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童恬也在悄悄同後桌講話，說自己帶了哪些零食。說着說着童恬的視線不經意落在原望的書包上，頓時卡殼了一下，有些驚訝地擡頭道：“你書包怎麼這麼鼓，是塞了很多喫的嗎？”
原望點了點頭。早上出門的時候，楊姨硬是往他懷裏塞了很多零食，拿都拿不穩。他覺得有些太多了，爲難地看向岑理時，岑理卻從地上撿起一盒沒拿穩掉下的餅乾塞進他口袋裏，還拍拍他的書包道：“別愣着啊，放書包裏啊。”
原望便只好把書包塞得滿滿當當的。
“那小理哥哥呢？”原望拉好書包拉鍊，看向岑理。
“我可早就準備好了。”岑理拍拍自己的書包，“哪像你，一點都不積極。”
楊姨也笑道：“是啊，小理對喫喝玩樂這種事，向來是很關心的。”
岑理昂了昂頭，模樣看起來甚至有些驕傲。
零食佔不到什麼分量，倒是書本和便當盒更重些。原望來到學校，把書本拿出後，書包的分量倒也不算重了，揹着也不會累。
“你都帶了些什麼呀？”童恬有些好奇。她掀開了自己的書包給原望看裏面的零食，大多是些甜食和膨化食品，還有一袋糖果。
原望一下子也說不出來楊姨都往自己懷裏塞了些什麼。他便也打開了書包給童恬看，都是些餅乾、麪包和膨化食品之類。原望翻了翻，竟然還找到好幾盒糖，其中還有一盒長得上次岑理從朋友那裏拿來的一樣，有着漂亮精緻的包裝和亮晶晶的糖紙。
“哇。”童恬被這罐糖果吸引了。小女孩總是很難抗拒這種亮晶晶的漂亮東西。她擡起頭，眼神期待地道：“這好漂亮，是在哪裏買的呀？我也要去買！”
“我不知道。”原望答道，想了想，從書包裏把那盒糖果拿了出來，擰開蓋子遞給童恬，“請你喫糖。”
“謝謝你。”童恬很有禮貌地道謝，從罐子裏挑了一顆粉色的糖果，撥開放進了嘴裏。
“童恬，你在教室裏喫東西！我看到了！”原望剛合上蓋子，就聽見了耳邊傳來一道大聲到幾乎囂張的聲音。
轉頭一看，是屢次和童恬爭執過的陳韜。陳韜的表情得意得像是終於抓住了死對頭的小辮子。
童恬神色慌張了一瞬，很快冷靜下來，無所謂地道：“別人也在喫啊。”
“我不管別人！反正我看到你吃了！我要告老師！”陳韜得意洋洋。平日都是被童恬威脅要告老師，今天終於找到機會輪到他來說這句話了。
童恬“切”了一聲，嘎嘣幾下把糖嚼碎了嚥下，吐吐舌頭道：“你有證據嗎？”
陳韜大爲震撼，沒想到童恬還有這一招，氣得直眉瞪眼，“你！你這人怎麼這樣！你耍賴！”
童恬得意地甩甩頭，“略略略，我就這樣，你能拿我怎麼辦？”
陳韜氣呼呼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你給我等着”就轉身走了。
童恬在他身後哈哈大笑，辮子都跟着一顫一顫的。
原望覺得有點好笑，微微翹起嘴角，手上默默擰緊了罐蓋。
低年級的比高年級的要早點出發，原望在走廊上排隊時看到對面的教室窗口趴了好些人頭，都笑着看着他們。
周圍的同學都有說有笑地鬧作一團，原望數着對面的窗戶，把視線落在六二班的兩扇窗戶上。
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原望莫名有些失落。
周圍同學的玩鬧聲忽然戛然而止，原望轉頭一看，原來是班主任來了。
班主任胡老師對他們比了個“噓”的手勢，而後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沒過一會兒，周圍的同學又開始小聲地交談起來，只是收斂了許多，不再像方纔那般吵。班主任也就沒再說什麼。
前面隊伍有前進的趨勢。原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對面，竟然一眼就看到了岑理。
岑理趴在窗戶上，精準地對上了原望的視線。岑理對原望露出一個笑來，伸出右手對原望做了個開槍的動作。手腕輕輕一擺，岑理做出了一個“砰”的口型。
原望抿了抿脣，微微笑起來。他正想着該怎麼向岑理打招呼，忽然就被身後的人撞了一下，“快，跟上隊伍啊。”
原來馬上就要下樓了。匆忙之間，原望邊向前走着，邊轉頭對着岑理的方向擺手。
原望沒意識到自己臉上是帶着笑容的。他笑着招手的時候跟其他孩子一樣天真無邪，好像從未經歷過風雨。
岑理也朝他擺手，直到原望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原望他們去的動物園就在市裏，是個規模不大的動物園，已經有些年頭了。小朋友們逛了一個上午，差不多就逛完了。休息了一會兒，剛好也快到飯點了，他們又步行到了不遠處的青山公園。
他們來得早些，高年級的還沒有來。其他同學排隊去領盒飯的時候，原望沒有去，站在原地從書包裏拿出了飯盒。
