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8、勝利大逃亡 作者:未知 現代人急功近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忘記了人世間還有好多東西。 敖季虎和金永炎在陣前促膝而談,宛如多年故交。如果在二十一世紀,回去之後肯定交不了差。 不管是被軍統的人知道,還是被政委看見,絕對逃脫不了隔離審查,然後在檔案裏面留下一筆。 打蛇不死,反傷自身。這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懂,可有時候就會在這方面犯錯誤。 兩萬多人對上三千多人,金永炎認爲敖季虎已經無路可逃,所以覺得智珠在握。 耶律阿古哲從平州一路向西橫掃過來,敖季虎始終擔任尖刀,可謂是名聲在外。 自古英雄相惜,金永炎是真心挽留敖季虎,倒也沒有作假的成分。 敖季虎也說得沒錯,如果早一步碰到金永炎,他很可能被說動了。 但現在就大不相同,因爲他已經見到慎洽、張彥、閻方等人,知道了名傳河朔的追魂槍李憲。 放眼整個幽雲十六州,李憲的人馬並不多,數千人實在不起眼。但是李憲在過去大半年時間裏,疊克強敵,連戰皆捷,打退了數十倍於己的敵人進攻。 最重要的是,李憲的目標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不是爲了自己封王封侯,而是爲父老鄉親而戰。 唯大仁纔有大義,有大義方能爭天下。 定安縣城西門外,一萬多戰俘用實際行動誓死效忠的那一幕,給敖季虎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印象。 敖季虎本來是被耶律餘里衍說動才投降的,但最後毫不猶豫選擇追隨李憲。並不是說這個人朝三暮四,而是他內心深處贊同了李憲的觀點,應該叫做志同道合。 要想追隨李憲,那就必須活着。起碼也應該活着看見李憲本人,纔不枉自己辛苦一場。 面對兩萬多虎視眈眈的敵人,如何才能活着呢? 解救了一千多人,和金永炎東拉西扯拖延了半個時辰,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逃走就是不二的選擇。 敖季虎慢吞吞地裝好馬鞍,把肚帶反覆檢查三遍,然後才飛身上馬,又把鐵棍拔起來仔細端洋一番。 對面的金永炎抖擻精神,做好了廝殺準備。 沒想到敖季虎雙手握住鐵棍往前一拱:“金大哥,今日之情銘記在心,他日一定專程拜謝!我斷後,全體逃出去!” 敖季虎彎腰反覆檢查戰馬肚帶,已經暗中給自己的親兵使了眼色。所以他突然一聲大吼,三千多人撥轉馬頭就跑。 威震渤海的敖季虎竟然不戰而逃,把臉都丟到渤海去了,讓金永炎頓時一呆。 “敖季虎,虧你還是統帥三軍的主將,這種丟臉的事情也能做出來!”金永炎終於回過神來:“左右包抄,看他能夠跑到哪裏去!” 敖季虎倒也不着急,一人一馬吊在大部隊後面,聞言扭頭笑道:“金大哥,形勢比人強。今日人手不足,我自認不是對手。爲了兄弟們的性命,我只好不要臉一次。有朝一日我會捲土重來,你等着好了!” 原本說得好好的,敖季虎突然掉頭逃走,這是常勝軍兩萬多人都沒有想到的。等到金永炎下令追擊,就已經晚了半步。 騎兵對上騎兵,誰先啓動,誰就佔了便宜。 戰馬從啓動開始,達到最高速度,大概需要七十多米的距離。再加上兩軍之間原本拉開了近百米,這一下子就有了近兩百米的差距。 金永炎的常勝軍開始啓動的時候,敖季虎的部隊已經達到了最大速度,雙方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大到了四百米左右。 恰在此時,金永炎派出去的斥候,突然從西北方向疾馳而來:“報——耶律餘里衍突然出現在白樂鎮,然後帶着兩萬多輜重部隊和所有輜重向西南逃走了,白樂鎮已經空無一人!” “啊?原來敖季虎剛纔是故意拖延時間,目的就是掩護耶律餘里衍逃走,我上當了!”金永炎如夢初醒,頓時氣得暴跳如雷:“追上去咬住他們!” 不能怪金永炎着急上火,打仗打的就是資源和錢糧。 大部隊長途奔襲,必然就是輕裝,肯定沒有攜帶多餘的糧草。必須做到“就食於敵,以戰養戰”,才能生存下去繼續作戰。 現在耶律餘里衍劫走了所有的輜重,金永炎的近三萬人馬就只能喝西北風。到時候別說打仗了,能不餓死就是萬幸。 騎兵要追上騎兵,這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金永炎的穿插部隊長途奔襲,至少攜帶了十天干糧,還有必要的箭矢儲備,這都需要耗費馬力。 敖季虎所部是緊急應戰,除了貼身兵器和一壺箭之外,絕對沒有攜帶乾糧。加上他們啓動在先,身後的追兵不是那麼容易追上的。沒有數百里的追逐,就別做夢了。 