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武將們的野望
十餘戶還沒簽約的人家突然一夜之間多了幾間簡陋的茅屋。
隨後他們叫嚷說這是去年建造的。
木料是陳舊的,連茅草都是飽受風吹雨淋的模樣。
一家多幾間茅屋看似不多,可那些人都在看着,一旦墨家選擇認可,那麼這兩個街區連街道都會被新建的宅子擠滿。
當利益足以打動人心時,人性也就蕩然無存。
所有人都在看着李獻的反應。
王珣破天荒的讚了主持此事的辛卓。
“我準備好了那些茅草木料後,便令人去鼓動那些蠢貨。”辛卓喝着茶水,被曬黑的臉上多了些得意,“果然,聽到這等手段後,那些蠢貨便心動了。十餘戶人家結成盟友,可以帶動整個街區。”
“老夫期待備至。”王瀾山笑道。
他們一邊放出謠言,攻擊李獻蠱惑官家行窮兵黷武之事,一邊在那兩個街區鼓動百姓給拆遷製造麻煩,按照王瀾山的說法,雙管齊下,定然要讓李獻焦頭爛額。
他們不知道李獻收購這兩個街區的目的,但卻有信心阻截李獻藉此賺錢。
李獻出現在了那兩個街區。
他身後是幾個護衛,看着冷漠。
那些百姓聚集在一起,眼神格外陌生。
“人心不古。”文彥博冷笑道,“只要給足夠多的好處,這些人便會捨棄自己的立場。正是因此等人多了,大宋才無法振作。”
“漢唐的男人慷慨悲歌,但別忘了,也有中行說這等敗類。”趙思聰看來讀過史。
“若非被派去跟隨和親,中行說是否背叛兩說。”文彥博反駁道。
這種推演的道德爭論沒有勝者,李獻走過去,說道:“突擊建造屋子,以求多掙些錢,人性本貪,我有心理準備。可十餘戶人家一起出手,背後沒有人蠱惑我不信。”
他走到了那些百姓身前,說道:“兩個選擇,其一,主動拆掉那些違建的宅子。其二,收購價降一成。”
沒人說話。
李獻笑了笑,“來人!”
一隊男子過來,手中帶着鋤頭等工具。
“拆!”
男子們蜂擁而上,那些百姓開始騷動。
軍士們擋在前方,將領面色鐵青,“鉅子,若是出現死傷,你我都無法交代。”
“死不了!”李獻喊道:“若是尋不到證據,拆多少我給多少!”
大部分人消停了,可還有一部分人鬧騰。
“就是那十餘戶人家。”文彥博冷笑,“這是心虛了。”
將領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大聲呵斥,此刻他看着就像是神靈。
一間違建茅屋被拆除,一個老人過來,令人清理乾淨地面,看了幾眼,冷笑道:“地基都沒打,就不怕被一陣風吹沒了?不怕風,可一陣雨下來,溼氣順着進去,就不怕一家子關節疼痛?”
他對李獻拱手,“鉅子請看。”
老人令人搬來一根木頭,“這木料看似陳舊,可斷面卻很是新鮮,尋一個木匠來,若是這斷面超過半月,老夫便把這雙眸子挖了去,從此汴京再無神眼吳!”
“他便是神眼吳?”人羣中有人驚呼。
老人乃是汴京建築業的泰斗,十二歲開始在工地幹活,見多識廣。有人買賣老屋最喜請他去檢查。
這些年經他手的老屋數十,從未打眼。
有人說道:“你不是半月前去了洛陽嗎?”
這人說完後就覺得不對,趕緊躲了起來。
老人朗聲道:“半月前鉅子令人請了老夫去,說起了此事,隨即老夫便在墨學中喫好喝好,半月下來,肚腩大了一圈。”
人羣中,辛卓深吸一口氣,身邊人低聲道:“他竟早就猜到咱們會用這等手段?”
辛卓冷笑道:“不認賬就是了。”
果然,那十餘戶人家一口咬死那些屋子便是自家早早就有的。
“我倒要看看這位鉅子如何應對。”辛卓微笑道。
李獻嘆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他招手,兩個男子挑着木箱子過來。
“打開!”
木箱子打開,裏面是一卷一卷的畫。
“找到了一家!”
一幅畫被攤開,衆人看去,正是眼前的街景,周圍屋子畫的很是清晰。
所有的一切都對上了,就是眼前這家多了四間茅屋。
李獻不是神仙,不可能提前少畫這四間茅屋,唯有一種可能。畫師作畫時,並無這四間茅屋。
“你這是去年畫的!”一個男子喊道。
“王先生。”李獻微笑回頭,一個老人上來,有人認出來了,“是王畫師。”
王畫師說道:“若是去年畫的,那麼墨痕必然不同。”
他仔細檢查,擡頭道:“便是最近畫的。這個結果請了汴京所有畫師來看,也不會錯。”
“他早有準備!”辛卓自負聰慧,可此刻卻面色微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不可匹敵的無奈。
李獻看着男主人,“這是欺詐!勒索!”
