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李鉅子給大宋上的第一堂課
今日天公作美,朝陽彷彿被籠罩了一層薄紗,依舊明亮,但沒那麼熾熱。
風兒輕輕吹過,道邊幾個從西北來的龜茲少女好奇的看着那片空地上的男子。
“他便是墨家鉅子?”
“就是他!”
御街上人潮人海,街邊的店鋪門口,二樓窗戶都是人,甚至有人爬上屋頂,居高臨下一覽無餘。
當然,最好的位置在宣德門城頭上。
趙禎正在聚精會神的看着李獻操作,張澤過來,“官家,皇后來了。”
“昨夜她不是說不來嗎?”趙禎回頭,看到皇后正衝着自己招手,幾個御史看到了,卻也不好出聲指責。
“帶來。”趙禎對太后低聲說了,太后說道:“算起來她能入宮,也是定遠侯出的力。”
皇后過來行禮,隨即和皇帝坐在一起。
“你怎地來了?”
“定遠侯可是媒人,做人要講義氣,我怎能不來?”
“這又不是江湖。”
“爹爹說朝中就是最大的江湖。”
御街上被清空了一長段,範集等人牽着十餘匹馬來了。
“還請查驗。”李獻指着那些馬。
官員隨即帶着僧道過去,還有幾個老卒。
“準備的挺充分的。”李獻笑了。
“千年來出現的第一個對手,他們自然不敢怠慢。”文彥博依舊有些擔心。
馬是從軍中借的,而且是昨日通過官家借的,一直放在軍中,先前才拉出來,就算是要做什麼手腳也來不及了。
檢查完畢,只是最後僧人們依舊習慣性的用狗血淋在戰馬的頭上,其中一匹戰馬發了性子,飛起一馬蹄,把僧人踹飛了出去。
這個小插曲無人關注。
戰馬被繩子連在一起,分爲四隊,一隊四匹馬。
李獻壓手,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那個豎子要說什麼?妖言惑衆?”王瀾山低聲道。
他的聲音很小,可此刻周圍太過安靜,就被周圍的人聽的清清楚楚的,有人回頭怒目而視,“不想看就滾!”
王瀾山也不氣,把聲音壓的更低些,“他們可準備好了?”
王珣點頭,目光看向右側,就在靠近右側城門的地方站着十餘男子,從四十多歲到七十多歲都有。
他們便是大儒。
這些大儒今日的任務就是盯着李獻,但凡發現他說的話有錯謬,他們必須要馬上指出來,並進一步攻訐!
所有的一切安排就緒,無懈可擊!
王珣微笑着。
李獻緩緩回身,背對宣德門,說道:
“爲何會打雷,爲何會有閃電,爲何河水會流淌,爲何高山能屹立不倒,爲何人能站在地面,而不是漂浮在空中,爲何花兒會綻放,爲何我們喫東西會覺着美味……早在數千年前,先民便對世間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心,並不斷去探究緣由。”
李獻的聲音漸漸傳開。
王珣雙手抱臂,輕聲道:“這是在蠱惑,準備。”
有人去那羣大儒那裏傳遞消息,讓他們打起精神來,注意尋找李獻話裏的漏洞。
“安心!”一個大儒自信的道。
“有人說天上打雷乃是雷神所爲,天上閃電乃是電母發怒,墨家不敢苟同。不過,這不在今日探討的範疇之內。”
有人說道:“故弄玄虛!”
李獻也不辯駁,繼續說道:“今日我要說的是氣壓。我墨家先賢在千年前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他們拿着煮過的瓷杯蓋在人的脊背上,瓷杯竟然就吸附在人的肌膚之上,很難拔下來。”
“這不是藥罐嗎?”有人低呼。
拔罐的歷史悠久的令人難以置信,傳承到大宋時,醫者用藥水熬煮瓷杯或是竹筒,趁熱按在人體穴位上,這便是拔藥罐。
“我墨家先賢遇到不解之事,第一個念頭便是去探究。而不是用鬼神來粉飾。”
王珣的臉冷了幾分,“他這話是在譏諷我等。”
儒家最喜搞神祕活動,這個鍋是從董仲舒開始的。
“經過多年的探究,我墨家先賢發現這個世間存在着一個東西,氣!”
有大儒朗聲長嘯,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後,他灑脫的道,“氣之一說,我儒家先賢早已有之,定遠侯何必重複?”
“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
李獻沒笑。城頭上,皇后眼神好,低聲道:“我好像看到定遠侯在嘲笑那些人。”
“嘲笑,你確定?”官家問道。
皇后再看了一眼,“確定。”
李獻看傻子般的看着那些大笑的人,他知曉,笑的越厲害的人,晚些就會越無顏見人。
等笑聲漸漸停止後,他平靜的繼續說道:“就在蒼穹之下,有很厚的一層氣。這層氣覆蓋着大地,覆蓋着萬物。”
王瀾山看了王珣一眼,“他說的氣和咱們的無關。”
那些大笑的人有些尷尬。
“這個氣無所不在,它們壓着大地萬物……”李獻拿起銅球,他不準備把引力這個知識點丟出來,原因無他,太過驚世駭俗,時機不到,“我拿起這個東西會覺着重,那是因爲氣在壓着它。”
一個謊言需要萬千謊言去掩飾……李獻只能從這個角度去給這羣古人詮釋大氣壓強,“這個氣無所不在,它存在於我們眼前的虛空,存在於我們的體內……”
“定遠侯,你這般妖言惑衆所爲何來?”一個大儒怒目喝道:“什麼氣壓着銅器,壓着人,老夫爲何沒知覺?”
