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李氏覆滅
在敵軍城下校閱三軍，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和羞辱。
也是把城防視爲無物的一種體現。
“他如此自信嗎？”李德明冷笑，“元昊狠辣，若是必要，他甚至會把本王拉到城頭去，用本王的死來震懾敵我。他守城，朕放心。”
宦官請示，“大王，登基大典？”
“明日！”李德明斬釘截鐵的道：“明日登基。”
當夜，李德明睡的很香，從未有過的踏實。
而李元昊卻一夜無眠。
他默然坐在城頭，看着遠處的隱約燈火。
宿營不能有燈火，但鎮遠軍卻不管不顧，這是一種羞辱。
——有本事你就出來。
李獻睡的不錯，醒來時，王餘在外面稟告，“鉅子，斥候抓到了兩個孩子，說是李元昊的孽種。”
“孩子？”李獻一怔，說道：“拿到城下去。”
他起身洗漱，想了想此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卑鄙了，拿孩子來做文章。
可轉瞬他又想到了許多事兒。
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若是能利用兩個孩子讓守軍士氣更爲低迷，那麼鎮遠軍將士能少死傷許多。
心中念頭一閃而逝。
吃了早飯，大軍出發。
城頭守軍密密麻麻的。
李元昊帶着文武官員都在。
昨夜，興州城內腥風血雨——李元昊令人出手抓捕了數十權貴，連同家人在一起上千人，此刻就在城頭。
他們沒有甲衣，只有刀槍，而且排在最前面。
那些將士看着他們的目光中都是幸災樂禍。
階層不同，隔閡自生。底層人看肉食者，敬畏之餘，也會生出許多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纔有了天街踏盡公卿骨的事兒。
“他們來了。”楊守素平靜的道。
三萬鎮遠軍浩蕩而來。在其它城門外也有騎兵在遊弋。
“四萬人馬。”野利仁榮說道。
城中有五萬人馬，若是拼湊一下，十萬大軍也不是事。
但所有人都知曉，這等拼湊而來的軍隊在面對大宋軍隊或是北遼大軍時興許有用，面對裝備精良，戰法領先這個時代的鎮遠軍，那是送菜。
噗噗噗！
整齊的腳步聲把馬蹄聲壓了下去。
步卒們高舉長槍，看着就像是無邊無際的叢林在向興州城移動。
“那是投石車！”楊守素指着大軍中的百餘架投石機，眼中多了絕望之色。
馬川不差，算是大夏名將，可西平府卻數日陷落，可見投石機的犀利。
興州城能抵禦雷霆的轟擊嗎？
楊守素看看那些將士。
幾乎每個人的神色都不同。
驚懼，茫然，木然……
就是沒有自信或是猙獰。
這一戰……
楊守素低聲道：“危險了。”
野利仁榮笑道：“怕死？”
“不怕，只是不喜做階下囚。”
“那不就得了。”
李元昊聽到了這番話，看了二人一眼。
楊守素灑脫一笑，拱手道：“世子放心。”
李元昊點頭。
鎮遠軍止步，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李獻在王賀等人的簇擁下策馬出陣。
直至弓箭射程之外。
他擡頭看着城頭的李元昊，說道：“看面相是個狠辣的，不過若說什麼王者之氣，頗爲荒謬。”
西北有人說李元昊有王者氣，曹瑋戍守時曾令人去打探，回報說李元昊長相不凡，氣勢雄渾。
王賀淡淡的道：“如今他身陷絕境，什麼王者之氣，在郎君面前都是虛幻。”
“我還當你不會拍馬屁。”李獻莞爾，提高嗓門，“哎！元昊，打個商量，獻城之後我饒你一死！”
李元昊冷冷的道：“蠢貨！”
野利仁榮指着李獻喝道：“城中精兵數十萬，只等着流盡鎮遠軍的血。”
李獻哈哈一笑，“既然有數十萬精兵，爲何不出戰？”
他看了城門一眼，“咦！竟然把城門都封堵了，這是有數十萬精兵的西賊？怎地看着像是瑟瑟發抖的小娘子呢？”
“哈哈哈哈！”
衆人大笑，城頭士氣再跌。
“別說了。”楊守素低聲道：“伱往日不是這般渾渾噩噩的。”
野利仁榮苦笑，“方纔是有些昏頭了。”
“勸降！”
李獻掉頭。
“降不降！”
巨大的聲浪中，李獻回到了中軍。
三聲招降完畢。
李獻點頭。
“投石機……”
百餘架投石機擺臂拉好。
後面火藥包堆積如山。
“放！”
火藥包飛上了城頭。
宮中，李德明的登基大典正在進行。
觀禮的百官在竊竊私語。
“外面大軍圍城，這裏帝王登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喜事兒。”
“也不知能抵禦多久。”
“西平府最多擋了三日。咱們這裏，老夫看夠嗆。”
“興州比西平府更爲堅固。”
“可人心惶惶啊！”