男主人惶然,“小人是被人蠱惑,求鉅子寬宥……”
可李獻第一次強硬的搖頭。
看着被帶走的十餘家男主人,他對文彥博說道:“我可以寬恕他們,可結果便是那些人會肆無忌憚。”
“沒有代價的犯錯,只會誘使人一錯再錯。”文彥博深以爲然。
……
李獻帶着人在兩個街區巡視,看到已經簽約的宅子外都寫了拆字,不禁唏噓不已,“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能看到熟悉的東西。”
在他那個時代,誰家外面寫了個拆字,就代表着要發達了。
隨後本地的汽車銷量會增長的讓人震驚,各種奢侈品,各種喫喝玩樂的營業額比醫院的高血壓患者的血壓還高。
回去的路上,曹瑋的家人尋到了李獻,說今日將領們聚會,請李鉅子去喝酒。
酒宴設在曹家的練武場邊上,幾個曹氏年輕人在校場上打鬥比試佐酒,倒也有武人的風格。
十餘將領坐在一起,前方掛着地圖,不時有人拿着酒杯走到地圖前發表一番看法。
李獻沒看到殿前司都指揮使陳守,卻看到了被自己兩度暴打的侍衛親軍步軍司都虞候杜林。
杜林看到他來了,眼中閃過冷意。
李獻笑着拱手,“見過諸位。”
“李鉅子請坐。”
“定遠侯該自罰三杯。”
稱呼有些亂,李獻也不管,坐下後先喝了三杯。還好,酒水不算烈。
曹瑋看看衆人,衆人都在給他眼色,似乎是催促。
曹瑋乾咳一聲,“聽聞官家在軍中巡查時曾說當西北望?”
那是李獻隨口說的,當時他想到了外界打賭他再也作不出第二首水調歌頭這等好詞,便想到了另一首。
但爲那羣蠢貨不值當浪費本就不多的詩詞,李獻隨口說了西北望,射天狼,卻成功刺激到了被操練弄的熱血沸騰的官家。
“朕就一個念想。”當着將士們,趙禎面色潮紅的指着西北方向,“西北望,射天狼!”
從真宗皇帝開始,大宋武人的地位就如同趙思聰撒尿,越來越低。武人們都憋着一股氣,指望着真宗之後的帝王能改弦易轍,不說讓咱們和文官平起平坐,可也不能把咱們武人當做是夜壺吧?
可趙禎繼位後,仁慈的表現讓武人們絕望了。
幸而李獻橫空出世,在軍中用一番鐵血的表現讓武人們保留了一線希望。
據聞李鉅子和官家亦師亦友,興許官家會被他影響。
當官家指着西北高呼西北望,射天狼時,將士們歡呼雀躍。
李獻知曉,趙禎只是熱血沸騰了而已,距離對外強硬的姿態轉變還有距離。
但顯然曹瑋等人有些迫不及待了。
就如同被冷落了許久的女人,見到夫君赤果上半身就忍不住各種猜測一樣,他們覺得有戲。
一雙雙蘊含着期冀之色的眼睛在看着李獻。
彷彿他開口便是軍功。
李獻緩緩喝了一口酒水,“其實,沒有一個帝王不重視武人。”他指指地面,“畢竟這是根基。沒有軍隊的護衛,帝王便是文人的人質傀儡。”
話不用多說,一點就透……曹瑋微笑道:“我等誓死效忠陛下!”
有大老粗將領還不明白,身邊的將領低聲道:“官家希望咱們能給他把腰子撐起來!”
大老粗將領拿起酒壺,仰頭就喝。他喝的涕淚橫流,最後跪在地上喊道:“陛下指向何處,臣就殺向何處!”
李獻和一羣將領喝的半醉,回到家沐浴更衣,對來問候的文彥博笑道:“今日和曹瑋等人說了一番大概會令太后有些不滿意的話,此刻這番話太后應當知曉了。”
……
“……定遠侯說,沒有軍隊的護衛,帝王便是文人的人質傀儡。隨後諸將興奮不已,紛紛說願爲陛下效死。”
張景滿頭大汗的說完,低下頭,等着雷霆降臨。
軍隊效忠陛下,那太后呢?
太后神色如常的看着奏疏,許久後擡頭,“還等什麼?”
張景如蒙大赦,“臣告退。”
等他走後,太后突然嗤笑一聲,“那豎子此刻大概在家中忐忑想着老身會如何雷霆震怒吧!”
羅崇勳笑道:“他們不知曉的是,曹瑋等人在之前就把效忠書送到了太后這裏。”
“螺螄殼裏做道場,曹瑋等人不易。李獻此舉是圍魏救趙,令儒家忌憚。這一下如羚羊掛角,大概會令呂夷簡他們頭疼。”
羅崇勳說道:“對了,張景有些話並未說清楚。”
“什麼話?”太后眯着眼,眼中有厲色。
養的狗不聽話,鍋裏的熱水也就該沸騰了。
“定遠侯喝多了對曹瑋等人說,武人干政,那是自尋死路。”
神仙打架的時候,伱等離遠些,誰敢插手政事,死無葬身之地。
太后面色稍霽,“那豎子……”
韓薇進來,“太后,剛到的貢茶當如何分?”
太后說道:“官家那邊多了口人,多分一成。”
沒多久,張澤來了,“官家說最近脾胃不好,醫者讓少喝茶。”
太后莞爾,“哪個醫者說的?”
張澤支支吾吾。
太后眸色微暖,“他的孝心老身領了,回去問着他,孩子呢?”
張澤把太后的話帶回去。
“官家。”皇后起身。
趙禎哆嗦了一下,“作甚?”
“該練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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