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牛肉鍋盔
咕嚕咕嚕,張聞毫不避忌地將麪湯喝完,連碎銀子一起給了謝老頭,然後轉身道:“不知增賢門在何處?還請兩位引路。”

  都是去湊個熱鬧,看看高水準的比試,頭戴英雄巾的年輕男子雖然有點不樂意張聞跟着,但還是剋制住了衝動,免得在女伴面前丟了好印象:“在城外增賢山。”

  兩人還算心地不錯,見張聞沒有馬匹,也未上馬,牽着兩匹駿馬,緩步而行。

  “小哥,聽你口音,好像不是我們三山四水的人?”回味完天地人榜後,少女這才醒悟過來,“對了,我們是齊水‘斷流劍派’的弟子,我叫烏琴心,他是我的師兄,‘水擊長空’上官寒。”

  她剛入江湖,還沒來得及闖下名號。

  上官寒內心自傲,卻顧及顏面,不肯被人說倨傲無禮,還是拱了拱手道:“朋友送的雅號,讓小哥見笑了,不知小哥高姓大名,來自何方?”

  比我的綽號強多了……張聞默默感傷:“在下張聞,中州神都人士,自小離家,旅居西涼,目前正遊歷江湖,人送外號‘逍遙劍’。”

  他的口音受身體殘餘本能影響,偏神都一帶,故而自稱中州人士,但他又從未去過神都,壓根兒不知道那裏的狀況,怕被人一問就露怯,所以編了個自小離家,旅居西涼的藉口西涼是西州州府,張聞去西域的途中經過,暫居了幾日,還算了解。

  至於逍遙劍,自然是張聞自己給自己取的外號,以示心中嚮往,和對“雷刀狂僧”、“莽金剛”的抗議。

  “逍遙劍,噗……”上官寒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顯然認爲這是張聞給自身臉上貼金的舉動。

  至於張姓,他並未聯想多,畢竟天下間姓張的不計其數,而他又不是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大漢,就像自己複姓上官一樣,誰也不會認爲自己是北周世家巨原上官氏的子弟。

  烏琴心並未聽過“逍遙劍”的名頭,自然與師兄一個心思,不過花轎轎子人擡人,她笑嘻嘻地道:“小哥,你的綽號倒是雅緻飄逸。對了,聽說西涼諸多西域客商,有瞳色髮色古怪,眉心開眼的神魔後裔嗎?”

  她提了一句後就轉而問起西涼的事情,對這方面,她很好奇,畢竟出生以來,她從未離開過“三山四水”,甚至在走訪親戚和最近行走江湖外。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齊水城附近。

  “西涼倒是少見,但在下出過玉門關,到過流沙集,神魔後裔確實各種古怪形狀……”張聞侃侃而談。比起這對師兄妹,他也算行過萬里路,見多識廣。

  不管有否覺得張聞這人是江湖閒漢,眼界被困在三山四水的上官寒和烏琴心對遙遠西域之事都頗感興趣。聽得是津津有味,加上張聞親身經歷,口才也還不錯。他們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幅黃沙漫天、馬匪縱橫、人種奇異的蒼涼畫卷。

  “有朝一日,若我九竅齊開,必去西域獵殺馬匪。”上官寒聽得熱血沸騰,可又被張聞描述的馬匪勢力嚇到,自覺必須九竅齊開才能在瀚海行事。

  中原門派,只要傳承良好,門中又有其他開竅好手辦事,弟子基本都得開竅後才允許正式行走江湖,而大門大派樹大招風,挑戰不少,對此規矩更爲嚴苛,比如少林,若七十二絕技之一未曾小成,縱使六竅也未必能闖得過銅人巷,比如洗劍閣,江芷微是開了六竅,劍道入門才下山。

  因此上官寒和烏琴心亦是開了眼竅。

  張聞顯擺了一下見識後,很滿意上官寒和烏琴心豔羨的目光,不過他不敢說得更多,免得暴露身份,轉而問道:“在下初臨‘三山四水’,對增賢門和秦山劍派瞭解不多,還請兩位介紹一二,免得流水席上丟臉。”

