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曾的好感,使者的難堪
見她患得患失,李獻笑道:“那就掛你自己屋裏。”
杏花搖頭,“要掛也該掛在郎君屋裏。”
大晚上屋裏掛一盞彩燈,晚上醒來,見光暈幽幽,會不會被嚇一跳?
李獻打死不要,杏花這才勉爲其難(竊喜不已)的把彩燈掛在自己屋裏。
叩叩叩!
杏花在屋裏擺弄彩燈,李獻開門,就見一個僕役模樣的男子在外面,叉手行禮,“可是李郎君?”
“是我!”李獻想到了曹利用,第一次覺得自己興許該尋個護院。
“我家阿郎請李郎君去一趟。”
“你家阿郎是誰?”
“當朝宰輔,王。”
……
李獻弄清楚了不是王欽若,這纔出門,臨走前交代杏花,今夜別點彩燈。
“小心招禍。”
路上李獻旁敲側擊,詢問王曾找自己的緣由,僕役嘴卻嚴實。
到了王家,見僕役們面色凝重,李獻心中一個咯噔。
他記得王曾算得上長壽,怎地,難道要被自己蝴蝶了?
見到王曾時,他披衣坐在牀榻上,面色發紅,見李獻進來,說道:“當初先帝弄些鬼神之事,滿朝文武敢言者寥寥,彼時老夫上疏,言此舉五大害。先帝駕崩,遺令太后垂簾輔佐,老夫入見太后,令老夫擬遺詔。老夫擬定‘以明肅皇后輔立皇太子,權聽斷軍國大事。’”
王曾面色肅然,“彼時丁謂乃權臣,令老夫把權字去掉,老夫不肯,最後丁謂只能嗟嘆奈何。”
權,便是代理的意思。有權字在,太后的垂簾聽政便是暫時的。若聽了丁謂的話去掉權字,後果嚴重。
“你可知此事的後果?”王曾問道。
“若是去掉權字,太后與官家將成爲對頭。”李獻心中對這個老人頗有敬意。
“正是如此。”見他誠懇,王曾笑了,“後來老夫建言官家當多聽政,宰輔稟告政事時,官家也得在場,被丁謂阻撓。”
李獻肅然起敬,鄭重行禮,“王公可爲干城。”
若非王曾,大宋此刻大概就該亂了。沒有權字約束的太后,會不會放飛自我?
極有可能!
“你這個年輕人,那日一番話讓老夫看出來了,在你的眼中,宰輔們都是蠅營狗苟之輩?”王曾笑道。
李獻苦笑,他不覺得滿朝宰輔都是蠅營狗苟之輩,至少王曾、魯宗道不是。
王欽若就是個奸臣,呂夷簡八面玲瓏,馮拯垂垂老矣。
“太后一直不肯放手,老夫也頗爲不滿,可不滿歸不滿,老夫卻不能再開口,你可知爲何?”王曾這話是在考教李獻。
李獻故意想了想,“王公若是爲官家開口,太后難免要擔心官家與宰輔之間交往密切。”
宰輔和官家勾搭在一起,如此,太后如芒在背,對王曾和趙禎都不是好事兒。
“你能看到這一點,老夫便放心了。”王曾身體一鬆,咳嗽了起來,李獻拿着案几上的茶杯遞過去,王曾喝了一口,喘息道:“老夫就擔心你年輕氣盛,不管不顧爲官家出頭,觸動太后的根本。”
李獻默然。
“官家被困於宮中,你爲他破開了一道口子。太后既然要磨礪官家,那麼,自然會丟出些題目來。遼使之事……按理老夫不該如此着急上火,以至於胸腹脹痛,難受至極。可若此事做不好,許多人便會進言,讓官家繼續讀書。讀書,纔是官家的本分,明白嗎?”
李獻點頭,“官家若是一直讀書,對於許多人而言不是壞事。讀書越久,日後親政,就越容易受制於臣子。”
“好!”王曾面色潮紅,“取酒來!”
邊上服侍的僕婦說道:“醫官說阿郎不許飲酒,否則腹脹如鼓。”
“見此出色的年輕人,不飲酒老夫心中快意如何宣泄,速速取了來!”王曾大笑。
一碟子炸豆子是下酒菜,二人對坐着慢慢喝酒。
“老夫今夜讓你來,想爲官家把把關,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此刻門外有健兒數人,若你非官家良佐,今夜拼着得罪官家,老夫也得把你驅逐出汴京。”
李獻看了一眼門外,“王公擺下了鴻門宴,我如何不來。”
“哈哈哈哈!”王曾快慰笑道:“你有此眼光,老夫慶幸官家獲一良師益友。如此,老夫便該爲你與官家籌謀一二。”
嗯?
