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荒涼絕楚 毒眠仙鶴(二)-長生錄
看到昔日燈火通明,富麗幽雅的絕楚山莊,竟然變得如此頹敗殘舊不堪,其實李威廉是這一行人之中最爲驚訝的一個。
但他並未告知衆人,自己曾是這山莊名義上的主人——莊玉郎。藍後曾將此作爲吐蕃在長安的一個據點,成立了一個祕密組織,收集關於長生不老的情報。
“李郎,這山莊怎麼會變得如此?到底生了何變故?”
面對沈慕容的詢問,其實他也一籌莫展。
他並不知道,他離開後不久,藍後便被松鶴子、卞守密、申屠夔三人聯手打下了仙鶴峯崖底,而吐蕃皇庭又生了皇子內部之爭,皇庭中,由於無藍後坐鎮,之前所扶持的傀儡被其它皇子擊敗,絕楚山莊也因爲羣龍無,培植起的親信勢力皆各散東西,以致於絕楚山莊今日頹敗。
剛一進山莊,三個男人把沈慕容和趙小玉留在了外廳之中,分頭各自查探。
趙小玉環視了四周一圈,但見正中案几灰塵滿布,桌椅東倒西歪,或舊或殘破,半截白紗屏幃在風中毫無生氣地輕輕飄蕩着。
有一絲詭祕可怖。
趙小玉有些害怕,只覺得自從進了這山莊,便手腳涼,這會竟有些忍不住抖。
沈慕容似乎看出了趙小玉的心思,伸出手來輕輕挽住了她,道:“小玉,別怕,李郎說,這是他一個故人的山莊,只不過不知是何緣故,纔會變成這樣的。”
趙小玉轉頭看她,道:“沈姑姑,你……你這麼相信他?”
“難道他不值得我相信嗎?”
沈慕容未聽出趙小玉意有所指,只沉浸在幸福之中,低下頭去,有一點羞怯,繼續道:“我中的,其實是五毒教的軟香玉花膏,雖然辰兒已經給了我解藥,可卻還是需要找個至陰至寒的地方輔助藥力一併*,方可打通我的任督二脈,功力纔可恢復。”
“我雖然在古墓待了近二十幾年,但李郎待我是真心實意的,這一點我看得出來,記得我們剛相識的時候……”
沈慕容兀自沉浸在昔日美好的回憶之中,絲毫未注意到趙小玉憂心忡忡的神色。
也許李威廉真的是愛上了沈慕容,可是……依他的個性,絕不會對長生不老輕易放手的。
“還不知他會怎樣對我?”趙小玉思緒紛亂,忽聞沈慕容轉頭,滿面喜色,問道:“小玉,想不到我和李郎這麼有緣,之前認識了你,而李郎又說和你是故人,你……替不替姑姑開心能找到一個如此有情郎?”
如果那人對你是真的,我當然開心了。
可是這句話剛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她尷尬地笑笑,道:“我……當然開心了。姑姑能和李威廉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自然很替姑姑高興的。”
看着沈慕容臉容上現出難得一見的笑容,竟有些與她年齡不甚相符的天真與純善,趙小玉暗自嘆了口氣,只有希望,在李威廉這個殺手心目中,真的有沈慕容的一席之地。
至少一個有了愛的男人,心再狠,也會有所牽絆的。
“嚶嚶……嚶嚶……嗚嗚……表哥……你好狠心,楚楚日日以絕色美貌來對你……你卻始終不肯看我一眼嗎?”
陰風陣陣,不知從某處忽而響起如鬼哭之聲,極細微,極陰聲細氣,似乎如隔了一個世紀,又如近在眼前,卻不見人影。
趙小玉忽而打了一個寒戰,猛地瞪大了雙眼看着沈慕容。
可沈慕容似乎充耳不聞,只是抱了抱雙肩,道:“怎麼忽然起風了,好冷。”
“沈……姑姑……你……方纔有沒有聽到什麼?”趙小玉問道。
沈慕容側耳聽了聽,一臉茫然道:“小玉,你怎麼了?沒事吧?”