  “我三山四水雖地形險惡,田地稀少,但深山長良藥,藏礦物,不少大宗門很樂意拉攏我們,增賢門背靠真一門,秦山劍派投效隴南張氏旁支,都是本地一等一的門派……”輪到展示自身見識,又非“斷流劍派”祕密,烏琴心說得滔滔不絕,很是興奮。

  真一門還算有名,乃真武派某位宗師級的俗家弟子得了奇遇後創建,歷經幾代,也算枝繁葉茂,又有真武派當靠山,算是普通大派了,而隴南張氏是大晉最頂尖的世家之一,和都是法身級的神功,不過秦山劍派也投效不了隴南張氏本家,畢竟自身實力地位相差太多,只能討好張氏旁支。

  張聞撇了撇嘴,真一門和隴南張氏旁支的附庸,聽起來層次好低啊……

  他出身天下武道大宗前幾位的少林,身邊來往之人也大部分是這一層次,比如道門三宗的真武派,比如持劍六派的洗劍閣、浣花劍派,比如被他嚇到的崔家小子也出生不凡,平津崔氏與隴南張氏並列,有了法身後更是壓過一頭,比如他的‘死敵’顧小桑,乃邪魔九道中羅教的聖女,就算哭老人一脈層次低了點,那也是威震西域的邪道勢力,因此聽到真武派附屬真一門的附庸增賢門,隴南張氏旁支的“小弟”秦州劍派,難免有這種感覺。

  不過他旋即自嘲,自身已經被逐出少林,比這些有依靠的門派好像還要差。

  他對此並不介意,天高地闊,無人管束,沒有負擔,何等逍遙?再說,自己沒有了門派,但小夥伴們有啊!

  “不知貴派又與哪個大宗門親近?”張聞隨口問了一句。

  上官寒略顯自傲地道:“鄙派與‘落霞神劍門’同氣連枝。”

  怕張聞不知,他又補充了一句:“落霞神劍門是浣花劍派七大旁支之一。”

  我就說落霞聽起來耳熟……張聞暗道一句,對斷流劍派有了幾分親近之意,好歹齊師兄亦是浣花劍派外務主事之一,雖然他強的渾天寶鑑,而非浣花劍派的劍法。

  讚了幾句後,張聞繼續問着增賢門與秦山劍派之事。

  烏琴心聽到他對自家門派態度誠懇,知無不言地道:“六年前。天降奇石,落於秦山邊緣,增賢門門主華天歌和秦山劍派掌門寧幾道同時抵達,又都是九竅齊開的大高手,爭執不下,於是約定派出各自門中優秀弟子比試,以三人爲限,可以連續出戰,獲勝者得以保管奇石三年。”

  “最初是秦山劍派獲勝,觀摩奇石。從中收穫不小,不過由於時間尚短,收穫還未轉化爲實力,就面臨新的一次比試了,而華天歌藉口自家兒子華綸雖然拜入的是真一門,但父事子擔,他也算半個增賢門之人,因此派他出戰,當時華綸以兩竅的境界。用精妙劍法連敗秦山劍派三位四竅的出色弟子,氣得寧幾道一夜之間白了不少頭髮。”上官寒接着說道。

  閒聊之中,三人已經出了不大的秦山城,望着增賢山方向進發。沿路諸多江湖好漢,熱鬧非凡,顯然三山四水大部分武林人士都來湊熱鬧了。

  他們之中不少人都和上官寒打着招呼,狀似熟悉。而上官寒保持着客氣的微笑,不冷不熱。

  張聞見怪不怪,問着自己關心的事情:“這次華綸也能出戰啊?你們似乎更看好秦山劍派。”

  比起隴南張氏。真武派的旁支真一門更讓張聞覺得親近。

  烏琴心雙眼發亮,略顯迷離地道:“因爲秦山劍派有了黃允,他三年前尚未開耳竅,沒被派上場,現在卻已是六竅齊開的高手,劍法也有了奇遇,盡得秦山劍法精髓,以一對一,敗過三山四水幾位七竅的耆老,人送外號‘飛雲劍’。據說還被隴南張氏旁支看好,認爲將來有望登上人榜,而華綸外出遊歷,並未有太多收穫,目前僅是四竅,光是境界就差了一籌,更別提劍法了。”

  “難怪。”張聞聽得有點欲欲躍試,他一向是愛熱鬧愛切磋之人,若非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想稱量一下有望進入人榜的“飛雲劍”,“不知那天外奇石有何神異?”

