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宋,可還有人
關我屁事!
不,關趙禎屁事?
一個遼使罷了,讓王曾或是呂夷簡這等不要臉的去主持不好嗎?
非得要玩什麼歷練官家。
不過,歷練官家好像是李獻當初爲了保命提出來的建言。
張澤用力點頭,同情的道:“太后說了,官家要歷練,要知行合一,就不能不做事。”
而讓官家做事也是你提出來的,有本事你李獻便坐視官家被比曹利用還驕橫的遼使弄的灰頭土臉。
我好像作繭自縛,被太后綁住了。
李旭覺得自己小巧了天下英雌,被太后擺了一道。
遼使每次出使大宋都帶着任務,其一是查探,其二便是威懾。
“遼使多才,我已經請孫先生去尋些飽學之士。”趙禎看着神采奕奕,自信滿滿。
可他隨即揮手遣散衆人,單獨面對李獻時,一臉愁容,“國安兄,遼使得知是我主持此事,放話說要讓我好看。”
去年遼使來汴京時,恰逢真宗身子沉重,看着過不去了。遼使不說關心幾句,而是放話要讓太后好看。
所謂兄弟之國,骨子裏還是敵人。
“這是我第一次做大事。”趙禎很認真的道:“滿朝文武都在看着我,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話。”
若是這事兒處置的不好,許多人會進言,讓官家繼續讀書吧!
剛被李獻用刀子砍出一道縫隙的囚籠,瞬間便會被補上。
“遼使,很厲害嗎?”
李獻拿着茶杯,蹙眉看着裏面的茶沫,一點胃口都沒有。
“遼使叫做耶律賢,乃是飽學之士,尤擅詩詞。”趙禎面色凝重,“孫先生也知曉此人之名,很是嚴肅的讓我謹慎,莫要輕舉妄動,且等他去尋幾個詩詞好手來。”
“誰?”
“晏殊。”
晏殊啊!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李獻說道:“那你還擔心什麼?”
“遼使擅長的詩詞大氣,晏殊……”趙禎有些尷尬。
晏殊的詩詞是婉約派,傷春悲秋爲主。
這等風格的詩詞對上遼使大氣的詩詞,嘖嘖!那場面定然好看。
“國安兄可有主意?”趙禎下意識的尋李獻想辦法。
“接待遼使最要緊的是什麼?”李獻問道。
“壓制住他的驕橫,其它的好說。”
李獻見趙禎都有了黑眼圈,便問道:“沒睡好?”
趙禎有些難爲情的道:“剛開始有些興奮,後來有些焦慮不安。”
“現在便去睡一覺!”李獻說道。
“可遼使明日就要入朝了。”趙禎焦慮的道。
“安心,我說的。”李獻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回去。
……
太后處置完政事,喝着茶水,想到趙禎昨日開始的焦躁不安,不禁莞爾。在她看來,處置政事從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有耐心。
所以她本想過兩年再讓趙禎開始處置政事,可沒想到卻被迫提前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準備爲趙禎作弊,就讓他一步步的歷練。
不過心中難免關切,太后隨後去了趙禎那裏。
得知官家在寢宮後,太后的面色有些發黑,眼神凌厲。
弄不好又是禁足。
羅崇勳想到官家以前賴牀,太后無可奈何的模樣。
到了寢宮外,張澤慌忙行禮。
“青天白日睡覺,誰家的規矩?”太后目光不善。
“太后,官家昨夜琢磨了一宿如何應對遼使。”張澤解釋道。
“那麼,他此刻能安心入睡了?”太后譏諷的道:“在睡夢中找到解決之道嗎?”
“李郎君來了一趟,讓官家安心睡覺。”張澤尷尬的道。
太后一怔,輕輕推開寢宮的門,往裏看了一眼。
趙禎蓋着被子,背身對她,小呼嚕打的格外歡實。
太后輕輕拉上門,回身低聲道:“吩咐左右,誰吵醒了官家,重責。”
“是!”張澤行禮。
太后回去,路上突然微笑道:“當初老身和先帝處置政事,官家還小,便在邊上玩耍,突然我便聽到了有人打鼾,還以爲是先帝,便準備提醒。可仔細一看,卻是官家。那時候的官家,令人疼愛。”
她眉宇間盡是溫柔,“令人告知李獻,此事,老身來。”
那終究是她看大的孩子,讓他這般寢食難安太后也心疼。
有人去傳話,回來說道:“李獻說,官家孝順,既然此事是官家掌總,便沒有讓太后操心的道理。”
“這還倔上了?”太后莞爾,問道:“李獻可擅長詩詞?”