趙小玉想說好似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哭,可卻說不出口,畢竟方纔那聲音極細微,若不是她耳力驚人,也不會聽見,被沈慕容怎麼一問,她再側耳細聽,卻再也聽不見什麼異聲。
難道是我方纔聽錯了?
就連她也開始懷疑自己了,服了那金斥候之後,五官出奇敏銳,真不知是好還是壞?
她使勁搖了搖頭,否認道:“哦,沒什麼,沒什麼,我什麼也沒聽見。”
沈慕容滿臉詫異,正欲再問,廳中忽而陡亮,讓人豁然覺得溫暖不少。
李威廉三人回來了,還舉着火把,帶來一室光明,將廳中的燭臺紛紛燃起。
“我們查過了,這山莊沒什麼異常,只是荒廢了一些日子,沒有人住而已。”卞守密道。
李威廉歉意地笑笑道:“容容,真是對不住,本來以爲這裏那位故人還在,也許他已經走了,我也很長時間不見他了。不過好在這裏的寒冰石室還在。”
辰弒道:“沈姑姑的毒,是要在至陰至寒之地打通任督二脈方可。一會兒,我和卞兄會分別替你守住任脈和督脈,以防你功力忽然恢復,真氣逆流,傷了自己。”
沈慕容點點頭。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五人沿着冰冷石級而下,李威廉舉着火把在前探路。
其實若不是爲了替沈慕容解毒,他也不會提議來這鬼地方。
之前的他只不過是這個山莊一個擺設,外人眼中的莊老爺,藍後這女人陰險毒辣,他是能避則避,這裏他也只來過一次,還是上次跟蹤和合公主纔來得這裏,他依稀憑着記憶,向前摸索着。
“想不到,這裏還有個這樣的寒冰石室?”卞守密道。
“小玉,你冷不冷?怕不怕?”辰弒看着前面的趙小玉問道。
這妮子輕哼了一聲,表面上裝作不屑一顧,可自打一進洞,就搶着要走在他和卞守密的中間。
不怕?那是假的。
“一百,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李威廉心中默唸着腳下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李郎,你說的那個寒冰洞還有多遠?”沈慕容一直緊依着李威廉的身後問道。
“不遠,已經到了。”李威廉記得,走到第一百零五步,向左一轉,就會看到一個豁然開朗的洞**石室,曾經記得有一個奇怪的男人躺在那寒冰牀上。
“一百零五!”
他向左一轉,高舉火把,寒冰洞**寒冷刺骨,火把雖然將其間照得通亮,可小小的火苗卻抵不走洞內的嚴寒。
可是,奇異的是,那個本該躺在那裏的男人,不見了!
李威廉疾奔了幾步,舉着火把,找了找,還是沒有。
那男人和藍後那女人的關係,好似非同一般。如今怎麼不見了?
“李郎,這裏果然有寒冰牀!”沈慕容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李兄,是不是又現了什麼寶貝?”其實早在李威廉那日突然殺出救走沈慕容之時,辰弒就已經認出,他就是那日夜闖長生殿搶傳國玉璽的人,一直心有提防。
李威廉道:“沒……沒什麼!”
忽聞卞守密“咦”了一聲,道:“你們快來看這面牆!”