  上官寒很是嚮往地道:“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長老親自檢視過,都言石內蘊含有上古某位神靈的鮮血,衍化殘缺難辨的神魔武學,若是觀摩,不同人會有不同領悟,這六年來,秦山劍派和增賢門都多了幾套厲害非常的劍法,若非如此,黃允拿什麼越階挑戰?”

  “神魔武學……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居然沒有動心?”張聞有點疑惑地道。

  “動心肯定有的,但畢竟殘缺難辨,沒什麼大用處,而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又要顧及臉面,頂多就是派長老弟子過來觀摩,或暗暗教導兩派弟子,以贏得爭鬥,比如黃允,傳聞便有張氏旁支的長老親自指點。”上官寒對黃允有着一定的嫉妒。

  烏琴心橫了師兄一眼:“再有高人指點,也得自身是良才,我聽說隴南張氏旁支和真一門其實對觀摩沒什麼興趣,他們主要想通過研究這塊奇石,卜算出它從何處來臨,從而飛出青冥,尋找那位上古神靈的殘軀,這纔是天大的好處。”

  張聞微微頷首,繼續與兩人閒聊,不多時,登臨山峯,到了增賢門。

  門內大廳擺了上百桌酒席,供江湖好漢們自來自喫,人聲鼎沸,端得熱鬧非凡。

  上官寒在三山四水也算有名,行走之間,不斷有人過來寒暄,而烏琴心乃斷流劍派掌門之女,同樣少不了人捧場,而張聞,完全被當成了跟班。

  好不容易找到一張有位置的圓桌,還未坐下,桌上另外幾名武林人士就笑呵呵地與上官寒和烏琴心打招呼,同時還算禮貌地問了一句張聞。

  “他是‘逍遙劍’張聞,來自西涼。”上官寒隨意介紹了一句。

  那幾名武林人士哦了一聲,久仰之後就自顧自地與上官寒和烏琴心閒聊。

  張聞也懶得理他們,大快朵頤,不亦樂乎,至於烏琴心爲自己介紹的內容,他只記住了這幾位武林人士的大概實力,有開四竅,兩竅的,有蓄氣大成的這是出生入死後的本能反應。

  不多時,增賢門門主華天歌在弟子陪同下走了出來,年剛五十,卻像個花甲老人,頭髮差不多全白了。

  “咦,他滿臉愁色,不至於吧……”張聞瞄了一眼,心中一動。

  張聞啃着雞腿,覺得華天歌的愁容實在太過明顯,作爲一派掌門,江湖經驗豐富的好手,在自身五十大壽之上,在三山四水大部分好漢面前,居然表現得如此愁眉苦臉,城府涵養哪裏去了?

  若說毫無心理準備時,遇到驚愕或難以置信的事情,控制不住臉色是人之常情,可秦山劍派要來挑戰之事乃三年之前就訂下的約定,華天歌要發愁早就該發愁了,何至於還像愣頭青或江湖新人一樣表現出來?這樣的做派哪像湖?

  而且只是爭奪天外奇石的暫管之權,又非徹底失去,三年後還有機會拿回來嘛,何至於像死了親人。

  “這次增賢門和上次秦山劍派一樣,都是從天外奇石裏收穫不小,新創了好幾套武功,可刀法、劍法等還未來得及完善,弟子們也沒有時間掌握,勝算渺茫,難怪華門主會如此發愁,連頭髮都白了不少。”烏琴心嘆了口氣道,對天外奇石,“三山四水”的各個門派和江湖好漢誰不向往,可增賢門和秦山劍派背後都有大派和世家,又佔了道理,他們也只能湊湊熱鬧,不會當面搶奪。

  酒席上一位矮個子老頭嘿嘿笑道:“從拿到天外奇石後,華門主的白髮是一天多過一天,真是讓人羨慕啊。”

  當然要羨慕,殫精竭智從天外奇石裏領悟武功,感受上古神靈氣息,哪會不消耗精力,早生華髮的?

