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3、伏擊王申 作者:未知 大宋皇陵在永安縣(今鞏義市),一共是“七皇八陵”。 也就是說,大宋皇陵安葬着七位皇帝,卻有八座陵墓。多出來的這一座,就是趙匡胤和趙匡義的老爹趙弘殷。 再加上后妃和宗室親王、王孫及高懷德、蔡齊、寇準、包拯、楊六郎、趙普等功臣名將,共有陵墓近千座,前後經營一百五十餘年。 和歷史上其他朝代絕然相反,大宋皇陵坐落在嵩山以北、洛河以南的黃土地上,面山背水,天生一處死地。 稍微懂一點地理五行之學,都明白一個常識:面對高山、背對大河的狹長區域,必定陽氣不升,陰氣纏繞,是鬼魅出沒之所,屬於天生的絕地。 大宋三百年,趙家沒有出一個真正的男人,全都是膽小怕事的窩囊廢。沒有收復河山不說,還先後給大遼國和大金國上貢稱臣三百年,也是恥辱的三百年。 一個朝代從立國開始,一直到滅亡,始終對別國上貢稱臣,在人類歷史上僅此一例,別無分號。 上貢稱臣,痛恨大遼;聯金滅遼,北宋滅亡。 上貢稱臣,痛恨大金;聯蒙滅金,南宋滅亡。 整個宋朝三百年,後代皇帝絕對重複前代皇帝失敗的路,就和普通人走夜路碰到鬼打牆一樣,始終在原地轉圈圈。如此古怪之事延續三百年,竟然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大宋朝無恥,歷史上國土面積最小,無一日不受人欺凌。君臣都是苟延殘喘,得過且過。是否與皇陵選擇絕地有關?沒有人說得清楚。 但有一條很清楚:大宋無明君,朝野無能臣!回頭聽故事,君臣都有罪。 黃秠,皇陵副指揮使,從八品的迪功郎銜。他並不知道躺在地下的那些皇帝、大臣是否有罪,也不關心這些事情。 手下馬軍兩百四十人,步軍四百八十人,黃秠的職責就是守護皇陵,防火防盜。 正月二十五日,是隆重的填倉節,是祈求新一年五穀豐登、穀物滿倉、不鬧饑荒的莊重節日。 按照慣例,黃秠白天帶領一百二十騎到西京洛陽,領回來豬、羊肉三千六百斤,御酒三百六十壇,米麪三萬六千斤。這是朝廷犒賞皇陵守衛,不在軍餉之列。 這個年月盜賊成災,無法無天,什麼皇綱都敢搶。面對這麼多好酒好肉,沒有人不動心。 黃秠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在車隊前後左右都派出哨探。未時許,車隊已經靠近皇陵西側的伊洛河,總算平安無事,真是謝天謝地。 其實中途也看見過一些情況,比如全副武裝的一百多騎向西疾馳而去,好在沒有打車隊的主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黃秠接到報告之後沒有追究。 走這一段距離,黃秠發現事情不對。一百多騎武裝到牙齒招搖過市,卻非官軍打扮,那不是盜賊嗎? 往西過去就是虎頭鎮,自己堂姐夫王申的虎頭山莊正好在那個方向,是方圓二十里唯一的大戶。 事不宜遲,黃秠命令前哨的十將帶領手下立即出發,到鄭州和自己的堂姐夫王申說一聲:有一夥盜賊在虎頭鎮附近出沒,雖然人數不多,但要引起重視。 這一則過去,黃秠也就拋諸腦後,並沒有繼續深究,也沒有派人到虎頭山莊說一聲。 這也沒法子,朝廷賞賜酒肉這是慣例,手下的軍卒早就望斷脖子了,就等着今晚大喫一頓。 其實,奸臣並不是一出生就是奸臣。奸臣的兒子雖然絕大多數不是東西,並不一定都是奸臣。 黃秠領回皇上的賞賜,半點都沒有剋扣。皇陵守軍每人三斤肉、一罈御酒,管醉管飽。也是大得軍心,人人歡喜。 沒想到堂姐夫王申在五更天時分突然來到皇陵外,黃秠被人叫起來的時候,還醉眼朦朧:“姊夫圍剿盜賊,卻因何來此?” 小舅子黃秠是從八品的軍官,而且是皇陵副指揮。王申不過是剛剛買了一個從九品的巡檢司,自然不敢大意,說話也很小心。 “的確是奉命圍剿,但是今日失去賊人蹤跡。承你的情派人緊急傳信,說虎頭鎮有盜賊出沒,我過來打聽一下,究竟怎麼回事?” 黃秠頓時清醒許多:“真有其事!姊夫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還是趕緊回家看看。” 驗證了情報真僞,王申再也不敢絲毫耽擱。畢竟王家三代都在道上討生活,對於同行的歹毒手法心知肚明。 好在正月間是枯水季節,洛河的水量並不大。此前爲了出兵、運糧方便,王申在益家窩渡口下游架設了一座浮橋。 王申從皇陵出來已經東方發白,帶領三百騎快馬加鞭越過浮橋,希望儘快趕回虎頭鎮。 要說這三百騎都是跟隨自己在道上混的兄弟,現在雖然是官軍身份,但彪悍之氣還在。 一百多裏跑下來,戰馬已經接近口吐白沫,但兄弟們還挺精神,王申沒什麼不滿意的。 春日初晴,河邊溼氣太重,凌晨薄霧冥冥,視野不是很好。 三百騎來到河堤上喘了一口氣,再有三十里就可以到家休息了。 沒想到剛剛下到河堤半腰位置,王申突然渾身寒毛倒豎,心臟也猛地收縮,巨大的恐懼涌上心頭。 