衆人聞言擡眼一看,但見寒冰石壁上刻有一排金色的字跡,只是字跡已經不知被何利器毀了,看不甚清楚。
辰弒道:“什麼南……國……月夜……歌……回……白頭,好像是詩,李兄,你這位朋友似乎很介意別人看到這牆上所刻的東西。”
沈慕容聞言心驚,看了李威廉一眼,忽而有一絲不安,似乎想到了什麼。
看着李威廉盯着牆上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跡,眼神閃爍不定,心中那種不安更自強烈,臉色瞬間煞白。
“沈姑姑,你沒事吧?不如我們開始吧?沈姑姑的毒一日不解,對她始終不好。”卞守密不無擔憂地看了看沈慕容道。
辰弒點點頭,轉頭對李威廉道:“那就勞煩李兄代爲照顧小玉片刻,我等治好了你的心上人,很快就還給你。”
二人便扶了沈慕容到那寒冰牀上,三人坐定,辰弒、卞守密一人守任脈,一人守督脈,緊閉雙目,心無旁騖,開始運功逼毒。
可沈慕容此時心潮翻涌,體內毒素在功力催動下,直奔面門,她不敢有怠,最後看着李威廉輕車熟路的按下那“白”二字的金字印記,一手搭在趙小玉的肩上,走出了隆隆而開的石門……
她感到一絲無言的難奈,閉上了雙眼,一絲毒血絲順着嘴角滴落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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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威廉,你到底想怎麼樣?想殺了我?”趙小玉出得石門,眼前竟是一片蒼翠,由此處俯瞰,腳下的長安城沉睡在黑暗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美麗。
可是,此時,她卻無心欣賞這些,她只覺得腰間一緊,一股疼痛蔓延過來。
“少廢話,繼續向前走!”李威廉將鋒利的刀尖抵緊了趙小玉的腰間,咬牙切齒,面露兇光,他擔心趙小玉在洞裏呼救,便一手搭着她的肩,以掩飾抵在她腰間的匕。
“你如果在這裏就殺了我,你也活不了,辰弒不會放過你的。”趙小玉有些不明白,自己如何總是在遭難時,第一個想到辰弒。
李威廉聞言冷笑:“怎麼你以爲辰弒會相信是我殺了你嗎?別忘了,你們這都在爭吵。”看趙小玉臉色一變,他又笑道:“放心,我還不會殺你,不過我會告訴五毒聖子,你生他的氣,獨自離開了。他是不會想到你就在這洞外草叢裏委屈一晚的。”說着他掏出繩索和布帶。
趙小玉一見繩索和布帶,心裏頓時明瞭不少道:“這麼說,你一早就準備好要這樣做了?你故意借沈姑姑解毒要在至陰至寒之地爲由,引我們到此,然後趁着辰弒二人爲沈姑姑驅毒,你就綁架我?”
李威廉眼中寒光一閃,加快了*趙小玉的度,道:“女人太聰明瞭,這一點都不好。我只說暫時不殺你,等我明日安置好容容,再來取你的長生不老藥。”
趙小玉冷笑一聲,道:“怎麼你以爲那顆叫金斥候的珠子還在我肚子裏沒被消化嗎?你這麼想長生不老,我不介意分點大米共給你,說不定還有用!”
李威廉一愣,聽出了趙小玉的諷刺,不怒反笑,迅捆好趙小玉後,既而堵上了趙小玉的嘴,道:“都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沒大腦,看來一點也不假,你這女人變美了,可腦子卻不好使了,誰說我非要喫那金斥候才能長生不老?金斥候的藥力,此時已經全都入了你的血肉裏,我只消喝*的血,一樣可以長生不老!”
趙小玉渾身一震,看着李威廉猙獰的面孔,感到了深深的恐懼,瞪大了一雙眼珠望着他,嘴裏支支吾吾拼命掙扎,卻無能爲力,這個時候才知道後悔。
早知這一路逃亡的日子會是同辰弒最後的一段日子,就不和他鬥嘴慪氣了。就算是他見死不救也好,至少在臨死前,他依然願意哄着她開心的,不是?
忽覺腦後捱了重重一下,猛地一痛,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李威廉剛打算將趙小玉拖到一旁僻靜的草叢後,就聽見洞裏傳來了呼喝之聲。
莫不是五毒聖子有所察覺,對容容先下殺手?
“容容……”他心中一驚,來不及細想,將趙小玉扔在路旁,復又疾奔回到洞中。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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