  上官寒輕輕咦了一聲:“華綸不在?”

  陪伴於華天歌周圍的弟子,他有小半不識,可不妨礙他發現華綸未在,畢竟在三山四水,華綸也是知名高手了。

  “華綸不在……”張聞微皺眉頭,事情有點不對,也許華天歌的愁容是因爲別的事情。

  作爲真武派附屬真一門的附庸。張聞對增賢門自然比對秦山劍派有好感,下意識就站在了他們的立場。

  不過輸也只是輸三年暫管之權,張聞並沒有相助動手的打算,再說也師出無名。

  “莫非華綸怕了?”酒席上,一位揹着雙鐗的男子幸災樂禍地說道。

  因爲是開流水席,華天歌沒有阻止與自家門派關係不睦的武林人士來參加,而且他們也不是來喫酒席的,純粹是聽聞增賢門輸得可能極高,這纔過來湊個熱鬧,高興一番。

  “華綸乃真一門嫡傳。輸人不輸陣,哪怕覺得勝算渺茫,也不會臨陣退縮的,再說,輸給黃允黃少俠,誰能嘲笑他不成?”烏琴心覺得華綸不太可能不會出戰,三山四水,除了幾位掌門家主,誰敢說一定能贏黃允。輸給他多正常啊。

  張聞很有八卦精神地聽着他們議論此事,同時沒有放鬆享受美食的進度,增賢門佔據附近田地,又在深山有礦有藥田。出手大方,請的廚子很是不錯,鹽焗的肥雞完全散發出雞肉的鮮香,又嫩又滑。勝過各種調味,簡直停不了嘴。

  “張小哥,等等就能看到天外奇石了。”烏琴心沒有忽略自己的“同伴”。

  張聞含着雞肉。滿嘴油光,說不出話來,只能輕輕點頭。

  席上其他人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將張聞當做跟着烏琴心過來蹭喫蹭喝的江湖閒漢。

  烏琴心皺了皺眉,張小哥未免喫得太投入了吧,大家過來主要是觀戰湊熱鬧,而不是喫酒席啊……上官寒嘴角帶笑,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

  華天歌帶着幾位長老、弟子走到上首,輕咳一聲:“各位好漢來爲老夫賀壽,老夫不勝感激……”

  一堆客套話之後,他嘆了口氣:“各位也知道,秦山劍派定於今日前來履行三年之約,有所打擾之處,還請諸位莫要見怪。”

  衆人立刻表示不介意,除了親近增賢門的那些人外,誰不是過來看比試的?

  華天歌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包裹,擺在上首空着的一桌酒席之上:“此乃天外奇石,還請諸位共證。”

  江湖好漢們的呼吸都屏住了,目不轉睛地盯着華天歌解開包裹,希冀着遠遠一瞧便能從中領悟絕世武功。

  張聞夾了一筷子齊水魚,鮮鹹之味充盈口腔,目光也投射了過去。

  包裹緩緩解開,露出了裏面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石頭,它看似普通,可若凝神望去,會產生一種裏面封禁了恐怖兇獸的感覺,讓人心神搖動。

  “神靈威壓……”張聞對此並不陌生,他自己就能模擬,而且有黑色石頭封隔,這種威壓若有若無,難以具體感受。

  “不愧是天外奇石……”烏琴心宛如失神般呢喃。

  上官寒握着竹筷的手青筋畢露,眼睛完全被天外奇石吸引,恨不得將它搶過來仔細參悟。

  “嘖,除去神靈之血,天外奇石本身也是不凡啊,能隔絕大部分神靈威壓,是煉器的好材料。”張聞暗自感慨道,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添加了這塊天外奇石的器物應該能防護元神刺激,削弱精神攻擊。

