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埋了

作者:午睡的小魚
王曾下衙後來了李家,熟稔的抱起來福,“官家被困多年,有些天真。”

  “換了誰從出生就被困在一個地方坐井觀天,會比他更爲天真。”李獻摸摸狗頭。

  “你怎地不勸勸他?”王曾說道:“老夫敢斷言,這是個圈套,就等着人跳進去。那些人怎麼也想不到跳進來的是官家。不過把心一橫,正好乾一傢伙大的。”

  “恕我直言,官家前十四年的教育悉數失敗。對此宰輔們有罪責。”李獻有些不滿,“如今要想重新把官家拉回正軌,閉門讀書是不行了,唯有知行合一。”

  “說人話。”

  “就是讓他去經歷摔打,摔打的越多,他越成熟。”

  歷史上仁宗被困宮中多年,對外界的一切都是從身邊人口中獲得,可以說是井底之蛙的典範。

  而今卻不同了,李獻把困住他的大網撕拉開了一道口子。

  當一個熟知天下局勢、知曉人心鬼蜮的帝王重新出現在廟堂之上時,這個大宋會走向何方?

  我很是期待啊!

  李獻目送王曾出去,心潮澎湃。

  第二日,太后召見。

  “這是個圈套。”太后直言不諱,“官家衝動,可既然開了口,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否則以後你的話別人會當做耳旁風。”

  所謂帝王金口玉言,言出法隨,便是要營造出帝王信守承諾的形象。久而久之,帝王一句話,下面的人就會深信不疑。

  這也是確立威信的法子。

  “是。”趙禎有些沮喪。

  “如此,去吧!”太后淡淡的道:“讓皇城司的人協助。官家,記住了,最靠得住的不是什麼文官,而是祖宗留下的那些人。”

  您這不是在鼓動他寵信宦官嗎?

  見李獻神色古怪,太后問道:“定遠侯覺着不妥?”

  “太后英明。”李獻說道:“旁人只看到了宦官亂權,卻沒看到帝王的窘迫。當文武皆不可信時,帝王唯有依靠身邊的內侍來維繫局面。否則,改朝換代就在眼前。”

  這是個明白人……太后說道:“魯宗道先前求見老身,說自己帶累了官家,頗爲愧疚。老身說了,既然官家要做事,那麼,這便是機會。”

  一帆風順可不是事,那是錦上添花。

  二人告退。

  不久,一個內侍進來,和羅崇勳低聲說着。

  太后在看奏疏,突然心有所感,說道:“官家這些時日看似長進了,可依舊天真胡鬧。”

  羅崇勳神色古怪,上前稟告,“太后,官家昨日晚飯後獨自看書,說……朝堂之上明槍暗箭層出不窮,竟如此險惡,大娘娘這些年苦撐不易,我當爲她分憂。”

  太后的眸中有一瞬失神,冷冷的道:

  “來人!”

  “在!”

  “傳話,是老身讓官家去查探此事,算是歷練。”

  “是!”

  太后低頭看着奏疏。

  官家接受太后的指令去歷練,出了事兒,自然便是太后的錯。

  ……

  事情很簡單,就是城外有二十餘戶農人的良田被人買了。

  “說是強買。”

  皇城司的人帶路,一行人來到了城外。

  眼前是一片田地,遠方便是黃河。

  多年後,金人的鐵騎渡過黃河,這片良田想來便成了他們的牧場。

  春天來了,這片良田裏卻無人耕種。

  “把人招來。”趙禎就如同青天大老爺般的,準備在田間地頭辦案。

  遠處來了些人,李獻指指他們,楊琪令人去查探,回來稟告,“侯爺,是附近的百姓,還有豪奴。”

  “秦家的?”李獻笑了笑。

  “是。”

  那些農人來了,趙禎開口,“你等可不是自願賣地?”

  你這是誘供啊!

  李獻臉頰抽搐,張澤低頭,幾乎想鑽進地縫裏去。

  一個老人說道:“我等皆是自願的。”

  呃!

  趙禎說道:“你等無需惶然,今日我來,便是爲你等做主……”

  他好話說了一籮筐,可這些農人一口咬死自己是自願的。

  甚至有人嘀咕,“狗拿耗子。”

  ‘狗官家’在揮舞雙手,“你等有冤屈只管說出來,朕……我爲你等做主。”

  “我等真是自願賣的。”

  趙禎筋疲力竭,回頭見李獻在喝茶,不禁大怒。

  朕在賣力辦事,你卻在悠閒消遣。

  李獻搖頭,“散了吧!”

  衆人一鬨而散,趙禎過來,一把搶過茶水,一飲而盡,“渴死我了。”

  “問話是弄不出結果的。”李獻摸出一把瓜子磕着。

  “拷問……沒道理拷問百姓。”趙禎至少不昏聵,也不會爲了自己的面子去爲難百姓,這讓李獻很是欣慰。

  楊琪眼中多了堅毅之色,顯然是覺得這樣的官家值得自己去守護。

  “你信不信,秦家在事後至少花了兩倍的價錢封口。那些百姓拿了好處,誰會反悔?”李獻坐在田埂上,悠悠的看着遠處的豪奴。

  “去問問。”趙禎不信,“人總得有些良心吧?”