“伱病了有知覺嗎?”李獻反駁,“扁鵲見蔡桓公的故事可曾讀過?”
呃!
未病之病!
人是沒察覺的。
“人體有無數奧妙,沒察覺不代表它們不存在。”
“空口白牙,你可能證明此事?”大儒冷笑道。
“我今日便是爲此而來!”李獻舉起手中的銅球,“今日,我將用一個試驗來證實無所不在的氣是如何壓制萬物的。”
李獻說道:“先前我把兩個半球合在一起,在場見證的十餘人,可曾有疑問?”
“中間那個是什麼?”有人問道。
“樹膠和油脂。”李獻說道。
“是,我嗅到了油脂氣。”
“確實是樹膠。”
“沒有問題,對了定遠侯,你先前用那個東西抽了許久是作甚?”官員問道。
“這是抽氣筒。”這個特製的抽氣筒,若是換個高大上的名字便叫做真空泵。
李獻拿起抽氣筒,“我用這個抽氣筒把銅球中的氣給抽了出來,如此,外面的氣存在,繼續壓制銅球。可銅球內部的氣被我抽了出來,於是失去了壓制……寬夫!”
李獻退後一步,狄青遞上水囊,他接過喝了一口,眯眼,“杏花弄的米酒,味道不錯。”
這是杏花爲他專門打造的勝利美酒,卻被狄青這個酒鬼給提前弄了出來。
文彥博知曉,這是先生給自己的出頭機會。
當着大宋君臣的面,當着無數汴京人的面,他只要發揮正常,便能讓所有人記住自己。
他走到前方,壓制住些許心中波瀾,回想了一下先生教授的知識,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但此刻沒空去琢磨,他順着說道:“銅球內部失去了氣,便是真空。而外部的氣壓依舊存在,如此,壓力便從外向內,如此……”
我明白了!
文彥博半邊身體都麻了,渾身顫慄,他回頭看了意味深長看着自己的先生一眼,覺着自己將要見證一個新時代的誕生。
“如此,整個銅球將會異常牢固,很難分開。”
先生說過氣壓不可思議的強大,但沒做過實驗。
此刻,便是揭曉的時候。
“很難分開那兩個銅碗?”一個大儒笑道:“不會是用什麼祕法粘液黏在一起了吧?”
一個老人走出來,方纔他檢查過銅球,沉聲道:“先生是在質疑老夫的雙目嗎?若是有粘液在,老夫便挖了這雙眸子去!”
大儒灑脫一笑,“罷了!”
文彥博回身,李獻說道:“一邊四匹馬!”
四匹馬?
文彥博愣了一下,但依舊穩沉的吩咐人牽馬過來,用最牢固的繩子套住兩頭,連接兩邊的戰馬。
幾個軍士在邊上監督和看顧。
“先生。”文彥博回頭請示。
李獻喝了一口米酒,走過來,站在中間,舉起手,揮下。
“駕!”
軍士們齊齊打了個響鞭。
一邊四匹戰馬,各自往一頭奔跑。
繩子被瞬間拉直,吱呀作響。
“該崩飛了吧!”王瀾山笑道,笑容瞬間僵硬住了。
八匹戰馬分爲兩隊,拉着中間不大的銅球,可它們竟然停住了。
“駕!”軍士們揮舞鞭子,真正的在抽打戰馬。
戰馬長嘶,繼續發力。
繩子肉眼可見的緊繃,而且邊上出現了毛刺。
可銅球卻依舊如故。
戰馬喘息着,腦袋低垂着,在奮力拉拽。
所有人都看出了戰馬在竭盡全力。
“這不可能!”王瀾山低喝道:“這是邪術!這必然是邪術!”
“可他們淋過了狗血!”王珣面色蒼白。
“下面,我們將換每邊八匹馬。”李獻微笑道。
十六匹馬分爲兩隊。
一邊八匹。
“駕!”
十六匹戰馬開始發力,繩子被拉的蹦了起來。
吱呀!
繩子的毛邊炸裂,崩的就如同是天女散花。可內芯卻是極爲堅韌的材料,這纔沒被拉斷。
十六匹戰馬在長嘶用力,可銅球卻依舊合着。
水囊在李獻的嘴邊停住了。
好像,我搞的有些過於驚世駭俗了。
嘭!
上天可能看出了他的糾結,隨即,銅球被猛的拉扯開,頓時十六匹戰馬渾身一輕,歡喜的叫喚起來。
可四周卻格外的寂靜。
李獻撿起兩個銅球,緩緩環視一週。
彷彿是神靈在俯瞰凡人。
又像是個凱旋的勇士,正準備迎接萬衆歡呼!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女娃振臂尖叫起來,“國安哥哥萬勝!”
整個御街和城頭被這聲尖叫驚醒。
隨即就炸了。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