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驚喜
營地的一角能看到焚燒過的痕跡，還有幾具被燒的蜷縮的屍骸被丟在一旁，黑漆漆的。
李元昊帶着一羣官員將領大步走來。
昨夜值守的將領戰戰兢兢地上前。
“說！”李元昊冷冷道。
“昨夜有敵軍摸進來縱火，幸而及時發現，並未造成多少損失。”
李元昊不置可否的問道：“多少人？”
將領額頭有了汗跡，“臣……大概數十人。”
“數十人，從哪一段鑽進來的？”李元昊看着邊上的柵欄。
“這裏。”將領指着一個縫隙，能看到柵欄前後有重疊的腳印，可見昨夜有人在此反覆走過。
“值夜的。”李元昊眸色微冷。
數十人站出來。
“讓李獻看看我黨項人的悍勇。”
“多謝世子！”
數十人跪下謝恩。
一旦李元昊追究，他們不但要倒黴，還會連累家人。如今倒也簡單，自己戰死在鎮遠城下，家人能脫罪。
所有的標準都是肉食者定下的，殺你便殺你，想牽連你的家人就族誅。
伱唯一能做的便是服從。
數十人策馬疾馳，很快消失在山坡上。
沒多久，監督的人回來了。
“都死了。”
“嗯！”
李元昊看着噤若寒蟬的麾下，“李獻用兵狡黠，輕忽值守，便是自戳。”
隨即開飯。
楊守素端着碗進了李元昊的大帳，“世子，士氣有些低迷。”
“我故意的。”李元昊吃了一片羊肉，“這一路士氣太高，一旦遭遇挫折便會一蹶不振。期望太高，失望必然會崩潰。”
李元昊藉着昨夜的事兒敲打了全軍，當日全軍歇息，恢復人馬體力。
定遠城卻在忙碌着。
李獻帶着狼崽子在山谷中溜達，大戰將臨，他這個首領越放鬆，鎮遠城的軍民就越有信心。
上午解除戒嚴令，許多人出來透氣，打探消息。
韓薇和肖月也是出來溜達，順帶想去蘇唯那裏問問情況。
兩個宮裝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道邊，看到狼崽子不禁歡喜，“這條狗真乖巧！”
韓司言總是這般……沒眼力見啊！
肖月低聲道：“怎地和我在家中見到的狗不同呢？”
“狗有許多種。”韓薇走過來，蹲下，伸手去摸狼崽子的頭。
狼崽子想齜牙，李獻冷哼一聲，便委屈的耷拉着腦袋，任由韓薇撫摸。
“這狗毛好硬。”韓薇拍拍狼崽子的脊背。
狼崽子哆嗦了一下，想躲，一塊肉乾丟下來，它看了一眼，叼着。
一次撫摸換取一塊肉乾，很划算啊！
但狼的尊嚴呢？
狼崽子呆呆的站着。
“這狗好有趣。”韓薇起身，“定遠侯，多久廝殺？”
“大概明後日吧！”李獻擔心二人天真爛漫，“開戰後莫要出門，有急事可尋巡街的軍士。另外，切記不可靠近城池。”
“爲何？”韓薇說道：“我也能殺敵！”
“不爲何。”李獻準備過去，“怕你以後做噩夢。”
李獻緩緩過去，狼崽子跟在身後，彷彿是無所事事的街溜子。
“呵！”肖月覺得李獻說了半晌，一句有用的都沒有。“男人！”
“呵！女人！”韓薇還擊。
“你哪邊的？”
“路見不平罷了。”
二人還在爭鬥，一個老農路過，讚道：“鉅子連狼都能養熟，這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鬥嘴的二人愕然。
“你說那是什麼？”韓薇指着狼崽子問道。
“狼啊！”老農見兩個女人漂亮，就忍不住顯擺，“看那尾巴，是不是耷拉着？你再看看那條狗……”
右側有條狗，此刻縮在那裏瑟瑟發抖，尾巴搖的沒精打采的。
“那是狼？”
韓薇看看自己的手，後怕不已。
見到蘇唯時，她剛給孩子喂完奶，聽到二人訴苦，不禁笑道：“那狼崽子從小就跟着外子，和狗沒什麼區別。”
“就不怕它害了孩子？”肖月指指杏花抱着的孩子。
“家裏有人呢！”蘇唯淡淡的道。
狼崽子但凡生出些異心，李獻說了，還沒喫過狼肉。
是夜，敵軍突然鼓譟，兩萬人一起高呼。
“安心睡覺。”巡街的軍士喊道：“西賊想嚇唬人呢！別擔心，鉅子就在城頭上。”
“哦！鉅子在？那就睡覺。”
城頭，李獻對文彥博說道：“大半夜不睡覺，兩萬人一起吶喊，就爲了讓咱們無法安睡，這是傷人傷己。”
使出七傷拳的李元昊天明就令麾下攻城。
“打下鎮遠城，刀兵不禁！”
這是屠城令。
今日天氣不錯，豔陽高照，不過風吹着依舊令人瑟瑟發抖。
敵軍在山腳下集結，列陣餘貫上山。
山頂，賀虎遺憾的道：“若是坡再陡一些，便能用滾木了。”
“敵襲！”
城頭開始敲鐘。
山谷中隨即寂靜。
唯有巡街的軍士來回查探。
盲人周氏在家中默默祈禱，祈禱鉅子此戰擊敗西賊。
韓薇二人也在祈禱。
直至聽到一聲吶喊。
