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陰雲下的驚喜
“那幾個將領誇讚呂相謀略出衆,定能鎮壓西賊。”
王瀾山撫須微笑,“連誇讚都如此粗鄙,果然是賊配軍。”
“莫要小覷了太后。”呂夷簡淡淡的道:“王欽若是太后忠犬,王曾站在李獻一邊,更是以大宋守護者自居,曹利用不見好處不出手。老夫在朝中孤立無援,故而只能隱忍。”
“呂相隱忍至今,今日總算是有了回報。”王瀾山笑的愜意,“州橋那邊咱們也示弱,讓李獻以爲我等技止此耳。”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爲了驕敵罷了。”呂夷簡喝了一口茶水,眸色深邃,“以往士林恍若一盤散沙,此次能聚攏起來,便是一個好的開端。”
“這股力量之大,許多人不知,包括太后。”王瀾山白皙的臉上多了些矜持,“今日,他們該知道了。”
士子們在酒樓、青樓,在野外吹着冷風集會,他們一改靡靡之風,用激昂的詩詞表達自己對當下局勢的不滿。
皇城司的密諜們焦頭爛額的帶來壞消息,張景面色鐵青的砸了茶杯,“這些蠢貨要謀反嗎?”
沈從輕嘆,他知曉,反噬來了。
太后和官家在背後支持墨家,士大夫們看似隱忍,可今日看來,分明就是在蓄勢。
他從過往的一些蛛絲馬跡中找到了痕跡。
皇城司的密諜在這半年中送來不少關於士大夫們的消息,在這半年中,士大夫們聚會的次數逐漸增多,特別是最近,更是多的令某位密諜違例在報告中發出感慨:他們的人,比老子的毛都多。
如今看來,這些人聚會的目的就一個:團結!
一盤散沙的士大夫們團結起來,汴京都得顫慄。
整個大宋歷史上他們就團結過兩次,一次是慶曆年間,一次是王安石變法。
如今,歷史的車輪卻提早發動了。
李獻進宮。
“太后,臣最近老是夢到先父,先父呵斥臣遲遲未婚,臣惶然……”
太后看着他,眸色溫潤,“擔心了?”
“說不擔心有些假,不過臣覺着,這不是壞事。”李獻笑道。
“也好。”
太后隨即令羅崇勳去蘇家。
“又提前?”告假歸家的蘇成愕然。
“是。”羅崇勳神色嚴肅,“許多事,早些比較好。”
後知後覺的蘇成下意識點頭,隨後才得知朝中的變故。
太后壓制住了呂夷簡三日。
三日後,朝中商議,決定令呂夷簡前往西北坐鎮。
“大事定矣!”王珣難得失態的以手扶額。
王瀾山拱手,眼中有欽佩之色,“隱忍之後伺機而動,蒼玉,你若是統軍,必然能成大宋名將。”
王珣笑道:“那位大宋名將種子呢?你把他置於何地?”
這揶揄的話令王瀾山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
王珣卻沒笑。“趁他病,要他命。那兩個街區要壓着。另外,墨學那邊,給那些學生家中施壓,老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
周賢六歲啓蒙,十六歲參加科舉,三次不過,先生曾說他此生無望。絕望下,周賢便去了墨學。
在墨學周賢如魚得水,那些新穎的學識令他如癡如醉。
凌晨起牀,周賢家境不錯,先點蠟燭看了一會兒書,隨後出門。
門一開,刺骨冷風順着外袍的縫隙和脖頸等地方鑽了進來。周賢打個哆嗦,急匆匆往外跑。
到了墨學,他發現氣氛不對,有十餘同窗竟然沒來。
他問了,但沒人回答,好些人面色難看。
小文先生來了,依舊上課,甚至都沒問那些沒來的學生的情況。
這是怎麼了?
周賢問了好友。
“說是家中有變故,此後怕是就不來了。”好友看着有些眼神閃縮。
回到家,周賢發現父親周玉在等着自己。
“爹爹。”
“大郎,墨學,你怕是去不成了。”
“爲何?”周賢愕然,周玉說道:“咱們家這些年靠的是生意,今日家中最大的主顧登門,暗示了一番,言語間對墨學頗爲不屑。”
周賢紅着眼,“爹爹,他憑何如此?”
“有錢!”
……
“先生不管嗎?”