  華天歌將天外奇石向衆人展示了一番,以示自己沒有私藏,這讓大廳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着。

  他還未放下石頭,大門處就響起爽朗的笑聲:“華門主果然是信人,早早便將奇石拿出,老夫佩服佩服。”

  張聞隨着衆人轉頭望去,看到門邊多了十來個人,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容貌清癯,穿青袍,提長劍,氣質飄然。

  “‘隨風劍’寧幾道。”烏琴心小聲地給“外來人士”張聞介紹。

  張聞輕輕頷首,目光掃了一下寧幾道的木製劍鞘,接着看向他身邊的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峨冠博帶,寬袍大袖,劍眉星目,雙手如玉,神情之間隱含倨傲,另外一個年輕男子二十出頭,容貌普通。笑容溫和,頗爲幾分瀟灑之意,手中提着一口鯊魚皮劍鞘的長劍。

  “‘飛雲劍’黃少俠……”烏琴心看着笑容溫和的年輕男子道,她眼睛發亮,讓上官寒很是不爽。

  “另外一位是?”張聞感覺另外一人氣勢不比黃允差。

  上官寒皺眉道:“不識。”

  烏琴心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同樣不認得,她指着黃允背後兩位年輕劍客道:“‘驚鴻劍’洛秋生,‘跗骨柔劍’陶康,他們與黃少俠並稱‘秦山三劍’,不過名頭大部分是黃少俠掙來的。都是四竅的境界。”

  她對洛秋生和陶康頗爲看不起,認爲他們巴着黃允纔有現在的名聲。

  都沒聽說過……張聞撇了撇嘴巴。

  “寧掌門來得也是準時,不知這位貴客是?”華天歌顯然也不認得神情倨傲、峨冠博帶的年輕男子。

  寧幾道微笑介紹:“這位是隴南張氏徽郡一脈的張知返張公子,江湖人稱‘烈陽神掌’。”

  原來是隴南張氏旁支的子弟,難怪帶有幾分世家傲氣,張聞恍然想道。

  “原來是‘烈陽神掌’,傳聞他只差一點便能登上人榜,若是開了七竅,就鐵定可以入了!”烏琴心大驚小怪地道。

  上官寒與酒席其他人都皺起了眉頭:“隴南張氏直接派人來了?”

  張知返還算有禮貌地恭賀了華天歌壽誕。末了才道:“在下游歷至此,聽聞黃賢弟要與令郎比試,特來一觀,並無其他意思。”

  華天歌點了點頭。苦笑道:“還請幾位見諒,犬子前日外出,至今未回,老夫很是擔心。”

  “華少俠未回?”寧幾道微微皺眉。“華門主派哪三位弟子上陣?”

  衆人一陣失望,期待的高手交鋒莫非看不到了?華綸難道真不顧臉面,臨陣脫逃?

  華天歌尚未收回。黃允就溫和笑道:“若華少俠不出戰,鄙派勝之不武,不如這樣,比試時間延後三日,以示本門敬意,若三日之後,華少俠尚未返回,華門主再另行委派弟子,可好?”

  華天歌沒想到黃允如此通情達理,目光愕然地看向寧幾道。

  寧幾道沉吟了一笑,微笑道:“允兒的意見便是老夫的意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華天歌有點感激地說道,他原本是打算另外增加一名弟子的。

  各處酒席上的江湖好漢更加失望,不僅沒有高手交鋒,連比試都得三日之後,簡直白跑一趟,而張聞的想法和他們差不多,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一時之間,大廳有些喧鬧。

  黃允環視一圈,笑了笑:“華門主,各種好漢等了頗久,若我們就此散去,難免傷了他們熱忱之心,不如本門派三名弟子,隨意挑選幾名好漢切磋指點,以全大家之意。”

  華天歌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這是喧賓奪主啊,而且黃允完全可以挑自己的弟子,現在先扇一巴掌,三日後再扇一巴掌。