羅崇勳問了皇城司的人,“從未聽聞。”
去傳話的內侍說道:“李獻說這話的時候在做飯,看着漫不經心的模樣。”,說着,內侍嚥了口水,想到了那一鍋肉的噴香。
晚些趙禎醒來尋太后用飯,聞言便說道:“大娘娘每日勞累,既然把此事交給了我,那麼便安心就是了。”
“好!”太后微笑道,回過頭便令人打探情況。
“孫先生那邊請了晏殊,還請了幾個詩詞了得的才子。”
“妥!”
官家掌總,孫奭唱戲,在太后看來最爲妥當。
耶律賢在驛館中沐浴更衣,問了左右,“宋人那邊如何?”
隨行副使蕭衍申說道:“據說孫奭今日在家舉辦詩會……”
在場的人都在笑。
“這是怕了我的詩詞嗎?”耶律賢淡淡的道:“往日使者多驕橫,卻只是驕橫,被宋人一番軟釘子頂住便無從下手。我來,便是要從宋人最擅長的詩詞入手,震懾他們。”
蕭衍申說道:“朝中一直有提高歲幣的呼聲,畢竟,錢糧艱難啊!”
“此次便是機會。”耶律賢說道:“震懾住宋人,隨後再提出提高歲幣。對了,曹利用呢?”
“曹利用據聞稱病在家。”
耶律賢大笑,覺得曹利用是個聰明人。
“對了使者,今夜有人響應孫奭的號召,在州橋夜市設下彩頭,以詩詞取勝。”
這是個機會。
若是能在夜市擊潰汴京所謂的才子們,明日的朝會上,耶律賢便能壓制住宋人君臣。
“準備飯菜,我喫完歇息,養精蓄銳。”
……
今日的滷肉飯喫的杏花眉開眼笑,結果喫多了,飯後挺着個肚子難受。李獻出門尋了個賣二陳湯的,要了兩碗,一人一碗灌下去。
“還脹。”杏花愁眉苦臉的道。
這個丫頭很聰明的察覺到了郎君對自己的偏愛,那種類似於親人般的關愛下,十五歲的杏花也流露出了女孩子的純真天性。
“那就出門去散步消食。”
“我要去州橋夜市!”杏花兩眼發光。
“依你!”
主僕二人安步當車,一路從外城順着御街進了內城。
州橋明月是汴京景點之一,今日恰好一輪滿月,看似有些冷清的掛在天上。橋下汴河緩緩流淌,水聲潺潺,令人俗念頓消。
“郎君,我又餓了。”十五歲的少女消化功能太強大了。
李獻指指州橋,“過去就是夜市,咱們去覓食。”
他也期待了許久的美食之旅啊!
可今夜州橋卻被人封住了。
“橋上有詩詞盛會,還請繞路。”守橋的人看似客氣,眼神卻冷漠。
杏花見了就下意識的躲。
李獻蹙眉,“我今日便要從此進去。”
“可會詩詞?”那人嘴角翹起。
“會!”
“背誦兩首可上去。”
李獻隨意背誦了兩首詩詞,守橋的人告誡道:“莫要亂出聲,否則會被趕下來。”
李獻帶着杏花上了州橋,就見中段那裏有數十人,人聲鼎沸。
數十個才子正在吟詩作詞,好不快活。繞了幾個大圈子,甩開皇城司探子的耶律賢卻帶着人走了過來,微笑道:“聽聞南國文人詩詞無雙,今日我來,想討教一番。”
“遼人?”有士子冷笑。
耶律賢點頭,爲首主持的士子張颯說道:“今日不限人,有詩詞只管吟誦出來,評議的乃是汴京的詩詞名家,定然不偏不倚。”
他指指邊上的彩頭,“若是能奪了頭彩,那個彩燈便是你的。”
那個彩燈上用金銀線勾勒出了一幅畫,看着美輪美奐。
有人笑道:“北蠻子,也知曉詩詞嗎?”
在軍隊打不過對方的情況下,詩詞便是大宋士大夫們最後的驕傲和遮羞布。
衆人不禁莞爾。
耶律賢也不怒,開口便吟誦了一首詩詞。
大氣!
和當下大宋流行的婉約派,傷春悲秋派比起來,這一首大氣的詞顯得格外的有力量。
一首詞吟誦完畢,耶律賢負手問道:“如何?”
衆人愕然,有人失聲道:“北蠻子也有這等大才嗎?”
“北方的風雪,方能養出這等大氣!”耶律賢微笑道:“我是耶律賢,大遼使者。在大遼時聽聞南國文采風流,心嚮往之。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我想問問,可還有人?
大宋,可還有人?”
這份羞辱令人羞愧欲死,有人起身,可隨即坐下。
這是自知不敵。
耶律賢不禁大笑。
就在這暢快的大笑聲中,有個少女的聲音插了進來。
“郎君,那個彩燈好生漂亮,咱們把它贏來掛在院子裏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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