李獻不解,王曾輕聲道:“老夫知曉耶律賢的名聲,若是私下以詩會友,晏殊可爲對手。可這是國與國的較量,晏殊的詩詞太過婉約,不夠丟人的。官家明日會有些難堪,你這個所謂的良師益友也難逃責難。如此……”
老王不錯!
李獻微笑道:“此事已經了結了!”
“了結了?”王增拿着酒杯,被胸腹的脹氣弄的難受。
“王公可安心了。”李獻一飲而盡,“王公是胸腹脹氣?”
他轉換話題,王曾以爲此子驕傲,不肯要自己幫襯,心中嘆息,就順着說道:“最近老夫每每飯後一個時辰腹部脹氣煎熬。吃了不少藥,無濟於事。”
“王公不喜喝二陳湯嗎?”李獻知曉這是消化不良。
王曾點頭,“老夫不耐煩喝那些東西。”
“喝一喝有好處,或是用陳皮泡水喝一杯,不必每日喝,隔幾日喝一次。”
李獻走了。
僕婦一邊收拾,一邊嘀咕,“年輕人好大的口氣,醫者都弄不好的病症,他隨口就是陳皮泡水,若是阿郎的病那麼簡單,哪輪到他來治?”
王曾靠坐在榻上,腹部脹氣難受,突然開口,“弄了陳皮泡水來,速去!”
僕婦不敢置喙,急匆匆去尋人。晚些,一杯陳皮泡水下肚。
沒過多久,室內矢氣如雷,連綿不絕……
第二日凌晨,王曾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家人面前,一家子愕然。
“阿郎好了?”
“好了。”王曾坐下,吩咐道:“老夫看到家中剛弄了些好羊肉,令人送些去外城老鴉巷李家。就說老夫說的,若有暇,令那小子來家中,老夫親自教授他!”
一家子愕然。
王曾嘟囔,“狗屁大儒,學了大儒的那一套,只會令人成爲傻子!”
……
遼使要朝見太后,本是件令人頭痛的事兒,可今日朝中和宮中都喜氣洋洋的。
一首詞在汴京不脛而走。
“明月幾時有……”
這是曹利用早上聽到的第五次水調歌頭了,他在家中花園裏負手疑惑的道:“這難道是天意?”
天意此刻在家睡覺,張澤急匆匆趕來,說官家有請。
此刻,耶律賢在朝中說着賀詞,恭賀太后壽辰。
賀詞唸完,按照往年的規矩,遼使就該展露驕橫的一面。可耶律賢今年卻一言不發。
太后見狀頗爲快慰。
趙禎在邊上卻忍不住開口,“聽聞貴使詩詞了得?”
嘖!
太后想捂額,心想這孩子的性子不是軟弱嗎?怎地學會擠兌人了。
趙禎說完也有些後悔,可心中卻隱隱有些興奮。
耶律賢看了衆人一眼,雖說昨夜認輸,但今日在朝會時萬萬不能縮頭,否則回去遼皇會勃然大怒。
他看了衆人一眼,“今日在的皆是大才,外臣,請教!”
呃!
衆人鬱悶的看了趙禎一眼。
太后淡淡的道:“此乃朝會。”
耶律賢呵呵一笑,從昨夜被碾壓的鬱悶中走了出來,“外臣,請諸位賜教。”他知曉,若是昨夜那人被找到了,此刻必然會站在殿內。
這時外面有人稟告,“太后,有士子李獻求見官家。”
太后順勢擺手,“貴使回去好生歇息。”
“是。”耶律賢微笑看了一眼趙禎,告退回身。
然後,呆立原地。
“貴使?”帶路的內侍蹙眉回頭,順着他的視線再看向殿外。
李獻就站在那裏,和張澤在說話。大概是感知到了視線,他看了這邊一眼,對耶律賢微微一笑。
耶律賢面色羞紅,維繫着最後的自尊上前行禮,“昨夜尊駕一首詞令我敬佩不已,敢問尊姓大名。”
是他!
水調歌頭竟然是李獻作的?
太后的臣子們愕然。
就見李獻微微頷首。
“在下李獻,李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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