“殺！”
接近弓箭射程後，敵軍扛着梯子開始小跑。
“放箭！”
箭雨覆蓋了奔跑中的敵軍，撲倒的敵軍被同袍踩在腳下，一邊慘叫，一邊努力掙扎着，想滾到邊上去。
不斷有人中箭摔倒，一隊隊弓箭手夾在攻擊隊伍中接近了城下，張弓搭箭還擊。
一個弓箭手從廖過的身邊衝到城頭，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隨即放箭。
廖過見弓箭手呆住了，緩緩往外倒，就拉了他一把。
弓箭手倒在城頭，胸口插着一支箭矢，衝着廖過笑道：“多謝，多謝……”
“客氣了。”廖過剛想回頭喊醫者，就聽到呯的一聲，木梯搭在了他眼前的城垛上。
廖過凝神，聽到吱呀一聲，木梯猛地往下一沉，接着不斷傳來踩踏木梯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
一個頭盔突然冒出來，廖過忍住了。
十將說過，殺敵不要慌，看真切了再出手。
廖過喊道：“別慌，看好了再出手。”
頭盔是被長矛頂着探出來的，之後，一個敵軍猛地往上竄。
廖過揮刀。
敵軍閃避，身體後仰，廖過長刀一刺，敵軍避無可避，嚎叫一聲，鬆開手，人就掉了下去。
“穩住！”廖過喊道。
敵軍的衝擊越來越快，一個接着一個。
廖過不斷揮刀，剛開始指揮還有些生疏，漸漸的，他忘卻了一切，憑着本能在廝殺，在指揮。
當第一波攻擊結束時，廖過癱坐在地上，對那個弓箭手說道：“忍着，我給你叫人。”
弓箭手沒回答，廖過喊道：“醫者！”
一個醫者帶着幾個拿着擔架的軍士彎着腰小跑過來。
醫者單膝跪在弓箭手身側，伸手摸了一下，往另一邊跑去。
“哎！”廖過不滿的想喝罵，突然身體一震，緩緩看向弓箭手。
弓箭手的嘴角還掛着笑意，但眼神已然無神。
廖過深吸一口氣，聽着城外傳來吶喊，他起身，衝着麾下說道：“準備……”
“弓箭手！”
賀虎在咆哮。
一波波弓箭手上前，一波波敵軍倒在路上。
李獻就在城樓中觀戰。
“敵軍敢戰。”文彥博說道：“當初在汴京時聽聞西賊蠻橫，弟子還不以爲然，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西北軍民不易。”韓琦由衷的道。
“右側被突破了。”文彥博指着右側。
一隊敵軍衝上城頭，有人衝着城下大喊，大概是讓人趕緊上來增援。有人集結，開始向兩側擴展。
“不慌。”李獻平靜的看了一眼。
預備隊上去了，一波箭雨，外加長槍手結陣衝殺，沒一會兒就把敵軍趕了下去。
“火藥可要用？”韓琦問道。
“還早。”李獻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雖說伏擊韓青時把火藥的威力外泄，但此刻在敵軍眼中火藥依舊是個神祕莫測的東西，李獻還有沒有，還有多少……怎麼用，這些都是謎。
火藥就在後面，民夫們正在待命，隨時準備運送上去。
第一日的攻防戰結束，敵軍損失不小。
“可喜可賀。”韓琦笑道。
“這只是開始。”李獻給他們敲警鐘，“今日之戰只是試探，熱身，明日，你們會看到何爲慘烈。”
“明日！”大帳內，李元昊對麾下文武官員說道：“明日就要一鼓作氣，爭取打破鎮遠城。”
今日是熱身，順帶試探鎮遠城的實力。
“世子，今日之戰有些意思。”有將領說道：“據下面的將士說，有的敵軍悍勇，刀法了得。有的卻平庸，且少了些勇氣。”
“我軍來襲，李獻倉促應對，他深知兵力不足是最大的弊端，病急亂投醫，便把那些沒操練好的新卒和降人拉了進來。如此，便會覺着這裏的敵軍強大，另一處的卻顯得有些平庸。”
野利仁榮繼續分析，“世子今日便是想試探出敵軍的虛實，明日就衝着敵軍薄弱處攻打。”
“明日的攻打依舊如故，半個時辰後……”李元昊指指楊守素，楊守素拿出一張紙，上面記錄了鎮遠城哪個地段的守軍薄弱，哪個地段的守軍強大。
“先試探半個時辰，若與記錄相同，半個時辰後，集中兵力，用最好的悍卒，在這幾個薄弱處突擊。”
“我會給李獻一個驚喜。”李元昊的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城頭，晚飯後來巡查的李獻擡頭看看滿天星光，說道：
“明日，我會給李元昊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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