拿完飯盒準備找個地方坐下時，原望發現跟他一樣帶飯盒的人也不少。
高年級的很快就來了。原望剛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準備打開飯盒，就聽到了好一陣喧囂，廣場對面來了好多人。
人太多，原望也找不到岑理在哪裏，看了一會兒後便低頭打開了飯盒準備喫飯。
楊姨的保溫措施做得很好，一上午了打開飯盒竟還是溫熱的。除了昨天岑理跟阿姨說的雞腿和土豆，竟然還有一顆對半切開的水煮蛋。
原望不愛喫蛋黃，總是覺得噎得慌。還好這是在外面，可以悄悄剩菜，要是在家裏他大概會勉強自己和着飯一起嚥下去。
想了想，原望又覺得把蛋黃扔掉有些可惜，好似辜負了楊姨的心意似的。但他又實在不喜歡。
糾結之時，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響指。原望嚇了一跳，擡頭一看才發現是岑理，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來。
“小理哥哥。”原望有點驚喜，“你怎麼找到我的？”
“這不是一眼就看到了嗎？”岑理挑挑眉毛，模樣輕鬆道。
他在原望身邊坐下，從包裏拿出和原望包裝一樣的飯盒來。
兩人一起喫起飯來。
逛了一早上了，又是正在長身體的年紀，兩人都餓壞了，很快就幾乎把飯菜喫完了。
原望把蛋白喫掉了，剩下兩個多半切開的蛋黃。身邊並沒有垃圾桶，原望皺着眉思考要怎麼處理。要不要用餐巾紙包住然後偷偷扔掉？正這麼想着，原望不知爲什麼有些心虛，下意識轉頭看了岑理一眼，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怎麼了？”岑理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的飯盒上，“喫不下了？”
話說出口岑理就知道不是這樣。幾乎光盤的飯盒裏只剩一顆蛋黃，顯然是不想喫而不是喫不下。
“你不喫蛋黃？”岑理很快得出了結論，眉頭一皺，“但是你之前不是都……”
“所以你之前都是強迫自己吞下去的？”岑理的眼神變得有些不敢置信。
岑理的聯想和語速太快了，原望甚至來不及遮掩和解釋，就被他看穿了。
原望想撒謊說自己是喜歡的，但是對上岑理銳利的眼神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語氣詞，而後又是心虛又是慌亂地低下了頭。
“我真的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岑理理解不了原望的想法，明明只需要開一開口，事情就可以解決了，爲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喫些不喜歡的東西呢？他到底在顧忌些什麼呢？
岑豐和楊姨也不是沒問過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可是他對着他們說着都可以，實際上卻逼着自己嚥下所有東西。
這麼多天過去了，岑理無意中才發現了這件事。那之前呢？除了豬肝和蛋黃，他還吃了哪些討厭的東西呢？有沒有因此而噁心得反胃呢？
以後呢？萬一有些食材過敏呢？他又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嗎？
再細想，在學校的時候，原望是不是也是這樣，被欺負了也只是沉默着默默承受，從不跟人說？
岑理越想越覺得可怕，思緒萬千，看着原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望見隔壁班級好像在集合了，岑理遲遲不說話，於是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叫了一聲“小理哥哥”。
“怎麼？”
“快集合了。”
確實快集合了，但是岑理還沒想好該對什麼原望說些什麼，只得伸手道：“飯盒給我，我幫你帶回去。”
原望下意識把飯盒遞了過去，見岑理馬上就要合上蓋子沒忍住道：“蛋黃……”
他擔心自己回去被問爲什麼把蛋黃剩下。
岑理聽了，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把剩下的蛋黃夾起來吃了，“這總行了吧？”
這……
原望驚訝地睜大了眼，他還沒忘記從前岑理是怎麼嫌棄他的，他說這話也並非想讓岑理喫掉，只是想讓他給自己一個機會扔掉。
“行，行了。”原望驚訝得說話都有點磕巴了。他們班在集合了，原望背好自己的書包對岑理說了句“小理哥哥再見”就要走，被岑理攔住了。
岑理沉默一會兒，憋出一句：“你等着，晚點我再找你算賬！”
。