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酬謝,大婚
貢舉結束了。
御史中丞劉筠當朝稟告了此次貢舉錄取的人數,以及大致情況。
一句話,天下英才又一次進了老趙家的口袋中。
君臣都喜氣洋洋的,只是官家的喜氣看着有些僵硬,讓人難免聯想到了接近的大婚。
難道是對那位曹氏不滿意?
據聞曹氏溫柔賢淑……但老曹家能出溫柔賢淑的女人嗎?
有人在青樓喝多了打賭,若曹氏溫柔賢淑,他便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曹瑋爲此痛心疾首,令族中對小娘子們嚴加管束,最低要求:不許在外面打架。
小娘子們看似無害,可聚在一起時,彼此之間的暗流洶涌讓人無法和她們無害的容顏聯想到一起。甚至因爲口角動手的也不少。而曹氏小娘子的戰績幾乎是一邊倒,打遍汴京無敵手。
可憐的官家!
臣子們在幸災樂禍。
李獻也在,他靜靜的看着劉筠,想着這期科舉是否有什麼大才。
但有大才也和他沒關係,此刻墨家獨立,這些過了龍門的大才們自然不會選擇和他交好。
劉筠唸誦完畢,回身微笑,看了李獻一眼。
墨家,羨慕嫉妒了嗎?
李獻淡淡的道:“不知此次貢舉題目可有強國之術?”
“是道!”曹利用毫不客氣的糾正了他的說法。
“道?”李獻嘆息,“所謂的道,可能驅使術?”
這是內行!
孫奭多年教書生涯的總結就是,道必須要能驅使術,否則便是假大空。
“自然。”曹利用說道。
“那麼,不說前唐,就說大宋。從科舉至今,考強國之道多少次了?本侯想問問曹侍中,那些道中的佼佼者,可曾爲強盛大宋出了什麼主意?”
李獻走過來問道。
曹利用笑道:“如今大宋蒸蒸日上,便是道在行之。”
“曹侍中如何判斷大宋如今在蒸蒸日上?”
“仁君在位……”
曹利用的空話被李獻揮手打斷,他毫不客氣的道:“本侯問過,去歲大宋的賦稅增收半成多一些,看似蒸蒸日上。可汴京城外的百姓家中喫肉的次數,從平均每年三十一次,縮減爲二十五次。這便是所謂的蒸蒸日上?”
李獻緩緩看向宰輔們,“這是從百姓的口中奪食!”
曹利用心中冷笑,看着帷簾中的太后。
你這是在質疑太后這一年多來執政的成果嗎?
趙禎暗自爲李獻捏了一把汗,又暗恨曹利用狡猾,竟然把李獻拉進了這個大坑中。
李獻朗聲道:“太后爲國事操勞天下盡知。可有人卻做些閉塞視聽之事,妄圖矇騙太后。彼輩盤剝地方,好處都收歸私囊,卻虧空了朝中。”
——這些人盤剝地方,把本該收入國庫的錢糧搶進了自家的私庫。且還製造假消息,妄圖哄騙太后。
王曾目露異彩,一個好字差點脫口而出。
誰說李獻的手段直接粗豪?
看看,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不但把太后從中摘了出來,而且還給太后遞了一把刀子。
您看要砍誰呢?
太后淡淡的道:“皇城司失職!”
呂夷簡面色微變,心道不好。
一些臣子反應慢了半拍,張景卻跪下請罪,“臣萬死。”
“在死之前,給老身盯着地方,盯着那羣碩鼠,顆粒歸倉!”太后冷冷的道。
以往皇城司也在盯着地方,因朝中羣臣反對激烈,故而只能在暗中進行。此刻解開了枷鎖,皇城司從狗在往狼進化。
呂夷簡看了李獻一眼,心想此子果然心狠手辣,順着曹利用的一番話,竟然把皇城司這條惡犬給放了出來。
曹利用面色難看,想反駁,卻尋不到反駁的藉口。
地方豪強太過貪婪,這是公認的。可地方豪強和汴京權貴高官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故而這些年曾有多人上疏,要求整治地方豪族,最終卻不了了之。
板子打在自家的屁股上,誰疼誰知道。
散朝後,太后走出帷簾,竟然在笑。
“大娘娘可有喜事?”趙禎湊趣。
“你要成親可不是喜事?”太后步出大殿,看着緩慢前行的羣臣,說道:“那豎子是個聰明人,今日卻平白無故冒着得罪天下豪族的風險幫了老身一把,讓老身得以把皇城司堂而皇之的佈於天下。你可知他在作甚?”
趙禎搖頭,“不知。”
“他在酬謝老身。”太后看到了獨自走在羣臣最前方的李獻,在他的身後,許多臣子對他指指點點,嘲笑聲甚至連這裏都能聽到。
“老身給了他位於小甜水巷的宅子,他便以此酬謝。如此,墨家便不欠老身什麼了。這豎子的驕傲藏於骨子中,不可動搖。”
其實在李獻開口後趙禎就明白了,只是他有些難過,故而裝作不懂。
在面臨儒家四面圍攻的當口,按理李獻和墨家需要幫手。可他卻用償還太后幫助的方式告訴所有人。
“哪怕是隻剩下一個人,老身也毫不懷疑他會堅持下去。”
太后看着趙禎,“老身告訴伱這些,是想讓你知曉,身爲帝王,除非身死國滅,否則當百折不撓!”