  良心值幾個錢?

  李獻搖頭,不準備和他辯駁。

  沒多久,去的侍衛回來了。

  “那些百姓都發財了。”

  李獻發現趙禎無聲說了一句:狗賊!

  你也有脾氣啊!

  李獻暗笑。

  “沒法藉此斷案。”楊琪都看出來了此事不妥。

  “不能動手,此事麻煩了。”

  隨即,衆人回城。

  秦宣才三十多歲,祖父當年是六品官,父親是七品官,到了他這裏,先帝仁慈,在他九歲歲時就給了一個七品的官銜。雖然沒有職事,卻有俸祿,也有地位。秦宣也頗爲爭氣,接掌家業後,十餘年下來,把父輩傳下來的家業擴張了一倍有餘。

  秦家來了兩個客人,秦宣親自作陪,三人在院子裏喝酒。

  枝頭春意鬧,前方還有女伎歌舞,更添了幾分春色。

  “秦兄此次出手的時機恰到好處,諸公頗爲歡喜,都說,秦兄的幾個兒子大才,想來以後自有大好前程。”

  左邊的白衣男子舉杯,含笑道。

  秦宣三十多歲了,再出去做官有些晚。這番話是許諾以後會幫襯秦宣的兒子一把。

  “多謝。”秦宣相貌堂堂,舉杯道:“請回告諸公,那些農戶每戶都給了兩倍價錢,農人狡黠,怎會捨棄憑空而來的好處?”

  “如此,咱們就坐視官家鬧個大笑話。”白衣男子笑道,身邊的同伴看着有些陰鬱,“魯宗道不足爲慮,令人憂心忡忡的是官家。官家年少,卻能看出他對現狀不滿,對新政躍躍欲試。若是等他親政,我輩危矣!”

  歷史上,仁宗算是能忍的,在被太后壓制了十一年後親政,他接着又忍了幾乎十年,這才發動新政。

  “他是這個。”白衣男子拿起瓷碗,手臂外移,鬆手。

  呯!

  瓷碗落地粉碎,白衣男子拿起筷子,“我等是這個”,他用筷子往碟子裏的羊腿上戳去。

  筷子深深的戳進了羊腿中,用力扒拉,羊肉便分離了出來。

  “這是肉。來,諸君自取。”

  “哈哈哈哈!”

  狂笑聲傳到了枝頭,鳥兒驚飛,竟不肯在此駐足。

  ……

  “沒查出來?”

  看着有些沮喪的官家,太后不動聲色的道:“皇城司那邊怎麼說?”

  “皇城司說秦家給了好處,那些農人不肯開口。”

  “這便是小民,你認知了嗎?”

  “是。”

  這便是歷練。

  “去吧!今日你自己喫飯。”

  趙禎本想和太后一起喫飯,尋求一番安慰和指點,聞言越發沮喪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當即有人上菜。

  竟然有一壺酒。

  趙禎指着酒壺,“怎地有酒?”

  張澤說道:“官家走了一日,腳痠腿疼,喝點酒水可解乏。”

  除去逢年過節,太后不許趙禎飲酒。

  趙禎這才明白太后今日讓自己單獨用餐的緣由。

  喫完飯,喝了酒,洗個澡,他躺在牀上,愜意的道:“舒坦。”

  太后此刻在聽取皇城司的彙報。

  “……官家說了許久,那些百姓都咬死是自願的。官家有些惱火。”

  “定遠侯呢?”

  “定遠侯沒出手。”

  “他這是要看官家的笑話?”太后知曉不會如此,但依舊不滿,“告訴他,歷練官家也得度。”

  “是。”

  晚些,太后準備就寢,消息傳來。

  “定遠侯說了,三日內解決此事。”

  “他會如何解決?”太后靠在牀榻上想着此事,“三日,怕是有些誇大了。不過年輕人好勝心強,罷了,放手讓他施爲。”

  ……

  第二日,吃了早飯,杏花照例要去蔡河邊巡查生意,李獻讓她休息一日,杏花不肯,說要爲郎君看好生意。

  你給出善意,大多人也會回以善意。這對來自於後世,習慣了社會冷漠的李獻來說還有些不適應。

  老鴉巷裏外多了些陌生人,他們有意無意的在盯着李家。

  可直至黃昏,李獻依舊沒動靜。

  吃了晚飯,李獻照例出去散步。

  “看好家門!”家主交代道,來福在門後嗚咽。

  走出老鴉巷,楊琪和幾個侍衛在等候。

  “見過侯爺。”

  “如何?”李獻問道。

  “方纔皇城司的人出手,把那些眼線毒打了一頓,都趕跑了。”

  “讓兄弟們做好準備。”

  “是。”

  李獻在河邊溜達了一圈,直至天黑,悄然上了一輛馬車出城。

  慘淡的月色下,那片田地裏空蕩蕩的。

  “挖!”李獻開口。

  幾個侍衛扛着鋤頭進了田地,沒多久就挖了幾個坑。

  李獻走到坑邊,伸手從邊上侍衛抱着的箱子裏拿出銀錠丟進去。

  “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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