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渣集中營
讀書就是爲了掙錢,爲了娶個好娘子,爲了給後代更好的生活……
人類骨子裏都是利己的,嘴裏說着君子之道,手裏也不閒着,該爲自己扒拉好處絕不落人後。
所以,在李獻說自己的學問與貢舉無關後,整個國子監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消息散出去後,汴京士林無數人都在等着看戲。
連宰輔們都派人來打探消息,想知曉這位定遠侯怎麼收場。
跋扈!
驕橫!
原先被冠在曹利用頭上的符號,如今都給了李獻。
一個大儒站在國子監門外,看着絡繹不絕進來的學生和家長,顫顫巍巍的道:“要讓李獻知曉,規矩,它就是規矩。立在那裏,咱們說不能動,那誰都不能動。”
馬蹄聲傳來,十餘年輕人在許多隨從的簇擁下來了。
“讓路!”爲首的年輕人拿着馬鞭,指着大儒喝道:“國子監你家的?擋着大門作甚?”
大儒跺腳,“尊老呢?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這些年輕人幾乎是把驕橫寫在了臉上,有的滿臉橫肉,有的一臉驕矜,有的看似病癆鬼,廋的一陣風都吹得走,看去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的紈絝子弟。
“閃開!”
豪奴開道,正蝟集在一起報名的學生和家長們惱火的叫罵,等看到這羣人時,叫罵聲沒了。
這些年輕人從人羣中大搖大擺的走過,當看到趙禎時,齊齊行禮。
“見過官家。”
趙禎也不說話,讓開一條路。
衆人看着桌子,以及後面的李獻師徒。
“這是定遠侯。”
有人說道。
一個年輕人上前,行禮,“學生曹倚,見過先生!”
人羣中驚呼,“是曹瑋的次子,汴京霸王之一。”
曹瑋乃是當下碩果僅存的名將,幾個兒子都還好,就這個次子混不吝,從小就愛打架鬥毆,長大了更是飛鷹走馬,無所不爲。
曹瑋曾放話,誰能教好曹倚,他願重金酬謝。可這幾年下來,先生們走了一個又一個,曹倚依舊如故。
李獻乾笑,“好。”
“潘承規見過先生。”第二個年輕人行禮。
人羣中有人驚呼,“這不是潘美的孫兒嗎?”
潘美乃是大宋開國名帥,雖說晚節不保,但地位依舊無可動搖。
李獻看了趙禎一眼,心想這位應當不錯吧?
劉從廣站在他的身後,很是興奮的道:“先生,潘承宗掛了個閤門祗候的官銜,和咱們打成一片,都是好朋友啊!”
說完,他發現先生的神色好像有些痛苦。
第三個年輕人上來,“趙思聰見過先生。”
這名字,耳熟啊!
李獻微笑。
劉從德驚呼,“這是趙普的玄孫,先生,這位可是汴京紈絝的扛把子啊!”
李獻:“……”
趙禎已經無言以對了,他看了張澤一眼,張澤委屈的道:“臣把話都傳到了,可來的都是這些人。”
一羣人渣啊!
一個接着一個年輕人上前報名,人羣中驚呼陣陣。
馬碩嘆息,“這些人進來,國子監再無寧日矣!”
最後一個年輕人走上前來,看着頗爲精神。
“韓琦,見過先生。”
“這不是一夥的。”劉從廣搖頭,“沒聽說過。”
啪!
李獻抽了他一巴掌,“今日就這個最正經!”
狄青回頭數了數,“先生,正好十八人。”
趙禎有些心虛,“十八人,好聽。”
“十八羅漢。”李獻覺得佛祖能一記掌心雷劈死這些假羅漢。
“好聽!”潘承宗讚道:“如此,我等便是十八羅漢了。”
“那先生是什麼?”曹倚問道。
一個紈絝摸摸下巴,“佛祖?”
呯!
潘承宗踹了他一腳,“先生就是先生,什麼佛祖?”
這人還知曉敬畏,讓李獻在絕望中生出了希望。
“佛祖早就沒了,你這不咒先生嗎?”潘承宗罵罵咧咧的。
李獻臉上的笑容僵硬。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報名的多了三十餘人。
“考試。”李獻把準備好的試卷發下去。
十八羅漢拿着試卷皺眉,潘承宗一臉便祕模樣,曹瑋把筆桿子都咬爛了,看樣子他的午飯便是文房四寶。
趙思聰不知昨夜去做了什麼,竟然趴在案几上睡覺,呼嚕聲震動廣場。
考試結束,最差的竟然不是十八羅漢,而是那些零散報名的。
文彥博嘆氣,“先生,這些都是想進來混關係的。”
十八羅漢身份尊貴,雖說家中當下看似平庸,可這些開國元勳的家族底蘊不是一般權貴能相比的。
若是能和這些人攀上交情,他們手中隨便漏一點資源,就足以讓這些人喫個腦滿腸肥。
“都趕走。”李獻擺擺手。
狄青說道:“先生,不留些?好歹也是個陪襯,若都是紈絝子弟,別人會把咱們當做是……”
人渣集中營。
當得知了十八羅漢的‘豐功偉績’後,李獻覺得自己被趙禎坑了。
趙禎早已回到了宮中,太后漫不經心的問道:“如何?”