李獻不知曉自己剛被太后藉着教育了官家一番,回到家沒多久,有內侍來了,告知他,官家大婚那一日,他爲儐相。
“可有醒酒藥?”李獻去尋到了汴京酒量最出色的醫者,據聞此君是個酒海,怎麼喝都不會醉。
“真沒有。”醫者一臉矜持,“老夫的酒量,那是天生的。”
重金砸去,醫者豔羨的看了一眼,依舊搖頭。
罷了!
李獻做好了爛醉如泥的準備。
大婚當日,李獻帶了些東西進宮,比如說葛根粉,這是他記憶裏據聞能利尿的玩意兒。以及兩個生雞蛋,葛根粉被宮門侍衛一臉狐疑的嗅來嗅去,最終這廝吃了一口,捂着咽喉翻白眼。
就在侍衛們如臨大敵,準備把帶着毒藥進宮的定遠侯拿下時,李獻一巴掌拍在侍衛背上,讓他把那口葛根粉嚥下去,這才避免了一場誤會。
但生雞蛋被扣留了,按照侍衛的說法,這東西能砸人,除非侯爺您當場喝了它,否則誰若是拿着它砸在官家的頭上,咱們都不用做人了。
“您若是不小心把雞蛋掉在了宮中,隔一陣子宮中多兩隻雛雞也不好不是。”侍衛很會說話,李獻便慷慨的把兩枚雞蛋送給了他。
“土雞下的,大補!”
這話不假,家中的下蛋雞都是杏花的寶貝,每日喫的好,住的好,就差按摩了。
大婚的官家在殿內等待指令,李獻尋到忙的兩眼發黑的張澤,這才被帶進去。
趙禎坐在殿內,禮部幾位鬚髮斑白的官員正在給他講解今日的行程和禮儀,看趙禎忍着翻白眼衝動的模樣,李獻知曉,這幾位老先生大概把這些翻來覆去的說了不下十遍。
“定遠侯!”見到李獻,趙禎如蒙大赦,“朕尋定遠侯有政事商議,你等且退下。”
幾個老官悻悻告退,趙禎長出一口氣,“總算是解脫了。”
“後續還有。”李獻毫不客氣的側躺在席子上,今早練武時,王賀那個狗東西失手了,他的脊背捱了一刀背,至今還在疼痛。
王賀卻格外歡喜,說今日郎君刀法犀利,令小人不敢留手。
李獻有些不敢置信,便去尋了嚴大比試,結果一刀差點落敗。但嚴大卻頗爲驚訝,說戰陣刀法就是幾刀,能扛住前面的,自然就能扛住後面的。
真是長進了。
李獻捂着後腰,有些期待自己成爲高手的那一日。直至一張女人的臉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太后!?”李獻剛想蹦起來,太后擺擺手,“躺你的。”
她就是來看一眼,摸摸趙禎的肩頭,揉揉他的腦袋,嘀咕了一番。李獻自然不可能躺着,便陪侍在側,隱約聽到些什麼……纔多大就成親了,當年那麼小一坨,還是孩子呢!
孩子成親就意味着他有了自己的一個家,往日的家就升級成了大家庭。
當太后回身時,眸中多了冷意,她對那些宮女說道:“老身知曉許多人不安分,總想着能一步登天。可這個天,它不好登。”
宮女們低頭,掩飾住了失望和沮喪。
接着便是要親迎,作爲帝王自然不可能去親迎,他會指定一個使者帶着百官去皇后家。
“定遠侯!”
捂着腰的李獻指指自己,衝着趙禎瞪眼。
趙禎一臉無奈,暗示這是早就做出的決定,瞞着你,只是想給你個驚喜罷了。
捂着後腰的定遠侯上馬,身後是百官。
劉從德也在,這廝藉機靠過來,低聲道:“多謝了。”
上次李獻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靠攏官家。劉從德照做,這陣子官家對他頗爲和顏悅色。
到了曹家,曹瑋等人出迎。
一番過場走完,曹瑋和曹氏的父親曹珣走過來,“這位便是定遠侯,官家的親近人。”
曹珣很是和藹,他看着李獻,拱手:“還請多照顧小女。”
“好說。”李獻覺得這是客套。
禮儀走完,曹珣最後訓示女兒,讓她謹慎爲人,賢惠爲妻。尊敬官家,孝順太后……看着很兇。
可當曹氏出門時,李獻看到曹珣猛地回頭,淚珠跟着撒了一串。
“一路平安!”劉從德高喊,祝福皇后此生平安順遂。
“大娘子!”曹珣終究沒忍住,一個大男人,就這麼追着馬車跑,跑到半路覺得不對,又止步,身體前俯,彷彿這樣便能看到女兒。
“大娘子,要好生保重……”
車簾掀開,禮部的隨行官員大驚,“不可,快放下!”
戴着羃的曹氏探頭出來,衝着老父吼道:“先前裝古板,現在又不捨。又不是見不到了,想我就進宮求見不行嗎?”
曹珣面露喜色,“行!”
李獻:“……”
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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