嘣嘣嘣——嗖嗖嗖——左右兩側竟然同時傳來弩牀的彈射聲,還有弩箭的尖嘯聲。 王申終於明白了:竟然有人一大清早在這裏伏擊自己,而且使用的是弩牀! “不要糾纏,立即衝出去!” 王申飛快的拔出腰刀,竟然能夠在間不容髮之際,一連磕飛兩支弩箭,可見一身功夫有過人之處。然後怒吼一聲,策馬狂奔而去。 王申是順着河堤逃下去了,可是三百多騎已經倒下一小半。順着河堤翻滾而下的戰馬,又把前面撞翻不少。 等到王申衝出去三裏多裏勒住戰馬回頭一看,頓時從頭涼到腳:跟隨自己逃出來的戰馬,已經不足一百騎! 人困馬乏之際半路遇伏,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這是最歹毒的計策。王申只能咬牙切齒:“此地不可久留,一切都回家再說!” 原來,李憲把自己的特製馬車給拆了,但是八張弩牀並沒有隨便拋棄。這是特製的小型弩牀,採用弩箭盒裝填,一次發射五支弩箭,射程兩百多米。 向成和耶律敏的特種連剛剛編成,耶律鉅還來不及傳授真正的騎射功夫,就要進行正面戰鬥,所以李憲就把這八張弩牀裝備給他們,增加瞬間的殺傷力。 剛纔連續三輪齊射,一百多支鐵製弩箭抵近射擊,殺傷力自然不可小覷,六十多匹戰馬當場被射翻,結果順坡翻滾下去,又撞倒了更多的戰馬。 “截下敵人的尾巴,殺——” 耶律鉅一馬當先,迭剌博、審迷圾緊隨其後,這三個人都是大遼橫帳衛隊長,騎射功夫出類拔萃。(橫帳,也就是大遼國皇帳。) 三個人、三匹馬、三張弓,組成一個箭頭射向混亂的敵羣,三張騎弓分別連發三箭射倒九人。 就這個功夫,向成揮舞着鐵棍催馬而上,帶領大部隊橫卷而至痛打落水狗。 王申的三百騎已經到了口吐白沫的邊沿,戰馬幾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完了。 向成、耶律鉅他們的戰馬,已經在這裏休整了一天一夜,以逸待勞的優勢成爲決勝的唯一條件。 耶律鉅來自草原深處,是騎兵作戰的專家,對戰場局勢的閱讀能力非同一般。 此刻當仁不讓,耶律鉅接過了指揮權:“敵人的馬力用盡,根本逃不出去的。留下一個排追剿殘兵,收攏戰馬兵器隨後跟上。迭剌博和審迷圾打頭陣,另外一個排跟我追上去!” 耶律鉅說得沒錯,他們七十多人一路追殺下來,平均每個人都幹掉一個敵人,導致王申的三百騎少了三分之二。 王申作爲土匪世家大弟子,從來都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當然明白目前局勢險惡。所以他沒有在原地糾纏,而是拼命催馬向前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能夠跑回家,就可以捲土重來。 不管在任何勢力當中,血戰過後剩下的都是精英。 王申和他身後的數十騎,就是真正的精英,所以他們的馬匹好得多,能夠堅持到現在。 一口氣逃出十里多路,距離老家不足二十里,勝利在望。 老家在望,劫後餘生者都會充滿一種幸福感。但是古人說得好: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卜轍從欒城縣驛亭鎮開始跟隨李憲當衛隊長,到現在爲止也不過一個月剛出頭。 卜轍是卜家莊以全族覆滅爲代價,保護下來的二十幾個後輩之一,屬於一個千年家族的最後精英。 跟隨李憲一個月出頭,還沒有真正打過仗,此前俘虜向成倆兄弟三百多人,那是李憲親自指揮的。 李憲命令卜轍的突擊排離開虎頭山莊立即東進,其目的是“策應特種連的伏擊戰”,而且要求他把敵人引誘到莊前,利用重狙教訓一番。 卜轍帶領突擊排離開虎頭山莊之後,心裏的算盤就開始噼裏啪啦打個不停。要想從鄭州一口氣跑到虎頭山莊,不要說戰馬了,連人都會跑個半死。 卜轍認爲,疲憊不堪的王申所部經過特種連攔腰一刀之後,自己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把剩下的殘兵敗將戳死。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從虎頭山莊向東十里,剛好是首陽山脈的盡頭,也就是一條山樑最後的尾巴,必經之路在這裏拐了一個大彎。 卜轍命令突擊排就在這裏停下,派出三個人向東探查,其他的人就地休息,準備給敵人一個厲害。 卜轍的決策自然沒錯,李憲此前的命令當然也沒錯。兩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存在對錯。 大地微微震動,卜轍飛身上馬站在大路正中間,斷魂錛也到了手中:“全排成衝鋒隊形,分成四路縱隊,彼此相距一丈在我身後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