“報名的不少,頗爲踊躍。”趙禎面不紅,耳不赤。
“是嗎?可老身怎地聽聞,去的都是汴京紈絝?”太后冷笑。
“定遠侯說了,定然能改造好他們。”
“呵呵!”太后看似欣慰,“若他真能改造好這些紈絝,開封府上下都得對他感激零涕。”
每年這些紈絝在開封府犯下的事兒多不勝數,令開封府的官吏們頭痛不已。
但這些紈絝看似驕橫,卻知曉分寸,大事不犯,小事不斷。
這便是底蘊。
紈絝都比你紈絝的機靈。
那等強搶民女的把戲,誰玩誰撒比,會被這個圈子驅逐。
趙禎灰溜溜的回到了西閣,準備補課。
“聽聞今日定遠侯招募學生,如何啊?”孫奭問道。
老先生也頗爲關切此事,他擔心汴京士林會弄出什麼大動作,搞的不可收拾。
“報名者頗爲踊躍。”趙禎坐下,一臉正色。
“那就好,那就好。”
孫奭鬆了一口氣。
李獻卻在頭痛。
馬碩非常善解人意的讓他挑選課堂,李獻看看這些人渣,便挑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回到家中,杏花喜滋滋的在等候,“恭賀郎君成就師業。”
“這誰教伱的?”李獻問道。
“說書的說什麼大業,我想郎君是去做先生做老師的,那自然是師業。”
“有道理。”
回到書房,文彥博嚴肅的道:“先生,學生先前和人打探了一番,那些人都不是……善人。”
“人渣!”李獻用兩個字來總結。
“先生總結的極妙。”文彥博讚道,“這些人渣家境優渥,背景深厚。他們無需科舉便能倚仗門蔭爲官,故而喫喝嫖賭無所不爲……這等人,不好教授啊!”
狄青要回去了,臨走前說道:“先生若是不好動手,便等弟子來教訓他們。”
“用不着你。”李獻擺擺手,獰笑道:“人渣嗎?若爲師把這些人渣改造成人傑,你說說,會如何?”
文彥博說道:“若真能如此,那些人家便會成爲先生的臂助。嘶!”他倒吸一口涼氣,“此事,做得啊!只是難,難於上青天。”
這些人渣的家族實力雄厚,若是能改造好他們,證明李獻的能力值得這些家族靠攏。如此……
慶曆新政爲何失敗?
就是因爲朋友太少,敵人太多。
“要把我們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如此,一切可期!”
李獻眯着眼,“爲師,倍感期待啊!”
潘承宗回到家中,父親潘惟熙遣人來問如何,他躺在牀榻上,懶洋洋的道:“回稟父親,就說今日頗爲順遂,也就是看在官家的面上,糊弄那位侯爺罷了。”
潘惟熙得了這番話,對幕僚苦笑道:“先父何等威名,沒想到往後卻一代不如一代。”
幕僚笑道:“阿郎自然不好出頭,不過到了小郎君他們這一代,卻無需顧忌。”
潘美的威望太高了,若是潘惟熙等人繼續高歌猛進,潘氏必然會成爲大宋門閥,這是宮中所不允許的。
所以臨去前,潘美令兒子們低調做人,別冒頭。
“老夫也是如此想,可不知怎地,到了大郎他們這一代,竟然一個比一個沒出息,令老夫絕望不已。”
他不是沒想過努力教導孩子,可多年下來,毫無用處。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幕僚嘆息,“那位定遠侯教授的家傳之學,大概沒什麼用處。不過讓大郎君去廝混,卻能結交些人家。其次,還能在官家那裏留個好印象,等以後機會到了,自然能門蔭出仕。”
這是豪門之路。
他們含着金鑰匙出生。
他們的起點便是許多人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終點。
但他們卻不在乎,甚至是厭惡。
就和圍城一樣,裏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第二日,潘承規被強行叫醒,迷迷糊糊的洗漱,迷迷糊糊的被護送上馬,一路往國子監去。
深秋的風颳着臉痛,潘承規漸漸清醒了,到了國子監門外,正好幾個人渣也到了。
大夥兒都是一臉疲憊的模樣,相對一笑。
“上課繼續睡。”
“那是。”
“上幾日給那位先生面子,隨後咱們就撤!”
“好!”
衆人一路去了課堂。
坐下後,一羣人聚在一起,你說東家的女妓漂亮,他說西家的酒菜不錯。
就一個韓琦落單,在孤零零的看書。
“咳咳!”
門外傳來李獻的聲音,衆人議論依舊。
“哎!”韓琦低聲提醒。
“叫什麼?”趙思聰不滿的道,當他看到門外的幾個大漢時,眨巴了一下眼睛,“先生,你不會要玩真的吧?”
門外,嚴大等人拎着大棍子,默然等着吩咐。
“如此,你再出聲試試。”
李獻微笑道。
趙思聰笑了笑,“我出聲了,怎地……”
“打!”
“誰敢?”趙思聰起身。
“老子親自來!”李獻接過棍子,上去就是一頓狠抽。
“嗷!”
開學的第一天,就熱鬧非凡。
……
第四更,19點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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