  “黃少俠果然高見!”不少看熱鬧的人起鬨道。

  華天歌想到剛剛承了黃允人情,現在翻臉會被詬病,而賓客又興致勃勃,於是苦笑道:“黃少俠果然體貼人心,還請你們派弟子出來指點吧。”

  黃允對“驚鴻劍”洛秋生使了一個眼神,讓他下場。

  抱劍而立,臉龐無肉,冰冷消瘦的洛秋生走到酒席中央特意空出來的比試地方,雙手一拱:“晚輩請胡兄指點。”

  果然……華天歌心一沉,洛秋生口中的胡兄是增賢門一位長老的弟子,預定出戰的三人之一。

  衆目睽睽之下,胡姓弟子無法拒絕,挺劍出戰,雙方劍光耀眼,極盡自身變化,叮叮噹噹之聲不斷。

  “好劍法!”烏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齊齊讚道,顯然這兩人的劍法在他們眼裏很是不凡。

  張聞看得也算興趣盎然,嘴裏輕輕嘮叨道:“五個破綻,六個破綻,三個破綻……”

  他恨不得自己下場演練一番。

  戰到酣處,洛秋生一劍挑飛了胡姓弟子的長劍,讓他踉踉蹌蹌往後,撞到了張聞等人的酒席前。

  張聞長劍一橫,將他擋下,免得撞翻了美食。

  衆人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看到了嘴裏叼着雞腿的張聞,他現在的形象就如同黑夜裏的螢火蟲,異常“出衆”。

  糟糕,沒有擺好姿勢!張聞暗暗“後悔”。

  “承讓。”胡姓弟子羞愧難當地拱手道。

  洛秋生回頭看了黃允一眼,見他輕輕點頭,於是改換了目標,不再挑戰增賢門弟子,免得太過刻意,他看了一下,指着“鮮明出衆”的張聞:“這位少俠,可願切磋一番?”

  “我?”張聞放下雞腿骨,指着自己鼻子道,小小的用劍切磋一番應該不會暴露自己身份……

  洛秋生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當然,大家點到即止。”

  張聞拿出手絹,姿態悠閒地擦了擦嘴和手,然後將手絹丟在酒席上,笑容燦爛地看着洛秋生

  “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烏琴心和上官寒等人都覺得張聞的回答怪怪的,正常不是應該“請指教一二”這種嗎?他弄得好像對方在邀請他喫飯一樣!

  他們對洛秋生向張聞發出切磋之請並不覺得奇怪,剛纔就說過了,秦山劍派出三名弟子,請在場好漢切磋,那挑中誰都算正常,相反,他們還頗爲遺憾,沒能親自上陣,領教一下“秦山三劍”之一的風采,反正秦山劍派也算“三山四水”一等一的門派,輸給他們的精英弟子沒什麼好丟臉的。

  面對張聞的回答,黃允略微一愣,旋即恢復,沒有太過重視,聽他的口音,非是本地人,禮節習俗有所不同很正常。

  寧幾道和張知返大半注意力在華天歌與他面前的天外奇石之上,對這種切磋完全不上心。

  洛秋生怔了怔,收斂住表情,長劍下指,擺出自身劍法的起手式:“這位少俠,請出劍。”

  張聞錚的一下拔出“冰闕劍”,寒光似雪,讓附近之人忍不住打了冷顫,他意態悠閒,嘴角含笑:“恭敬不如從命。”

  他長劍隨意一點,漫不經心地刺出,看得觀戰衆人紛紛皺起眉頭,這劍法也太稀鬆了吧?根本沒有變化,甚至不像劍招!

