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9、最後的變故 作者:未知 戰場局勢瞬息萬變,這並非空穴來風。 僵持不下的戰場,哪怕突然憑空出現一個人,也有可能扭轉整個局面。更何況一旦要來人,就絕對不止一個。 最先衝到流金河西岸的部隊,當然是急於逃命的敖季虎所部三千多人。 他們突然出現包圍圈外圍,常勝軍包抄過來的五千騎兵,就已經喪失了固有的兵力優勢。 加上張彥他們五百多人,還驅趕着五千匹戰馬裏應外合,形勢瞬間顛倒,主客易勢。 內外夾擊之下,常勝軍頓時被一分爲二,張彥所部和敖季虎終於會合,隨即對兩股敵人主動發起追擊。 不光要追,而且儘快殺散這批人,因爲東面的金永炎兩萬主力部隊轉瞬即至。 張彥此前不過是長青縣一個小小的步軍都頭,雖說可以管一百來號人,實際上手下只有二十多人。後來跟隨李憲千里轉戰,也就指揮一個營一千多人。 敖季虎所部的到來,一個內外夾擊打垮了敵人,但是新問題又來了。 部隊的人數急劇增加,而且還分屬不同序列,再加上還有五千匹無人控制的戰馬,指揮起來難度不小。 現在的情況是,敵人的五千騎兵雖然潰散了,但幾乎沒有什麼損傷。東面的敵人主力兩萬騎兵馬上就到了,究竟如何讓這些條件充分發揮威力,讓自己這些人轉危爲安,張彥頓時有些遲疑不決。 “張將軍,趕緊命令他們讓那些戰馬停下來,後面的金永炎率領兩萬主力馬上就到。如果這樣亂成一團,我們是堅持不住的。” 敖季虎畢竟是從大規模戰鬥中殺出來的猛將,各種艱難的局面都見到過。看見張彥有些猶豫,因此趕緊出聲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張彥突然被驚醒,同時也想到了敖季虎是耶律阿古哲的左軍統制官:“敖統制,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沒有彼此之分。現在敵情嚴重,從此刻開始,就由你全權指揮。” 現在是死戰的關頭,接過指揮權並不是什麼好事,其實屬於臨危受命,危險更大,自然沒有那麼多虛套。 敖季虎當仁不讓,隨即站到馬背上厲聲高呼:“飛狐第二營立即收攏所有戰馬,驅趕到小樹林西側來回狂奔,騰起煙塵作爲疑兵,同時等候下一步命令。其他人隨我追殺潰兵,以五里爲限,殺——!” 不愧是跟隨蕭幹、耶律阿古哲參加過數萬人大廝殺的,敖季虎對戰場的閱讀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他帶領三千多騎追殺潰兵五里,然後立即返回小樹林西側,剛剛命令部隊更換了戰馬,流金河方向已經傳來人喊馬嘶,金永炎馬上就要到了! “張將軍,你命人在樹林中觀察動靜,看見我的鐵棍往下一落,你就如此這般,大概就可以逃過一劫。” 敖季虎吩咐張彥一聲,然後帶領自己的三千多騎穿林而出,在流金河西岸列成陣勢。 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金永炎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流金河東岸,隨即往兩邊一分,中間留出一條通道。 金永炎縱馬而出,來到岸邊喝問:“你爲何不跑了?” 敖季虎抱拳說道:“金大哥,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如此緊追不捨,難道不知兵家大忌?” “哈哈哈,兵法我雖然沒有讀過,但在說書先生那裏聽過不少。”金永炎呵呵一笑:“兵法說窮寇勿追,還說必蹶上將軍,對吧?可你只有三千多人,我這裏可是兩萬鐵騎,怕什麼?” 敖季虎臉上微微一笑:“那可說不定,戰場上瞬息萬變,金大哥如何斷定我只有三千多人?” 金永炎不以爲意:“我知道你在這裏有一支伏兵,湊巧打垮了我的包抄部隊,這又能如何?包抄部隊的目的就是攔住你的去路,給我爭取時間,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你搶了幾匹戰馬在樹林後面來回奔跑,難道就能嚇唬我嗎?” “金大哥人中之龍,當然不是被嚇大的。”敖季虎端詳了一下手中的鐵棍,這才笑道:“不過金大哥這下說錯了,我可沒有搞什麼疑兵之計。那玩意兒張飛曾經幹過一次,我纔不會拾人牙慧。” “哦?沒想到你還有如此一說。”金永炎鞭梢一指:“既然如此,樹林後面在幹什麼?” 敖季虎臉上仍然笑着:“那當然是給金大哥準備的禮物。” 兩個人不約而同選擇扯淡,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大家的戰馬已經狂奔二十里,如果不喘一口氣,已經無法繼續戰鬥,也沒有精力再往前跑。 爲大將者,絕對不會無故扯淡做無用功。雖然看起來兩個人的確在扯淡,實際上敖季虎和金永炎是在鬥智。 