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開門大吉
“誰幹的?”
殿內,太后冷着臉問道。
張景垂首,“應當是那些餘孽。”
若是今日李獻遇刺身亡,張景知曉自己難逃一劫。
“可有活口?”趙禎問道。
張景搖頭,“那羣瘋子全數死了。”
“死了也好。”太后冷冷的道:“太祖皇帝與太宗皇帝當年究竟如何,我等後人不得而知。那羣瘋子一心只想殺人,絲毫不顧及大宋江山。死了最好!”
趙禎惱火的道:“這幾次我出宮卻平安無事。”
張景說道:“這是天神庇護呢!”
可等回到皇城司後,張景卻嘆道:“當年先帝在時,前半生一旦出宮必然會遭遇刺殺。後半生不管是封禪還是什麼,出行的次數多如牛毛,可卻再無一個刺客出現。咱一直琢磨啊琢磨……沈從,你覺着這是爲何?”
沈從恭謹的道:“下官不知。”
“謹慎是優點,可太過謹慎會令人戒備。”張景喝了一口茶水,眸色幽深,“咱說句不該的,先帝前半生中規中矩,後半生……卻有些不着調。那些人不刺殺,咱以爲,他們是……”
他止住話頭,伸手在茶杯裏蘸水,在案几上寫了幾個字,“你覺着如何?”
沈從看了一眼,“是。”
案几上水跡縱橫,組成了四個字。
——喜聞樂見!
張景伸手一撫,水跡就成了一片。
“當今啊!”
當今是太后執掌朝政,官家還在聽政學習。
這樣的官家,在那些人的眼中,與後半生的真宗有何區別?
你要說殺了官家就能讓趙宋覆滅,扯淡!
趙家除去真宗之外,都是生娃狂魔,別的沒有,兒孫一大堆,任伱挑。
若是挑一個英明神武的出來,弄不好還會出現前漢劉秀中興的局面。
回到家中,李獻對遇刺的事兒隻字不提。杏花今日守家,早已從先回來的鄰居口中得知了自家郎君今日大發神威的過程,歡喜的不行。
來福也格外熱情,捨棄了對自己搖尾巴的一條母狗,跟在主人身後進了家。
“郎君,我去買菜!”
杏花挎着竹籃喜滋滋的出門。
隨後,想來她會聽到一耳朵讚美。
李獻進了書房,文彥博和狄青隨後進來。
“那些人是什麼人?”狄青問道。
“燭光斧影的故事聽聞過嗎?”李獻拿起一本教材。
“聽聞過,不過說是無稽之談。”狄青說道。
“可有人當真了。”李獻也不知真假,也不關心真假,“那些人覺着當年太祖駕崩與太宗皇帝有關係,於是便伺機刺殺報仇。”
整件事爭論了上千年,最大的疑問就是:宋太祖有兒子,爲何傳位給自己的兄弟?
這不符合傳統帝王傳承的規矩,這是疑點一。
疑點二,作爲一個父親,除非宋太祖把自己的兒子當做是仇人,或是覺着帝王之位就是個禍害,否則出於人的本能,他定然會把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
李獻不想去琢磨已經發生的事兒,但那羣餘孽顯然做過頭了,把目標對準了他。
“先生以爲傳言是真是假?”狄青很好奇這個。
“真假重要嗎?”李獻說道:“過去是段歷史,回不來了,也過不去了。不用去琢磨它。”
狄青看向文彥博,“寬夫!”
文彥博拿着一個半球在琢磨,聞言隨口道:“那是皇室自家的事,管它作甚?”
“郎君。”王賀進來,“有人求見,說是要拜師。”
……
“已經有學子去了老鴉巷拜師,咱們的人阻攔被痛毆,要命的是,巡檢司的軍士對此視而不見。那些賊配軍,當殺!”
王珣和王瀾山回到了住所,纔將喝了杯茶,就有人送來了這個消息。
王珣微微蹙眉,“那些人不顧前程了嗎?”
王瀾山嘆道:“那些人大多是科舉無望的蠢貨,科舉無望,書就白讀了。此刻去學墨學,好歹還能學些下賤的手藝來謀生。”
“讀書不只是爲了爲官。”王珣冷冷的道。
“蒼玉。”王瀾山苦笑,“你我以傳承先賢學問爲此生目標,可你高看了那些人。熙熙攘攘,皆爲名利。”
“那等人,去了便去了,不是壞事。”王珣淡淡的道,然後喝了一口茶水。
來人告退,出了這裏,他仰頭看看天空,突然自嘲一笑,“特麼的,什麼狗屁的先賢學問,能當飯喫嗎?”
傳說介子推爲了自己的理念,甘願被燒死在山上也不肯爲官,先帝真宗爲此詔封介子推爲潔惠侯,可他的心腹臣子中,貪圖名利之徒,阿諛奉承之輩卻比比皆是。介子推在天之靈定然會恥與爲伍。
墨學閉門三日,傳聞鉅子在家沐浴更衣,準備齋戒三日,祭奠了歷代鉅子後纔會重開山門。
“烤雞翅真好喫!”