  黃允看到冰闕劍的時候,目光一凝,趕緊傳音入密對洛秋生道:“小心,他身懷利器,恐怕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弱。”

  雖然利器不像寶兵那樣稀少,是江湖俠客的主流,但也非那麼普及,像自家秦山劍派,掌門、長老之外,也只有自己等幾個核心弟子才獲得了利器,其餘人等,要麼用的是百鍊長劍。要麼自身家大業大,花費幾萬兩銀子購置了一把。

  這位看起來文弱秀氣的年輕人能佩戴利器,絕非易於的角色。

  當然,他也沒有太過戒備,對師弟洛秋生很有信心,自掌門他們從天外奇石悟出“飛雲劍法”“照影劍法”和“繞指劍法”之後,秦山劍派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而且師弟已經完全掌握了“照影劍法”,絕非普通高手能夠力敵。

  而接下來張聞這一劍,讓他深鎖起眉頭。既認爲劍法簡陋無力,又隱隱感覺奇怪。

  本來因爲張聞拔出利器而對他刮目相看的烏琴心和上官寒兩人,同樣隨着這一劍陷入了迷茫,這完全就是小孩隨手比劃嘛!

  得了師兄提醒的洛秋生,面對這一劍時,感受卻完全不同,長劍隨意刺來,歪歪斜斜,看似破綻無數。可剛要出招,破綻就已變化,不得不重新變招。

  他不斷更改打算使出的招式,額頭泌出了冷汗。張聞長劍快到他面前時,都還未做出最後的決定。

  這看得黃允等人驚疑不定,面對這不成章法的一招,爲什麼洛秋生就像中了邪一樣。呆呆地立在那裏,毫無反應。

  咳,黃允輕咳一聲。洛秋生頓時從噩夢中驚醒,看着即將刺來的長劍,決定以我爲主,不再關注對方莫名其妙的劍法。

  他長劍一兜,試圖盪開張聞之劍,再乘勢反擊。

  劍勢化爲光圈,美輪美奐,內蘊多重變化,讓烏琴心、上官寒乃至華天歌等人都忍不住暗讚了一聲,照影劍法果然不凡!

  洛秋生習練的是寧幾道等人從天外奇石悟出的“照影劍法”,身如驚鴻,劍勢美妙,變化多端,仗之連敗“三山四水”衆多好手,闖下赫赫威名,此番全力使來,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張聞順着洛秋生劍勢往外盪出長劍,然後在完全違背常理的情況下,突地往前斜削。

  這一劍,恰到好處,正是洛秋生舊勢已盡,反擊未起之時,光圈當即消失,洛秋生狼狽異常地回劍防守。

  張聞長劍一挑,直指洛秋生手腕,逼得他不得不倒退一步,再次變招。

  他招式剛變,張聞長劍又莫名其妙地遞出,直指肋下破綻。

  面對於此,洛秋生只能使出照影劍法的防守絕招,繞身一劃,護住破綻。

  可他剛劃到一半,張聞遞出的長劍就隨意地往上一指,停在那裏,就像洛秋生主動將手腕送往劍尖。

  當!

  張聞側過劍鋒,拍在洛秋生手腕,讓他長劍脫手。

  當……長劍落地的聲音響在觀戰衆人心頭,讓他們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算是年輕一代劍法好手的“驚鴻劍”洛秋生居然就這樣敗了,敗得莫名其妙!

  他擅長的“照影劍法”不是身如驚鴻,劍勢美妙嗎?可剛纔那幾劍表現得就像一隻團團轉的老母雞,甚至連讓對方回劍防守一招都未能辦到!

  鄙視洛秋生的同時,他們望着張聞的目光滿是驚疑,他的劍法看起來根本不高明,甚至像小孩塗鴉,隨意閒散,東一劍,西一劍,毫無章法,毫無連續性,難以稱之爲招式!

  可就是這不像劍法的劍法,竟然在幾招之間就將“驚鴻劍”洛秋生擊敗,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到底是什麼劍法?

  他們都並未懷疑張聞是碰運氣,再碰運氣也碰不到這個程度上,但這樣的劍法委實讓人無法信服,完全違背了他們對劍法的認識!