戰馬需要恢復體力,閒着也是閒着,雙方通過嘴巴較量,都是一種心理戰術,其目的並不是打垮對方,而是給對方的手下製造心理陰影。 敖季虎的優勢,就是身後有一片樹林,還有滾滾煙塵。只要他不承認,誰也不知道哪裏是什麼,可以讓金永炎手下疑神疑鬼。 金永炎的優勢,就是貨真價實的兩萬鐵騎,而且就擺在這裏,誰也不能說沒有看見,這是實實在在的威懾力,讓人膽顫心驚。 還有另外一點,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實際上也是在賭博,那就是耶律餘里衍的輜重部隊。 兩萬多人的輜重部隊,行進速度絕對不快,鹿死誰手可就不一定了。 敖季虎需要拖延時間,讓輜重部隊儘可能走遠一些,爲自己的逃命拉開空間。因爲他明白猛將慎洽殿後,金永炎的五千騎兵不一定討得了好。 金永炎不相信自己的五千包抄部隊被殺乾淨了,他更需要拖延時間,讓自己潰散的部隊重新集結起來,繼續完成劫殺耶律餘里衍的戰鬥任務。 兩軍對壘決勝,並不是不顧死活亂殺一氣,然後一拍兩散那麼簡單。 如果真這麼幹了,那叫莽夫,算不上什麼大將。 爲了實現自己的戰鬥目標,統兵大將都會挖空心思,把一切能夠利用的因素充分利用起來,從而導致各種稀奇古怪的戰鬥方式層出不窮。 敖季虎和金永炎兩個人都需要拖延時間,乾等沒啥意思,所以選擇用嘴巴戰鬥。 金永炎果然鼓掌大笑:“你真是有心了,逃跑途中還不忘給我準備禮物。” “你我一見如故,可惜條件不允許,無法痛飲三杯,小小禮物聊表寸心。”敖季虎突然提高嗓門:“再說了,看起來在逃跑的人,不一定就是在逃跑。看起來在追殺敵人的人,說不定馬上就要轉身逃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金永炎被敖季虎搞糊塗了:難道他真有殺手鐗沒有使出來嗎? 此刻不是沉默的時候,金永炎再次大笑:“沒想到渤海敖季虎如此神奇,竟然能夠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我倒要領教領教,看看是什麼禮物。” “真要說起來也沒什麼。”敖季虎右臂一振,鑌鐵棍已經高高揚起:“也就是順手撿到幾匹馬,我一看是金大哥的,這必須要物歸原主,否則就不夠江湖義氣。金大哥看仔細了,如果少了什麼就當面說清楚!” 唰——敖季虎手中的鑌鐵棍猛地往下一落,身後的三千多騎兵頓時往兩邊狂奔而去。 流金河西岸頓時大地震動,五千匹戰馬從樹林中蜂擁而出!此刻不是一般的狂奔,而是整個馬羣受驚了。 原來,敖季虎提前吩咐張彥,讓他帶人給最後面的數百匹戰馬的馬尾巴上,都綁上一根松明子,看見鑌鐵棍舉起來的時候就準備火絨。鑌鐵棍往下一落,就立即點燃松明子。 戰馬的尾巴長毛見火就着,而畜生最害怕的就是大火燒身。更何況自己的尾巴着火了,戰馬頓時發出刺耳的哀鳴胡衝亂闖。 “好你個敖季虎,果然詭計多端!”金永炎一看這陣勢,頓時明白了:“立即散開,讓過馬羣!” 敖季虎的聲音遙遙傳來:“如此寶馬良駒丟掉太可惜了,金大哥慢慢收攏馬匹,我們改日再會!” 金永炎氣得額頭青筋直冒:“敖季虎實在太可惡了,留下一千人收攏戰馬,其他人給我追上去!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給我抓回來!” 現在要追可就不容易了,流金河西面不遠就是一大片樹林。誰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陷阱,所以遇林莫入是江湖常識。 敖季虎的三千多騎兵是兵分兩路,從樹林的南北兩個方向向西逃走。金永炎不甘示弱,同樣把兵力一分爲二追上去。 此前被驚馬一衝,然後又要渡河,馬速提不起來,金永炎只能乾着急,卻無計可施。 敖季虎他們終於得到一個喘息機會,把敵我雙方的距離拉大到了三裏多遠。 敖季虎他們越過樹林和張彥等人匯合在一起,心裏終於踏實不少。只要不再出現變故,自己數千人就基本上脫離危險,金永炎要追上來就可難了。 敖季虎和張彥他們之所以鬆了一口氣,因爲前面不遠就是定安縣城。只要能夠進入縣城,有了城牆作爲依託,金永炎兩萬騎兵就只能乾瞪眼。 可是,緊接着就是一記悶棍落到了他們頭上:不準進城! 下達這個命令的人,讓張彥大喫一驚:蔚州知府唐浩然! 張彥氣不打一處來:“唐秀才,你不是帶領一萬多戰俘到廣靈縣的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既然如此,爲何不讓我們利用一萬多戰俘據城自守,殲敵於城外?” “我出現在這裏,當然是公子的命令。”唐浩然沒有下馬,而且神情凝重:“你們從這裏折轉向南進山,耶律餘里衍已經過去了,據說慎洽在後面和敵人交上手,正在邊打邊退。你們立即把金永炎所部帶進山,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