李家大院裏,李獻親自出手烤肉,蘇荷喫完烤雞翅,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要急。”李獻握着一大把羊肉,翻個身,用毛筆緩緩刷上醬料。
“先生,墨學那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文彥博來請示,“是否先記下名字?”
李獻搖頭,“寬夫,若是半球實驗之後我墨家隨即敞開大門,看似熱鬧了,可沒人會把那些學問當回事。知曉爲何嗎?”
文彥博一怔,思忖了一番,“能輕易得到的東西不會珍惜。”
“對,書非借不能讀也是這個道理。”李獻拿了幾串烤肉給蘇荷,“就這點了。”
蘇荷癟嘴,“國安哥哥,我可是幫襯你和姐姐許久了。”
李獻滿頭黑線,“小孩子家家的,玩耍纔是正經。”
“你不喜歡姐姐嗎?”蘇荷張嘴一拉,就拉了一塊羊肉進嘴裏。
“這世間的喜歡,都不長久。”李獻隨口糊弄小人兒,“至於你,油膩的東西少喫。”
先天性的心脈問題,保養至關重要。
蘇荷氣了,用力咀嚼着,彷彿嘴裏就是國安哥哥。
等蘇荷走後,文彥博說道:“弟子冒昧,先生也該成親了,否則外界會有些猜測。”
“墨家鉅子二十了還未婚,不夠穩重?”李獻笑道。
“不止。”文彥博搖頭。
“還有什麼?”
文彥博低頭不敢說。
杏花回來了,氣鼓鼓的。
“這是怎麼了?”李獻笑道,“可是沒人送菜給你了?”
上次杏花得了那些小販的饋贈,回頭就拿家中的燻肉來還禮。小妮子喜歡佔便宜,但爲了維繫自家郎君的高大形象,忍痛戒了。
“送了。”杏花氣呼呼的蹲下,往日喜歡的烤肉也不多看一眼,只是偶爾偷瞥李獻一眼。
“說話!”李獻翻了一下烤肉,文彥博卻悄然遁了。
杏花吸吸鼻子,“他們說郎君喜歡什麼……斷袖,我不懂什麼叫做斷袖,可見他們笑的讓人噁心,就和他們吵架……今日,我沒吵贏。”
杏花突然咧嘴哭了起來。
“哎!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下次贏回來就是了。”李獻說完一怔,斷袖?
杏花搖頭,“他們說郎君喜歡男人!”
……
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獻站在第一座橋上,望着蔡河悠悠,恍若回到了自己本來的世界。
河水有些發黑,閒極無聊的釣魚人在河邊無聊的看着幾天都不會動一下的浮漂。有小孩在邊上衝着河裏撒尿,尿液竟然比河水更爲清澈。
“他們說你好男風。”
韓司言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在身後傳來,李獻淡淡的道:“韓司言可要試試?”
“不要臉!”韓司言每次都會被這廝一句話擊敗。她忍住踹這廝一腳的衝動,“太后說了,今年你的親事必須要定下來,否則她便從我收羅的女子中隨意挑一個給你。不,是抓鬮。你好自爲之。”
李獻嘆道,“可憐我才二十歲啊!”
對於後世來說,二十歲還是讀書的年紀。可在這個平均壽命很短的時代,二十歲就代表着你該爲這個大宋繁衍生息了。
“官家十五歲就成親了。”韓薇走過來和他並肩而立,“哎!定遠侯,問個問題。”
“說。”李獻嗅到了一股花香。
“你怕死嗎?”
“誰不怕死?”李獻看到了韓薇腰間掛着的香囊。
韓薇側身看着他,認真道:“那些人都是瘋子,以後出門小心些。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
“以後你披甲出門吧!”韓薇很認真,“就是那等貼身的軟甲。”
“我犯得着嗎?”李獻嘴硬,“哪有軟甲賣?”
“宮中。”韓薇說道:“我特地問過,那身軟甲重三十六斤,很薄,據聞乃是用隕鐵打造而成……”
“告辭!”李獻拱手就走。
“不識好人心。”韓薇跺腳,“你嫌重難道就不會坐馬車?”
“若是活着需要畫地爲牢,那我寧可死!”
三日後,墨學的大門開了。
小甜水巷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鉅子!”
有人高呼,“我等要見鉅子!”
李獻覺着自己成了後世的學術明星,有些哭笑不得。
當他出現在門外時,這條巷子都安靜了下來。
“時隔千年,我墨家再度現世。”李獻看着這人學生,他知曉這些人中大多數求學的動機不純,但人不都是如此嗎?
沒有君子……李獻搖頭,把范仲淹這個名字甩出去。
“這將是一個新時代的來臨,而你等,將會成爲參與者,見證者。”
李獻回身,文彥博遞上一支長杆大毛筆。
毛筆上塗抹了特製的墨汁,李獻舉起毛筆,在牌匾上滑過。
官家御筆的墨字之下,兩個略小些的字緩緩出現。
“墨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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