  黃允表情凝重,仔細地回味剛纔交手的過程,發現對方每一劍總是指向師弟的破綻,而且要麼後發先至,要麼料敵機先。

  “難道他對‘照影劍法’瞭解到如此深刻的地步了?”黃允暗自想道,他知洛秋生對招式的使用比較呆板,遇到這種對手,落得如此下場,也能夠理解。

  寧幾道和張知返都將目光轉移了過來,他們還未來得及觀戰,雙方居然就分出了勝負!而且還是看起來更強的洛秋生輸得毫無脾氣。

  洛秋生的內心相當憋悶,每一招劍法自己都還未來得及展開,就不得不變招,短短的戰鬥是疲於奔命,像是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承讓。”張聞倒轉長劍,微笑行禮。

  自從獨孤九劍入門,他一理通百理明,劍法是一日千里,不僅將《橫渠劍法》《趙家快劍》等盡數分解吸收,而且完全轉化爲了自己的東西,剛纔之戰,便是自己劍法有成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初步驗證了自己的收穫。

  在開竅期,招式變化是實力的重要一環,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張聞懷疑,光用劍法自己也能越階挑戰,只不過遇到得了真意傳承的敵人時,還是得靠阿難破戒刀法,畢竟獨孤九劍沒有“破意勢”,沒有破除天地法理的劍招,當然,若是劍法大成,掌握劍理與劍道,也不是不能自行創造。

  “少俠實力高強,在下自愧不如。”洛秋生撿起長劍,悶聲回答了一句,然後退回了黃允身邊。

  大廳內一片安靜,華天歌等人根本沒想到比試會這樣,不僅結果出乎意料,而且過程異常古怪,讓人難以判斷實力高低。

  黃允看着站在大廳中央的張聞,沉吟了一下道:“陶師弟,向這位少俠討教一二。”

  陶師弟的“繞指劍法”怪誕難料,他應當未曾見過,無法針對破綻搶攻。

  陶康明白師兄的意思,從腰間取下軟劍,如同提着一條長蛇,走到了張聞身前:“還請少俠指教。”

  “不敢。”張聞風度翩翩地回答。

  陶康吸取了洛秋生的教訓,不敢讓張聞先攻,軟劍忽地筆直,迎面刺出,劍到一半,劍身出乎意料地彎折,急取張聞左肩。

  啊……烏琴心掩嘴驚呼了一聲,張聞是她帶來的客人,她自然下意識站在他這邊。

  張聞沒有出劍,退後一步,避開了陶康這一劍。

  陶康得勢不饒人,軟劍展開,與正常劍法完全不同,怪誕難測。

  張聞再退一步,臉泛微笑,長劍突地刺出,恰好刺在陶康軟劍的三尺三寸處。

  陶康的軟劍頓時就像蛇被逮住了七寸,蔫頭巴腦地垂下,劍勢消失,風平浪靜。

  這怎麼可能?陶康愣在當場,不敢置信地看着張聞,自己的繞指柔劍居然一招被破!而且他的那一劍,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沒有花哨,平鋪直敘。

  就是這樣的劍法破掉了從天外奇石領悟出來的“繞指劍法”?

  烏琴心、上官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預料中的龍爭虎鬥就這樣結束了?

  若是張聞使出精妙劍法戰勝陶康,他們都還能接受一點,頂多承認剛纔輕視了這位高手,將他當做了江湖閒漢,可是,他的劍法沒有一點值得讚歎的地方,居然就這樣贏了?

  華天歌捋着鬍子的手凝固在了那裏,這等劍法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黃允踏前一步,手按長劍,似乎在模擬自己與陶康切磋,看能不能也一招破掉“繞指劍法”,而結果讓他很沮喪,要想辦到此事,時機、劍速、出手角度等缺一不可,分毫不能差,自己沒這份功力!

  寧幾道神色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從天外奇石裏悟出來的“繞指劍法”如此不堪,竟然一招被破,而對方的劍法彷彿返璞歸真?

  張聞戰意正濃,望着黃允,就要出聲挑戰,稱量一下這位“飛雲劍”。

  可就在這時,“烈陽神掌”張知返不太肯定地開口了

  “勘虛劍法?朋友可是江東王氏之人?在下與王思遠王兄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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