墨學有些混亂,韓琦來到侯府請見李獻。
“大浪淘沙。”李獻就四個字回覆。
韓琦滿頭霧水走後,韓薇來了。
“不知伱急什麼,不過蘇家那邊很是配合,九日後成親。”
“天冷,晚上少個暖被子的。”李獻笑道。
“登徒子!”韓司言突然嘆息,“我都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你卻一點都不慌。”
“我慌了可有用?”李獻問道。
韓薇搖頭,“呂夷簡最近這幾日頗爲風光,去家中拜訪他的人絡繹不絕,把巷子都堵了。你小心些。”
“謝謝。”李獻笑着送走了她。
九日後,就有人暖被子了。
李獻呵呵一笑,心想誰會是第二個訪客。
沒想到第二個訪客竟然是沈從。
“這半年以來,他們一直在串聯。”沈從說道:“下官違規告知此事,只是看不慣某些人事。侯爺,下官冒昧,此等風浪大作之際,最好外放。”
所謂外放,便是出外爲官,避開風頭。
范仲淹後來如此,蘇軾也是如此。
“多謝。”李獻點頭。
王曾是第三人,老王曾看着頗爲疲憊,唯有一雙眸子依舊炯炯的。
“老夫大意了。沒想到呂夷簡蟄伏半年,等的便是這個機會。若非知曉曹瑋謹慎,老夫幾乎都要懷疑是他令人下的毒手。”
“領軍大將若是輕易被人下毒,那是自作孽。”李獻不覺得呂夷簡有這個能力,即便有,他也不敢冒身敗名裂的風險去做此事。
“平靜了半載的汴京城熱鬧非凡,多少人都在等着把你五馬分屍。”王曾還有心情說笑,“你就一點不慌?”
“我慌什麼呢?”李獻攤開手。
“安心,老夫在!”王曾拍拍他的肩膀,急匆匆走了。
老頭很熱心,但熱心解決不了問題。
“墨學少說三成學生會選擇離去。”文彥博回來了,冷笑道:“那些狗賊勢力龐大,拿捏住了學生們家中的命脈,令他們不得不低頭。可臉呢?”
撕開臉面的士大夫們宛若餓狼,無所不用其極。
有工頭來請見,爲難的道:“小人這邊有些爲難,求侯爺放小人一條生路。”
李獻說道:“按契約辦事吧!”
按照契約,違約退出的工頭需要賠償三千貫。
他毫不猶豫的拿出來了。
“這錢多半來自於那些狗賊!”文彥博鄙夷的道。
隨後,工頭們接二連三違約,李獻倒是收攏了一萬餘貫。
“發財了。”李獻很是愉悅的看着那些銅錢堆在院子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郎君不擔心嗎?”嚴大問道。
範集搖頭,“老夫也不知,不過,跟着郎君沒錯。”
“是這個理。”嚴大說道:“就是想西北,做夢都想。”
“老夫也想西北的天,西北的雪……”
嚴大幹咳,“走了,郎君交代的事,趕緊去辦了。”
李獻發財了。
他牽着來福在空蕩蕩的工地上晃悠,小集市也散的差不多了,最後一個婦人堅守着,李獻在她這裏吃了一碗湯餅,臨走前說道:“留下。”
婦人看着他,莫名眼淚就下來了,“好。”
墨學每日都有弟子退學,人心惶惶。
小文先生依舊不管。
三司革新依舊如火如荼,范仲淹頂着壓力力挺審計案,李諮在朝中衝着反對者咆哮,質問他們阻攔三司變革是何用心。
“難道那些變革有錯嗎?”
這句發自靈魂的追問令那些反對者冷笑不語。
利益纔是衡量一切的準繩。
革新是爲了大宋的利益,爲了天下大部分人的利益。但很顯然,天下大部分人合起來力量也沒有那一小部分人強大。
就在紛擾中,李獻的婚禮開始了。
迎親的隊伍不算龐大,人渣們很有義氣的都來了,韓琦最是活躍,催妝詩大多也出自他手。
蘇荷嚎哭着,看着姐姐出了家門,常氏摟着她,嘆道:“沒想到你這般不捨大娘子。”
“我,我以後不好去國安哥哥家了。”蘇荷仰頭,淚眼朦朧的道。
“爲何?”常氏不解。
蘇荷說道:“姐姐不許我喫許多東西,不許我奔跑,國安哥哥就許,嗚嗚嗚!”
……
“大娘娘,定遠侯爲何不反擊?”宮中,趙禎問道。
“他反擊什麼?”太后淡淡的道:“呂夷簡蟄伏半載出手,勢若雷霆,他不走官路,而是利用士大夫們無所不在的勢力,逼迫那些墨學子弟退出,令那些工頭避之而不及。是啊!是有些不要臉,可誰能指責他們呢?”
畢竟,輿論掌握在士大夫們的手中。
“要不,讓他避避吧!”趙禎說道。
“是該避避。”太后點頭,“故而他說提早成親,這便是有此意。”
“太后,官家。”羅崇勳進來,面色不大好看,“外面有人說蘇氏乃是不祥之人,定遠侯娶了她,定然會給大宋帶來災禍。”
“一個女人就能禍害大宋?”太后冷笑,“這些人得意忘形到了這等境地,倒是讓老身大開眼界。”
趙禎怒道:“當貶謫幾個官員。”
這是氣話。
殿內氣氛有些凝重,羅崇勳苦笑低頭。
一個女官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太后見是皇后身邊的女官,面色不禁劇變。
若是皇后此刻出事,外面的謠言便會甚囂塵上。
天神!
趙禎也爲之一驚。
女官站定,喊道:“太后,官家,皇后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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