金永炎也不是白給的,幾乎一瞬間就被他想到一個變通辦法:“右翼五千人立即讓出戰馬,左翼五千人立即輕裝,然後一人雙馬從西南方向插到敵人身後,一定要截住敵人劫走的輜重!右翼五千人攜帶輜重徒步跟進,中軍隨我追上去!” 這一下兵分三路,給自己騰出來一支五千人的快速機動部隊,金永炎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帶領中軍主力部隊,緊緊咬住敖季虎的屁股窮追不捨。 也就在這個時候,張彥帶領飛狐第二營趕到了流金河。 金永炎派出來的左翼五千人迂迴包抄,剛好被大山溝擋住去路。他們只能順流而下,準備尋找一個平緩地帶渡河。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無巧不成書,自古如此。 張彥發現有大量騎兵靠近,頓時下令結陣迎敵。沒想到敵人從自己的右翼山坡上下來,目測敵人的人數超過自己好幾倍。 一看來人裝束,張彥就明白是常勝軍。因爲郭藥師雖然投降大宋,但並非真心投降。所以他們雖然都是漢民,卻一律穿左衽遼服,並非大宋的右衽上裝,更沒有戴范陽帽。 敵人多出近十倍,而且是一人雙馬,在平緩地帶阻擊敵人就是自尋死路。僅僅是一萬匹戰馬衝過來,就會讓自己五六百人死無葬身之地。 張彥強忍着心中的震撼,迅即調整了命令:“敵人這是要抄敖季虎的後路,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立即後撤兩裏,利用那片樹林和敵人周旋!” 五百多人策馬趕到樹林邊上,敵人的前鋒已經來到河灘上。張彥剛準備命令部隊進入樹林,防止敵人把自己包餃子,結果事態的發展再度超出常規,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敵人竟然對他們視而不見,五千騎兵一人雙馬,順着流金河西岸狂奔而過,直接向西北插過去了。 張彥略一驚愕,頓時大驚失色:“不好,他們不是要擋住敖季虎,而是要迎頭攔截耶律餘里衍!” 此前斥候兵已經報告過,耶律餘里衍說動輜重部隊投誠,兩萬多人押運全部輜重向西南方向撤退。 雖然輜重部隊裏面有兩千騎兵,而且還安排慎洽的第二獨立營負責殿後,但是輜重部隊是一個長長的隊列,四千騎兵根本照顧不過來。 如果被五千騎兵攔腰斬斷撤退隊列,輜重被搶走還無所謂,問題是耶律阿古哲的輜重部隊兩萬多人必然全軍覆沒。 該來的總要來,躲是躲不過去的。剛纔是要讓開敵人正面,避免死打硬拼,現在卻不行了。 想到即將發生的惡劣後果,張彥在心中暗歎一聲,隨即下達了決死命令:“全體都有,隨我追上去衝亂敵人的隊形,遲滯敵人的速度!” 張彥揮舞着狼牙棒一馬當先,近六百人催動戰馬一聲吶喊,貼着樹林插向西北,直接往敵人隊列的左肋撞了上去。 戰場俗語:拼命不一定會死,不拼就一定會死。 張彥這個決死命令恰到好處,敵人雖然人多勢衆,但是被人往肋部一衝,巨大的劣勢頓時暴露無疑。 敵人的右側是流金河,可以策馬渡河,卻不能展開兵力,這是地形出了問題。 敵人一人雙馬趕路自然極快,但是戰鬥起來,空出來的柺子馬就變成了負擔。 張彥他們五百多人分成五路殺進敵羣,敵人要想應戰就必須放棄多餘的戰馬。 戰馬無人控制,頓時在戰場四處亂竄,把整個場面攪得一團糟,反而變成了張彥等人的最好幫手。 張彥率先垂範,手裏的狼牙棒沒有刺殺敵人,而是不斷敲在無人戰馬的屁股上。其他人自然有樣學樣,專門衝向無人的戰馬,然後拼命“拍馬屁”! 有了五百多人驅趕,那些無人控制的戰馬慢慢會成一股洪流,然後就變成了勢不可擋,五千敵人頓時被衝得七零八落。 雖然還不至於變成潰不成軍,但想圍殺張彥他們五百多人,卻是癡心妄想,除非能夠首先殺掉五千匹戰馬。 不管不顧繼續前進也不行,身後跟着五千匹無人的戰馬,沒有馱人的負擔,體力消耗就小。一旦路程稍長,前面的騎兵肯定要被追上。 走又走不了,殺又殺不成,五千敵人頓時變得騎虎難下。 外圍是敵人的五千騎兵組成的包圍圈,中間被困着張彥他們五百多人,外加五千匹戰馬。 敵我雙方在流金河西岸的平緩地帶,竟然擺成一個古怪陣勢僵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敵人不動,張彥他們自然也不動。敵人只要有異動,張彥他們就開始驅趕戰馬,反正不讓敵人集結起來。 騎兵不能組成陣勢,實際上沒有什麼作用。 更何況耶律餘里衍手下有輜重部隊兩萬多人,五千騎兵還不一定能夠擋住。如果五千騎兵被迫分散,這一次的包抄行動就已經失敗了。甚至有可能被別人各個擊破,最後全軍覆沒。 這個道理張彥明白,敵人當然也明白。雙方心照不宣,誰也不敢放肆。 他們在這裏僵持不下,時間在飛速流失,另外的兩處戰場開始出現傾斜,事態越來越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