“也是，人心惶惶，十成本事能使出五成就算是好手。”
“哎！不知能抵禦幾日，老夫想回家，讓兒孫們把錢財收一些，免得被李賊給搜刮了。”
“老夫昨夜就吩咐了。”
“那雷霆也沒什麼，只需無懼即可。”一個武將冷笑着看向他們，眼神鄙夷。
不管在哪裏，文武之間的矛盾天然就存在。
文官們冷笑。
“你可敢去試試？”
武將淡淡的道：“自然。”
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傳了進來。
文官們尖叫着四處亂跑。
“鎮定！鎮定！”
宦官們也在跑，但李德明身邊的幾個侍衛卻頗爲淡定。
好不容易衆人回過神來，文官們發現先前放狠話的武將此刻躲在大柱後瑟瑟發抖。
“完了！”
在此刻沒人去譏諷他。
武人都膽寒了，興州還怎麼守得住？
轟轟轟！
爆炸聲連綿不斷。
當爆炸聲停住時，有人跑進來，“大王，世子的兩個孩子被李賊抓了。”
李德明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咽喉涌動，趕緊伸手要茶水。
一口血悄然吐進了茶杯中，李德明說道：“繼續。”
城頭守軍已經亂了。
李元昊冷冷的看着兩個兒子被帶到了後面，說道：“李獻終究不是梟雄，若是我，定然要當着他斬殺了他的孩子。”
楊守素苦笑。
“攻城！”
大旗搖動。
王賀第一次走到李獻身前，“郎君，小人想進城。”
李獻看着他，“罷了，去吧！”
“是。”
第一波攻擊格外犀利，守軍在李元昊的呵斥中捨命擋住了。
接着第二波火藥包轟炸開始。
第三波……
午時，城頭已經被硝煙燻黑。
守軍在硝煙中咳嗽着，有人喊道：“敵襲！”
李元昊在城樓中揮手想把硝煙弄散，有人鑽進來，“世子，有人跑了。”
跑的人還不少。
“殺了。”李元昊說道。
“敵軍來了。”
淒厲的喊聲中，鎮遠軍發動了總攻。
“敵軍士氣盡喪，一鼓而下！”
李獻說道。
隨着他的命令，火藥包最後一次飛了過去。
隨後，步卒登城。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道：“萬勝！”
宮中，登基大典正好結束。
百官跪下。
“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破了！”
呼喊聲突然而至。
李德明坐在御座上，微笑道：“諸卿平身。”
臣子們站起來，有人悄然往殿外退去，內侍們看到也不管。
“朕登基後，當以祖宗……”
李德明朗聲說着自己的施政計劃……
一個個官員看到沒人管，不再顧忌，撒腿就跑。
“……擊敗李賊，大夏必將再度稱雄當世。朕，當不吝賞賜！諸卿……”
外面突然傳來廝殺聲。
沒多久，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出現在殿外。
剩下的幾個侍衛衝過來。
但也只是擋住了片刻。
血人走到了御座前。
“你是誰，見到朕竟敢不行禮？”
李德明呵斥道。
“王賀！”
血人舉起刀，“七年前，家父死於你手。”
“朕殺過的人多不勝數，哈哈哈哈！”李德明大笑。
血人一刀，笑聲戛然而止。
他拿着人頭回身跪下。
“爹爹，九泉安息！”
李德明被王賀斬殺的消息傳到了李獻耳中，他說道：“傳首城中。”
“抓到李元昊了。”
城頭有人歡呼。
李元昊換上了百姓的衣裳，剛準備躲避，卻被人舉報抓獲。
他和幾個臣子被帶到了李獻馬前。
“世子，別來無恙？”李獻淡淡的道。
李元昊昂首，“若是換個地方，我必能擊敗你。”
“可願歸降？”李獻需要一個榜樣。
“呸！”一個武將冷笑。
王餘過去，親手斬殺此人。
“你等呢？”李獻看着楊守素等人。
“這是我的心腹，忠心耿耿。”李元昊笑道。
噗通！
楊守素跪下。
噗通！
野利仁榮跪下。
“我等願降。”
李獻大笑，“哈哈哈哈！原來，文人膝蓋軟不只是大宋嗎？有趣。”
楊守素擡頭，“識時務者爲俊傑，鉅子如今一統西北，有王者之相。良禽擇木而棲，老夫一身本事若非沒有施展之地，豈不冤枉？”
“正是。”野利仁榮說道：“當下大勢在鉅子，大勢所在，誰敢阻擋？”
李獻指指李元昊，“弄進囚車中，帶去西北慶州一帶，讓西北軍民看看。告訴他們，西北之患，我，爲他們剪除了。”
“萬勝！”
諸軍歡呼。
不知過了多久，狄青單騎出城。
“鉅子，城中大致清剿乾淨。”
“走，我帶你等去看看所謂李氏的都城。”
一進城，便看到兩側跪滿了人。
“見過鉅子！”
無數人跪在街道兩側，虔誠的向征服者叩首。
“見過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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