:“所以他今日就沒來上朝,說是等着聽參。但誰又能猜不到呢,他這就是趕着審那皇后孃家人的家丁,所以沒來!”
劉永銘疑問道:“皇后的事情我也不愛去管,但說來說去,這裏面有谷從秋什麼事呀?”
“別提了!”樂正信氣道:“谷侍郎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了信,初一呢,也趕到了刑部。原本刑部就沒有開二審,更沒有案卷。誰知他谷從秋,他、他……”
劉永銘有些笑瘋了:“谷從秋就開審了?當堂開審,當堂寫卷宗?那個人犯爲了不在知府衙門受罪,想要早些進刑部在知府衙門裏必須供認不諱,以便早些交接。他以爲刑部裏都是自己人,依舊供認不諱。結果谷從秋正好就在休衙當時以急務之名把案子給審結了?”
伍庚良與樂正信又不說話了。
劉永銘狂笑道:“那餘駝子正等着這卷審呢,谷從秋那裏二審一結,手把手得就把這案子交接給了餘駝子,人犯直接就被扣進了大理寺了?合着早上打的人,中午進的刑部,下午就進了大理寺準備判死了?”
劉永銘這是一次性地把該笑話的都笑話完了。
一是笑話丁皇后縱容奴僕行兇,飛揚跋扈。
二是笑話大爺黨人爲保下丁皇后家人的家丁胡亂出主意。
三是笑話向來辦公緩慢的衙門效率一下子高超了起來。
其實伍庚良、樂正信也是不想讓劉永銘看笑話。
原本他們是不願意與劉永銘說這些,更不該說得這麼詳細。
但劉永銘最近與谷從秋的確走得很近,朝臣們也都看在眼裏了。
而劉永銘在他們的眼中又是那種爲了銀子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人。
即使劉永銘與丁皇后、魏王不合,但看在銀子的面上,劉永銘一定會幫忙。
於是他們盤算着,也許能給劉永銘一些什麼好處,讓劉永銘幫忙去找一找谷從秋。
讓谷從秋以程序問題或是案件新進展、新證據的名義,把案卷與人犯從大理寺提回來。
只要人在刑部,以魏王與三皇子現如今的關係,多少就能左右一案情。
甚至是等到杜家被淹田畝之事過去以後,再往大理寺申報此事。
這樣就能避免餘諷從丁皇后家人家丁那裏套話。
一場命案,從案發到審結,歷經兩到三年左右都是正常的。
這並不是因爲案件有多複雜,而是行政效率原本就是如此。
唐朝狄仁傑在大理寺任寺丞的時候,十分講究效率。
唐高宗李治又對其十分認可,給了狄仁傑十足的權力。
這讓狄仁傑在一年之內就把羈押的一萬多件案子給結清了。
涉案的原告、被告、證人等等合起來一萬七千多人,愣是沒有一個人叫冤的。
此時,那伍庚良就打起了讓劉永銘幫忙的主意。
他說道:“那什麼,六爺,您能不能……”
劉永銘心中明白伍庚良想說什麼,他用大笑打斷伍庚良的話頭。
劉永銘笑道:“你們呀你們!真有你的!好心辦了壞事了!現在皇后正生你們的氣吧?放心放心!餘諷什麼人呀,不會把人往死裏整的,而且那人供認不諱,更不會有皮肉之苦。也別想着讓本王幫忙與谷從秋說些什麼。一來用不着,二谷從秋不是本王的人,不會聽本王的。三來,你們付不起這個錢!”
劉永銘上一次幫丁皇后處理關於太液池那具屍體之事就收了丁皇后八千兩銀子。
要是再讓劉永銘幫忙,還指不定要掏多少錢呢。
劉永銘正笑着說話,把笑容一收,問道:“餘諷怕人犯被大理寺正卿周書禮那和事佬給放跑了,要在大理寺守着審着。又因爲去了刑部要人,不合規矩等着聽參,所以沒來上朝,這本王能理解。可他谷從秋爲什麼沒來呀?怕被你們大爺黨圍毆?這不對吧,你們這些朝官也就是吵吵嘴,沒聽說會直接動手的呀?”
李裕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那個……”
“哪個?”
“是被人打了。”
李裕說完,連忙擺手說道:“卻不是我們打的,是皇后私自做主派了個使者去找了他。皇后也沒叫人打他,是谷侍郎自己說話太沖,那使者忍不住氣,打了谷侍郎兩巴掌。其實他根本沒受什麼傷,但、但就是……”
劉永銘吐糟道:“谷從秋什麼人呀,現在他變得多圓滑,跟那泥鰍似的,他說話會衝?這谷從秋是學壞了呀!這分明就是拱皇后的火,讓自己挨的這頓打呀,捱了打就不用上朝,也就不用與大爺黨說三道四,把這打死人的事情都扔給餘駝子處理去,他多聰明呀!”
劉永銘雖然這麼說,但心卻想的卻是別的:“他哪裏是不想管丁皇后的事情,他是連袁魁那件事情也不想多嘴,不想跟皇上說那天埋袁魁的事情,這樣他誰也都不得罪。他的密摺定是沒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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